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校对)第4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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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劳先生。”共尉满意的说:“我会在附近驻扎,以防秦军突入彭城,只在陈王进入彭城,他就安全了。”
  “但愿将军所言不虚。”孔鲋最后看了一眼共尉,扬长而去。
  这个死老头,还真是迂得可以。共尉暗自骂了一声,这才对众将笑道:“好了,我们还请白公继续解说。”
  白公笑眯眯的看着共尉,心里十分满意。他是不赞成再向南去救援陈胜的,陈胜就算不死,他也不可能再做王了。没有了实力的人有什么资格做王?他连个贵族都不是,就自立为王,本来就不符合规矩。但是他又不能这么说,毕竟表面上还要表表忠心,否则就跟武臣一样,你今天背叛了陈胜,明天手下就会有样学样的背叛你。
  特别是遇到孔鲋这个迂腐得没道理可讲的人,他的那些心思就更不能说出来了,否则孔鲋肯定会当着众人骂他是叛逆之臣,心怀不轨。看着共尉三两句话就支走了孔鲋,又名正言顺的不用南下,既达到了目的,又没给人留下话柄,他心里很高兴。
  “将军说得对,如果陈王有了足够的兵力,自然可以和秦军一战,我军再赶去,也未必能有多大的作用,反而容易造成防线空虚,万一秦军从陈县出发,直接突入彭城,那么我们的形势就会更加危急。以某之见,不如按兵不动,派人密切注视秦军的动向,万一秦军有向东的企图,则拦截之,就算挡不住他们,也能延缓他们的行程,给陈王入彭城留下足够的时间。”
  “白公言之有理。”共敖抚掌赞道:“如果秦军真的南下与吕将军大战,那我们就可以绕到秦军的背后,两面夹击,与吕将军一起大破秦军。”
  “二位将军所言甚是。”众将听了,连称高见。不管他们有没有私心,这个办法看起来都是最稳妥的。特别是周贲等人,他们在陈县城头将秦军的凶悍看得一清二楚,一万秦军愣是打得陈胜两万大军狼狈不堪,他们的战斗力可见一斑,他们可不想辛辛苦苦的赶过去和秦军决战,从背后偷袭那还差不多。
  见大家意见一致,共尉便安排他们下去各自准备,熟悉地形,抓紧时间休整、训练。众将走了,白媚和吕媭一左一右坐在共尉旁边,看着共尉站在地图上久久无语,不免有些好奇的说道:“怎么了?将军愁眉不展,是担心秦军会攻打彭城吗?”
  共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不是担心,我是觉得肯定会。”
  “为什么?”白媚不解的说:“你是说,陈王会回头去彭城?”
  共尉转过身来,就着吕媭的手喝了一口水,手挑了一下吕媭的下巴,笑道:“你真觉得吕臣他们能挡得住秦军?”
  吕媭眨了延眼睛:“吕将军打仗不错,他可不是周文、田藏那些人只有嘴皮子上的功夫,就算打不赢秦军,想必也不会输得太难看吧。”
  “阿臣的本事,我是相信的,可是,他的兵力太少了。”共尉叹了口气:“他只有三万人,和英布他们相差无已,双方力均势力敌,你们说,英布他们会心甘情愿的听陈王的指挥?”
  “我看也比较难。”白媚明白了共尉的意思。吕臣是陈胜的亲信,还有可能来救陈胜,但是英布他们可没有这个必要,他们一直就不肯听命于陈胜,现在陈胜都这样了,他们反而来救陈胜?显然更不可能了。英布都不可能,那么项梁呢?比起英布来,他可是正宗的楚国贵族,陈胜起兵还要借重他父亲项燕的名声,他会甘心做陈胜的下属?
  共尉看了白媚一眼,会心的一笑,出身的差异,造成了她们思想上的差异。吕媭虽然并不笨,但是她的反应比起白媚来显然差了一截。
  “这么说,陈王肯定会去彭城了?”吕媭也想明白了。
  “可能性很大。”共尉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们要把人马集中到彭城附近,不能给秦军各个击破的机会。少姁,韩信现在在什么位置?有多少人马?”
