小市民的奋斗(校对)第32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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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长官,这不……”孙安丰为难地看着自己讨生活的家什,这些东西丢了,要置办齐至少得七、八块钱,到那弄这个钱去。
  “没事!估计到天明,战斗就能结束,到时你就能做你的生意了,我们边防军绝不抢劫百姓!”从商贩眼里杨明蔚明白他为什么不走,是舍不得这些家当,便开口安慰道,言语间信心十足,远处密集枪炮并未影响他的信心。在杨明蔚看来,只要空降一师一着陆,蚌埠城被完全控制就是三个指头捡田螺——十拿九稳,督军府内的战斗结局早已注定。为了这一次战斗,空降一团在训练场上用胶合板与钢架按督军府图纸搭建了训练场,为了这一天他们已经在训练场上模拟训练了三个星期。
  “边防军?长官是西北部队?”尽管孙安丰没见过大世面,不过也听食客们提到过边防军和西北的事,脸上立即露出欣喜。当真是中央打过来了,中央部队来了,倪王八可不就要滚蛋了,无论是过去在乡下种田还是在蚌埠城做生意,孙安丰没少遭罪,在乡下种的这税那税的征着,到了城里头,平日里警察征税、当兵的吃饭不给钱,食客们这些天可都在议论,只要边防军打来,苦日子就算到头了。
  “西北边防空军空降一师!”杨明蔚自豪地回答,但是随即黯然失色,腿骨摔断意味着从今以后将告别空降兵序列,空降兵不是步兵,空降时双腿需要承受巨大的冲击力,这条伤腿……
  “督军……督军……中……中央打过来了……”提着枪的卫队长惊慌失措地喊道。
  “什么?你说什么?西北军明明还在周口,怎么可能,第二旅投降了吗?”听到卫队长的话,倪嗣冲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大声吼道。
  西北军怎么可能打过来,他们离蚌埠还有几百里地,就是第二旅投降了,也不可能这么快。而且事先连一点风声都有,从津浦路打过来的?倪嗣冲还想都没想就否定了这个念头,张勋那个老辫子绝不可能放西北军过来,那西北军是怎么过来的?
  “大……大人,是……从天上来的!”衣冠不整的卫队长带着颤音回答道。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从空中降入督军府的天兵显然很熟悉督军府内的地形,第一时间就扑进督军府卫队营房,督军府卫兵在梦中,就被伞兵用冲锋枪和手榴弹堵在营房内,大部分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冲锋枪消灭,或者被炸死,更多的卫兵选择了投降,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杀到后院来的,在路上,他还看到空中洁白的伞花仍不断飘落,显然西北军就是从空中来的,这种从天而降的兵叫什么来着?
  “伞兵!西北派来的是伞兵,从天上来的!”倪嗣冲气急败坏。
  “大……大人,赶紧逃吧!一切从长计议,兄弟们拼了这……”还未等卫队长把话说完,就听到外间传来猛烈地爆炸声,同时一阵烟尘从后院围墙处扑了过来,伞兵打过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铁头,你带几个兄弟招呼上内院的卫兵,去挡住那些伞兵。大人,咱们撤吧!”朝后花园扫了一眼,卫队长连声命令道。原本跟在他身后的一名卫兵立即提枪带着几个人冲了出去,他们平日里吃倪家的饭,现在是时候还倪家的这份情了。
  谁也不知道西北军派了多少伞兵,仔细倾听,从城外蚌山军营方向不断传来炮声,显然是西北军大部队已经打到了蚌埠,或许倪嗣冲并不了解空降兵,但是多少知道去年兰州战事,西北伞兵从天而降,随身只能携带步机枪,有大炮说明西北军大部队已经打来了。
  “逃……还朝那里逃?”倪嗣冲长叹一声,能逃得了吗?再说倪家的产业可都在这,又能逃到哪里?兴许……西北一直以来对待投降的督军都不薄,如果当初识时务,也不至于沦落到这步田地,或许现在投降还能保住些什么。心存一丝侥幸的倪嗣冲仅用了十多秒就权衡好利弊,下定投降的决心。
  “陈光年,告诉弟兄们,投降……不,归顺中央!告诉西北军……不,是中央军长官,我倪丹忱向来遵从中央命令,这次绝对是误会。”
  “还好……还好,自己对司马家倒是不薄,到时……”在下了命令后,倪嗣冲忍不住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
  两年前知道西北司马的祖籍是阜阳,只不过其祖因咸丰年间发匪、捻匪作乱,为躲避战祸而流落海外,直到他这代才归国。出于多方面原因倪嗣冲特意关照了一下他的同乡,免税、修祠、祭祖能做的事情可都作了,冲这份情意,司马应该不至于做得太绝吧!多少也得顾及一些乡土之情吧!
