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仙(校对)第38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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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追而来的公冶干微愕了下,却于神识中有所发现。他随即冷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追去。随后的乐成子与晏起同样未作停顿,只顾着埋头赶路。
  林一从百里外的海面上突然冒了出来,身形尚未站稳,左手已掏出一块殷红的灵石,右手的金剑往前一指,随即化作一道剑虹往东飞去。
  方才捏碎了玉符,一遁百里。可这根本瞒不过元婴修士的神识,却又让林一不得不为之。他使出的遁符,乃是依照“风遁术”炼制的“风遁符”。
  原来在玄天仙境的时候,林一曾欲求“风遁符”的炼制法门而不得,却意外得到了“风遁术”。
  林一对符箓之术的研习一直是勤而不辍,更是将各种玉符的炼制当作一个闲暇时的消遣。故尔,他便于无事的时候,研风遁之术,而究其理,尝试着去炼制“风遁符”。
  有关玉符的炼制,一理通,则百理明。林一很快便炼制了可以施展风遁的玉符,却只能一遁百里,与真正的“风遁符”相较尚显不足。而他只是将其用来练手,并未想过这东西会派上用场。
  不过,此次离开丹阳山的时候,林一还是专门炼制了一些“风遁符”带在身边,此时倒成了应急之物。一遁百里不算远,至少他能借此喘口气。
  而林一再次摸出的殷红灵石,为不可多得的上品灵石。强劲而磅礴的灵气喷涌而来,从他的左手迅即流过经脉,尚未在气海中蕴积,便化作灵力源源不断倾注到右手的金龙剑之中。
  林一的身上只存有不足百块的上品灵石,往常的时候不舍得用,却于这逃命的当口不管不顾的拿了出来。
  一块上品灵石所蕴含的灵气,顶得上近百块的下品灵石。将其用以御剑之力,金龙剑的遁速比之从前快了三成。而林一体内的灵力所剩无几,却来不及吸纳恢复。所谓的逃命,同样是在拼命。
  金龙剑的遁速再快,还是比不上元婴修士的御空飞行。往前跑了不过一个时辰,公冶干三人又追了上来。无奈之下,林一只得再次祭出“风遁符”,将对方抛在身后的百里远处。
  如此这般过了三日,林一身上的“风遁符”所剩无几,可后面的三人还是锲而不舍,紧追个不停。再这么下去,早晚要被对手追上。眼前的大海茫茫无际,便是个落脚的地方亦没有。可即使有岛屿出现又能怎样,结阵自守?凭着自己不足一成的灵力,想要挡住三个元婴高手的连番破阵,无异于痴人说梦,届时的情形只会更糟。
  还好,如此昏天黑地的狂奔,尚有日月星辰指路。若不然,谁知道会跑到什么地方去。而前方不远处便到了无定海,在冬季尚未来临之前,那可是绝地啊!
  林一身后的数十里处,乐成子与晏起已越过了公冶干。前面的两人心有默契,不紧不慢地追着。后者时不时要吞上一粒丹药来抑住伤势,却兀自不肯放弃。只是,两者之间拉开十数里远。想来,彼此的戒心未消。
  五里左右,只待后面的人追到身后五里左右的时候,便是林一火烧屁股的时候。他将不得不捏碎身上最后一片“风遁符”,再往前窜上个百里。之后又该如何,没人知道。
  强抑心头的倦意,林一有些不解地回过头去。身后十里以外的海面上,乐成子与晏起相隔五、六里的样子,一左一右从两边追来;再之后的十里处,是独自一人的公冶干。
  公冶干的伤势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不然的话早追到了身后。乐成子与晏起左右散开追来,还是防备自己中途转向他逃。可依着这二人的修为,不是该早就追上自己了吗?
  一时想不明白,林一继续跑路。
  大海上的四人,不分昼夜的又跑了三日,追逐的情形如旧。乐成子与晏起还是在后面不紧不慢地缀行,更远一些便是公冶干执着的身影。相距十里,不远不近。彼此留下缓气之机,却又倏忽可至。这一场追逐,尽在强者一方的掌握之中。
  最后一片“风遁符”省下来了,林一未因此而有一丝的庆幸,反而是心头渐沉,暗感不妙。几日来跑了不下二十万里的路程,再有两日可就到了无定海,莫非身后三人要借助那处绝地再次困住自己?而瞧着乐成子与晏起一左一右的阵势,隐隐有驱狼入围之意!