  吕媭迅速走到地图前,伸出手指了指最上面的位置:“在广陵,大概有两万人。”
  “传令,让他立即后撤到蕲县、竹邑附近。”
第三章
风云突变
第十六节
项梁渡江
  项梁大约五十多岁,中等身材,人很精干,坐在那里就有一股子威严。他笑容满面的看着召平,频频举杯示意。他的左边坐着一个圆脸的中年汉子,两道稀疏的眉毛,一对细长的眼睛,总是露出三分笑意,他是项缠,字伯,是项梁的幼弟。项梁的右边坐着一个二十来岁、身材高大的年青人,他体格健壮,浓眉大眼,挺直的鼻梁,一张阔嘴上一道漆黑的髭须,象一个浓黑写成的一字。他腰杆挺得笔直,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灵动的眼神不时的在召平的脸上扫过,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他是项佗,字异,是项梁的从孙,和项籍一样,都是项梁着力栽培的后辈。
  召平很着急,他到吴县已经好几天了,项梁虽然很对他很客气,但是一直没有答应渡江。不是说粮草还没有准备好,就是说船只还在预备当中,反正就是不动身。召平心急如焚,他知道陈县没有多少人马,在气势汹汹的秦军攻击下支撑不了多少,就凭共尉和吕臣那点人马,他们根本不可能击退秦军。眼下只有请项梁过江,以项家的威望,将英布、蒲将军、陈婴等人的大军聚集在一起,才有可能挫败秦军,拯救张楚国的命运。
  但是项梁不急,他一直在敷衍召平,不给个准信。
  召平知道他在等什么,他要名份,要足以能吸引他的官职,但是陈胜没有给他足够的授权,只是让他来洽谈,如果要给项梁授官,必须要得到陈胜的许可,否则,以陈胜的性格,只怕他没有功还有罪。召平本来准备派人回去请令,但是昨天接到了最新消息,陈胜被秦军打败了,只带了千余人逃到了吕臣的军中,秦军随时都有可能追杀过来。
  没有时间了!召平咬了咬牙,挤出一丝笑容:“将军,召平已经将将军的心意向陈王呈述了,陈王感激将军的美意,命召平拜将军为上柱国。”
  项梁笑了,他放下酒杯,拱了拱手,连连摇头:“惭愧惭愧,依我大楚旧制,唯有破军斩将者方能为上柱国,项梁寸功未立,如何敢担此重任?不可不可,还请召君回报陈王,项梁感激陈王的心意,却不能接受如此高位。”
  召平苦笑不已,从项梁的话中,他既听得出项梁发自肺腑的快意,又听得出项梁对陈胜胡乱授官的不屑——刚刚战死的上柱国蔡赐哪有什么破军斩将的功劳?他摇着笑道:“将军深通兵法,兵精将勇,平定会稽,居功至伟。过江之后一定能大破秦军,将军任上柱国,实至名归,是最合适的人选。还请上柱国大人不要推却陈王的一番美意。说起来,陈王起事时还托言将军先君的威名,陈王和将军虽未谋面,却是神交已久呢。”
  项梁听他提起父亲项燕,唏嘘不已,他放下酒杯,慨然说道:“既然陈王如此看得起项梁,项梁就不揣妄陋,斗胆做了这上柱国。召君请稍休两日,项梁这就召集众将,与召平过江,会同陈王与秦狗一战。”
  “正当如此,正当如此。”召平这才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召平满意的走了,项梁回头看了看项籍:“子异,子羽(项羽)、桓楚可准备好了?”
  项佗淡淡一笑:“叔父放心,早就准备妥当,八千精兵,二百条船,一夜即可渡江。”
  项伯咂了咂嘴,迟疑的问道:“这个召平虽然说奉陈胜的命令拜你为上柱国,可是连印信都没有,只怕是个虚话,当不得真啊。”
  项梁回头看了他一眼,哈哈大笑,起身背着手大步走了。项佗也起了身,看了一眼茫然不解的项伯:“叔公,管他是不是真的呢?陈王生死不明,有没有印信又有什么重要的?过江之后全凭实力说话,有他的印信,三叔公是上柱国,没有他的印信,三叔公还是上柱国。”说完,仰头哈哈一笑,一甩袖子,大踏步的走了。
  项伯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两天后,项梁带着八千人马从丹徒渡江,溯江而上,在堂邑登陆。向北走了不久,他就接到了第一份大礼,东阳人陈婴带着两万人马前来归附。
  陈婴做过东阳县君,在县里有长者之称,陈胜起事之后,东阳县的少年也杀了东阳县令响应陈胜,推举陈婴做头领。陈婴本来不愿意,可是那些少年不允,强逼他做的头领。因为陈婴的名声好,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周边数县的少年闻风而至,人数达到了两万余。有了人马,心就大了,那些少年不想听命于陈胜,想立陈婴为王。陈婴也有这个想法,但是又不敢冒险,就回去问他的母亲。他母亲说,从我到你家为妇,就没听说过你们出过什么贵人。突然之间做了王,只怕你没福消受,反而惹祸,不如找一个有实力的投靠,事成了,可以封侯,事不成,你又不是领头的,名字不会被官府熟知,逃亡起来也容易。陈婴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就打消了自立为王的念头。
