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校对)第9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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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季偏着头,眨了眨眼睛:“不入关,去帮他打南阳?”
  “正是。”
  刘季想了想,笑了:“夫人说得对。我去帮他打南阳,既不和他翻脸,也不会自陷死地,大王也不好怪罪我。等平定了南阳之后,估计河北的战局也有了结果。”他又咂了咂嘴:“但是等他腾出手来,只怕我也没什么机会入关,忙活了半天,岂不是替他火中取栗?”
  “不然。”吕雉摇了摇头,很有把握的说:“眼下河北胜负未分,不管他是否平定了南阳,他都不会入关。如果河北的仗打败了,他当然也不会入关。如果河北的仗打赢了,那时候的形势就不一样了,谁先入关,谁守南阳,恐怕还要听大王的命令。”
  刘季默不作声的看着吕雉。吕雉的话他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他不在彭城,对彭城的情况,对怀王的心思,他远不如身在其中的吕雉清楚,所以这个时候,多听听吕雉的话没有错,更何况他这个夫人的眼光一向独特,比起他身边的那些谋臣并不差。如果宋义都能带领七八万楚军击败了五十万秦军,援赵成功,那么怀王的腰杆子就真的硬了,不管是共尉还是项羽,恐怕都得看怀王的脸色。但是,这个说法怎么看起来那么不靠谱呢,八万对五十万,怎么看都是个败局,怎么可能打得赢嘛。
  “大王为什么要单独召你回朝?为什么不召阿尉回朝?要论实力,你现在手下虽然有两万多人,可是跟阿尉比起来还是要差得多的。”吕雉侃侃而谈,掰着手指头给刘季分析眼下的情况。刘季盯着吕雉,一言不发,他一路上和曹参、周苛等人也商量了不少,可是一听吕雉分析,他发现更深了一层。“大王之所以不招阿尉回朝,就是因为阿尉的实力太强了。他在南阳有三万多人,彭城又是他的地盘,吕臣、叶青、宁君那些人因为阿尉不在彭城,互不统辖,又迫于君臣之义,所以人数虽多,却还是被大王轻易收服。如果阿尉回到了彭城,大王还能这么如意的掌控局面吗?”
  刘季扑哧一声笑了:“当然不然。共尉对手下一直很好,他如果回到彭城,只怕大王的头上刚去了一个项梁,又来了一个共尉,还得接着做傀儡。”
  “正是如此。”吕雉浅浅的笑了:“大王不想他回来,阿尉恐怕也不愿意回来。他领重兵在外,大王投鼠忌器,不敢动他的家人。如果他回了彭城,只有两种结果,一是他交出兵权,彻底向大王低头,以后的生死就掌握在大王的手上。一是他召集旧部,和大王斗个你死我活。前者他肯定不愿意,后者,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眼下之事就只能静观其变,等待河北的结果,如果上将军胜了,阿尉就只能向大王低头,如果上将军败了,恐怕大王就是不愿意,也只能看着阿尉大权独揽。”
  “他们就像两条狗互相看着,谁也不敢先下口。”刘季乐了,拍着手掌放声大笑:“这么说,是不是我的机会就来了?”
  “当然。大王希望你能站在他那一边,帮他监视牵制阿尉。阿尉希望你站在他那一边,一同对付大王。夫君的一举一动,决定着他们的成败,这个时候不取利,什么时候取利?”吕雉也不免有些兴奋起来,“只要夫君处置妥当,必然左右逢源,大王和阿尉都不会亏待你的。夫君,这个机会可不能白白放过啊。”
  刘季连连点头:“夫人放心,我一定小心应付。”
  ……
  鲁山是伏牛山余脉,西高东低,东北就是将孤山,两山之间有宽近三百步的谷地,是从颍川进入南阳的必经之道。鲁山虽然大部分山峰都不高,但是其中有几个山峰突兀而起,风景秀丽,虽然已经是冬天,可是山上不少地方的树叶还没有落尽,在到处枯黄的山野之中别一番味道。
  更让共尉开心的是,张良这些天打探地形,居然发现了几处温泉。离大营最近的一处在鲁山的半山腰百十米高,温泉前面有一个方圆三五步的平台,坐在平台上向北远眺,可以看到远处的郏城和再远处的纪南城,还有重岭山脉,向西看,可以看到尧山。夏朝的时候有一个叫刘累的人会养龙,据说他养龙的地方就在尧山,向东看,可以看到犨县和叶县,诚是个好所在。
  连日征战,军中洗沐不便,一听说有这么好的所在,共尉顿时觉得浑身痒痒,按捺不住,立刻带着人上山泡温泉,又在温泉边摆下美酒,虞子期带人去采了些野果,猎了些野兔、野鸡之类的野味,就在泉边烤了佐酒。
  “痛快。”共尉从热腾腾的泉水中站起身来,浑身上下只穿了条牛鼻裈,赤裸的皮肤被泉水烫得泛红,一身的犍子肉在光滑的皮肤下滚动着,散发着一股阳刚之气。他趟着水走到泉边,亲卫刘拒连忙送上酒杯,共尉摆了摆手,示意他把整个托盘都拿过来。刘拒不解,也只好将放了两只漆耳酒杯,一把青铜酒壶的托盘一起送到他的手上,共尉一只手接了,又接过虞子期刚烤好的野鸡,然后冲着他们说道:“你们几个不用在旁边侍候了,找个地儿也去泡泡,别打拢我们的雅兴。”
  虞子期笑了笑:“属下等都离开了,万一有秦军斥候摸上来怎么办?”
