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校对)第14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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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到箭雨的时候,下意识的举起的手中的木盾,尽量将身体缩在木盾的后面,但他的身体目标太大,木盾根本遮不住他的身体,箭雨过后他的肩上、腿上插上了不下十支羽箭,虽然他身上穿了皮甲,又皮粗肉糙,但这十来支箭还是疼得他不住的倒吸冷气,一时忘了指挥手下防护,猝不及防的蛮兵们被这一阵箭雨撂倒一大片,死伤惨重,乱成一团。
  刘备见此良机,哪肯放过,手中令旗一挥,前面的五百刀盾手立刻排着整齐的方阵,如同一块巨石沿着山坡滚了下来,带着惊人的气势撞进乱糟糟的蛮兵之中。蛮兵中被箭雨射得发懵,还没回过神来,哪里组织得起有效的反抗,而他们个人的战斗力和刘备这些精锐比起来又差了不少,当下就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很快就损失惨重,溃不成军。刘备随后带着亲卫冲了过来,倚仗着手中的兵器好、士卒精练,又打了孟获一个闷棍,在孟获大呼小叫的将队伍重新组织起来之前,带着人透阵而过,留下一地的残肢断臂、惨叫哀嚎。
  孟获气得目眦俱裂,仰天长嚎,将失魂落魄的残兵组织起来,怒声大吼:“追上去,为兄弟们报仇。”那些蛮兵却被刘备军凶猛的攻击杀破了胆,正为自己逃过一劫而庆幸不已,希望这些杀人魔王走得越远越好,哪里还敢再追上去找死。
  就在孟获大声怒吼着命令他们时,刘封带着十几个亲卫奔了过来。他跟在刘磐后面追了一阵,见刘磐被营盘给挡住,营中刘备的大旗还在,但却看不到刘备的身影,只看到亲军司马赵统在指挥大军抵抗。他估摸了一下就知道营中只剩下不过千人,刘备一定是跑了,当下也不多考虑,带着亲卫就向了南,赶到这里正看到孟获在声嘶力竭的鼓动残兵再去追刘备。
  刘封懒得多说,这后面刘磐的人可追过来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他一头撞进了孟获阵中,抢圆了手中的长刀一顿乱砍,谁挡他的道他就砍谁,当场放倒几个,带着亲卫一窝蜂的跑了。那些蛮人惊魂未定,又被他这么一冲,心里更慌了,当下就有几个蛮兵腿脚打颤,转身欲逃。
  孟获怒不可抑,抬手一刀劈翻一个想要逃跑的蛮兵,大声叫道:“都给我追上去,否则杀无赦。”
  他的手臂上,大腿上都被箭射伤了,鲜血淋漓,面目可怖,这么一发怒气势惊人,那些蛮兵不敢再违抗,相互看了看,握紧了手中的兵刃,准备追击,心里却还是打颤,犹豫不决。
  “将军有令,取一个首级,赏钱一万。”孟获一咬牙,开出了天价:“杀死刘备者,赏牛百头。”
  那些蛮兵一听眼睛就亮了,百头牛,这诱惑实在太大了,他们嗷嗷的叫着,相互鼓着劲,撒腿向南追去,就连受了轻伤的都不愿意放弃,大呼小叫的跟在后面追。这剩下的一千多人虽然没有什么阵形,也没有什么纪律,可这么多人扯着嗓子追,也是黑压压的一片,声势也极吓人。孟获不顾自己受伤,大步跑在最前面,一边跑一边大声叫着,鼓舞士气。
  刘磐气得无话可说,他没想到刘备看到他的战旗连个照面都不打,转身就跑,而对面的那些蛮兵又是如此不经打,三千人居然没挡着刘备的一千多人。他很想去追,却被留守的赵统给缠住了,等他从营盘前撤下来绕到南坡,刘备早就跑得没影了,只看到孟获带着一批蛮兵象一群马蜂一样跟在后面狂追。
  “格老子的。”刘磐破口大骂,却有一点庆幸,幸好老子跟刘备一个姓,要不然这次脸可就丢大了。他正要下命令继续去追,北坡的赵云部却退下来了,和营盘中的赵统合兵一处,在赵云的带领下,且战且退,向南坡撤去。
