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市民的奋斗(校对)第58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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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书长,保重。”李殿臣赶上两步喊道。徐树铮头也不回离开了。但熟悉秘书长的李殿臣知道,没人比徐秘书长更难过。
  灵堂里哀乐大奏,已是启灵时分,殡仪馆门口人潮分开两边,陆军仪仗队刀枪齐举。大总统灵枢,由八位仪仗队军官扶持,从灵堂里移出来,灵柩上覆盖一面五色旗。一辆仪仗队吉普车老早开出来,停在殡仪馆大门口,上面伫立一位撑旗兵,手举一面国旗领队,接着便是灵车,大总统遗像竖立车前。
  灵枢一扶上灵车,执绋送殡的官员,纷纷跨进自己的轿车,街上黑色汽车前尾相衔,排成一条长龙。维持交通的警察和宪兵,都在街上吹着哨子指挥车辆和前来送行的各界来宾。李殿臣赶忙用手拨开人群,拄拐杖急匆匆蹭到灵车边,灵车后停放一辆敞篷卡车,几位年轻仪仗兵,站在车上。李殿臣走到卡车后,也想爬上去,一位宪兵马上过来把他拦住。
  “我是大总统的老副官。”李殿臣急切地说,又想往车上爬。
  “这是侍卫车。”宪兵说着,用手把李殿臣拨下来。
  “你们这些人……”李殿臣踉跄倒退,气得干噎,把手杖在地上狠狠顿了两下,颤巍巍喊起来:“大总统生前,我跟随四十多年,最后送他一次,都不准吗?”一位侍卫长赶过来,问明了原由,终于让李殿臣上了车。
  李殿臣吃力地爬上去,还没站稳,车子已经开动。他东跌西撞乱晃。一位年轻侍从赶紧揪住他,把他让到车边。他一把抓住车栏杆上一根铁柱,佝腰喘息半天,才把一口气倒过来。卡车上寒风凛冽,李殿臣混身颤抖。出殡行列,转到长安东路,路口有座用松枝扎成的高大牌楼,上面横用白菊花缀成“大总统段公之丧”几个大字。
  灵车穿过牌楼,路旁一支部队正在行军,队长看见灵车驶过马上命令,“敬礼!”部队士兵倏然转头,朝灵车行注目礼。李殿臣听到口令,不自主挺直腰杆下巴扬起,满面严肃,银发被风吹的根根倒竖。
  车队拐进长安街,街边挤满送葬市民。灵车过来,一排老翁挤上前冲灵车跪下,老翁们穿旧式黄色军装,是模范军或北方军老兵,跪送大总统最后一程。
  走不远,路边出现一个路祭棚,棚内高燃白烛。段家长子段宏业连忙下车叩拜。
  “前面是公民协会路祭棚。”走不多远,车队又停下,段宏业又进棚跪拜。
  “大少爷。前面是荣民协会路祭棚。”祭棚甚是排场,供品丰盛,且有警卫站岗。段宏业连忙再次下车上前跪拜,才发现祭棚警卫,大都是50多岁的老人,其中几位是自己较为熟悉的叔伯。
  一场大雪把京城覆盖的严严实实,满城沉寂。城门楼上国旗已降半旗。这一天举国上下,包括正在印度等地作战的国防军部队,同样降半旗。这是共和中国第四次国葬。踩踏雪地发出脆响,在无人的城楼上,显得格外刺耳。刺骨寒风中,一黑、一绿两个身影出现的城门楼梯入口。
  “我们曾准备打进京城。”站在城墙上,望着变化不大京城,司马回忆道。
  “调远征军回国,不就是打算从河南一路打到海南。总之,我们当时铁了心要打出统一的中国。”身穿元帅军服的蔡锷眺望京城,若有所思地说。尽管作好一切准备,但原本所有人都认为一定会爆发的内战,倾刻间烟消云散。今天送走的那个人,却在其中居功甚伟。因为天寒的缘故,蔡锷轻咳一声,尽管只是轻咳,但司马还是回过头看看蔡锷。
  “松坡,注意身体,实在不行,把事情先放一放,到海南去疗养一段时间,那里天气不错。”
  “我是全靠药石之力,华之,你呢?”蔡锷笑着反问。当年,自己是兄,现在任何人都会说华之年长自己几岁。自己身体大不如前,华之的身体一样也不硬朗。
  “当年我退出时曾许诺,一旦国事安稳,一定让你陪我游山玩水。可……”司马摇头叹息。
  当年诺言没有一丝诚意,自己从未想过退出,但却拖上蔡锷。尽管肺病已经治好,但医生说过需要长期疗养,尤其是冬天,可此时,哪里容他疗养休息。
  “战争结束吧!我就会辞职,毫不犹豫。”蔡锷看着司马,到时他会退出吗?