  林一的担忧应验了,接下来的两日,身后三人的情形依旧。而他同样不敢慢下来,稍有不慎,说不定便会于瞬间陷入重围。
  又是一夜过去,林一被金龙剑拽着继续往前飞。不眠不休跑了多日,他已是心神交瘁,疲惫难奈。
  身后三人还在十里之外,林一的手上换了块上品灵石,却是轻轻皱起了眉头。依着眼下的这个时辰,原本该旭日东升,而前方的天空中却是昏黄无际,雾蒙蒙的难辨究竟;海面上亦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同时为一层淡淡的雾气所罩,好像那是不分天地的一片混沌,使人望而却步。
  莫非,这便是无定海!
  诧异之中,林一便觉得身子往下一沉,竟是直往海面上坠去。他脸色一变,忙将飞剑踩在了脚下往前飞了数百丈远,这才止住了去势,并勉力悬在空中。其手上却是拿出了“风遁符”,无奈地转过身去。
  终见到前面的那个人不跑了,乐成子与晏起并未急着上前,而是慢慢逼近。他二人与随后赶来的公冶干,正好拦住了林一的三面去路。
  不过是喘息间工夫,公冶干后来先至。其浓眉重髯的脸上带着几分倦色,而眼光中却是带着更多的恨意。见乐成子与晏起谨慎的模样,他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直奔林一扑去。
  晏起遥遥望向乐成子,对方却是不无用意地摇摇头。见之,他若有所思,转而看向前方。
  踏着金龙剑,林一静静悬在海面上。看着冲来的公冶干,他面无表情,却是捏紧了手中的玉符。
  “林一,你怎么不跑了?你的金剑怎么不发威了……”公冶干一边厉喝,一边怒气冲冲地往林一扑去。此时的他,恨不得将眼前的小子生吞活剥了。
  一个元婴修士,大夏仙门中的至尊强者,竟然在一个金丹小辈的剑下狼狈逃窜,若非当时逃得快,只怕不是受伤这么简单,说不定还会丢掉性命。这对公冶干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还是这个小子,不仅杀了自己的儿子与族弟,还毁了黑山宗的百年大计,怎能不让人为之愤恨!
  可恶的小子,不杀你,不足以平心头之恨!不杀你,不足以雪心头之耻!将你剥皮抽筋之后,金剑是我的,《洞真经》是我的,一切都是我的……
  公冶干煞气逼人,神情阴冷,看似盛气凌人而不可一世的样子,却有些气急败坏的意味。说林一杀了公冶平与公冶莫,尚还属实;可若是说林一毁了黑山宗的好事,未免冤枉了。若非他另有所图,这一切又怎会发生呢!之所谓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
  挟着怒火、仇恨,还有炽盛的贪欲,公冶干扑向了林一。而就在距对方不足百丈的时候,其身形陡然下沉,便是灵力的运转亦迟滞起来。他神色一变,忙停了下来,还不忘狐疑四顾。
  见之,林一暗暗松了口气。他握着灵石吸纳起来,趁机歇息一下,不忘留意着另外两人的动静。
  公冶干一时不敢往前,神色踌躇。此时,远处那两人却是慢慢靠近,其神情自若,好像对海面上的异状早有预料。
  “无定海远离大夏,少有人迹,不为世人所知晓。仙门之中,惟我玄天门的典籍中有过无定海的记载……”说着话,乐成子踏空而来,却是与晏起同样行至百丈之外止住了身形。
  林一踏剑凌波,面无表情,眼光在三个人身上转悠着。他一手握着上品灵石,一手捏着“风遁符”,未敢有一刻的大意。