  赵云接到刘备命令之后,就知道这事儿搞大了,他没有听刘备的命令拿下张任所部,击杀庞统——虽然他这样完全有可能做到——而是立刻撤军。在他看来,是否拿下庞统并不重要,刘备现在已经落了单,刘磐跟他又有仇,一定不会放过他,在兵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刘磐会督军狂攻,这个时候再加上那些蛮子在旁边捣乱,刘备一定支撑不住。所以他立刻下令回来和刘备会合,哪知道到了营前的时候只看到儿子赵统,却没看到刘备,一问才知道刘备已经跑了。
  赵云长叹一声,摇头不语,他和赵统交替掩护,拦住赶上来的张任和刘磐,缓缓退去。庞统见势,也没有下令猛攻,只是紧缀着赵云不放,操持着有节奏的攻击,一直追击到昧县城下。
  刘备逃下了山,带着人绕到昧县城前,和监视城中情况的殷观会合在一起。殷观听说刘备大败,也不敢再耽搁,掩护着刘备逃入昧县城东的东山,直到刘备安全了,他才派人回头来联系赵云。赵云手中尚有兵近四千人,面对着庞统带领的大军并无惧色,他步步为营,利用有利地形展开阻击,直到傍晚才退入东山。
  庞统也不再追,黑夜入山林追击的危险性太大了,他可不愿意冒这个险。他带着人在昧县城外扎下大营,一面派人打扫战场,一面派人入城。不大一会儿,太守董和带着一大帮人来请他入城,正和张任谈笑风生的庞统却冷下了面孔,对董和厉声呵斥:“董大人,我率军前来解围,在谈虏山与刘备血战,你城中有兵五千,却为何按兵不动?致使我军损失两千多人,孟获部折损近大半,你该当何罪?”
  董和看了看满身血污,一脸怒气的孟获,苦笑不已。刘备军虽然打不过庞统的人,打这些蛮子却是手到擒来,一打一个准,孟获损失太大,心里肯定很有意见。庞统这话一说,就把责任全部推到他的身上,推到城中观望的那些大族身上了,实在有些阴险。
  “大人,城中被刘备围困已经半月有余,大小战事上百次,城中虽然还有些兵,能战的却不多,虽然想出城帮助大人作战,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董和绝无虚言,城中的各位都可以作证的。大人如若不信,不妨进城一看。”
  他说着,向后面让了让,那些大族的代表正在恐慌,生怕大胜的庞统借机收拾他们。一听董和这么说,他们连忙附和,一个劲儿的叫苦,说城中伤员太多,不堪重负,不是不想出城,实在是怕出城打不赢,反而把城丢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庞统本就是借机敲打敲打他们,见他们服软了,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他想了想对董和说道:“董大人,既然城中困顿,我也不好太过强求。孟获此次带兵前来助战,功劳不小,他的损失又这么大,不能不给他些补偿。这样吧,请董大人安排人手收拾一下战场,将刘备丢下的财物集中清理一下,先由他挑选一些带回去交给那些战死的百姓,一来好安军心,二来也好向寨中的头人们有个交待。”
  董和无不应允,孟获本来就是他的亲信,刘备抢来的那些东西又不是他的,他自然乐得做个顺手人情。孟获本来心里很不痛快,对城中的人不出城助战颇有怨言,现在一听庞统优先安排给他补偿,心里总算平坦了些,顺带着看庞统也更顺眼了许多,觉得他那张丑脸其实还是蛮耐看的。
  城中大姓吃了亏,却无话可讲。刘备抢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他们的,现在却成了庞统的战利品,而他们因为胆小,想保存实力,没有出城助战,结果连分一杯羹的机会都没有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财物被孟获笑嘻嘻的拿走,心中的痛就不用说了,有的人脸都扭曲得变了形。