  “倪嗣冲没逃?投降了!”在警察局会议室内指挥部队集结控制蚌埠城内重要目标的于秋实,听到电台内传出倪嗣冲投降的消息,不禁一愣。原本于秋实还担心倪嗣冲逃跑,到时整个计划可就前功尽弃了,战斗打响不到十分钟,倪嗣冲就主动投降了。原本于秋实做好了一场苦战的准备,毕竟从周口方向增援的部队,要先击败安武军第二旅才有可能到达,在他们增援之前,自己要据城死守,唯一可依仗的就是司令承诺的六个联队俯冲轰炸机,参谋部在制定作战方案中,是按空降一师伤亡超过30%进行计划的。
  其实无论是于秋实还是参谋部都高看了倪嗣冲和他的安武军,这支部队与其说是军队,倒不如说是土匪更为准确,祸国殃民之举可谓数不胜数,但也就有欺负一下老百姓的水平,当其碰到正牌土匪后,尚都不敢正面迎击,只能由其缴械。历史上在三年后,共和十一年11月,河南土匪老洋人派遣土匪,假扮客商小贩,暗携武器,在白天混入城内,夜间里应外合攻开城门,于是,杆匪大批人马顺利进城,进而洗劫阜阳全城,当时阜阳颖州城驻军约2000人,老洋人所部仅数百人(次日纷纷涌入的土匪亦不及千数),而安武军驻军一团居然不敢事抵抗,任由其缴械,由此可见这支部队战斗力之差。
  “陈中尉,我是于秋实,立即让倪嗣冲电令徽州安武军第二旅、淮北第三旅向边防军部队缴械;安庆第四旅、芜湖第五旅原地待命,等待接收部队到达,明明白白地告诉倪嗣冲,这是最后的机会。”于秋实沉思数秒,拿起电台话筒对督军府内指挥战斗的军官命令道。
  如果来得及的话,或许部队还有机会抢在各方收到消息之前,把接收部队空降到安庆和芜湖。于秋实多少从他人那里得到消息,部队并没有武力抢占两地的打算,如果提前控制的话……自己在后方还保留有一个营的预备队或许可以空投两地,以接管两地驻军。
  “立即电告司令部,派飞机将前进基地内我师侦察营空降至安庆、芜湖两地接管两地安武军驻军。”
  千百年来,奔腾不息的长江不仅孕育了长江文明,也催生了南京这座江南城市,南京襟江带河,依山傍水,钟山龙蟠,石头虎踞,山川秀美,这座己有2400多年的历史古城,千百年来兴亡相续,历尽沧桑。公元前333年,楚国置金陵于石头山,公元229年,三国吴迁都建业为南京之始,而后东晋、宋、齐、梁、陈、南唐、明初、太平天国先后定都南京,史称“六朝胜地”、“十代故都”、“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共和元年,共和中国临定首都定于此地。
  此时南京已不见过往的繁荣与南方城市特有的奢迷,街头上几乎见不到太多行人,反而随处可见来回巡逻的军警,街角还可能看到林立的沙包工事,身穿茶黄色军装的官兵,懒散的在街头巡回,眼神游移不定。
  “西北空降兵奇袭蚌埠,安武军自统领而下悉数投降,安徽督军倪嗣冲通电接受国会‘废督裁军案’,中央神兵呼吸间复控皖省”,最新号外以及安徽督军倪嗣冲、京城国务院、陆军部先后声明搅动了整个江南,江南各省此时都将目光投向南京督军府,等待这里的决定。
  早在黎段执政时,身为副总统兼江苏督军的冯国璋就联合部下江西督军李纯、湖北督军王占元,建立了“长江三督”势力范围,又竭力笼络各省军阀和英、美势力,雄据长江中下游一带。
  两周前,身为共和中国副总统的冯国璋以考察江苏实业发展为名,离开京城抵达南京,并在下关码头发表演讲,言称“暂不支持国会通过影响国内局势安危之废督裁军案”后,南京便成为对抗中央政府的前沿,而身为共和中国副总统的冯国璋则自然而然的成为核心领导者。
