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纪(校对)第21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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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破阵,他要冲出去!
  岳琼人在半空,身形狼狈。眼看着就要摔落下去,一道柔和的法力突如其来。她借势再去十数丈,踉跄落在台阶之上,忍不住脸色一紧,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
  熟悉的话语声响起:“琼儿啊,你不是那人的对手,且守在此处,让爹爹来对付他——”
  岳琼不及应声,兀自手捂胸口而气喘吁吁。一把飞剑嘡啷落在身前,光芒尽失而法力不再。她余悸难消,转而抬眼张望却又愤愤不平。
  那个畏畏缩缩、鬼鬼祟祟的青衣男子,竟然是位深藏不露的筑基高手?只怕他的岁数比起自己还要年轻,为何他的修为如此高强?而爹爹说自己并非他的对手,倒也未必,哼……
  岳玄始终没有离开过原地半步,而此时此刻,他再也沉不住气。倘若任由那个年轻人击破阵法逃脱而去,丢了血琼花尚在其次,此前的苦心亦将付之东流,而岳家的颜面更是丢失殆尽!
  他救下了岳琼,纵身而起,剑光出手,随即袍袖抖动,又是一道剑光接踵而去。
  一道剑光直取数十丈外的青衣人影,一道剑光击向半空中的黑色飞剑。
  他要阻挡对方破阵,同时他还要还以颜色。
  而那劈砍阵法的那道黑色剑光陡然翻转,竟是奔着他呼啸而来。与之瞬间,又是一道紫色的剑光越过众人的头顶急袭而至。
  “轰、轰——”
  攻势对撞,法力轰鸣。
  岳玄只觉得两道强劲的威势扑面而来,竟是难以招架。他人半空,被迫止住了去势,急忙双手掐诀,强行驱使两把飞剑挡在身前。
  那年轻人的修为,分明与自己不相上下,而动手较量之际,却又高出一筹。记得他自称公孙先生,他究竟是何来历?
  而那一黑一紫两道剑光却是倏然合二为一,顿然间光芒暴涨。凌厉的威势之下,方才还是齐心戮力的众人纷纷退向四周。筑基高手对阵,谁也不肯遭受池鱼之殃!
  岳玄双脚连踏,稳住身形,剑光盘旋,便欲再次发动全力一击。而他忽有察觉,心头怦怦大跳,急忙转过身去,神识横扫四方。那个银须银发的老者消失了,几个岳家的子弟正在面面相觑……
  恰于此际,只听得岳琼在失声高呼:“住手——”
  岳玄猛然回头,倒抽了口寒气。
  一道女子的身影从混乱的人群中蹿起,竟是直接冲向石亭并挥动手中的飞剑。霎时“砰砰”闷响,土石迸溅。紧接着血琼树竟被连根拔起,随即被她收入囊中而不见了踪影。她得偿所愿,苍白的脸上露出诡秘一笑,继而抽身退出石亭,反手抛出飞剑劈向阵法。对于岳琼与四周的修士,她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岳玄两眼一缩,寒声道:“孙舞娘,你果然来了,还有一位桀正呢,他人在何处——”
  那被称作孙舞娘的女子白眼一翻,讥讽道:“你岳家又奈我何……”她好像无意久留,扬声叱道:“还不破阵离去,更待何时?”
  飞剑在轰鸣,法力在闪烁,阵法在摇晃,人影在奔窜。
  而便在这混乱之时,一位挺着大肚子的壮汉拔地而起,双手持剑狠狠奔着头顶的阵法劈去,却又不忘冲着脚下笑道:“公孙,倒是小瞧了你啊,有空不妨来我敖家堡做客,以便答谢你今日的相助之情,哈哈……”
  无咎依然站在山顶的角落处,手中抓着黑紫闪烁的剑光,看着那熟悉的一男一女,他不由得咧起嘴角而神情怪异。
  郑戒?桀正。武森?孙舞娘。名讳颠倒而已,不外乎混淆耳目。曾经的修为也是假的,实则一对筑基的高手。
  我小瞧了那位岳琼,而那女子又看低了我,如今我尚在糊涂,又被一对道侣给弄得眼花缭乱。
  还有那位银须银发的老头呢,他又躲在哪里?
  如上种种,事先一点儿都不知情,却又参与其中,谁来告诉我,这都是怎么了?