  共尉哈哈一笑:“就算爬上来几个秦军斥候,他们还能把我怎么样?能在仓海君的两大弟子眼下伤了我?”
  虞子期和王祥互相看了一眼,也忍俊不禁的笑了。他们并不担心这个问题,且不说附近驻扎了近七万的韩楚联军,秦军斥候根本爬不上来,就算有几个本事大的溜进来,还有亲卫营在旁边候着,安全的事情根本不用担心。共尉既然这么说了,他们也乐得去泡一泡,说实在,军中洗沐不便,战袍里都是虱子,平时倒不觉得,一看到共尉他们泡得这么爽快,他们早就觉得浑身痒痒的了。
  共尉趟着水又回到温泉里,笑嘻嘻的将托盘在张良面前一放:“先生,请用酒。”那动作,那神态,活像酒肆里的酒保一般。
  张良连忙起身行礼,共尉虽然对他尊敬,可是毕竟是主将,他是客将,如何敢让共尉侍候他。他还没弯下腰去,共尉哈哈一笑:“先生穿成这样,也要行礼吗?”
  张良一看自己只穿了一条牛鼻裈的身子,也忍不住有些尴尬的笑起来。他伸手接过酒杯,朗声一笑:“那就恕张良放肆了。”
  “莫要客套。”共尉笑着摆摆手,将手中的野鸡撕开一条鸡腿递给张良,自己抓起另一条鸡腿塞到嘴里,两口就啃了个干净。他满意的赞了一声:“这个虞子期不仅剑术好,烤的鸡也是一流,香酥嫩脆,煞是爽滑。”
  相比于共尉的大块朵颐,张良的吃相就要斯文多了。他听共尉赞虞子期,也来了兴趣,一边嚼着野鸡肉,一边问道:“君侯,这个虞子期原本是来刺杀你的,如何却到了你的帐下?”
  “这个啊,说来话长了。”共尉舒服的靠在旁边的石头上,仰起头,看着夜空皎洁的月亮,声音也变得空洞起来:“这个事,要从灭秦嘉满门开始说起。”
第一章
风云再起
第二十四节
克已复礼
  张良当然知道这件事,他犹豫了一下,却又没有说话,低下头去啃野鸡腿,只是心中有所思,香滑的鸡腿啃到嘴里也变得没了滋味。忽然之间,他发现自己眼前这个谈笑风生、恭敬有礼的年轻人双手也是沾满了鲜血,别的不说,他在郯县杀了秦嘉一家老小两百多口,就可谓是心狠手辣。
  共尉眼珠一转,将张良的神色全看在眼里,无奈的一笑:“先生一定说我好杀成性吧。”
  张良咧了咧嘴,想笑两声掩饰一下,却没有笑出声来。他无滋无味的嚼了两口,抬起头看着共尉:“你后悔过吗?”
  “后悔?”共尉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咂着嘴品了品,然后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决定要杀秦嘉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打算后悔过。”他伸开双臂,扶在温热的大石上,一丝笑容也没有的看着张良:“先生,你知道如果放跑了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带着人回来报仇的话,会多死多少人?”