  江苏督军府,明朝时期为“汉王府”,清朝为“两江总督府”,太平天国时代为“天王府”,天王府焚毁后又是新建的两江总督府,民国时成为江苏督军府。此时督军府内已全然没有了前几日的喧嚣,反而多了几分凝重,华式、洋式楼顶上,随处可以看到了望执勤的卫兵。
  空军!谁知道西北空军空降兵,会不会冷不丁的出现在这里,从天上直跳到南京城内?虽然早在两年前,江苏督军李纯就曾派出六批三百余人到西北学习飞行,甚至还定购了数十多架“鹰”式多功能战机,但是却因西北卷入对俄战事,派去学习的飞行员成了西北军的一分子,甚至连同飞机都被西北军借用了,江苏督军府“航空处”形同虚设。
  李纯除了满城分布了望兵外,根本别无他法。为了以防万一,甚至将北调的军队南调至扬州,同时增加南京防御,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防止南京成为第二个蚌埠。
  “……谁都没想到,京城会谈还没结果,司马就命令部队动手了,原本我们以为……即使司马动手,也会等到八月,谁想到才一夜功夫,安徽就完了。司马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现在更是狼子野心尽现,我们现在应尽快派军增援张少轩,阻止司马以苏北为跳板,进攻南京。”
  清廷余孽胡嗣瑗对司马从没有一丝好感,尤其是司马授意将皇上和太后赶出皇宫之后,更是对其恨之入骨。虽然冯国璋平日重武轻文,但是作为幕僚的胡嗣瑗仍然可以影响他的一些决定,冯国璋之所以南下,实际上正是胡嗣瑗的“功劳”。此时胡嗣瑗之所以提出增援徐州张勋,除了对司马的敌意之外,还有对张勋的感激,如果没有张勋的举荐哪有他胡嗣瑗的今天,更何况还有张勋对皇上的孤忠。西北军、模范军各一个师近四万人进逼徐州,张勋三面受敌,现在只有副总统能救此人。
  对胡嗣瑗的建议冯国璋并未表态,只是扫了一眼会议厅内江苏督军李纯还有各师师长,他们早不见了先前的慷慨激昂,大都忧心忡忡,冯国璋明白他们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人认为能打败西北军,但都抱有侥幸心理,毕竟长江还有天险可依,长江口炮台又可让警备舰队不敢冒然进入长江,司马再怎么着,也会和大家好好谈谈吧!
  面对西北军和模范军十余个师的大军,谁都知道赢的希望并不大,之所以联兵对抗,仅想自保而已,目的在于逼迫中央让步,但司马的强硬出乎意料。第一时间调兵遣将,空投部队偷袭蚌埠,俘虏倪嗣冲逼其通电,这一系列动作无疑是精心策划,显然从一开始,司马就知道不靠武力各省绝不可能同意“废督裁军”。
  “华甫,大势所趋,不可免!切莫妄逆而为之,切记!切记!”冯国璋想起离京前,段合肥前来送行时对自己说的话,段合肥会给自己送行,超出冯国璋的估计,当时自己不以为然……现在的形势使冯国璋多少明白些什么,段合肥是在帮司马传话。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冯国璋的一名军事幕僚脸色煞白的冲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张纸,喃喃半天说不出话来:“广……广西……”
第243章
兵谏
  广西地处西南边陲,共和后,广西沿袭清朝称省,地域与清朝大致相同。清宣统三年九月,南宁宣布独立,共和元年废宣化县,南宁直属广西军政,后改称广西省政府,同年10月,广西省政府由桂林迁至南宁,南宁成为广西省会。
  共和八年六月一日晚,乌云密布,大地一片昏暗。天忽儿裂开一条破口,月光从云隙间透出青辉,淡淡的照映着南宁城秀美的河山。蜿蜒穿城而过的邕江如晶莹的玉带,五象岭宛如玉笋,山脚的坡地在青辉的光照下,仿佛洪荒般苍凉静寂,依山傍水的五象岭军营,孤零零竖在那里,这里是广西省陆军模范旅军营。