  “战争结束之后,国会就会通过修正案,如果各省批准,修正案正式通过。”望着被风雪笼罩的京城,司马轻叹,自己开的这个先例在战争后,就会通过法律禁止,相信反对党一定会全力推动修正案。
  “风雪很大,比去年又冷几分,北方邻居家的客人日子想必不好过吧!”
  “他们日子好不好无关紧要。阿道夫一门心思想在短期内结束战争,结果春夏、夏秋之交,两次碰到恶劣的泥泞季节,部队攻势硬生生被天气阻挡。德国人连冬衣都没准备好,打到莫斯科城门前,又不得不撤军。中国驻莫斯科代办处发回电报,莫斯科温度降到零下31.5度,够德国人受的。”
  老天保佑是什么概念?在苏俄身上有充分体现。另一个时空中,41年严冬救了他们一命。这个时空中,尽管苏俄实力远逊另一时空,但天气似乎一直站在苏俄一边,提前数月进攻的德军,先后碰到两次泥泞季节。苏俄出了莫斯科连条像样的公路都见不到,根本就是摩托化部队的恶梦。可泥泞恶梦只是小菜,真正的恶梦却是寒冬的提前到来。
  提前数月发起进攻,使德国人有了充足时间,但天公不作美,先是春雨绵绵,接着又是秋雨连绵,俄国人向来不修路。所有土路变成烂泥塘,机械化部队速度可想而知。给了朱加什维利喘息时机。德国人并不比另一个时空中更早到达莫斯科,霜冻后路面情况改善还没有几天,严寒又至,相比另一个时空,德国过冬准备甚至有所不如。
  希特勒和德国参谋部坚信,会在冬天到来前结束战争,至少打下莫斯科。但一场暴风雪改变局势,没有任何过冬天准备的克莱斯特中央集团军,穿秋衣在暴风雪中战斗。11月27日,气温两小时内骤降20度,跌到零下40度。大部分德军身无御寒之衣,数万人员被冻伤,数千人被冻死。可怕的严寒不仅摧残士兵的身体,还使发动机停转、武器失灵。
  “总比去年好。今年4月,我们占领伊拉克后,对德国贸易再次恢复,一月18.5亿华元,巨额利润让财团成天嚷嚷要修通巴格达铁路。”
  “听意思,你不想?”
  “不想?没有人比我更想修那条铁路。松坡,中东虽说是荒芜沙漠,但沙漠下面却是几百亿吨甚至上千亿吨石油。战争结束后,中东就会成为全世界的油管。”提到中东,司马兴奋得意洋洋。
  “所以,中国出兵中东,实际上是为充当油管的油阀,未来没有我们许可,中东石油,一滴也别想卖给其它国家,只要控制住中东石油,就等于控制了世界。”石油的重要性,蔡锷自然非常清楚,联想起外交部年初在沙特的活动,及中国版图上新增加的几块中东飞地。
  “我们购买的沙特沙漠,是不是有石油?”
