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校对)第21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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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加上眼前这个陈余,虽然爵位低,可是深得大王赞许,这仗打完了,加官进爵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英布也不怠慢,暗自里陪着小心。
  好在陈余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对英梅二人也十分客气,平时不摆什么名士的架子,有什么事都是以商量的口吻说,让英布他们也觉得什么舒服,自然相处融洽。
  三个人站在楼船上,各自举着一只千里眼打量远处的抹陵城。项庄在秣陵城沿江的那一段修了一面石墙,派重兵把守。
  “项庄这竖子早有准备啊。”英布放下千里眼,爱惜的用袖子擦了擦,小心的揣进怀中。
  “那当然。大王给他们半年的时间准备,如果还没点起色,那岂不是太让人看不起。”梅鋗咧嘴一笑,也放下了千里眼。陈余一声不吭,静静的看着远处的秣陵城,好半天才说道:“二位有什么看法?”
  “能有什么看法。”英布大大咧咧的说道:“项庄那竖子虽然剑术还可以,可是打仗却不是我老英的对手。等我老英带上亲卫,杀上城头,把他揪到将军的面前就是了。”
  梅鋗瞟了一眼英布的肚子,扑哧一声笑了:“我说英侯,你现在可不是几年前了,这身板,还跑得动吗?”
  英布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咧了咧嘴笑了:“不妨事。虽然胖了点,可是我老英只要一上战场,浑身有使不完的劲,要不怎么能把项悍打得屁滚尿流呢。再说了,大王亲赐我的这口刀,我一直还没机会试试呢,今天要让它开开荤。”
  秦人原本多用剑,用刀的比较少,可是西楚现在骑兵基本都改用刀了。刀利于劈杀,比起剑来更适合骑兵使用。英布看了演示之后,觉得刀比剑砍起来爽快,所以在接受共尉的赏赐时,他特地提出来要刀,而不要剑。
  “有这面石墙在,强攻的话,只怕损失不小。”陈余摇摇头,不动声色的说道:“我们不强攻。”
  英布和梅鋗对视了一眼,问道:“不强攻,那怎么办?”
  “项庄死守秣陵,是怕我军攻克秣陵之后,切断他和项羽之间的联系。”陈余耐心的说道:“可是他忘了,他就算守住了秣陵城又有什么用?我们有楼船水师,可以横行大江之上,他站在城头又能耐我何?我们只要不让会稽的军粮运到彭城去,任务就完成了,又何必去强攻秣陵呢。让项庄守城吧,我们去干我们该干的。”
  英布乐了,和梅鋗咬了咬耳朵说:“读书人就是阴,这下子项庄那个竖子要翻白眼了。”
  梅鋗忍俊不禁,看了一眼陈余的背影,没敢吱声。
  “传令,请楼船将军赵青封锁大江,收缴所有沿岸渔民的船只,包括能够渡水的物资,我要让项庄想找个瓠瓜都找不到。”
  “喏。”英布挺起胸脯,夸张的大声应道。
  西楚军没有来攻城,只是派楼船在江上游弋,项庄立刻明白了陈余的意思,他叫苦不迭,却又无计可施。想来想去,决定主动出击,只有主动出击,打破西楚军的包围,他才有机会将会稽的军粮送到彭城。几天前,他收到消息,共尉带着大军出关,在砀山在项羽对峙。项庄知道,项羽的军粮肯定成问题的,如果得不到会稽的补充,大军很快就会崩溃。
  项庄一面寻找战机,一面抓紧时间收割秋粮,从会稽调集了大量的船只,准备运粮过江。可是他很快发现,西楚军虽然没有来攻打秣陵城,可是他们却将江面封锁得死死的,没给他留哪怕一点点机会。运粮的船队几次企图过江,可是刚到江中心,就被西楚的水师发现了,用不了多长时间,楼船将军赵青就会带着大批的战船猛扑过来,项庄辛苦准备的粮食没能送到项羽的手中,倒全成了西楚军的战利品。
  项庄暴跳如雷,他只能孤注一掷,在打听到陈余在江边的大营地点后,他决定夜袭陈余。
  夜黑风高,项庄带着一万多人出了城,摸着黑走了大半夜的路,终于赶到陈余的大营里,却发现陈余全副武装,列阵以待,好整以暇的对他说:“怎么这么慢?天都快亮了,差点耽误我吃早饭。”
  项庄脸都白了,刚要下令撤军,身后传来激烈的战鼓声,英布和梅鋗冲出来截断了他的后路。一万东楚军赶了半夜的路,本来就又湿又冷,现在见被人家团团围住,更是心冷。项庄虽然举剑高呼,命令突围,可是将士们却提不起精神来。与此相对的是,西楚军精神百倍,奋勇向前。英布挥舞着雪亮的战刀,冲杀在最前面,他厉声吼叫着,手中的战刀舞得如乱雪一般,当者披靡,一个个东楚军将士在他的面前倒了下去。