  广西省模范军前身为广西省陆军模范营,以派往西北助战的广西子弟为骨干,在西伯利亚剿匪作战达一年零四个月之久,期间扩编为旅级编制。远征军主力撤回国内后,根据陆军部命令全旅返回广西编为广西陆军模范旅,这支装备、编制、训练均以边防军为范本的部队,无论是装备或是人员都堪称广西陆军精锐。
  然而,出身于巡防军的广西督军陆荣廷,部下也多为巡防旧军,官兵可以不学而充,广西督军府的将领,除陈较有理智外,其他对新军如隔山万重,从军校毕业的学生顾忌不敢重用。原本将模范营组成先遣团派至西北,陆荣廷的小算盘就是把模范营踢出广西,谁成想一年多之后,当初只有不到两千人的先遣团已经编成一旅返回广西,无论官兵或是装备都非一年前所能相比。
  出于对这支新军的提防,自模范旅返回广西后,模范旅上下一直饱受排挤打压,返乡后未给其回家探亲的时间,陆荣廷便要模范旅出兵,先期剿灭广西省内土匪,年底未完成剿匪任务,全旅将受严惩。
  剿匪本就是模范旅官兵的“老本行”,不到两个多月时间模范旅便出色的完成了剿匪任务,并以出色的纪律而名扬八桂,剿灭大小土匪数百股之多,以至于在土匪间盛传:不怕天王老,就怕碰上绿皮子!绿皮子是指模范旅的绿色军装。
  两周前,督军府命令模范旅停止剿匪返回南宁五象山军营,尽管命令中未加详述,但是模范旅上下都明白,督军府命令意指何方,或许不久之后,将会向曾经的袍泽兄弟开枪,一念及此,这些广西子弟就再也提不起当初的劲头,全旅上下都被一种异常沉闷的氛围所笼罩。
  此时模范旅连以上全部军官都集中到了旅部会议室,而在会议室外数米,荷枪实弹的宪兵警惕地站着岗,用竹草搭建的简易营房内士兵们则自发的检查各自的武器,并不时朝木板搭建的会议室望去,连以上军官集合开会,上一次是为什么?好像是在归国前的动员会上。
  “黄河英雄皇族汉,亚人应种亚洲田,青年,青年,切莫同种自相残,不怕死,不爱钱,丈夫决不受人怜,洪水纵天只手挽狂澜……”简易营房内一个坐在板凳上擦枪的士兵轻声哼着这首在西伯利亚学会的军歌,慢慢的营房内的兵士都唱了起来,压抑的歌声在营房内响彻,沉闷的情绪在他们心间萦绕。
  “诸位皆是爱国军人,皆为翰东之知己,二届国会为我国民所选之国会,国会通过之议案皆为我国民所诉,身为爱国之军人,卫国戍边为我等使命,然今各省督军为一己之私,意图武装对抗中央,以保私人威权势力,我模范旅前身系广西子弟护国先遣旅,绝不沦为某人某派争权夺利之工具,今日翰东于督军府开会,督军命令我旅不日将开赴湖北……卷入内战实为我军人之耻辱,翰东已下定决心,与督军决裂,行兵谏,内保西南之安定,外保中国之统一,国会之尊严。今日翰东请诸位同仁前来,正是想问一下大家的意思,如不愿意,翰东决不强求。”
  马晓军环视了一下会议室内全旅连以上军官,这些军官均出自模范营,看着这些自己一手带出的青年军官,马晓军心中希望他们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在西伯利亚的冰天雪地之中,马晓军理解了什么是军人之职,而现在正是众人履行使命之时。
  坐在第一排的白崇禧朝周围看了一下,李宗仁、苏祖馨、夏威、周己任、徐启明、余志芳,梁朝、黄中聪等等听到旅长的决心时,都松了一口气。兵谏,实际上就是军变,尽管这种行为违背了军人的荣誉和忠诚的信仰,但是他们所忠诚的并不是广西督军府,而是共和中国,是为了维护四万万国民选出的国会尊严而做出的决定,是对国家忠诚的最高体现。
  房间内全旅军官齐齐站了起来,“职愿于长官共进退,共维国会之尊严,国家之统一。”