  “有没有石油,我不清楚。但是我们现在拥有沙特、科威特、伊朗、伊拉克、阿联酋一百年独家石油勘探开采权,购买滨海沙漠和几座岛屿,只是我们控制中东的一个环节,未来世界谁也无法预料,如果阿拉伯民族主义浪潮兴起,驻军权可能会受到影响。但只要在那里有军事基地,阿拉伯人就永远别想把石油收归国有。独立是独立,石油是石油。”
  石油,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未来中国一年需要多少亿吨石油?将会是天文数字,中美两国,谁能控制并保障能源供应,谁就可以拥有世界。
第236章
人和人的区别
  1942年6月,战火燃烧到伏尔加河畔。成千上万辆德国坦克轰鸣着向前奔驰,尽管泥泞季节拖累了脚步,但士气旺盛的德军如旋风从哈尔科夫经罗斯长夫、沃罗涅什,向顿河刮来。进攻迅猛地德军坦克冲垮苏西南战区层层防线,如决堤洪水,在一望无际的乌克兰大草原上横行肆虐。这里没有高山峻岭,也没有莫斯科周围茂密的森林。
  两次泥泞季节,令进入苏俄就没看到一条象样公路的德军,进攻速度大大减慢,但德国人还是扑到伏尔加河畔,冲到用领袖名字命名的“朱加什维利格勒”。1942年对同盟国而言是黑暗的一年。德国在秋季泥泞季节刚结束就发起新一轮进攻,兵进朱加什维利格勒,苏联领袖朱加什维利甚至直接用高频电话,接通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城市防卫司令部。
  “顶住,不准后退,谁违抗军令,按照第227号命令处置。对惊慌失措者和胆小鬼应该就地枪决。今后,每个指挥员、红军战士、政工人员都应遵守铁的纪律,没有最高统帅部命令,绝不能后退一步。”这条命令彻底改变战局。战场上,无秩序的撤退和怯战是传染病,当有人惊慌失措撤退时,坚守阵地的人也会恐慌,进而形成大溃败。
  这个命令下达后,苏俄红军就像1919年,撤退逃跑的日子结束了,唯一的选择只有战斗,为生存而战,而不是为所谓祖国而战。朱加什维利格勒,德军迅猛地攻势,第一次被强劲阻滞。从此,朱加什维利格勒,这座苏俄革命时期朱加什维利第一次指挥大规模战斗的地方,成为1943年陷入一团漆黑同盟国的一线光明。
  冷风从敞开的破窗吹进来,暴风雪在黎明时已停止。在残存的顶楼上极目远眺,绵延不断的雪堆好似晶莹的波涛延伸到远方。黯淡的太阳像沉重的紫红色圆球,低悬在雪堆上空。旷野白雪在阳光映照下,刺人眼睛。街道两侧一片瓦砾,冰封的河流岸边有几排高高矗立的白柳。仿佛世界冻住了,凝结了。
  刺骨的寒风吹的人喘不过气。车站残墙边靠着身穿破旧军装的军人,铺位上堆着乱糟糟的干草、破毛毯,怀中卡宾枪闪着暗红的微光,打开的背包乱扔在地板上。这时,远处传来坦克轰鸣,原本依在墙后,如死尸般的士兵猛地恢复了生气。
  一辆斑白的坦克出现在街口,坦克尾部从排气管里喷出一束束火星。履带轧轧响起来,车身开始移动,头灯象野兽眼睛在闪动,地上的冰雪被履带卷起,一群蠕动的白影、黑影紧随其后。
  “德国人!”话声未落,一发颗迫击炮弹在距车站两步远的地方爆炸,第二颗落在墙后,第三颗直接打中残破的火车站顶棚。
  炮击延续5分钟,原本依在墙后的红军士兵纷纷背靠墙蹲下。接下来,每隔几秒就是一次炮击,一次五六颗炮弹。偶尔一发炮弹会落在他们身边,夺去几人生命。大尉双手支撑,身体稍稍抬起,向窗外望去。德寇正穿过街道两侧废墟,径直向车站冲来。