  公冶干知道乐成子还有话说,便阴沉着脸瞪着对方,还不随时留意着晏起的动静。见二人不再往前,他摸出一粒丹药吞了下去,神情愈发的冰冷。
  “每年冬季之外的无定海,鸟不飞,舟不渡,鸿羽沉,可溺万物。我等修士来到此处,与凡人没什么两样,受天地禁制而难御剑腾空,免不了要沉入海底。眼下的时节只是八月,这片海域乃绝地、死地、禁地。而对你林一来说……”乐成子的话语顿了下,意味深长的看着林一。见对方不以为然地撇着嘴,他摇摇头,又说道:“你亡命至此,所寻的不过是一条绝路。老夫以为……”
  林一冷冷笑了一下,对乐成子的话不予理会。对方接着说道:“你眼下只有一条路可走,便是拜入我玄天门下。待冬季来临的时候,由老夫陪你去寻那一条通往九州的路……”
第569章
绝路生天
  乐成子不提林一身上的东西,不提余行子及几个弟子的身亡,更不提过往的恩怨,只是邀请对方拜入山门。其言之谆谆,意之切切,可谓用心良苦,彰显长者的仁道与贤者的风怀。
  不过,这个时候的乐成子,与林一往日所认识的那个乐成子有了些不同。尤其是方才的一番话,在他听来分明多了不容置疑的训诫,多了让人不得不接受的一种恩赐,并为之去感恩戴德,去涕零,去惶恐。
  林一的身前,明亮的天空下,是波涛起伏的汪洋,还有三位咄咄逼人的元婴高手。他的背后,昏黄而茫茫的一片,沉寂而不见边际,那是鸿羽可沉的无定海。
  “林一,身为修道之人,不负天地,更莫要负了自己啊……”语重心长的乐成子,袖袍轻摆,伸出手来遥指着大海示意了下,接着说道:“一片水,清浊分明,担着两般的天地;一条路,进退迥然,祸福自有不同!往回一步,海阔天空;转身而去,危崖临渊……”
  “呵呵!”林一忽而扬眉轻笑了声,淡淡翘起了嘴角,反问道:“我林一自凡俗道观一路走来,处处与人为善,脚下依然是危桥连连;从不与人为恶,却时时遭人暗算。如今被你等逼到了如此境地,与危崖临渊何异?”言到此处,他斜睨着乐成子,昂然又道:“我心头自有一片清明,这水的清浊,与我何干?这天若无情,这地若无义,我便将它砸烂了、碾碎了,扔在一旁。而绝路又能如何……”
  手臂向天一指,林一带着无畏的神情,激昂说道:“这登天的路,步步惊心,步步生死,莫不是一条绝路?绝路,它也是路……”
  这决然的话语声,在海面上徐徐远去。
  乐成子轻叹了一声,拈须说道:“不一而行,与道参差……你又何苦如此呢?”他为林一指出了一条明路,可对方却如此的偏执。既为修道之人,当知有容乃大啊!
  晏起没有说话,而是远远注视着林一,神有所思。与这个年轻人亦算是相识了多年,时至今日,他方从对方的身上看到了另一番风景。那是一种凌峰绝顶的气度,那是一种舍我其谁的气概,那是勇者无畏的张扬……那一切好像是如此的熟悉,却是离自己愈来愈远。他忽而长舒一口气,呼——我这是怎么了……
  公冶干目光阴沉,高声骂道:“臭小子,莫要装模作样了!大话,谁都会说;绝路,却未必有人走得。今日,你便与本宗走一个瞧瞧……”
  “公冶老儿,莫要聒噪!今日一切,拜尔等所赐……”林一冲着公冶干轻叱了一句,又淡淡瞥过乐成子与晏起。其伸手举起腰间的紫金葫芦,神态自若地灌了一口酒,又轻吁了下,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这才眉梢轻挑,带着嘲讽的口吻又说道:“几位大夏的高人,敢不敢随我走一趟绝路……哈哈!”
  话音未落,林一昂首大笑了一声。转身之际随手捏碎了“风遁符”。一道光芒迅即裹着他的身影远去,直奔那昏黄的茫茫深处……
  这小子真的冲向了无定海!