  张良愕然,半晌无语。两百多人是不少,可是与两军作战相经,又实在不值一提了。别的不多说,上次重岭山一战,秦韩双方死亡就在三万以上,有了这三万多人的鲜血灌溉,重岭山谷中的草明年肯定会更加茂盛。
  “我的将士,也是父母所生,不是随便可以抛弃的弃子。”共尉冷笑一声:“既然要死人,那还是先下手为强的好,杀一个是杀,杀两百个也是杀,要动手,当然要斩草除根了。”
  张良皱起了眉头,好半天才说道:“可是,这样杀老弱妇孺岂不是有伤仁德?”
  “仁德?”共尉忽然哈哈大笑,颇有兴趣的问道:“先生,你的学问是先道还是先儒?”
  张良不解,顺口应道:“我先是学的儒,曾经在睢阳学过礼,学道还是隐居下邳时的事。当时恩师教与太公兵法,以及素书一册,其中多有黄老之语,我为了搞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这才去学习道家的学问。”
  张良从黄石公处受书,一直是个十分私密的事,但是那次共尉一见面就叫破了这件事,张良也就没打算再瞒他,不仅把当时的事情跟他讲了,还告诉他其实是两册书,一册是太公兵法,讲用书之道的,另一册是素书,专讲帝王心术,是标准的道家权谋之书。
  “那先生入门的学问,却还是儒家的礼了?”
  “正是。”
  “是不是夫子经常说的那个克已复礼的礼?”
  “是的。”张良见从来不向他请教儒家学问的共尉突然问起这些问题,不免十分好奇。
  “那先生以为,夫子这个克己复礼应该吗?可能吗?”共尉一面用手轻轻的拂动着热气袅袅的温泉水,一面似有意又似无意的问道。
  “当然应该。”张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略一停顿,又加了一句:“如果人人都不讲礼,那岂不是天下大乱。”
  “那按照礼,象我这样的戍卒,是不是就应该死在渔阳?”共尉反唇相讥。
  “当然也不是。”张良连连摇头:“夫子还说,君不君,臣不臣,嬴政暴虐,所以才失了人心,陈胜一起,天下响应……”
  “可是陈胜也死了。”共尉手一抬,挡住了正要滔滔不绝的张良:“陈胜不顾自身安危,为天下首义,可是也死了,死在失了人心的秦人手里。”想起陈胜,共尉忽然产生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他和陈胜有什么区别吗,好象没有,他们都是庶民,都没有任何的家族背景,如果说有区别的话,那只是他还活着,陈胜却死了。他忽然有些激动起来:“陈胜首义,天下响应,可是响应的都是那些不知礼的黔首,懂礼的贵族们在干什么?周巿立了魏咎为王,田儋自立,项梁坐观成败,先生呢,一心想着恢复韩国,谁想过去帮首义的陈胜对付不君的嬴政?”
  共尉站在水中,怒目而视,双手紧握着拳头,手臂上的肌肉一条条的鼓起,一股股的温泉水从他的身体上流下来,在月光下闪着光。张良愕然的看着愤怒的共尉,不知如何答他才好。陈胜起义的时候,他就在下邳,正如共尉所说,他心里想的全是怎么恢复韩国,从来没有想过去帮陈胜出谋画策。可是,我是韩臣,为什么要帮一个楚国的庶民?
  “很简单,按照你们的礼,陈胜应该老老实实的做黔首,我,也应该规规矩矩的听你们的话。按照你们的礼,我现在应该把手中的兵权全部交出来,然后听候大王的处置。这才叫君君臣臣,至于我交出兵权之后,他这个君不想按礼办事,可就说不定了。万一他想斩草除根,我也只能听天由命,最多诅咒他两句,仅此而已。”
  张良本想出言反驳,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境遇,他又沮丧的发现,共尉的话确实是个实情,按照礼,政由天子出,权不下大夫,共尉就应该交出兵权,可是他交出兵权,怀王就能放过他吗?肯定不能。他为了永绝后患,一定会找各种登得上台面或者登不上台面的借口置共尉于死地,这个时候共尉已经没有兵权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怀王君不君,没有实力臣不臣。他自己不也是吗,费心费力的恢复了韩国,却被人挤到了一边,只能看着韩王成这个君不君,自己这个臣却不能不臣。
  自己讲礼,结果被人排挤,如今更是寄人篱下,共尉不讲礼,可是他却安然无恙,怀王虽然手中握着他的家人,却不敢有任何举动。
  难道圣人说的错了?张良的额头又冒出了汗珠,天下本不该讲礼?