  “轰——”
  早已不堪重负的阵法终于被劈开了一道豁口,清朗的天光与阵阵的寒风倾泻而下。又是剑光急袭,破裂的阵法轰然倒塌。
  一两百位修士僵立在山顶上,各自惶惶无措。
  岳玄、岳琼,以及十余位岳家子弟,好像也对连连迭起的突变无能为力。
  叫作桀正的壮汉与叫作孙舞娘的女子则是双双踏起飞剑离地而起,其中的孙舞娘还啐了一口:“哼,倒是让那人捡了便宜……”
  是谁捡了便宜?
  我为何有着一种吃亏上当的后知后觉呢!
  而有句话说的不假,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无咎才要动身,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他忙凝神张望,禁不住暗暗惊嘘了一声。
  只见孙舞娘踏着剑光尚未远去,竟口吐鲜血栽落下来,随即被桀正一把抄在怀中,两人同时止住了去势。而与其瞬间,夜空之中缓缓浮现出一位老者的身影,冷声笑道:“敖家堡的桀正与孙舞娘,今夜你二人毁我血琼树,罪大恶极,莫怪老夫翻脸无情!岳玄,给我将其同伙一并严惩!”
  桀正搂着孙舞娘,疼惜不已,随即两眼闪动着凶光,怒道:“岳相子,你即便设下了圈套又能如何,还不是被我抢走了血琼树。就凭你人仙初期的修为,还能拦住我的去路不成……”
  岳玄得到了吩咐,一改之前的迟疑不决,带着岳琼踏起剑光,厉声命道:“诸位同道助我岳家拿住贼人,事成之后必有重赏。动手——”
  山顶上的众人尚在观望,闻声精神一振,各自纷纷祭出飞剑,显然要来个群起攻之。
  原来今夜的一切,都是岳家的设计。既然老城主现身了,大局已定。恰是立功的好时候,岂能不奋勇争先。
  无咎见到半空中冒出一位人仙的高手,正自错愕,忽然剑光如雨,肆虐的杀气铺天盖地。即便施展遁法,也是四周受阻而无路可去。他情急之下,灵机一动,从锦囊中抓出一把血琼花便撒了出去,霎时间血红片片而浓香阵阵。
  众人看得清楚,疾风骤雨般的剑光顿然一乱。
  无咎不敢怠慢,随即化作风行趁机冲出了重围。而岳相子与桀正、孙舞娘犹在前方对峙,岳玄与岳琼一左一右追来。他百忙之际,去向不定,突然有隐约的话语声从远处传来:风华烟雨柳始青,一骑绝尘出州城,呵呵……
第0230章
人当有志
  ……
  始州国的北疆,乃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越过了草原,渐渐山岭起伏。
  两道踏着剑虹的身影,一前一后穿行在崇山峻岭之间。片刻之后,相继落下。其中的老者,手扶银须,踱步悠悠,怡然含笑。而另一位身着青衣的年轻男子,则是抱着臂膀,脸色阴沉,独自默默扭头看向远处。
  这是人迹罕至的大山深处,虽然已是四月,远近依然光秃秃的荒凉一片,且高山之巅,还覆盖着积雪,像是一个个行将就木的老者头顶的白发,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对了,就如同那个老头的模样,看着让人心烦!