  “听我命令。”大尉一个箭步冲到机枪前,操起马克沁重机枪,先是三个短射,然后是一个长射。
  大尉的机枪就是命令,原本依在墙后躲避炮击的红军官兵纷纷朝德国人射击。遭遇抵抗后,进攻的德国士兵立即转移,一个跟一个跳跃前进。机枪手接过机枪疯狂扫射。街上的德国兵向两边躲藏,德国坦克摇起炮管,“轰!”炮口一阵白烟,坦克对火车站连续炮击,炮弹不断落在车站周围,有的径直穿过破墙,炸死几名正在抵抗的红军士兵。
  德军在坦克火力掩护下,朝火车站突进,依窗射击的红军士兵看见德军跳跃前进。街上战斗进入白热化,几个身影不断在破楼间穿梭。披白色披风的红军士兵,在雪地掩护下,奋勇前进。拐过几座废墟,一辆正在开火的坦克出现在视线中。
  “伊尔同志,你们从那、谢廖沙,你们……”提反坦克步枪的上士向战士下达命令。
  两个手持反坦克手榴弹、莫洛托夫鸡尾酒的反坦克分队离开后,上士便提着手中PTRD反坦克步枪,沿残破楼梯,朝楼顶跑去。在顶楼架起反坦克枪,瞄准坦克车顶。如T34坦克一样,四号坦克车首采用大倾角装甲,从正面坦克枪根本不可能将其击毁,反坦克枪也只能在近距离击穿车顶、车尾及发动机舱。
  战争爆发后,装备75毫米48倍长身管火炮的四号坦克是红军的恶梦。它的装甲与同样采用大倾角装甲的T34比并不占优,火炮也相近,但德国装甲部队训练有素,别说T26,即使最先进的T34碰到它也难逃一动。在朱加什维利格勒,坚守在废墟间的红军官兵,仅有的反坦克武器是反坦克步枪、反坦克手榴弹、炸药包和莫托洛夫鸡尾酒。
  瞄准发动机,上士扣动扳机,枪声一响,坦克附近的德国士兵纷纷用步枪、冲锋枪向楼顶扫射。这时,废墟间闪出一道身影,手举燃烧弹,猛地朝坦克后方一甩。德国人没有攻下火车站,德国已没有一支满编部队,苏联人的援兵仿佛永无穷尽,打死一个苏联士兵,明天还会再补充几个。
  简陋的地下室内,挤满用木板、砖块搭成的床位。是一座野战医院,同时也是士兵避寒之地。空气中散发着难闻的血腥味、木头上燃烧产生漆臭味。一走进这里,施瓦德就感觉心情异常压抑。但相比外面的严寒,这里无疑暖和一些,大家伙总会想办法弄来一些木头取暖。
  抱着几块从废墟中找到的木板,施瓦德从一个全身被纱布包裹的重伤员身边经过,在他旁边一个吊着绷带着的士兵正在收听收音机,收音机里美妙的旋律没有人心情舒畅,反倒让施瓦德有种葬礼进行曲的感觉。
  “这不是打仗,根本就是屠宰场,除了死还是死。”躺在床上双腿被锯掉的伤兵大喊道。
  他的话引起旁边伤员的共鸣,施瓦德看到一个带铁十字勋章的军官,表情非常冷漠,眼窝深深陷入脑袋。
  “那就死吧!让苏联人打死,总好过冻死或饿死。”把木板放在壁炉旁,施瓦德心情沉重的离开几近崩溃的战士。如果再呆下去,也许真会像他们所说,找个机会死去。
  走了几十分钟,施瓦德看见一座圆顶被炸飞一半的东正教教堂。施瓦德毫不犹豫一头撞进去,透过破碎彩绘玻璃窗的微弱光线,寂静深沉的礼拜堂让施瓦德恍然感觉身处另一个世界。走在礼拜堂走廊里,踩踏瓦砾、碎玻璃的声音回荡在寂寥的教堂。教堂彻底被炸毁,只剩几排破长椅。