  英布大呼畅快,手中的战刀之锋利超出了他的想象,每一次舞动,都带起一片血花。不管是东楚军手中的武器,还是他们身上的皮甲,在他的战刀面前都不值一提,一击而破。
  “杀!”英布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厉声长啸。
  鼓声隆隆,刀剑齐鸣,西楚军士气旺盛,如墙而进。没花多长时间,慌乱的东楚军就败下阵来,项庄虽然挥舞着长剑,高声鼓舞着士气,可是兵败如山倒,又岂是他喊几声就能挽回的。很快,英布就杀到了他的面前,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狞笑:“项庄小儿,拿命来。”
  说话之间,战刀左扫右劈,连杀两人。
  “逆贼。”项庄见到英布,也是勃然大怒,挺起长剑杀了上去,一照面就连刺三剑,剑剑直奔要害。英布虽然嚣张,可是他也知道项庄的剑术颇有几分造诣,倒也不敢太大意,手中战刀紧紧的封住了门户,等项庄换气的刹那间,他忽然暴喝一声,长虹忽现,战刀带着凌厉的杀气,搂头劈下。
  项庄大惊,下意识的举剑招架。“哧”的一声脆响,战刀斩断了项庄手中的长剑,去势不减,一刀劈在了项庄的右肩上。英布双手握刀,再吼一声,向前迈了一步,向下猛压。
  项庄吃痛,狂吼一声,弃了剑,双手死死的握着英布的手,圆睁双目,奋力向上抬起。英布毫不退让,发力前扑。项庄力量不如英布,被英布推得连连后退,一不小心,被一具尸体绊倒,不由自主的撒开了手。英布双手自由,用力一拉,战刀在项庄的肩头划开一道长长的口水,鲜血泉涌,喷了英布一脸。闻到热乎乎的鲜血,英布越发的狂野,双手握刀,全力下劈。
  “住手!”一口长剑及时挡在项庄的面前,架住了英布的战刀。
  英布发狂,以为是项庄的亲卫,二话不说,战刀横扫,一口气连劈三刀。那人却举手投足之间,轻松的接下了英布的攻击,手中的长剑也没有断裂。英布刚要再进击,却被身后赶来的亲卫死死的拉住了:“将军,那是陈将军。”
  英布吃了一惊,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向前看去,眼前站的岂不正是陈余。
  “英布失礼。”英布连忙向后退了一步,躬身施礼。
  “英侯杀气太重了。”陈余苦笑了一声,想把长剑还鞘,可是被英布连劈三刀,他的整条手臂都麻了,试了两次,也没能抬起手来,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过身看着惊魂未定的项庄,一本正经的问道:“投降吧。”
  项庄捂着伤口,鲜血从指缝中不住的流出来,他咬着牙,恨恨的看着陈余,再看看他身后老老实实的英布,头一歪,晕了过去。
  “来人,给他疗伤。”陈余皱了皱眉,转身走了。
  英布还陪着笑脸,哈着腰站在一旁,见陈余走远了,这才直起了腰杆。梅鋗凑到他身边说:“英侯,你这三刀可把陈将军劈得狠了,他的剑都弯了。”
  “弯了吗?”英布装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顾左右而言他。
  “你惨了。”梅鋗嘎嘎的笑道:“就算将军不治你的冒犯主将之罪,你至少也要赔他的剑。这口剑,十金啊,五百户的赋税报销了。”
  英布翻了翻眼睛,撇嘴一笑:“竖子,老子三万户呢,赔得起。”
  两人正在逗笑,陈余的命令来了,立刻抢攻石头城。英布和梅鋗一听,立刻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样子,转身就重整人马,没花多长时间,就一前一后的出发了。
第二章
四海归一
第二十九节
天意弄人
  看着远处忙碌的西楚军,看着一架架推到阵前的高大楼车,以及数不清的攻城战具,项佗的眼角禁不住一阵阵的抽搐。这一个多月以来,十五万西楚大军将睢阳城围得水泄不通,但是周叔却没有急于攻城,他一直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就在项佗的眼皮子底下,西楚的工匠们热火朝天的制造战具,白天干,晚上点着火把干,日夜不停,喊号子的声音能清晰的传到城里,传到项佗的耳中。
  因为没有收到秋粮,睢阳城的余粮越来越少了,项佗的心也一天天的沉了下去,再被西楚军这么没日没夜的折磨,他快要发疯了。他组织了几次突击,企图找出周叔的虚实,准备突围,可是周叔现在实力强劲,手中有的是兵,根本不给项佗哪怕一点机会。项佗的人马一出城,相应方向的西楚军就立刻做出了反应,营门大开,骑兵们飞驰而出,嚣张的在战场上来回游弋,打了马蹄铁的马蹄踩踏得尘土飞扬。人如虎,马如龙,跃跃欲试,只怕项佗不出城。