  其后,召平徇广陵时曾经来会晤过他,希望他能归属陈胜,陈婴觉得,陈胜算不上什么名门大族,成败未知,当时没有答应,准备等等再说。后来陈胜诛杀葛婴,陈婴就更觉得陈胜不能成事了,所以吕臣来了,他不答应,韩信来了,他也没有答应,而项梁一过江,他立刻前来投效。
  项梁大喜,接收了陈婴的人马,任命陈婴为长史,在东阳停下来休整,同时派人打探消息。他在东阳一休整就是几天,召平急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天天来催项梁起兵赶往陈县,项梁又恢复了过江前的态度,各种各样的理由层出不穷,就是不动身。
  召平绝望了,他知道了项梁的用意,他是不会真去救陈胜了,陈胜死定了。他考虑了很久以后,决定不再催促项梁,陈胜的死活,全看天意吧,他已经尽力了。
  项梁也没有闲着,他在东阳休整的时候,派出了大量的斥候打探消息,同时派项羽、桓楚率一支部队沿着淮河向西挺进,伺机渡过淮水。
  这一天,项庄大步走进了县寺。
  “叔父,北面的斥候回来了。”项庄拿起案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口水,咕咚咚一口喝尽。他也是项梁的从子,今年二十三岁,剑术很高明。
  “有什么情况?”项梁头都不抬,眼睛还看着案上的地图。
  “共尉手下的大将韩信在徐县,离我们不过百里。”项庄抹了抹嘴,然后伸出指头在项梁面前的地图上指了指。“他从广陵后撤到徐县之后,就停了下来,防范意图很明显。”
  “韩信?”项梁皱着眉头想了想,“哪来的?是韩国的后人吗?”
  “不知道。”项庄摇了摇头:“听说是共尉在淮阴的时候招纳的,升迁得很快。攻打郯县的时候立了大功,以两千人攻一门,率先破门,后来就做了将军,独立带兵了。”
  “且。”项梁将手中的削刀扔在案上,拍了拍手,嗤之以鼻:“无名小卒!”
  “叔父,让我带兵去会会他吧?”项庄讨好的递上一杯水。项梁接过水,瞥了他一眼,嘴角挑了挑:“怎么,你也不安份了,想要带兵?”
  “嘿嘿嘿……”项庄搓着手,不好意思的笑了,“子羽带兵了,连子异(项佗)都带兵了,我也想……嘿嘿嘿……”
  项梁沉吟了片刻:“还是等等吧,共尉是陈王手下的人,这个时候跟他们发生冲突,会让人说闲话的。”他见项庄有些沮丧,又安慰道:“子严(项庄的字严,又称子严),你不要着急,以后有你带兵打仗的时候。”
  “唉。”项庄应了一声。他虽然很失望,却不敢把心情表露在脸上,以免项梁说他没城府。他想了想,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叔父,有一个老者在外面求见。”
  “老者?”项梁愣了一下,连忙起身整了整衣服,站到门口。不大一会儿,项庄引着一个年约七旬,须发皆白的老人走了进来。那老人穿得极为俭朴,满脸的皱纹,但是精神却相当不错,步履轻快,一看到项梁恭敬的在门口相迎,他笑了,很随意的一揖:
  “居巢范增,拜见上柱国。”
第三章
风云突变
第十七节
新郪新妻
  陈胜阴沉着脸,端坐在马车上,庄贾端坐在御手的位置上,一动也不动,四匹拉车的战马不安的打着喷鼻,刨着地面,马蹄将冻得结结实实的土地刨得一团糟。
  陈胜的目光茫然的沿着颍水(鸿沟是人工河,在项县注入颍水)逶迤向南,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是在看援军吗?不知道。这么多天了,都没有看到援兵的影子,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他已经对项梁来救援他不抱任何希望了,只是下意识的要每天登上这个高坡看一看。
  “回吧。”陈胜默默的叹了口气。
  “喏。”或许是被冬天干冷的风吹久了,庄贾的声音有些干涩。他调转马头,缓缓的下了土坡。远处站着的亲卫营和从臣围了过来,孔鲋大步走到车前,躬身施礼:“大王。”
  “先生,你上车来。”陈胜示意孔鲋登车。孔鲋犹豫了一下,还是登上了他的车,规规矩矩的坐在他的一旁。
  “情况如何?”陈胜一边示意庄贾继续前进,一边随口问道。
  孔鲋沉默了半晌,这些天的情况陈胜都是知道的,并没有什么新的情况。但是陈胜虽然随口一问,他却不能不认真回答。“大王,秦军离我军越来越近了,冬季水浅,他们很有可能会在前面就涉水渡河,堵住我们回去的路线。大王,还是尽快撤回去吧。”
  陈胜扶着车轼,一声不吭。秦军追来了,援军一个也没来,光靠吕臣的三万人马,他只能挡得一时。孔鲋巴巴的共尉军中赶来,就是要他接受共尉的意见,向彭城转移。不知为什么,陈胜本能的不想去彭城。虽然共尉的做法从头到尾没有什么毛病,可是他却分明感觉到,共尉在冷眼看着他的笑话。不错,他一直在有意的压制着共尉,特别是让陈畔夺了他带兵的机会,但是天意弄人,他不仅没有能压制住他,最后还得靠他父子才能脱身。特别是在武臣这样的亲信背叛了他的情况下,共尉却还是主动请他去彭城。只是如果去了彭城,他应该如何面对共尉?
