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校对)第20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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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备攻击。”桓楚有些不悦的瞪了郑昌一眼,转过头对萧公角说道:“萧公,你打头阵。”
  萧公角听出了桓楚对郑昌的不爽,便大声应了,然后飞马回到自己的战阵,准备开始攻击。
  隆隆的战鼓声一起,东楚军排着整齐的队伍,举着盾牌,齐声大吼,开始向西楚军进击。弓弩手在盾牌的掩护下,拉满了手中的弓弩,拼命向西楚军射击。与此同时,雍齿也击起了战鼓,西楚军在阵前竖起了巨大的盾牌,弓弩手们藏在盾牌后面,向东楚军进行还击。
  箭矢交驰,厉声呼啸。
  在箭阵的掩护下,萧公角指挥着士卒冲了过来。如潮水般涌来的东楚军拔步飞奔,顶着西楚军犀利的箭阵向前猛冲。
  “放箭!”雍齿厉声大喝。
  “嗖——”一阵阵利啸从西楚军阵中发出。一支支锋利的长箭从盾牌的缝隙里射出来,带着瘆人的啸声直奔狂奔中的东楚军。东楚军感到了极大的压力,西楚军的弩极其犀利,射在盾牌上咚咚作响,震得他们的手臂一阵阵发麻。而有些长箭竟然射穿了盾牌,射中了他们的身体。随着一声声惨叫,中箭的士卒扑倒在地,随即被更多的长箭射死。
  更多的士卒向前涌去,他们分散开来,尽量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盾牌后面,撒开腿狂奔,只有冲到西楚军的面前,跟他们短兵相接,才能最大程度的遏制他们的弩阵。
  雍齿有条不紊,在越来越多的东楚军将要冲到阵前时,他下令戟手上前准备刺杀,弩手向后一步,继续射击。
  看着萧公角带着人越过了西楚军的箭阵,冲到了西楚军的阵前,展开了生死搏杀,桓楚松了一口气。西楚军的箭阵果然名不虚传,在短短的一刻钟之内,萧公角就付出了上千人的代价。
  “郑君,你立刻攻击雍齿部的右侧,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溃他。”桓楚不敢怠慢,不等萧公角与雍齿之间见分晓,立刻派郑昌开始第二波攻击。郑昌领命,带着人从萧公角的左侧绕了过去,猛击雍齿的右肋。
  雍齿两面受击,有些推挡不住,立刻向中军求援。韩信随即下令,右军张安平出击,迎战郑昌,护住雍齿的右肋。
  张安平领命,带着大军呼啸而出,和郑昌搅杀在一起。西楚军身穿半身精甲,手中使的是钢剑,比起大部分还穿着皮甲、使用青铜剑的东楚军来,他们的杀伤力更强。张安平带着亲卫营,号呼酣战,打得郑昌步步后退。
  桓楚冷冷一笑,挥动手中的战旗,命令全军压上,亲自带着大军从侧面猛击阵形已经展开的张安平。张安平和郑昌杀在一起,虽然占尽了上风,可是侧翼忽然被袭,顿时大乱。没支撑多久,张安平就败下阵去。他来得快,去得更快,一声呼哨,扭头就跑。
  张安平一败,顿时冲动了整个西楚军的阵脚,西楚军随即开始溃败。出乎桓楚意料的是,最开始撤退的,居然是韩信的中军。
  桓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号称武力强悍,在一个月之内横扫赵国的西楚军就这么不经打?究竟是他们已经成了疲军,还是自己太利害了?这个胜利来得太容易了。
  就在桓楚迷茫的时候,西楚军象潮水一般撤走了,他们一个比一个跑得快,直接涉过济水,向西岸逃去。桓楚一见他们慌乱的样子,心花怒放,不假思索,下令追击。
  东楚军跟着蜂拥过河。
  郑昌也有些不敢相信,西楚军败得也太容易了,难道说真是因为背水而阵,将士们担心没有退路,所以没有斗志吗?可是西楚军的军械那么犀利,他们并没有落下风啊。就算桓楚从旁边攻击,他们也完全能稳住阵脚,怎么张安平一击即溃?