  庞统将他们的心思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他随即提出自己的人手损失太多,要求董和给予补充,一同追击逃入东山的刘备。这时那些大族不再犹豫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要求出人出力。他们心里知道,刘备扔下的只是一小部分不容易带走的,更多的还在他的身边,如果再不出力,那就真的血本无亏了。
  几十个大族很快就凑起了两千私兵,交给李恢带领,加上郡兵和孟获的残兵,庞统凑足了一万人马,他那天见识了孟获的惨败,知道这些蛮兵打顺风仗还行,真要打硬仗可靠不住,因此下功夫整顿。他时间不多,没办法象益州的部队那样在成都整训几个月,只得采用快速办法。他从刘磐部和张任部抽出一些伍长、拾长、队率之类的下级军官充实到郡兵和蛮兵中,然后又派了一些在襄阳书院读过书的士子给孟获、李恢等人做参谋,这些人不仅识文断字,熟悉曹军军法,还多少学过一些用兵基本原则,有他们在,庞统的命令能更顺畅的传达到蛮兵中去,经过这么一改造,这些蛮兵的指挥权大部分就落到了庞统的手中。在享受到曹军军医细心的医治和丰富的食物之后,不少蛮兵已经不自觉地把自己当成了曹军的一份子,能比较自觉的接受曹军的指挥。
  庞统在味县休整了两日后向东山追去,同时将击破刘备军的战报火速送往江陵。他在战报中说,刘备现在还有近万军队,一时难以全歼,他现在正退往牂柯,为了防止他和郁林的关羽会合后呆在牂柯不走,他请求曹冲立刻增派援兵,参与围歼刘备。
  就在庞统在昧县城下整顿军队的时候,刘备马不停蹄的跑了两天,在百里外的谈稿县停了下来休息。半天之后,负责断后的赵云也追了上来,他一见到刘备就劝道:“主公,此地不可久留,这里离昧县不过百里,庞统的人马都比我军熟悉山地作战,行军速度比我们快得多,这百里的距离他们很快就能赶上,我们还是趁他在昧县与那些大族交锋的时候,抢在雍闿反应过来之前,迅速离开这里,以免再次陷入包围之中。”
  主簿殷观也劝道:“主公,趁我军的军粮尚能支撑几天,还是撤出牂柯为好,牂柯这里虽然没有什么高山大岭,但丘壑纵横,主公的亲军都是北人为多,不熟悉这时的地形,也走不惯这里的路,打起仗来吃亏不小。庞统的人都是益州人,从小爬山越岭习惯了,他们走起山路来快得多。庞统新得昧县,他需要时间收服那些蛮人,但蛮人这次被我们打得不轻,实力大减,肯定不能支撑太久,万一他们被庞统逼着出兵相助,我们就更处于弱势了。如果我们撤到毋敛或者故且兰,就会和关将军相互呼应,到时候可以一举拿下故且兰,斩杀雍闿,占据牂柯。”
  刘备苦笑不已,打败雍闿是可能的,但要占据牂柯,不过是殷观安慰自己的话罢了,如今庞统带着大军到了昧县,他当然不会就此打住,肯定会接着追过来,自己也许能占着故且兰,但却无法占据牂柯了。
  退吧,以现在的情势再跟庞统打一仗,未必就有这么好的机会逃命了。
  “就依二位所言,立刻退往故且兰,和云长会合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刘备有些无奈地挥了挥手,转过头瞪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刘封,恼怒的哼了一声。他心里实在恼火,要不是刘封那句话,他早就退出味县了,何至于象现在这么狼狈。要不是刘封有勇无谋,不知道利用地形阻击,一千亲军怎么会轻易的折在刘磐手里,害得自己差点被刘磐堵住,亏他还好意思再说。
  “给云长和孔明发令,让他们带兵来接应,特别要多带点粮食。”刘备长叹一声,谈虏山一战败得太快,那些抢来的金银还带出来一些,本来就不多的粮食却丢下不少,现在只剩下四五天的口粮了,就这还得省着吃。