  共尉只有三万人马,但是陈胜知道,如果这次还能击败秦军,喘一口气,希望只在共尉身上。
  在生存和尊严之间,陈胜无法抉择。
  “大王。”吕臣赶了过来,在车上躬身施礼,急声说道:“大王,快点撤吧。秦军速度很快,我们再不走,就可能被他们截住了。”
  陈胜看了一眼面容消瘦的吕臣,黯然的点了点头:“撤吧。”
  吕臣这些天很辛苦。他本来以为,只要陈胜愿意放下架子,主动示好,项梁他们会很乐意过江勤王的,可是没想到几天了,一直没有看到项家的人马,反倒是听说项梁轻松接收了陈婴的人马,项羽、桓楚在九江又接受了英布、蒲将军的人马,总数已经达到了六七万之众。他死心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情况已经很明白了,项梁根本不可能投入陈胜的帐下,他们有他们的心思。
  眼下唯一的希望,就是和共尉合兵一处,这样他们也有六万人马左右,还占有东海、泗水两郡以及砀郡大部,还有和项梁谈条件的本钱。这几天吕臣一直在催陈胜起程,可是陈胜却象被失败打击傻了似的,犹犹豫豫的,总也不给个准信。
  听到陈胜的允许,吕臣大喜,立刻吩咐拔营起程。
  陈胜到达吕臣大营之后,吕臣就将大军的指挥权交给了陈胜,陈胜对刘季的勇悍印象特别深刻,特地拨了三千人给他,让他负责随军家属的安全。刘季十分高兴,保护家属就不用直接与秦军照面,到时候可以名正言顺的避开战场,既安全又舒服。更让刘季开心的事,因为陈县一战,不少将领战死,他们的家属就成了最惨的那一类,象张贺的夫人就是,由以前的大司马夫人一下子变成了没人理的废物,日子十分难过,这个时候刘季就是她们必须小心对待的对象。再加上刘季长相确实不错,又有勇名,在这些新寡的女人心里,刘季就是个大英雄,值得花心思讨好。刘季一下子象是老鼠掉进了米缸,如鱼得水,经常借着巡营的借口,彻夜不归。
  吕雉的心里苦涩得象咽了一大块黄莲,整个人都没了精神,但在诸将面前,她却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有随侍左右的审食其才能体会她的心酸。
  “夫人,今天晚上就能到新郪了。”审食其没话找话,想分开吕雉的心神,不让她总沉浸在对刘季的怨恨之中。
  “新妻?”吕雉的脑海中却突然跳出这两个字,声音为了一哽。审食其随即明白了,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吕雉不就是因为刘季这两天有了新欢才如此伤心的吗,自己何必又提这个地名。
  “夫人,我们明天就要转向东,去彭城方向了。听说共将军就在谯县,小姐应该也在军中呢,到时候你们就能又见面了。”审食其话没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妙。果然,吕雉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是啊,她新婚燕尔,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和白将军相处融洽。”
  审食其极力装出一副开心的模样,将一杯水递到吕雉的手中:“夫人,白将军出身高贵,知书达礼,她不会刁难小姐的。再说了,小姐那么聪明,才几天功夫就和共小姐几个处得那么好,怎么会和白将军有矛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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