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校对)第19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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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临淄城北十里一个无名山头上,陈余和臧衍并马而立,闻名天下的临淄城就在前方不远处,隐隐约约的喊杀声,让胯下的战马有些兴奋,昂首奋蹄,不停的打着喷鼻。
  “大王,还算赶得及时啊。”臧衍笑着说道。
  陈余淡淡的笑了笑,胸有成竹:“临淄城天下闻名,城高池深,哪是那么容易攻下的。田荣那么有把握,不也是倚仗着这个吗?可惜他硬气没能硬气到底,终究还是要向我们求援了。”
  臧衍嘿嘿笑了两声,没有说话。项羽从四月起攻齐,连战连克,接连拿下三十余城,近一半齐地落入他手,一直不愿意向陈余和臧荼低头的田荣这才害怕了,派出使臣向两国求救。陈余不喜欢田荣这个人,他觉得他不识大体,眼光太浅。项羽攻齐,只是第一步,他的目的绝不仅仅是齐国,而且包括燕赵。他们三家只有合力拒敌,才有可能和项羽周旋。燕国的经济情况一直不太好,国力较弱,而赵国因为破秦时的几次大战,到现在一直没有缓过气来,因此三家合作,就需要齐国多提供一些粮草物资。齐国底子本来就好,又一直没有大战,现在除了西楚,就是齐国的实力最强了,可是偏偏田荣觉得这样子太吃亏了,尽尽不愿意答应。直到现在两个大城即墨和临淄都被东楚军狂攻,破城在即,他才舍得割肉。
  臧荼和陈余一样,都不喜欢田荣,但是现在的形势逼得他们只能救援齐国,要不然的话,等项羽拿下了齐地,实力更强,不是他们能够抵抗的。他们来救齐国,不是为了齐国,而是为了他们自己。特别是燕国,有齐赵在前面挡着,他才安全。一旦齐国亡了,燕国就暴露在项羽面前了。
  “大王,我们怎么办?”臧衍客气的问道。
  陈余手中马鞭一指,指挥若定:“双方激战正酣,我们从两翼包抄过去,直接冲散东楚军的阵势。不要纠缠,利用骑兵的冲击力,大量杀伤。”他看了一眼臧衍,笑了:“以你的一万精骑,想必手到擒来吧。”
  臧衍有些小得意,他这次带来了一万精骑,全是西楚提供的装备,比起陈余五千步卒,五千骑兵来,他算是财大气粗了。
  “大王说笑了,我只是听从大王的指挥而已,纵有微功,也是大王的成就。”
  陈余将臧衍掩饰不住的得意看在眼里,忍不住仰天大笑:“太子,你太客气了。手下能有这样的一万精骑,太子能做的事,可就太多了。陈余还要倚仗太子,才能解临淄之围啊。太子放心,等见了齐王,我一定为太子请功。”
  臧衍哈哈大笑,一提马缰,跨下的战马前蹄抬起,仰首长嘶。臧衍大声叫道:“大王,我们就不要这里有客套了,这就杀下去,给东楚军一个下马威吧。”
  “敢不从命。”陈余大声应道。
  臧衍催动战马,一溜小跑下了山,一万精骑立即跟上,卷起冲天的烟尘,浩浩荡荡的向临淄城下冲去。陈余也不怠慢,下令出发。五千步卒、五千精骑闻令而行,虽然不是很快,却也不慢。
  十里的距离,转眼就到。臧衍一路急行,奔到临淄城下时,战马已经全速前进。一声令下,一万人撞进了刚刚得到消息、慌乱不堪的东楚阵中。
  东楚军接到斥候送来的消息时正在攻城,一听说北面有大军出现,他们立刻变阵,可惜时间太短了,他们的阵势还没变过来,臧衍的铁骑就杀到了跟前。战马嘶鸣着,冲入阵中,将一个个东楚士卒撞得东倒西歪,锋利的长戟,肆意收割着东楚将士的性命,甩出一串串的血珠。
  “不要恋战,加速冲击!”臧衍兴奋得声音都有些变了。他在西楚见习了半年多的骑兵战术,又在北疆和匈奴人交战几次,已经颇有几分火候,这次独自领万人作战,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加速冲击!”燕军一边砍杀着溃不成军的东楚军,一边高声呐喊。赶着东楚军,沿着临淄高大的城墙向东冲去。