  见西楚军这么快就有了反应,突袭就成了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项佗在试了几次之后,只得沮丧的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开始的时候有些奇怪,怎么城里一有动静,西楚军就能立刻做出反应,后来有人告诉他说,将军你看到城外那高高的巢车了吗?那里面的西楚军手里有一种东西,叫千里眼,只要有了千里眼,睢阳城里就没有什么事能瞒过西楚军的。
  项佗知道那些巢车,周叔到城下的第二天,就在睢阳城四周竖起了十几个这样的巢车,每个都高过城墙一大截,上面也确实时刻有人把守。项佗习于战阵,对巢车的用法并不陌生,但说西楚军能将睢阳城里的所有举动看得清清楚楚,他却有些不太相信。他做了个试验,故意在城门内集结大军,做出一副准备出城的模样,然后仔细观察西楚军的行动。果不出所料,他那边刚刚行动,西楚军营里就响起了号角声,随着大军的集结进度,号角声不断的发生变化,而相应的西楚军也开始集结,弩手们开始聚焦到营栅后,做好射击的准备,而步卒和骑兵也在营内集结,随时准备打开营门。
  试过这一次之后,项佗相信了,他虽然不知道那个千里眼是什么样的东西,但是他相信,西楚军对睢阳城里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他最后的一线希望破灭了,剩下的,就是每天在死亡逼近的恐惧中煎熬,他还在每天都向东方看,但是却不抱什么希望了。他知道,共尉亲自率领五万精锐守在砀山,死死的卡住了项羽来援的通道,项羽不打败共尉,是不可能赶到睢阳城下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项佗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项伯的那句话,子羽坐了天下,他能封你几万户?项佗不止一次的坐起身来,想要打开城门,向周叔投降,可是每次念头一起,他就觉得羞愧不已,自己是项家的子孙,怎么能因为几万户的封邑向共尉投降呢?
  但是项佗却无奈的发现,这个念头象是生了根一样,虽然被他强行压制住了,却总在不经意之间冒出来,搅得他心神不宁。每到这个时候,项佗总是希望周叔快点攻城,打吧,只要打起来了,自己就可以一心一意的守城,与睢阳共存亡,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也算是对得起项家的列祖列宗了。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看着出营列队的西楚军,项佗松了一口气,紧紧的握起拳头,鲜血涌上了头,一股杀气让他禁不住的颤栗起来。
  “擂鼓,准备迎战。”
  待命的鼓手随即敲响了城楼上巨大的牛皮鼓,沉闷的鼓声一声声的敲击着项佗的耳膜,将鲜血一股股的压上了他的头颅,让他的双目变得通红,让他忍不住想放声长啸。
  “奏乐,给老子壮壮威风。”项佗对城楼里的鼓吹大声喝道。鼓吹是标明不同官爵的身份象征,项佗身为东楚数得上的重臣,他的鼓吹在东楚也是随了项羽之外人数最多的,他曾经为此感到十分骄傲,每次出巡,都会把鼓吹带着,吹吹打打的十分威风,而今天,他要让鼓吹来激励他的勇气,与西楚军决一死战。
  一声令下,鼓号齐鸣,笛箫齐奏,热烈而激昂的曲调让人听了热血沸腾,精神倍增。
  城外的西楚军也听到了城楼上的乐声,他们都抬起头向城上看来,项佗不禁有些得意,听吧,你们这些西楚蛮子,也让你们听听我们中原人的文明。共尉虽然也是我们楚人,可是到了关中,却也成了蛮子,堂堂的西楚王,居然连个鼓吹都没有,真是寒碜之极。
  这时,对面的战阵里飞驰出一匹战马,直奔城楼而来,项佗眯起了眼睛,凝神看去,只见一位骑士,手中没有兵刃,奔到城下,圈住战马,向上高喊着什么。鼓吹的声音太响,项佗听不清他叫什么,便摆手命令鼓吹暂停,然后扶着女墙,凝神细听。
  “周柱国敬告项佗将军……”楼下的骑士高声喊道。
  项佗心一动,示意旁边的亲卫答话。那个亲卫将身子探出城墙,大声应道:“我家将军在此,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周柱国说了,请你家将军小心鼓吹,不要有所损伤,破城之后,周柱国要当礼物送给大王。”
  骑士的话刚说了一半,项佗的脸便变了颜色,大声喝道:“弓弩手,射死他。”
  亲卫们拉弓搭箭,对准城下就射。项佗恼怒的探身出了城墙,却见那名骑士从马鞍旁取下一面盾牌负在背上,催马如箭一般的远去了,城上射下的几只箭,远远的被他抛在身后。项佗大怒,转身对亲卫们破口大骂。
  亲卫们茫然不解,项将军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容易发火?