  “克已复礼,这个道理确实不错。人都应该守礼,否则天下肯定大乱。”出乎张良的意料,共尉重新坐了下来,撩着水,不紧不慢的说道:“问题是,这个礼是谁定的,是不是合理,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有人违反了礼,你有没有这个实力去解决他。不先解决这两个问题,一切都是空谈。”
  他静静的看着远处,过了好一会,又说:“归根到底,还是一个实力的问题,只要你的实力足够大,你说的就是天理。这就是道,这就是天道。”
  张良无言以对。绕了一个圈子,又回到实力上来了,仁德,不过是个靠不住的谎言。
  “但是以一人之力,想要以天下人为敌,未免还是自不量力了些。”共尉自失的笑了,抬起湿淋淋的手,抹了一把胀红的脸:“就象嬴政虽强,可是也不能控制天下人一样,就象我现在一个人没办法解决秦军一样,所以我们要合作,合作,就是讲仁。仁者,人与人相处之道也。”
  张良的脑子乱成一团粥,换了以前,他一定会说共尉是胡说八道,是强辞夺理,是胡搅蛮缠,说不定还会摆出长者的架子批评他两句,可是经过了这么多切身的事之后,他脑子里原本坚持的那些理念早就动摇了,再被共尉这么下猛药,他更是乱成一团,一时也顾不上挑共尉的语病,自己倒想得魔症了。
  本来只是有些好奇,以为找到共尉问一问就能搞明白了,没想到共尉刚刚说了个开头,他反倒更糊涂了。张良怅然若失,坐在水里一动不动。共尉见他出神,无奈而又自得的摇了摇头,看来自已这些超前而又雷人的想法彻底把这个智者给雷晕了。他有些无趣的站起身,冲着远处向这边张望的王祥招了招手。王祥用一袭长衫围在腰间,匆匆从水里爬起来,一路小跑到共尉面前,一眼看到张良像个木头一样坐在水里出神,不解的问道:“君侯,怎么了?”
  “没什么,你看着先生,别让他掉水里去。”共尉一笑,接过刘拒拿过来的布巾擦了身子,穿上战袍,在虞子期等人的护卫下下山去了。王祥看看共尉的背影,又看看还在发呆的张良,苦笑了一声,也钻进了水里,就近看护着张良。
  共尉下山不久,斥候营校尉李四就来了,他送来了最新的消息,李由和章平兵分两路,章平带着六万余人马占据了郏县,目前正向鲁阳逼来。而李由带着五万人,绕道襄城,看样子是打算攻击昆阳、叶县,从东路进入南阳。
  共尉一听,立刻意识到机会来了。秦军十余万人马,如果抱成一团,他就是再有地利,也无法将他们一口吞下,只能硬碰硬,而他们分兵了,自己就有机会分而击之。真是刚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这等好事太难找了。他立刻招来了桓齮、周叔等人,把最新军情通报给他们,张良闻讯也很快赶了过来,他一扫在温泉时的迷惘,精神矍烁,神采栾栾,刚在温泉里泡过的脸皮白里透红,越发的俊朗。
  “秦军内部不合。”张良一听,立刻下了断言:“正是我军分而击之的好机会。”
  共尉和桓齮对视一眼,不期然的笑了。他们俩都知道陈平在咸阳,大致知道些咸阳的事情,虽然还没能收到确切的消息,但是知道赵高、李斯以及以右丞相冯去疾为首的一帮功臣宿将之间的矛盾,知道李由和章平之间不是那么的和睦,这不足为奇。共尉之所以敢在鲁阳堵截秦军,就是基于这个认识,而张良却不知内情,他能作出这个判断,纯属出于他对敌人行动变化的准确把握。
  “何以见得?”共尉追问道。
  “秦军有十万余,他们攻占了颍川,有敖仓在后,根本不虞军粮。”张良上前一步,在陈恢、田伦刚刚挂起来的巨幅地图上划了一个圈,将整个三川郡和颍川郡都包括了进去。“秦军五十万主力在巨鹿,一旦攻破巨鹿城,山东六国即将土崩瓦解。李由、章平根本不需要进攻,他们只要守住洛阳,静待我军即可。在这十万大军在侧,我军既不敢入武关,又不能北上支援赵军,是个必死之地,只能主动进攻。他们放弃这个大好形势,主动扑过来,又急不可耐的分兵,企图绕过鲁山进入南阳,说明他们有不能等的原因。而从李由主动绕道叶县来看,问题大概出在李由的身上。难道……”
  张良忽然停住了话头,转过脸看着共尉:“李斯情境不妙?”