  城头上的齐军早就看到了援军的身影,他们看着象赶羊一样将凶猛的东楚军赶得四散奔逃的燕军,也兴奋起来。一直猫在女墙后面的弓弩手探出身来,向靠近城墙的东楚军猛烈射击。这些天他们被东楚军欺负得太狠了,现在有了报仇的机会,焉能放过。
  久战力疲的东楚军一击即溃。
第二章
四海归一
第八节
漫天要价
  龙且懊恼不已。
  项羽安排他围困临淄的时候,就告诫过他,临淄是有名的大城,人口众多,城墙坚固,不是那么好打的,你的任务就是困住临淄,不要让田荣有机会腾出手来支援即墨,等我拿下即墨,就会亲自来攻打临淄城。龙且开始答应得好好的,可是后来被部下一撺掇,觉得自己手握重兵,却无所作为,与他的身份不符。于是他就开始试探性的攻击,一开始还打得挺顺利,齐人十分紧张,有几次险些被他破城。受到鼓励的龙且信心大增,投入全部人马攻城,希望在项羽拿下即墨后给他一个惊喜。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正在他全力以赴的攻城时,燕赵的援军赶到了。
  臧衍带着一万铁骑,伴着隆隆的马蹄声,从南面呼啸而来,滚滚铁流直接撞入龙且的本阵侧面,正在全力攻城的东楚军侧面根本没有防护,被燕军铁骑打了个措手不及,骑兵冲入阵中,战马飞驰,将一个个惊慌失措的东楚军撞得飞起,铁戟划过,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性命,内圈的士卒拉开手中的硬弓,将一支支羽箭射向远处的东楚军。
  在燕军的强大面前,东楚军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有些士卒凭着自己的武勇,企图上前阻拦,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长戟去勾杀燕军的马腿,有几匹战马确实被勾中了,飞奔的马腿被长戟勾断,战马扑倒在地,将马背上的燕军甩了出去,砸到东楚军中的,随即被杀死,砸到自己的骑兵队中的,则被后面的战马踩死,可是那些使戟的东楚军士卒也没有什么好下场,马腿上传来的巨大力量将他们带倒在地,随即被燕军杀死。这几个勇士献出了自己的身命,换来的成果却微不足道,更多的士卒恐惧了,他们扔下武器,掉头就跑。
  龙且大怒,命令亲卫队上前阻拦,亲卫们排成一线,挥起手中的长剑,连斩数人,溃兵们一看亲卫凶狠,发一声喊,掉头向南。龙且气得大叫,却又无可奈何,他只得命令亲卫们举起长矛,护在中军之前,同时命令弓弩手上前,准备用密集的箭阵阻击骑兵。
  东楚军还在变阵,城西又传来惊恐的叫声。龙且回头一看,心更是沉到了谷底。远远的,一杆大旗下,陈余骑在战马上,怒声大喝,五千赵国步卒排着整齐的队伍,如同连续不断的波浪,滚滚而来,两侧是手持长戟的骑兵,飞驰纵横,在混乱的东楚军中往来穿梭,将东楚军的阵势搅得一团糟。东楚军虽然也在各自的军官指挥下奋力阻挡,可是一来他们没有统一指挥,很快就被赵军击破,二来赵军身上的精甲十分结实,纵使被射中几箭,依然无损他们的战斗力,反倒激起了他们的凶性,咆哮着继续冲杀——而他们手中的武器却犀利异常,当者披靡。
  两面夹击,东楚军没有支持多久就崩溃了,他们哭喊着四散而逃,再也不听龙且的指挥。
  龙且虽然连声喝止,又命令亲卫斩杀了几个溃逃的士卒,可是他同样也挡不住燕赵铁骑。臧衍势如破竹的杀到龙且的中军,人未到,箭先到。
  “嗖——”一只长箭厉啸而至,正中龙且的咽喉。
  龙且的吼声嘎然而止,他看着箭羽,喷出一口鲜血,缓缓的栽倒。臧衍飞马赶到,手中长戟一挥,龙且的人头霍然飞起在空中,一骑飞过,从空中稳稳接住了,振臂高呼:“龙且死了——”
  正在城头上观战的齐王田荣、齐相田光、大将田解、田既等人看着下面燕赵军追亡逐北,将曾经不可一世的东楚军打得落花流水,都看傻了。田光最先回过神来,扑到田荣身边大声叫道:“大王,立刻派人出城追击,这是个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啊。”