  将长椅上的雪扫去,施瓦德疲惫的瘫靠在一排椅子上,抬头仰望怀抱婴孩的圣母,圣母表情祥和安宁,身上却满是弹孔。望着满是弹孔的圣母像,施瓦德感到酸痛苦涩的感情从胸口泛向喉结,于是便深深低下头,忤悔祈祷。这时施瓦德看到椅间有一具尸体,是苏军尸体,本能的,施瓦德弯腰在尸体中翻找,终于翻到一个变形的烟盒,竟然还有几根烟。
  施瓦德在壕沟里休息酸痛的双腿,抬手触摸胸前口袋,透过磨损泛白的布料能感觉到战鹰的轮廓。每次战后确认火机还在口袋里已经成为施瓦德的习惯。之所以养成这个习惯,是因为在苏联冬天,如果没有火机点火取暖,就意味着死亡。被轰炸震落的尘土不断扑落在身上,他被呛得咳嗽起来。耳边充斥伤员的呻吟、随军牧师的祷告和无线电吱嘎声。
  摸出从苏联人尸体上找到的香烟,施瓦德点燃一根,尽管烟带有浓浓霉味,但聊胜于无。吐出一口烟,施瓦德仰望空中轰炸机,脑海中浮现出好友未阵亡时,躺在怀中说的话,“回去吧!冬天来了后,我们谁都回不去了。”回去,还能回去吗?施瓦德无奈地摇摇头,海森堡的担心成为现实。长时间攻城不利、严寒来临和远不足量的供给使第六集团军战斗力锐减。
  野战医院充斥无人照料的伤员和因严寒冻伤不得不截肢的士兵,施瓦德忍不住诅咒将军们,几个月了,明知道不可能夺取这座城市,为什么还不下达撤退命令?烟从施瓦德唇间吐出,感觉到饥渴时,施瓦德随手抓起一团和着硝烟的雪,放在唇边,润润嘴唇。
  在残存的建筑间猫腰穿行,单薄的军服挡不住寒风。施瓦德经过一片开阔地带时,听见喃喃的祈祷声。于是匍匐接近,看见一名被炸断一条腿的国防军士兵,粘着血丝的白骨碎裂裸露在外,炸断的血管在空气中微微颤动,士兵身下土地已被暗红的血液浸湿。施瓦德轻轻抬起士兵的头,士兵涣散的眼神慢慢重新凝聚看向他。
  “长官!”士兵努力张开干裂的嘴唇,费力的指向自己的口袋。
  “口袋里有信,帮我寄……”
  “别说这种话。”施瓦德扶着士兵肩膀将他架起来,“你会活下去。”
  架着伤兵磕磕绊绊走在碎石和尸体之间。施瓦德感觉自己能听见大量血液从士兵断腿处滴落在地的声音。剧烈的疼痛让可怜的士兵大声呻吟,施瓦德咬紧下唇加快脚步。身旁建筑物因轰炸震落的碎块砸在额头上,一丝鲜血顺着鬓发流下。
  “最近的医院在哪?”施瓦德努力辨别方向,极度饥饿让他晕眩。猛然间他感觉身边身体用力拉了他一下,然后倒下去。刚一转过头,就看见穿透士兵脑门的弹洞。
  “狙击手!”趴在地上的施瓦德连忙举枪向子弹打来的方向射击,一个影子躲到一边。将打光子弹的步枪扔在地上,他抽出腰间刺刀向身影所在废墟奔去,在近窗位置猛地一跃,跳进窗户。
  施瓦德看到一副惊讶的面孔,没待狙击手反应过来,施瓦德的刺刀就刺入狙击手小腹,狙击手倒下时施瓦德注意到她长长的金发,即便最纯正的日耳曼人也很难看到如此漂亮的金发。狙击手痛苦的呻吟和金色长发让施瓦德意识到自己杀死了一个女人。手中沾满血的施瓦德用雪团拭去狙击手脸上的尘土硝烟,是个漂亮的俄罗斯女人,宝石般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神彩。
  “该死的战争。”用尽全力擦净手上鲜血,施瓦德恨恨咒骂,但不忘翻找俄国女狙击手的挎包。朱加什维利格勒的冬天,想生存下去,必须用尽一切手段,搜集尽可能多的食物,搜集食物比战斗更重要。
  “美国罐头,中国压缩干粮,竟然有满满一包压缩干粮。”挎包中翻出两盒罐头和一个砖头块般的铝塑包,让施瓦德抛却杀死女人的自责。