  郑昌一边猜疑,一边带着人冲进了济水。济水并不深,只到他的膝盖。上万人一下子冲进了济水,在水中奔跑,搅得原本清流的水混浊不堪。郑昌忽然有些异样,他觉得济水与往常有些不同,至于哪儿不同,他一下子又说不上来。
  但是这个感觉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直到他冲过了济水,还是觉得放不下,他转过身,再次打量了济水一眼,忽然明白了。
  今天的济水特别浅。
  虽然说快到冬天了,济水的水位会有些下降,但是绝对不会降到人能涉水而过的地步。郑昌惊恐的看向上游,一股寒意笼罩了他的全身。
第二章
四海归一
第十九节
乘桴出海
  “掘开大坝!”臧衍放开嗓子,大声叫道。早已经准备好的几百个士卒立刻动手,扯动手里的绳子,将一只只装满了泥土的草袋从大坝上拉开,没多长时间,积蓄了两天的水就汹涌而下,奔腾而去,浩浩荡荡,势不可挡。
  “韩柱国也真是,何必呢,就凭我们的实力,完全可以击败桓楚啊。”臧衍也有不解的咂咂嘴,看着一旁悠闲自得的王陵说道:“王君,你说是不是?”
  王陵咧嘴一乐:“世子,你觉得这个法子不好吗?”
  燕王臧荼向西楚投降,被封为燕侯,同样是十万户,而臧衍这个曾经的燕太子,现在就成了燕世子。
  臧衍皱着眉头,有些不解气的说道:“王君有所不知,我们在谷城山被项羽袭击的时候,这个桓楚就是其中一个,我一听到这个名字,牙就痒痒,恨不得剥得他的皮。现在韩柱国用这一计,虽然说可以重创桓楚,但总不如冲杀来得更爽气。”
  王陵见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拍拍臧衍的肩膀,“世子,你也在西楚太学见习过一段时间,怎么会还有这个想法?将不胜忿而战,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我们虽然说兵力和桓楚差不多,武器装备也远胜于他,面对面的硬撼,我们也肯定能战胜他。可是那得死多少人?双方加起来二十多万人,死伤个一两万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现在呢?我们只在挖开这道坝,就可以把桓楚冲得七零八落,有何不好?”
  “嘿嘿,好是好,就是不解恨。”臧衍岂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他就是觉得,不能亲手斩杀桓楚,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放心,等桓楚被绑到你面前的时候,什么恨都消了。”王陵安慰臧衍道。
  “这倒是。”臧衍也笑了。
  “走吧,我们也该去捡便宜了。去迟了,再让桓楚跑了,那就什么恨也消不了了。”王陵一边说,一边让亲卫牵来了战马。臧衍也不敢怠慢,两人上了马,带着部下沿着济水东岸向战场飞奔。
  桓楚看着奔腾而来的济水,目瞪口呆,刚刚还因为打败了韩信而快要飞起来的心立刻沉到了水底,和被水冲走的士卒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谷城山一战,东楚军从代军和燕军手中缴获了上万人的西楚装备,对于西楚精甲的坚固和钢剑的锋利,几乎所有的东楚将领都垂涎不已。这次有机会大败西楚军,他们都觉得发了财,要是全能部换上西楚军的装备,那他们立马成了东楚诸将中举足轻重的角色。所以追击的命令一下,所有人都撒开了腿狂奔,一心要抢在别人前面多抢些战利品。不到一顿饭的时间,十万大军倒有近五万人冲过了河,而济水冲过来的时候,正在渡河的至少有一万七八千人。