  田荣一下子回过神来,连忙吩咐出城作战。田既等人闻令大喜,奔下城去,集合起队伍,不大一会儿,紧闭的城门大开,几路人马蜂拥而出,加入了追击的队伍。
  东楚军惨败。
  田荣亲自迎出城,将大胜而归的臧衍和陈余迎进城去,设宴款待。临淄城是个大城,又是齐国的首都,储备的物资相当丰富,虽然被东楚军围攻了大半个月,还是没动他的根本。田荣知道这次要不是燕赵来救,自己这个齐王就当到头了,当下也不再小气,盛情款待。
  在酒席上,田既对燕代的铁戟和精甲赞不绝口,他亲眼看到不少东楚军士卒在铁戟面前如同草芥,轻易的就被勾杀了。而东楚军手中的长戟在勾杀燕军的铁骑时,虽然也有奏效的,却往往因为青铜戟不够锋利,反被战马带得摔倒在地。而不少燕军将士身上的铁甲防护性能也十分突出,东楚军的箭矢根本无法射穿。
  臧衍斜着眼睛看着田既,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他从腰间解下自己的佩剑,“啪”的一声拍到案上,神气十足的说道:“铁戟算什么,你还没见过我这口剑的利害。”
  田既笑了笑,他怎么会没见过西楚的钢剑,他的腰里就佩了一口,但是他还是表现得很羡慕,拿起长剑,抽出一截,赞了一声:“果然是好剑。”
  臧衍听出了田既口气中的客套,他眼睛一瞥,看到了田既腰间的那口剑,不免一笑,用手一指道:“将军这口剑,也是西楚的吧?”
  田既有些不好意思,有种说谎被人当面戳穿的感觉。他讪笑了笑:“正如太子所言。”
  臧衍摇了摇,拔出长剑,爱惜的看了看:“将军何不拔出来一试?”
  田既愣了一下,连忙推辞:“何必如此,都是西楚的钢剑,应该差不多的。不过我这口剑远不如太子的华丽,只是普通人用的货色,自然不能跟太子相比。”
  臧衍傲然一笑,毫不谦虚的说道:“将军这句话倒是说对了。”
  田既有些尴尬,心道臧衍是不是喝多了,一点起码的礼节都不懂,这么咄咄逼人。他掩饰道:“太子见笑,太子见笑。”
  正和陈余说话的田荣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不免有些不快,放下了酒杯,朝他们看过来。
  臧衍却不依不饶,他和陈余对田荣小气,不肯向西楚购买军械颇有些意见,借着这个机会,他要打击打击田荣。他屈指一弹,长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吟,绕耳不绝。
  “将军有所不知,西楚的钢剑,也分等级的。大将们用的是上等的钢剑,普通将士用的,次一等,而普通百姓用来防身的,又次一等。如果我猜得不错,将军这口剑,当时从西楚商人手中购来的吧?”
  田既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臧衍咧嘴乐了:“那就是最次一等的钢剑。而我这口剑,是我亲翁,西楚王亲手所赠,是西楚最好的钢剑。你说,你的剑能和我的剑相比吗?”
  田既的脸色顿时变了。他的这口剑已经算是锋利了,他爱不释手,这次大战,也算立了战功,可是现在一听,这口剑居然只是西楚的钢剑中第三等的货色,那臧衍手里的这口剑又将是如何的锋利?他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田荣。田荣也是露出惊讶的颜色,转过头看着陈余。
  陈余淡淡一笑:“太子所言甚是。”
  “那……”田荣有些结巴:“大王转让给我的剑,又是哪一等?”
  “第二等,普通士卒用的。”陈余不紧不慢的说道。
  田荣呼的一声站了起来,怒视着陈余:“大王,三十金一口的剑,居然是个普通越士卒用的?大王真是好会做生意啊。”
  陈余看着怒气满面的田荣,一脸的惊讶:“大王这是何来?我们一个愿买,一个愿卖,并无强迫啊。大王难道想买第一等钢剑吗?”
