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妖气客栈(校对)第461部分在线阅读
“世事无常,一切皆苦,有漏皆苦,寂灭为乐。”她拍了拍脚下的人肩膀三下,“你放下了吗?”
“没有。”信徒说,“我疯狂留恋今生一切。”
“很好。”孟婆点头,若放下了,那是佛教那一套,而鬼道讲究的就是放不下。
唯有放不下,才留恋今生,唯有放不下,才选择做鬼这种永恒的方式。
若不然,世上怎么会有做鬼也不放过你这句话?
“既然你已经决定,就大胆的向前吧。”孟婆与他错身而过,一直走到山洞门口。
一具骷髅站在她身后,身上披着长袍,遮住了全是骷髅的身子。
在骷髅头上盖着一顶斗笠,腰两侧各别着一把长剑,站在孟婆身后颇有一些气势。
山洞在半山坡上,犬牙交错,刚走到洞口,风一阵吹来,将孟婆的头发和骷髅的长袍都吹起来。
“你觉着,什么是正义?”孟婆双手倒背,望着远处的荒野,问身后的骷髅。
骷髅顿了顿,最后低下头,“不知道。”出乎意料的是,这是一老妪的声音。
孟婆一笑,“怎么会不知道,几乎所有的生灵都要正义,怎么会不知道正义是什么?”
在孟婆鼓励下,骷髅头又开口了,“于个人而言,符合利益的就是正义,对集体而言,符合多数人的就是正义。”
“不不不,你记不记着这样一句话‘正义必定战胜邪恶’。”孟婆回头看着骷髅。
“换句话说,只要站在胜利的一方,你就是正义的。”孟婆又把头扭过去。
“东荒王之子。”孟婆一笑置之,里面有怀念,有羡慕,也有嫉妒,更有嘲讽。
生为神之子,可以无忧无虑的度过他的一生,他永远也不会明白的众生的苦,也不会懂得与生俱来的那种责任。
对他而言,所谓的正义,只是弱者绑架他的枷锁;对孟婆而言,正义是符合所有人类利益的胜利。
但这样也挺好。
至少在她行走荒野,经历生死,备受煎熬时,知道有一个地方,即使在冬天也温暖如春。
“巫院最近有没有消息过来?”孟婆回过神来问。
“没有,他们还在寻找您要的鬼文。”骷髅说。
“等不及了,让他们就用最初的那块龟壳来交换。”她转头望了一眼天边的城池,“我们马上离开扬州城。”
“那您的束缚……”
“暂时不急。”孟婆没有说实话。
骷髅应声是,又问,“我们去哪儿?”
“找剑骨去。”孟婆冷笑道:“圣人之子的剑骨若被神夺去,那还有什么是神夺不走的?”
骷髅斟酌后道:“不知圣人有没有听过一个叫‘弑神者’的组织?”
“弑神者?”孟婆回头,不解的看着骷髅,这名字她当然听过,但组织是什么鬼?
“在中原崛起的一个组织,以弑神,再现圣人辉煌为己任,我也是南下时偶然得知的。”骷髅继续说。
“他们也在打剑骨的主意,而且……”骷髅谨慎的打量下四周。
“而且什么?”
“他们知道如何得到剑骨里的剑意。”骷髅压低生了声音。
孟婆一怔,这倒出乎她意料了。至于弑神者的出现,他倒不奇怪,让神流血是中原许多人的梦想。
不要以为中原需求许多的奴隶只是人在作怪,事实上神才是需要仆人和奴隶最多的。
“他们要真的有让神流血的本事,我倒要有桩买卖和他们做。”孟婆说。
话音刚落,山洞里传出一闷哼的声音,骷髅回头,见信徒已经栽倒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
孟婆挥了挥手,骷髅转身走过去从尸体里拉出一个魂魄,白骨微微一亮,让茫然的魂魄安定下来。
拉着魂魄来到孟婆身前,尚且飘渺虚弱的鬼魂半跪在孟婆面前,“鬼圣人”,他低下头倾听孟婆的教诲。
“不为恶,不屈服于巫院,不对作恶袖手旁观。”孟婆拍鬼魂肩膀三下,魂体每一下都清晰许多。
“弟子谨记。”鬼魂抬起头看着孟婆,怀着忐忑的眼神,“不知弟子能否追随圣人……”
孟婆转身,不容置疑的道:“修炼的法子已经传给你了,你走吧。”
“我……”鬼魂抬起头,在孟婆坚定的背影中,最后还是离开了。
骷髅很奇怪,“圣人,现在咱们正缺人手,你也说他是可造之才,为什么不留下他?”