  大水一来,这一万七八千人就成了浮萍,转眼之间就被咆哮的济水冲得落花流水。
  水涨得很快,几乎眨转之间,就淹没了所有人的头顶,就连能泅水的战马,在湍急的水流中也无法立足,只得顺水漂走。至于那些士卒,除了极少数水性极佳的人之外,概无例外的被卷走了,宽阔的水面上,到处都是沉沉浮浮的人。
  而就在此时,对岸鼓声大起,原本四散奔逃的西楚军奇迹般的重整队形,出现在惊愕莫名的东楚军面前。他们排着整齐的队伍,迅速包围了渡过河去的五万多东楚军。人未到,箭先到。长箭如雨,又急又猛。紧跟着,张安平在右,黄元安在左,雍齿居中,如狼似虎的杀了过来。
  锋利的长剑轻而易举斩断了东楚军手中的青铜剑,刺破了东楚军身上的皮甲,刺进了东楚军的身体。东楚军惊讶的发现,这些原本他们勉强还能抵挡的西楚军根本就是不可战胜的,他们十个人一组,剑盾在前,长戟在后,弓弩手排在最后面,互相配合,攻击之凌厉,和开始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凌乱不成队形的东楚军在他们的面前,简直毫无还手之力,就算是举起了手中的武器,砍中了对手,也无法劈开他们身上的精甲。
  最让人觉得恐怖的,还是那些全身都罩着精甲,手中挥舞着斩马剑的重甲步卒,他们排成横排,手中的斩马剑舞得象风车一般,遇人杀人,遇马杀马,不管是什么挡在面前,都一路横扫过去,当者披靡,杀得东楚军心寒胆战,体若筛糠。
  郑昌心急如焚,他招集起身边的士卒,组织起一个小小的圆阵进行防守。可是他发现,这根本就是徒劳的,弓弩手的箭射上那些人的身上,叮当作响,长戟刺在精甲上,难进分毫,长剑砍上去,火星直冒,却伤不了那些甲士一点毛皮。而那些寒光闪闪的斩马剑挥舞起来,则将一个个东楚军砍成一堆碎肉。
  西楚军步步紧逼,很快就将渡过河的东楚军逼到一起,身后就是滚滚的济水,他们现在的处境和刚才的西楚军很相似,都是背水而阵,如果说有区别的话,就是他们几乎没阵,只是被动的挤在一起,惊恐的看着凶神恶煞的西楚军,以及他们手中蓄势待发的武器。
  “投降吧。”稳稳当当地坐在战马上的韩信轻描淡写的说道:“投降了,可以饶你们一死。”
  萧公角满头是汗,他的头盔不知掉哪儿去了,头发也散开了,左颊一道长长的口子,不停的流着血,他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长剑,死死的盯着韩信,咬牙切齿。
  “萧公角?”韩信也看到了他,嘴角挑起一抹笑容:“区区缓兵之计,你以为就能瞒住我?”
  萧公角不说话,气喘得象吴牛。他当然知道自己上了韩信当了。韩信根本不在乎什么历城,他什么时候都可以轻松拿下历城,他要的是把桓楚从临淄吸引过来,并且轻视他,这样才会中他的计。
  “最后再说一次,投降吧。”韩信抬起头,看着对岸的桓楚,笑了:“当然了,你要是能游过去,我就放你一条生路。至于其他人,不投降只有死路一条。”
  萧公角恨声道:“说话算数?”
  “当然算数。”韩信瞥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有些硬。“你真想游回去?”