  田荣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但是他的意思很明显,老子花三十金买你一口剑,当然要买你第一等的货色,怎么能买一口普通士卒用的剑。
  陈余一摊手:“那大王就太看得起我了。不瞒你说,西楚最上等的剑,我赵国只有两口,一口是我家大王的,一口……”他拍了拍腰间:“在这里。你说我到哪里去给大王那么多剑。”
  田荣顿时面红耳赤,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自解。田光连忙上前解围,敬了陈余一杯酒,陪着笑说道:“那大王从西楚买到的全是普通士卒用的剑?”
  陈余谦和的一笑,点点头,回敬了一杯:“国相说得正是。西楚第一等的剑是不卖的,太子那口剑也好,我这口剑也好,都是西楚王送的。”
  “原来如此。”田荣红着脸,打了个哈哈:“这么说,寡人错怪大王了,还请大王莫怪。”
  陈余笑笑:“无妨。”
  “西楚的钢剑居然锋利如斯,实在让我等惊讶。”田既也赞了一声,再次看向臧衍那口剑的眼光就有些变了。他是带兵的将军,锋利的武器对于战斗力的影响,他是一清二楚,想到田荣只是从商人手里收购一些剑,却没有直接和西楚人做交易,他也有些后悔了。
  田荣也后悔了,但是他不好直接说出来,只是转着眼睛,想着对策。
  “大王,西楚应该有人来和大王接洽过有关这些剑的生意吧?”陈余似乎很随意的问道。
  田荣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大王应该买一些的。”陈余劝道:“有了这样的利器在手,打起仗来把握就更大了。”
  “他……还能卖给我们吗?”田光有些担心的问道。
  “你以为我们这次为什么能放心来援?”臧衍撇了撇嘴,不屑的一笑:“你们不会不知道,西楚的东柱国韩信十万大军就驻在河东、云中一带吧?”
  田光看着臧衍点点头:“正要请教太子。”
  “当今天下,有资格争天下的,只有东楚和西楚。”臧衍走到席中,大声说道:“他们相争,我们才有生存的空间。大王君明臣贤,想必一定能明白这个道理。”
  田荣有些难堪,他本来以为齐国地大物博,也算是一个大国的,可是现在才几个月的时间,齐国的土地就丢了一半,要不是燕赵来援,他直接就被项羽吞掉了,雄心壮志总就化成了泡影,当初的踌躇满志也变成了战战兢兢,臧衍说的话虽然难听,他也只能忍了。
  “大王没有参加大梁之会,想必不会知道项羽和共尉的强悍。韩王、殷王不战而降,河南王不过旬月之间,就被西楚一口吞掉,现在剩下的诸国,燕赵代齐,还有衡山、九江,都是项羽的地盘,我们是项羽的对手吗?以大王的实力都挡不住项羽,我们更不行了。因此,我燕国、赵国来援,听从大王的号令,就是希望能结成同盟,与西楚交好,共抗东楚。”
  “东西争霸,相持不下,我们就是那个能影响平衡的权,大王难道还看不清眼前的形势吗?”臧衍盯着田荣的眼睛,咄咄逼人的说道:“大王难道还要坚持独自面对强敌,被项羽各个击破吗?”
  田荣额头冒出了亮晶晶的汗珠,他知道臧衍和陈余对他当初的决定不满,他自己经过此一劫,也是有些后怕。当下离席,向陈余和臧衍一拜:“寡人愚笨,承蒙二位不弃,如何还敢自行其事。寡人愿举国附骥尾,共抗强敌。”
  陈余和臧衍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满意,田荣吃了苦头,终于学乖了。
  “二位大人刚才说到西楚的东柱国韩信,外臣斗胆,敢问他是如何态度。”田光不解的问道。
  陈余和臧衍相视大笑。陈余冲着田光举了举杯:“其实也简单。西楚自然不希望东楚吃掉我们,壮大实力,所以韩柱国奉命后撤,以便我等放心大胆的来救援临淄。国相难道会以为,有强敌在侧,我们敢虚国前来吗?”
  田光哦了一声,似乎有些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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