  “呵呵!风华烟雨柳始青,一骑绝尘出州城;袍泽情义山岳重,战旗英魂有相逢……”
  老者的兴致不错,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吟诵起来,得意之处,自我炫耀道:“我离去之际,曾对紫全与紫真说过,只要将如上的四句话告知某位将军,他定然不舍红尘,感念旧情,即便交出九星神剑,亦犹未可知也!果不其然,那二人即便有所猜疑,终究不免一试,却又哪里懂得其中的蹊跷,呵呵……”
  老者并非别人,正是盗取血琼花,并嫁祸他人,又趁乱逃离的老头。
  年轻人,则是无咎。
  无咎摆脱了重围,施展冥行术甩开了岳家父女的追赶,接着又一路尾随疾行,直至穿过草原、穿过夜色、穿过黎明,终于在午后时分,来到这么一个地方落脚歇息。
  不过,他没有心思歇息,也没有工夫打量四周的风景,更不想理会某人的啰里啰嗦,他只想独自静一静,让满肚子的郁郁之气稍稍缓解。
  “你是谁呀,才高八斗的无先生,那首藏尾诗又岂能瞒得过你,如今再次重逢,并见到你修为筑基,真是叫人老怀大慰啊!而我又为何又选了岳家的石头城呢,说来话长……”
  老者自言自语着:“我的修为,虽有恢复,而要完好如初,又谈何容易,于是便欲借助丹药之力,却又少了一味灵药,正是岳家的血琼。我当年曾经来过一次,欲求而不得,只能暗中等待,谁料横生枝节……”
  从老者的话中不难猜测,他曾经前往岳家,意在血琼花,却空手而回。要知道岳家的血琼花,乃罕见的宝物,自然是禁制森严,唯有绽放之日方能一窥真容。
  “岳家有个冤家对头,敖家堡,位于始州一个叫作东南里的山谷中。其堡主叫作孙舞娘,嗯,是个女子,很奇怪吧?那个女子不简单,早已是筑基圆满的高手,为了修至金丹,尝遍了各种手段,甚至以活人的心肝炼丹。啧啧,是不是很吓人?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奈何寿元无多,依然突破无望,便想到了岳家的血琼……”
  孙舞娘?那日在客房里她说话是假,想要心肝炼丹才是本意吧?吓人!
  “而岳家获悉之后,放出风声,以岳家小辈筑基之名,遍邀同道前来庆贺,无非要除掉孙舞娘与她的道侣桀正。既然岳家早有防备,我又如何趁机行事呢?很难啊……”
  圈套!一个圈套接着一个圈套!殊不知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不,不是灵巧的黄雀,而是一只看着让人心烦的老鸟,俗名,老家贼!
  老者话到此处,两眼中闪动着精明之色:“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在孙舞娘与桀正潜伏之际,先行摘走了血琼花,并交给了你,使得她二人以为出了变故,不得不强行动手。你该懂得,杀人劫财有个颠破不变的道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呵呵!”
  他笑得很阴险,也笑得很得意。
  “孙舞娘与桀正,将你当成趁火打劫的同道中人;而岳家的岳玄,将你当成了敖家堡的帮手。当老城主岳相子现身之际,便是双方真正对决之时。彼时彼刻,岳相子无暇分身,你只须摆脱岳玄父女的纠缠,便可轻易逃走!”
  老者又是微微一笑,故作玄虚道:“你该问了,我如此大费周折,为何又将血琼花拱手相让,并看着孙舞娘抢走了血琼树呢?”
  他两眼一眨,袍袖一翻,手中多出一块血红的、拳头大小的东西,示意道:“血琼之菁华,并非血琼花,而在于根茎,却因生长缓慢而倍加珍贵。岳家炼制的丹药,均由此而来。而这血琼之核,更为菁华之中的菁华,又名血琼果,非千百年而不可得。我在孙舞娘下手之前,便已将其收归囊中,瞒过了在场的所有人,只怕岳相子恨死了那对道侣,呵呵!”
  无咎依然在默默眺望着远方,满眼的落寞。他仿佛没有听见那位老者的话语声,或者说,他懒得理会。
  老者则是踱着方步,冲着手中的血琼果细细端详:“呵呵,只要寻获海龙草,便凑齐了丹方的十余位灵药。假以时日,仙丹大成。恢复人仙后期的修为,乃至于地仙的境界,指日可待啊!”他欣慰之余,眼光一瞥:“小子,快来瞧上一瞧,此物着实罕见呢……”
  无咎好像是不胜其烦,长吁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这才缓缓转过身来。
  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举着血琼果到了近前,喜不自禁的德行。
  无咎嘴角一撇,淡淡出声:“老头,我认得你是谁呀?”
  他神色漠然,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而冷幽的话语声中,又透着莫名的怨气。
  老者一怔:“老夫道号妙祁,又称祁散人的是也……”
  无咎鼻子一哼,两眼一翻。
  虽然早已知晓对方的身份,却因相貌迥异。他也不多问,干脆来个不认识。
  老者顿作恍然,急忙收起血琼果,双手催动法力,接着在脸上揉搓了片刻。转瞬之间,一个相貌清癯、须发灰白的祁散人呈现出来。便是眉眼神态,都是如假包换。他又是呵呵一乐,分说道:“丹药易容的小法门,不足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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