  “传令众将士,日食一餐,等到了故且兰杀猪宰羊,大飨全军。”
  ※※※
  诸葛亮这时已经焦头烂额,根本派不出人手接应牂柯的刘备。
  先是长沙太守廖立来报,曹军的黄忠和张郃部趁着江东水军新败的当口,避开洞庭湖东侧的向朗部,突袭了益阳,如今已经拿下益阳,并且夺取了益阳刚刚收获的粮食。他在临湘只有两千新兵,只能固守,根本不敢出城去救益阳。他请诸葛亮派出援兵支援,否则长沙可能全线失守。
  诸葛亮正在考虑派多少人去支援廖立的时候,又接到急报,法正带着白虎军和荆山军突然出现在舞阳,已经和他安排在那里的三千屯田兵交上了手。倚仗着准备多时的防御设施,他们目前还能应付,但屯田兵不是曹军的对手,时间一长,很难保证能否保住舞阳。
  诸葛亮一下子觉得危机四伏,法正到了舞阳,也就是说马谡已经败了,而且败得很惨,要不然马谡不会到现在也没有消息给他送过来。一想到连打了几个胜仗的马谡忽然惨败,他实在有些接受不了。一来是转折得太快,二来是他无法向刘备交待。刘备可是提醒过他马谡这个人不切实用的,自己却违背了刘备的意思,而且前一段时间还有些小得意的向刘备报功,没想到马谡转眼之间就一败涂地,连人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这不是他让一下子陷入了困境吗,要是主公问起马谡来,他应当如何回答?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刘备的命令到了,要求他派舞阳的屯田兵送粮食去牂柯,接应他撤兵。
  诸葛亮苦笑不已,马谡已经败了,屯田兵正在和法正交战,怎么可能抽得出人手。可他没法说,他上一次刚刚报了马谡大胜的消息的,现在紧跟着就说马谡败了,实在没法解释。
  可没法解释也得解释,诸葛亮只得硬着头皮写了回信,又抽出一部分人手送了一批粮去牂柯。他特地让领兵的将领张著向南先行一段时间,等会合了关羽之后再进入牂柯郡,以免这批粮食反过来便宜了那个雍闿。
  然后他急书廖立,大意是零陵也发生战事了,一时抽不出人手。不过你也不要紧张,他们只有七千人,纵使得到益阳的粮食也支撑不了多久,我已经通知临沅的张飞和向朗,他们很快就会回援,你只要在临湘守几天,他们就会赶到城下,黄忠和张郃面对两倍的兵力,他们不敢坚持多久的,最多困守益阳,你只要小心防守,别被人打了突袭,临湘是不会有事的。
  跟着他又派费袆赶往庐陵面见孙权,孙权前些天派人来和他要江夏,话里隐隐透出如果不给他江夏,他就站在旁边看热闹的意思。诸葛亮哭笑不得,觉得孙权这个时候的做法实在有些不知所谓,他们两弱抗一强,就应该通力合作才对,怎么能这个时候谈条件呢,我们倒了,你又能好到哪儿去?他压根儿就不提给不给江夏的事,让费袆去提醒提醒孙权,我们两家有婚姻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败了,你也跑不了。
  安排完了这一切,诸葛亮留下蒋琬镇守零陵,他亲自赶到了舞阳,安排人手阻击法正,力图先解决了远道而来的法正部,然后再接应刘备回到武陵。至于北面,他相信以张飞和向朗的兵力,解决黄忠和张郃应该没有问题,毕竟他们的兵力大占优势,而张飞又是一员久经沙场的猛将。他相信张飞会做出最正确的反应,也许他的信到达廖立手中的时候,张飞已经重新夺回益阳了。
  张飞离益阳二十里。
  一个斥侯单腿跪在他的马前,气喘吁吁地回道:“将军,曹军分兵了,黄忠守益阳城,张郃带着人出城向东了。”
  张飞皱起了眉头:“向东?”
  “将军,张郃会不会是去打向将军了?”副将张达有些不解地问道:“可是向将军手下有万人,就算他留下一些人守罗县,他的人也在七八千之数,人数还是要比张郃多,张郃岂不是自找死路?”