  美国肉罐头和中国压缩干粮,都是救命圣品,但相比肉罐头,施瓦德更喜欢味道恶劣的压缩干粮。尽管中国人生产的压缩干粮不好吃,开始还能嚼嚼,后来让人难以下咽,拉嗓子。但在朱加什维利格勒,这种难以下咽的食物却是撒旦的美食,一包500克的压缩干粮,可以提供一万一千卡热量,足够维持一个士兵三天热量,甚至可以支撑五六天。
  中国食物是朱加什维利格勒,德苏两军的共同点。苏联人源源不断把中国干粮运到这里,苏军发动反攻开始形成包围后,德国空军租用中国运输机,尽可能把这种食物运到这里,被军官称为“撒旦美食”的食物,是唯一一种重量轻、热量高的食物。一架运输机运来的压缩干粮足以支持一个师一天所需食物。即便如此,空军仍无法空运足够的食物。
  用刺刀打开一盒罐头,施瓦德狼吞虎咽吃下带冰碴的肉罐头。稍微恢复体力,返回到街道,找到士兵胸前口袋里的信,信要交给通信兵,抢在今天晚上运输队出发前,把信送出去。尽管谁也不知道运输队能不能离开这鬼地方。十几分钟后,吸了一根发霉的烟,稍加休息,施瓦德拿着缴获物资小心翼翼离开危机四伏的街道。
  行走在被白雪覆盖的废墟中,忽然感觉晕眩,天地间只剩下白色。跌跌撞撞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突然被尸体绊倒。施瓦德感觉穿德军军装冰僵结满冰晶的尸体有些面熟。终于,疲惫不堪的施瓦德走进破屋,靠在破墙上,把腰间手枪握紧,不一会被疲惫拽进无意识的深渊。
  施瓦德脑海中浮现出元首许诺的肥沃的波兰和乌克兰土地,慢慢冰雪出现在施瓦德胡须上,鼻子呼出的热气慢慢消失。朱加什维利格勒,只不过多出一具尸体而已,几秒后,又会有一具新的尸体超越这个数字。置身于朱加什维利格勒,人与人之间区别,早已不再是优秀的日耳曼或劣等的斯拉夫人,唯一区别就是死去的人和将要死去的人。
  十数公里外顿河边戈卢比蒋卡亚第六集团军司令部,军官不时出出进进汇报战场动态,表面一切如故,电话铃声、打字声、收发机哒哒声、皮靴声、下达命令的声音,但人们还是感觉得到,这里弥漫着异样的气氛。第六集团军司令保卢斯元帅愁容满面魂不守舍。甚至连司令部不需要像施瓦德一般忍饥挨饿的参谋,也忧心忡忡。
  9月27日,第六集团军攻进朱加什维利格勒城区,战斗激烈而残酷,双方为争夺房屋、车间、水塔,甚至一堵墙、一间地下室、一堆瓦砾展开生死搏杀。枪炮不绝于耳,城市建筑早已变成废墟,但在瓦砾废墟间,到处都是冷枪冷炮,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即便完全占领,也总有几座楼房成为难以攻克的堡垒,消耗着第六集团军的力量。
  去年12月11日,为打破持续数月的疆局,保卢斯下令向朱加什维利格勒发动了一次重要进攻,目标仍是工厂区。战争刚开始,德军突破顺利,甚至突至伏尔加河,占领西岸一部分地区,把苏俄第62集团军分割成三部分。但弹药和食物匮乏令德军攻势日渐软弱,崔可夫不失时机地组织反击,至12月中旬,德军夺取朱加什维利格勒的计划彻底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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