  “好,各位即刻返回动员部队,分发弹药,今晚12时准时出发,行兵谏之举,诸位切记,不可强求。”马晓军向众人行了一个军礼后强调道,兵谏是不得已而为之,为了避免内战,只能出此下策,马晓军明白或许军谏将是自己一生中做出的最正确决定,但也会成为自己的污点,忠诚是军人唯一的荣誉。
  “哒哒……”一匹快马冲到五象山军营前,马背上一名穿茶黄色军装的传令兵喊道:“督军府传令。”
  “陆督军命令我立即前往督军府开会,我去之后,部队由你接手,记住,四万万国民是否免遭战祸之扰,全系你手,切记!炮台的梁达魁已经同意和我们一起动手,以炮声为准。”接到督军府命令的马晓军对参谋长黄绍宏轻声交待道,这个会自己必须参加,现在距离兵谏时间还有不到4个小时,自己若是不去,结果可想而知。
  “翰东此去凶险万分,切记!一切小心从事,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黄绍宏知道为了兵谏成功,旅长必须要去督军府,但……
  南宁督军府内,广西省高级军官全部秘密集中在这里,每个军官的警卫员全被收缴了枪,远远的请到旁院去等候,进府的军官也一律被解除了武器,由府内卫兵送到茅厕去大小便,并把丑话说在前面,进了会议室,就不许再出来,有屎尿只好请拉在裤裆里了。
  广西省陆军第一师师长陈炳,第二师师长潭浩明,浔梧镇守使莫荣新,巡防司令韦荣昌,鸿英等等,最后一个到达的是模范旅旅长马晓军,全部按时到齐。
  一进督军府,马晓军和随行警卫的枪械便被督军府卫兵收走。督军府议事厅走廊上暗伏警卫,警卫团长卓锦明手按着腰间的五式手枪直立在厅堂门外,武卫军团长马逵率部队团团包围督军府,整个南宁空气异常紧张。
  陆荣廷一身戎装,杀气腾腾,一双鹞鹰眼阴沉狠辣,到会的军官见到此情此景,提心吊胆,预感到要发生大事,联想到近日国内时局,众人顿时惊疑不定。
  “诸位,我陆某人待诸位怎么样?”会议刚一开始,陆荣廷便问道。
  “大帅待我等情同手足恩重如山。”到会的军官异口同声的回答,这不过是官场话而已,众人早已熟练。
  “好!很好!”陆荣廷用鹰似的眼睛扫视了一周,开门见山:“今晚请各位来是什么事?想必大家心里早已明了,一句话,我陆荣廷今晚要宣布广西独立,会同南方十省共同讨伐司马。”陆荣廷话音一落,议事厅霎时死静,时间似乎凝固了。
  “在坐有不赞的吗?请站起来!”陆荣廷的问话打破沉寂,声音中透着狠辣。没人应声,也没人站起来,便是心中有意见,站起来的下场……。陆荣廷扫视众人,想从他们脸上看出什么,当他的目光扫到端坐于末座的模范旅旅长马晓军时,紧盯着马晓军,马晓军无一丝表情,只是静静的端坐着。
  “马旅长,可有什意见?”陆荣廷死死地盯着端坐于末座的马晓军,厉声问道。
  站在门外紧握手枪的卓锦明,听到厅内督军的喝问,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右手。早在会前陆荣廷就授意卓锦明,谁要反对独立,他背手走进后堂后,立刻开枪击毙,不论是他的亲戚还是什么人。而在这些人中,他最不放心的是马晓军,还有他的模范旅。无论是马晓军或是模范旅,在西北呆了一年多,军官多进西北军校学习,他们会赞同自己的决定吗?一切都是未知数。
  静!当陆荣廷问马晓军时,整个议事厅内顿时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马晓军的决定,陈炳等人不时朝马晓军使眼色,意思再清楚不过。在坐的都知道模范旅和西北之间藕断丝连的关系,现在让他起兵,他会吗?