  愕然之中,余下的三人忙往远处看去。神识难以穿透那雾气氤氲的海面,目力所及处,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公冶干的神色急遽变幻了下,忙左右看了看另外的两人。见对方尚在迟疑,他不禁冷哼了一声。林一,莫以为自寻绝路便万事皆休。本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想到此处,公冶干袖袍一甩,身上煞气横生,竟是陡然而起,直上云端。无定海兀自茫茫不见边际,莫测难辨。他手扶黑髯,眸中闪过一丝戾色,傲然四顾。稍作停顿,其身形一动,直奔林一所去的方向飞去,于坠落之际,已一头扎入到了那片未知的天地中……
  公冶干为人狠辣且多谋,行事果断。而这人绝非莽撞之辈……忖思中,晏起回首看向乐成子,对方则是面向无定海,怔然出神。他转而看向前方,又回顾身后,一时不知该往何处去了。
  “敢于绝路走生天!此子不凡啊……”乐成子幽幽叹了一声,又自语道:“本以为……却不料……莫非老夫便不如你一个小辈……”他又思量一番,转身飞往晏起。
  “晏道友,不知你意下如何……”尚未临近,乐成子便是呵呵一笑。
  不言自明,乐成子想去无定海。晏起沉吟了下,反问道:“道友此去,可有成算?”
  乐成子摇摇头,自嘲笑道:“前有林一胆大,后有公冶干大胆,岂容我退后半步!”见对方迟疑不决,他脸上笑意淡去,话语沉重了许多,又说道:“不瞒道友,有关无定海的一切,来自于同门师长的口中,而止限于典籍……”
  看着那片昏黄的海面,乐成子接着说道:“我与你联手逼得林一来至此处,有两个原由。随其身后,可以寻到去往九州的途径,此为其一;另一个,便是以无定海相阻,迫使那小子屈从。而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料想他竟然如此决绝……”
  一路东来,每次到了要追上林一的时候,对方便使出遁术猛窜百里远。一种遁符而已,可谁晓得那小子的身上还有多少这种东西。迫不得已之下,乐成子与晏起商定,追至十里远时便不再迫近,直至无定海……
  心头释然,晏起听对方继续说话。
  “此去无定海,凶险莫测啊!我师兄曾于此处耗去了百多年的光阴,一无所得。而如今去往九州的唯一指望便在林一的身上……”话未说尽,乐成子摇头苦笑起来。寿元无多,修为止步不前,还有九州那片更为广阔的天地。等等原由,尽是苦衷!无须说尽,亦无须道明。这边风光独好,岂不知个中的滋味浓!
  默然良久,晏起这才冲着乐成子拱了拱手,郑重说道:“愿道友前途坦荡……”
  乐成子打量着对方,随即了然一笑,道了声,走也!如同公冶干离去时的那般,他扶摇直上,继而冲下云端,转瞬间便于空中失去了身影。
  海面上,只余下晏起一人。他缓缓转过身来望着来路,心绪随着那海波轻轻起伏不定。身为修士,怎会不为九州那个地方而心驰神往呢!而自己这是离不开那山,还是离不开那人……
  ……
  这风,寒冽逼人;这海,深浅不明。
  一头扎入了无定海的雾气中,风遁不过二、三十里远,尚不及看清眼前的情形,有昏黄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凛冽的寒意使得林一打了个寒颤。愕然之下,他忙收起了飞剑,顺手扯出了玄金铁棒,便如个铁秤砣一般坠落下去。
  “扑通——”这是落水的声响。
  匆忙之中,林一施展“避水咒”,无用;他心头一惊,欲驱使玄天盾护体,没动静;催使龙甲,还是如此……
  一切不过是转念之间,林一尚未想出应变的法子,便直往海底坠去。不得已,他屏住气息,转而用神识四下看去……神识无法离体!
  情急之下,林一的眸中闪动着赤芒。“幻瞳”之中,混沌的海水这才变得清晰起来。而他还在继续下沉,四周愈发阴暗而寒冷。
  直下三千丈,林一双脚落地,隐隐听到“夺”的一声闷响,四周却是波澜不见,泥尘不起。诧然中,不待他挪动脚步,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玄金铁棒脱手而去。霎时间,无上的重负塌天而来,好似千钧、万均的力道落在了身上。顾不得许多,他忙盘膝坐好,运力与之相抗,并带着小心往四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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