  张飞哼了一声,白了张达一眼:“你懂什么,张俊乂用兵多年,十五年前他就是袁绍手下的名将,到曹操手下之后一直跟着张文远混,没捞着立大功的机会,这次岂会放过。他虽然只有五千人,但这五千人都是北军,又跟着他多年,使用起来如臂使手,哪是向巨达手下那些兵可比。他用兵机巧百出,随机应变,而向巨达却小心谨慎,稳重有余,机灵不足,到时候十有八九要被他给打得团团转。他善攻,对付向巨达正是合适,黄汉升善打硬仗,正是守城的好人选,他们的分兵颇有章法,岂是你们这些无能之辈所能体会的。”
  张飞说着,有些不满的用马鞭敲着手掌,抬起头看着东方沉思不语。张达等人见他正在思考,不敢插嘴,只得静静的在一旁呆着。张飞忽然笑道:“张俊乂自诩一代名将,这次却有些托大了,白白送我老张一个大功劳。走,绕过益阳,我们也去凤凰湖。”
  张达有些不解:“将军不去益阳?”
  张飞笑着横了他一眼,用马鞭指着远去只是一个黑点的益阳城:“笨蛋,我去益阳有什么用?七千人攻击两千人的城,就算能拿下,也损失不小。万一攻城不下,张俊乂击破向巨达之后再回军攻击我军,我军岂有幸免之理。不过他们想得也太如意了一点,我会那么傻的去攻城吗?我不攻城,我去凤凰湖,和向巨达合力先击杀了张俊乂,到时候看他黄汉升的两千人能守益阳几时。”
  张达一听,眼前一亮:“将军妙计,这样一来,我军兵力过万,合击张俊乂易如反掌吧,黄汉升只有两千人守城,没有了张俊乂,他根本守不住城,说不定还会被我军吞掉,将军,你这招避实就虚用得妙啊。”
  “少来这一套。”张飞笑着骂道:“你给我带一千人在后面留意益阳,不仅要防着黄汉升出城拼命,还要防着西面的曹军,我离开了临沅,他们随时可能过江袭击临沅,你可给我小心看着,如果被人钻了空子,丢了临沅,可别怪我扒了你这个竖子的狗皮。”
第二十八节
张合
  益阳城东五十里,烂泥湖畔。
  向朗驻马湖边的小山坡上,手搭凉棚,看着晚霞辉映之下的半片红光的湖面,嘴角带着微笑。
  “父亲,既要救援益阳,为何在此停滞不前?”向朗的长子向条有些不解地问道。他和向朗温和的性格不同,略微带了些急躁。向朗本来打算赶往临湘支援廖立而不是立刻去救益阳,他就有些不解,现在向朗回军攻击益阳了,却在渡过了湘水之后缓兵不前,三天才走了五六十里路,天色还没有晚,他就早早的让人在烂泥湖边扎下了营,不免让向条觉得不可思议。
  “文豹,你这脾气怎么还是改不了?”向朗有些不快的扭过头看着向条:“你怎么就不跟巨违(向宠)学学,多读点书,养养性子?”
  向条有些不快的偏过头看着湖面闪耀的金光,沉默不语。父亲喜欢从弟向宠,一直喜欢拿向宠的标准来要求他,这让他心里很是不爽。这次父亲又留下向宠和他弟弟向充带着水师防备江北的益州水师,而不是交给他,这分明就是看不上他。
  向朗见儿子不高兴,叹了口气,不想再说他了。他自己也觉得有些遗憾,为什么自己的儿子总不如侄子。他把向条带在身边,就是想有机会多指点他一下,没想到两人一开口就僵了。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缓和了口气说道:“文豹,你说我们这八千大军,如果去攻城,有多少胜算?”
  向条见父亲口气如此温和,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不如向宠稳重这也是事实,总跟父亲较劲也没什么用,他想了想说道:“我军虽然有八千,但新兵不少,再者益阳城虽然不大,但他们有七千人马,就是野战也能占上风,守城更是没有问题了。我们如果攻城,基本没有什么胜算。”
  向朗看着儿子思索的神情,满意地点点头:“那你说我们急冲冲赶到益阳城下又有什么用?他们据城而守,益阳有足够的粮食让他们安心的守城,而我们在城外,却需要从罗县和临湘调动粮食,路途要远得多,在城外还要随时防备他们出城偷袭,如何能安心的对阵?不管从哪方面说,我们都处于劣势啊。既然明知是劣势,那为什么还要赶到益阳去?”