  “为何不可?”萧公角扔了手中的剑,边向河边向,边解开了身上的铁甲,跑到河边,扑通一声跳进了湍急的水中,甩开双臂,奋力向对岸游去。
  “竖子。”雍齿大怒,操起弩,瞄准萧公角的背影就扣动了悬刀。韩信一抬手,挑起了雍齿手中的弩臂,弩箭飞上了天空。
  “让他去吧。”韩信摇摇头,苦笑了一声:“这人虽然粗鲁,却也有点硬气。”
  郑昌叹了口气,走到韩信的马前,扔下了手中的长剑,反背双手,单腿跪倒:“郑昌愿降,请韩柱国饶过这些士卒。”
  那些走投无路的东楚军士卒一看,也跟着跪了下来,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桓楚在对岸看着,心痛如绞,却又无可奈何。济水这么急,他就是想和韩信拼命,也没办法冲过去。等萧公角浑身湿淋淋的跑到他面前,桓楚叹了口气,一句话也不说,吩咐人给萧公角一匹马,转身就走。十万大军只剩下三分之一,他现在根本不是韩信的对手了,只能先撤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就在桓楚打算撤退的时候,斥候来报,上游来了大量的西楚骑兵,清一色的精甲、长戟。桓楚一听,脸色煞白,二话不说,立刻下令撤退。三万多人也不管什么队形不队形了,赶紧跑吧。
  桓楚没跑多远,臧衍和王陵带着骑兵就到了,蹄声隆隆,有如惊雷,敲在本来就已经人心惶惶的东楚军耳中,正如死神的节奏,他们四散而逃,根本没有反抗的意志。骑兵也不图多杀伤,只是纵马在败军中冲击,将一个个企图抵抗或者逃跑的将领斩杀。
  日暮时分,除了桓楚和萧公角带着千余亲卫骑逃走之外,其余的东楚军全被击溃。
  韩信再次渡过济水,历城投降。此战,十万东楚军全军覆没,战死、淹死近三万人,溃败不知去向万余人,剩下的五万多人全部投降,粮草、辎重无数。而西楚军死伤不足三千。
  韩信留下王陵和黄元安在历城整顿降卒,自己带着大军赶赴临淄。
  得知桓楚在历城大败,留在临淄城下的东楚军也不敢再停留了,立刻撤军而去。田荣见东楚军撤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提起了心。西楚军比东楚军更强悍,韩信一战就击溃了东楚军十万大军,他现在要到临淄来了,自己怎么办?
  相田光、大将军田横听了田荣的话,也束手无策。三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片刻,田光先开了口:“大王以为能挡得住韩信吗?”
  田荣瞪了他一眼,心道,这是什么废话,能挡得住我还要跟你们商议什么,不就是因为挡不住吗。可是,要让我就这么把这个王位放弃了,又有些舍不得。没当过王也就罢了,一旦当过王,这还真有点上瘾,一个人说了算多好啊。现在再向西楚称臣,自己只怕受不了那个罪了。
  “大王是想学韩成呢,还是想学申阳?”田光不管田荣怎么看他,又追问了一句。
  田荣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当然知道田光的意思,学韩成,老老实实地向西楚称臣,能封个十万户侯,学申阳,心存侥幸,讨价还价,对不起,一千户。道理很明白,话说得也很清楚,可是田光不是齐王,他不知道这其中的取舍之难。
  “阿横,你怎么看?”田荣将目光转向了兄弟田横。
  田横两道浓眉锁得紧紧的,眼睛半眯着,盯着地砖一动也不动,半天也没有说一句话。听得田荣问他,他缓缓的抬起了头,目光颓丧而愤怒。
  “臣以为不能降。”
  “为什么?”田荣的心中一动。
  “本来大家都是称王,现在却向人低头,要尊奉别人为王,这不是大丈夫应该做的事。”田横一字一句的说道:“士可杀不可辱。臣宁愿死,也不愿意受此奇耻大辱。”
  田荣一愣,他是不想做西楚的臣子,但却不是和田横一样的想法。听田横这话,他竟是宁死也不愿降?田光也愣了,他转过头,惊诧的看着田横:“大将军,何出此言?”
  “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我肯定不降。”田横站起身来,扶了扶腰间的长剑,转身就要走。田荣一时愣在那里,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大将军——”田光急了,站起身来厉声喝道:“大将军能挡得住西楚军吗?”
  田横黯然的低下了头:“不能。”
  “既然挡不住西楚军,大将军又不愿意降,难道要将临淄城与大将军玉石俱碎吗?”田光大声说道:“大将军义则义矣,奈全城百姓何?再者,大将军如果宁死不降,与西楚军决一死战,那么田氏宗室又当如何?大王又当如何?”
  田横转过身来,看着急红了眼的田光,又看看徬徨无计的田荣,心中酸苦,他转过身,向着田荣一拜:“兄长放心,我绝不连累兄长,也绝不连累临淄的百姓。”说完,转过身大步走了。
  田荣和田光相对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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