  桓齮再次和共尉对视了一眼,慨然应道:“将军神算,虽不中,亦不远矣。”
  张良的眼神变得热烈起来:“既然如此,那么章平就是策应之军,李由才是主力。我军不宜坐守鲁山,应该主动邀击李由。”
  众人看着地图,各自沉思不语,周叔想了一会,有些担心的说:“万一他们分兵是假,诱我军出击是真呢?”
  桓齮连连点头,看向周叔的眼神里充满了赞赏,这个话不多的将领思维很周密。楚韩联军虽然兵力不如秦军强,但是他们扼守鲁山,占有地利,秦军如果强攻,难度肯定要大得多,这种情况下,他们装作分兵,引楚韩联军也跟着分兵,然后在合适的地形进行伏击,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比起强攻鲁山肯定要轻松得多。
  “周将军这个建议值得考虑,要防止李由、章平反客为主,诱我军上当。”共尉连连点头,对周叔的冷静十分欣赏。张良呵呵一笑,胸有成竹的摇摇头:“周将军所虑甚是,但是叶县是由颍川入南阳的东路碍道,和鲁阳之间还隔着鱼齿山,交通不便,他们就算是想诱我军离开鲁山出击,恐怕也不容易如愿。何以如是?我军行动,不会行经鱼齿山北麓,只会经由鱼齿山南麓,秦军又如何能得我军是否驰援叶县?恐怕等他们得到消息再作出反应,我们已经吃掉李由了。”
  共尉觉得张良说得有理,秦军如果真是想诱他出击,这个选择恐怕并不是个好选择。他又将李四叫来细细的问了一遍,李四说,李由向东行军十分隐秘,如果不是他们的探查范围比较远的话,可能根本觉察不到。听了李四的话,共尉更加相信了张良的判断,当下决定,快马通知叶县的守军多加提防,以免被秦军偷袭,同时命令犨令冯延柱向叶县方向移动。
  共尉还没有说完,张良又站起身来,共尉一见他有话要说,连忙停住了安排,张良躬身说道:“君侯何必死守叶县?叶县是碍道的北首,虽然险要,但是秦军有备而来,恐怕就算加上犨县的守军,叶县也守不住多时。依良愚见,不如放弃叶县,退往阳城方向,然后中途而击之。”
  “好计。”张良还没有说完,桓齮就拍着大腿赞了一声,他转过头对共尉说:“君侯,张将军所言甚是。叶县北对蒲坂,行军方便,而南部却是山谷夹杂,直到阳城之间,多有隐蔽伏击的好处所。我们放弃叶县,诱李由行向阳城,一来可以拉长秦军的行军路线,增加他们互相呼应的难度,二来也可以找到伏击李由的机会,如果再夺回叶县,李由就必死无疑了。”
  张良一提到放弃叶县的时候,共尉便想起了他当初引诱桓齮时的战况。当初他就看到叶县到阳城之间山谷众多,想在那里伏击桓齮,不料桓齮的地形比他还熟悉,哪里适合打伏击,哪里不合适,他一清二楚,每每在间不容息之间让开了,这才一路跟着共尉到了阳城。如今对手是李由,他对南阳的地理肯定不如桓齮熟悉,由桓齮来指挥这场战斗伏击李由,可谓是以已之长击敌之短了。
  “好计。”共尉笑着连连点头:“既然如此,我们也分兵出击。先生,鲁山的战线是你布置的,人马也是以韩军为主,把守鲁阳的重任就交给你了。郦将军留下协助你,周将军、桓将军,我们一起去伏击李由。”
  张良也不争功,他抚着胡须表示同意,等共尉说完了,他又问了一句:“君侯准备带多少人去?”
  共尉想了想:“我手下有三万五千人,郦将军所部四千人协助你,你的韩军我带一万人走,这样我总共带四万人,留三万五千人给你。”
  “守住鲁阳,不用这么多人。”张良摇摇头,很坚定的说:“莫不说章平没有主动进攻的意图,就算他主动来攻,我有两万人在手,也足以守住鲁山,等到君侯得胜归来。君侯,你那边打得越是顺利,越是能早点返回,鲁山这边越是安全。”
  “两万人?”共尉有些犹豫,按说有鲁山的地利条件,两万人应该是差不多了,可是韩军的战斗力他是见识过的,真要遇上近三倍于已的秦军,他们要想守住鲁山还真不是件易事。他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张良,又看看桓齮。张良不动声色,桓齮却是暗暗的点了点头,不管张良这是真心诚意还是在试探,这都是把韩军分解开来,逐步掌握到自己手中的好机会,既然送上门来了,当然不能轻易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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