  “咚咚咚……”西楚营中鼓声大起,一下子将项佗的声音压制住了。项佗向西楚军看去,不禁脸色一变。西楚军如同血色的潮水一般,慢慢的向睢阳城涌来。最前面的是盾手,他们举着一人高的巨盾,掩护着后面的弓弩手,无数的壮汉推动着楼车和冲车等攻城工具,不断的向城墙接近。手持剑盾的步卒跟在后面,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与此同时,其他的三个城门方向也传来了激昂的战鼓声,看来周叔准备四面同时进攻,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了。
  “准备——”项佗顾不得生气,按着剑,飞快的奔上门楼,大声的下达了命令。
  城墙上,鼓声大起,与城外的鼓声既像是在呼应,又像是在竞争,一个比一个急,一个比一个响。在城墙下候命的将士们飞快的冲上城来,盾手们沿着城墙列阵,弓弩手们拉开了弓箭,瞄准下面的越来越近的西楚军,守城弩被十几个强壮的士卒拉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一只只和长矛一样的铁箭放进了箭槽中,锋利的箭头闪着寒光。
  二百步,西楚军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他们布起了密集的防守阵型,一面面巨大的盾牌将弩手和步卒挡得密不透风,在他们的护卫下,高大的弩砲一架接一架的安排到位,西楚军的砲手们拉下了网篮,将一只只巨大的石球装进篮中。
  项佗面色惨白,他知道这些弩砲的杀伤力,一旦让这些弩砲打进城来,将是一场灾难。
  “守城弩,射击那些弩砲!”项佗嘶声力竭的大叫道。
  弩手们转动着弩车,瞄准那些高大的弩砲,敲动了悬刀。铁箭呼啸而出,瞬间飞跃过两百步的距离,带着风声射到了弩车面前。一只铁箭射在了弩车的木架上,木架晃动了一下,丝毫无损。另一只铁箭却射在了木架后的人群里,长长的铁箭一下子射穿了两名西楚军,将他们死死的盯在地上。
  “好,再射!”项佗大喜,连声大叫。
  弩手们也十分兴奋,忙不迭的上弦,准备再射。
  强弩将军周勃看了城头正在雀跃的东楚军一眼,撇了撇嘴,不屑一顾。他轻轻的挥动手中的小旗,语调轻松的下达了命令:“命令蹶张营覆盖式射击,掩护弩砲准备。”
  “蹶张营覆盖式射击!”令旗兵挥动手中的彩旗,将周勃的命令传到前面的蹶张营。蹶张营校尉得到命令,一声大喝,三百名蹶张弩一齐举起了蹶张弩,扳动悬刀,射出了长箭,然后迅速的垂下弩,将固定在腰间的挂钩钩在弦上,腰踩着弓臂的拉绳,开始上弦、上箭,接着再次举起了弩。
  就在他们上箭的时候,后面的两排将士已经射出了两轮箭,三轮连射,长箭如雨一般,连续不断的向城头飞去。而守城弩的方向,就是他们的重点照顾对象。
  城头的东楚军大声喊叫着,高高的举起盾牌。守城弩前面有保护的木板,并不怕西楚军的蹶张弩攻击,可是看着密集的长箭射来,还是让人心惊胆寒。
  守城弩再次发出厉啸。
  紧接着,项佗下令城头的弩手开始压制性射击,双方箭来箭往,煞是热闹。密集的长箭射在盾牌上,叮咚之声不绝于耳,就象是下了一场雷雨一般,而越过头顶的长箭,则发出一声声让人发冷的啸声。西楚军的不少长箭越过了城墙,射到了城内,有的钉在夯土墙上,“迸迸”有声,有的射在了没有躲藏好的士卒身上,立刻激起一阵阵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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