  “我……”迟疑数妙钟,马晓军想起参谋长的交待,倏然站起身来回答:“我赞成,但请督军立即拨发所欠三月之军饷,以安军心。”
  “好。坐下。”陆荣廷脸上掠过一丝难以觉察的宽慰。钱,没问题!马晓军提到拖延的军饷,反而让陆荣廷心安,三个多月来自己饿马以训果然有效果。原本陆荣廷还担心如果马晓军当众反对,杀死他后,怎么安抚军心?现在免了许多麻烦。他此时的答应是不是迫于形势陆荣廷并不担心,只要他暂时答应了,以后他起异心也没有多少妨碍,到那时?陆荣目露寒光。
  在马晓军起身表态之后议事厅内其余军官一个个慷慨陈词,说早就想随大帅起义,讨司马,万死不辞。
  对自己这些绿林弟兄的德行,陆荣廷怎么可能不知道,此时无需多言,便吩咐摆开香堂,起誓为盟。所有一切,就像黑社会打地盘一样,在议事厅桌上摆了一只大香炉,燃起大片檀香,两边燃起茶杯粗的龙凤大红蜡烛,一溜摆了十几个青花瓷大海碗。
  莫荣新扒开一罐子陈年老窑,哗啦啦依次倒满海碗,放下酒罐,抓起公鸡来,口中默念“鸡头鸡头,鸡血长流;忠心义气,生财添寿;奸心反骨,至死方休!”接着背过鸡翅膀,拧过鸡头嚓嚓两把拔去鸡脖子上的毛,操起桌上寒光闪闪的军刀,哧啦一刀鸡血如注,依次流入海碗的酒中慢慢渗开,染红了一碗碗烧酒,明亮的烛火映在人们脸上,照在鸡血酒里,恍惚间似乎回到天地会年代。
  厅内广西省陆军军官依次排列,肃立在香案前,仿佛土匪一般。陆荣廷满脸庄重,宣读了《陆荣廷讨司马檄文》和《广西军民通电》,读毕,举手向全体军官宣誓道:“皇天后土鉴,一心一德,驱逐国贼,保卫民生,保障共和,如有违异,饮弹而死。”声音庄严而恢宏,但在这种气氛下,显得不伦不类。
  誓毕,各人把浓稠的血酒举过头顶,敬过苍天,脖子一仰全灌下肚。烈酒混着鸡血,马晓军只觉得恶心。军队就像土匪一般歃血为盟,这就是自己曾经效力的军队吗?这种军队……不要也罢!
  “翰东,你……原来接触过西北军,到我书房里给我参详参详。”歃血为盟结束后,陆荣廷便吩咐各部军官回部队,但只把马晓军留了下来,陆荣廷对马晓军仍不放心,在完事之前,让其回部队,无疑是纵虎归山。
  “是!”听到陆荣廷吩咐,马晓军心头一颤,此时只能继续“扮猪吃老虎”,不到最后不揭底。
  此时,模范旅军营内却是戒备森严,荷枪实弹的军人忙碌着,气氛凝重。先前郁闷的士兵却喜气洋洋,一些士兵领取弹药后还将自己的勋章别在胸前。做好准备的部队依次出营,在夜色掩护下,乘竹木船从偏处渡过邕江。蜿蜒曲折的邕江穿城而过,把城区分成南北两片,督军府就在北岸,同时南北岸各设有省军军营。为了确保计划成功,模旅兵分两路,对两岸同时展开行动。
  军营内训练场上,旅直属炮营的18门105榴弹炮以及两个步兵团的24门75山炮,已经摘去了炮衣,炮身已经被炮手摇起来,直指星空,他们的目标并不是南宁城,而是南宁城外的驻军。
  镇宁炮台雄居南宁市最高处望仙坡上,由炮台、铁炮及围墙三部分构成的炮台居高临下,攻守兼备。炮台始建于共六年6月于次年7月建筑完成,建筑费用为430元,占地面积860平方米,镇宁炮台为广西督军陆荣廷督建。镇宁炮台名义上的目的是“御外敌,摄内患,平卫西南,服康桂民”,实际上是陆荣廷为了巩固地位,扼守南宁。炮台上的铁炮是十世纪末德国克虏伯造的一百二十毫米线膛炮,实际上是从中越边界平南关平公岭炮台移来的,由此可见其目的所在。
  炮台位于南宁城最高处,俯视南宁,平时仅驻防一营炮台兵,毕竟自炮台建立以来,南宁未遇任何危机,并不需要驻防太多的军队。尽管建立炮台的初衷是为陆荣廷割据广西服务,但据守炮台的却不是陆荣廷心腹嫡系,因为驻守炮台并没有油水可捞,这里反而成了流放异类之所在。
  尽管将至午夜,炮台上却呈现出少见的忙碌,炮台兵把一发发清末购进的炮弹从弹药库中运出,围墙上被沙袋堵死的枪孔,也被捅开,步枪黑乎乎的枪管从枪眼中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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