“你也听到了,他对今生有许多留恋,因此才做鬼。”
“咱们要找的是有志于拯救人于水火之中,并为此甘愿献出生命的人。”孟婆望着鬼魂的背影说。
道心难违,一旦背道而驰,其结果不是白费力气,就是走火入魔。
安静半晌,骷髅忽然道:“圣人,有没有想过,把东荒王之子拉进来?”
她知道孟婆之前曾与东荒王之子有交集,而且交情还很深。
孟婆回头,凶光毕露,双目如刀,让骷髅如坠冰窟。
作为一具骷髅,她已经很多年没这种感觉了。
她被吓的往后缩,但还是道:“我,我,当,当然不是让他也做鬼,但他只要对圣人志向稍有帮助,就胜我们十年功。”
第0468章
狐假虎威
“永远,永远也不要打这个主意,除非你不想活了。”孟婆冷冷地说。
在她寒冷目光逼视下,骷髅点了点头,低头应一声是,虽然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孟婆随后语气缓和许多,“许多事我们愿意做,不意味也愿意朋友去做,你明白吗?”
骷髅的斗笠轻轻向下点了点,还有些事,我们是永远不希望朋友和亲人去做的。
奴隶主就是一件。
在骷髅还是人的时候,她的女儿被人贩子拐卖给了奴隶主,从此以后她凭着双剑走上了杀奴隶主,找女儿的道路。
然而有一天,在中原,当她杀死一个奴隶主的妻子的时候,发现她身上的胎记与女儿一模一样。
当恨透了的人是苦苦寻找的骨肉后,那种苦苦执着后找到的答案让她难以下咽。
一霎时把七情俱已味尽,参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站在雨中任由水把她交给通透。
她的恨没有因此而消失,反而愈加高涨了,在胸口不断燃烧着,却无地方去倾诉。
这种恨折磨着她,死后也纠缠着她的灵魂,直到化作一架白骨时,依然不明白,究竟谁错了。
直到孟婆点醒她,她才结束了浑浑噩噩,跟着孟婆走上了正确的道路。
……
寒冷的北风漫过荒野,让月亮也躲在云彩后面取暖,客栈里却温暖如春。
红泥小火炉上温着黄酒,围坐在火盆旁,众人听着余生添油加醋的把东山一行娓娓道来。
在柜台上摆着水晶瓶,几条怪鱼在里面游来游去,让客栈非常的明亮。
包子领着几个孩子蹲在旁边,津津有味的听着余生的故事,不时把火盆里的冬薯取出来查看一下。
骑鹤上扬州,身着黄衣的断剑下来打酒,“炮打灯”,他把酒葫芦递给叶子高。
“余掌柜,以前我还觉着炮打灯这酒难以下咽,现在才知道,这酒才是真的美酒。”断剑说。
晚上不管多寒冷,只要一杯炮打灯下肚,整个身子就会暖洋洋的,就像人在春天一样。
当然,难以入喉依旧是难以入喉,这是改变不了的。
“对了,你们那疯神怎么样了?”余生这才记起打探猰貐的消息。
“我们的消息还是你们带来的。”断剑苦笑,他们距离神城太远了,消息一时难以过来。
唯一的线索,还是挂在墙上的皮影带来的。
白高兴插嘴道:“两个月前皮影从墙上下来过一次,燕亭说猰貐已经进入东荒了,猫魈也现出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