  向条一愣,他想了想有些明白了:“父亲的目的不是益阳?”
  向朗笑了:“益阳是要夺回来的,但是却不是强攻。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战之,我军虽然有八千人,实力却不能和对方相敌,战都不行,又怎么能奢望围城呢?所以我们不能围城。”他抬起手中的马鞭指了指波光粼粼的湖面:“我缓步而行,一来可以节省我军的体力,二来是可以引得曹军出城,赶到这里来和我野战。地点是我选的,时机也是我选的,他们又要留下人守城,兵力又分开了,对我来说,这第三个目的又可以达到了。”
  向条恍然大悟,心悦诚服地赞道:“父亲高明,这些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如果曹军要赶来我军作战,他们凭城而守的优势就没有了,而且还要留下人守城,这样一来他们兵力的优势也没了,而我们的劣势却转化成优势。高明,太高明了。”
  向朗看着他微笑不语,等着向条再说下去,向条见了,挠了挠头又说道:“如果曹军不分兵,而是在益阳坐等我军兵临城下,到时候张将军的人马也该到了,我们合兵一处,有一万五千多人。益阳城的粮食他们也该消耗得差不多了,我们不打他,他也输定了。出城也是输,不出城出是输,与其到时候陷入绝境,还不如趁着我军没有合围,先击破我军,再回军与张将军交战。父亲,是这样吧?”
  向朗满意的笑了,拍了拍向条的肩膀:“文豹,你最近长进不小,如果一直能象今天这样多动动脑子,为父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向条不好意思的笑了,低着头说道:“多谢父亲指点,是儿子愚笨,不能理解父亲的苦心。”
  向朗哈哈一笑,没有接他的话,又指着营盘说道:“那你再说说,我为什么要将大营扎在这里。”
  向条抬眼看了一眼山脚下的营盘,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这里是烂泥湖和凤凰湖之间的通道,三面临水,只有南面可以出入。我军驻扎在这里,不仅可以用水方便,还可以无后顾之忧,就算曹军从南面杀来,我军也可以及早发现,不会让曹军有可乘之机。如果他们要强攻,以弱势兵力强攻,而我军可以凭借营盘据守,他们自然不占优势,我军以逸待劳,可击而走之。如此扎营,万无一失。”
  “孺子可教。”向朗微笑着点点头:“斥侯来报,张俊乂已经带着五千人马出了城,向这里来了。张俊乂当年是袁本初手下的四大名将之一,用兵机巧多变,不知他面对着我军这种阵形,又当如何多变?”
  ※※※
  张郃此时正坐在凤凰湖西五里的小山坡上,听着斥侯的回报。他面色如常,不动声色,一点着急的样子也没有。长子张雄、中郎将杜宇、乔越站在他的身后,安静的听着斥侯的报告。
  听完了斥侯的回报,张雄有些为难的拧着眉头,咂着嘴说道:“父亲,向巨达将大营扎在了两湖之间的山坡上,三面临水,居高临下,八千人抱成一团,看样子是防着我军偷袭他们了。”
  张郃无所谓的笑了笑,伸出手指头以勾了勾,杜宇连忙掏出地图,铺到他面前的草地上。杜宇字子玄,中等身材,长相俊秀,性格也比较沉稳,在张郃后下近五年了,一直没出过什么差错,很得张郃的信任。张郃看着他摆好了地图,笑着问道:“子玄,你说说看,我们刚如何攻击?”
  杜宇听了,白净的脸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头看着张郃:“将军,我怎么能说得好,还是将军吩咐吧,将军经验丰富,我们跟在将军后面学着就是了。”
  张郃笑了,回过头对身材高大,一脸彪悍的乔越说道:“子远,你说说看?”
  乔越一愣,咧着大嘴嘎嘎的笑了,露出一口难得的白牙:“将军,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你让我上阵杀敌,我眉头都不皱一下,这行军打仗的安排,我可就不懂了,你还是问少将军吧,他最得你的真传,实在不行问子玄也行,问我可就问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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