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校对)第16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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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过奖了,繇性粗疏,无有方略,哪里敢和我开朝三杰的萧何相比。”钟繇连声谦虚道。
  “大人过谦了。”曹冲笑了笑:“大人在关中数年,边境无事,如今这个样子,不是大人的过错,大人不必放在心上。我看啊,这关中的事,还得大人这样的稳重人才做得。”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钟繇,钟繇捉摸了一下曹冲的意思,立刻领悟到了其中的精神,眼神一亮。曹冲将他的神情全看在眼里,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又接着说道:“我一向是敬重大人的,这不,这次接了棘手的任务,一时找不到解决的法子,巴巴的来找大人求助来了。”
  钟繇心知肚明曹冲所说的是什么事,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抚着胡须静静地想了片刻,微眯着眼睛打量着笑得很天真很无邪的曹冲:“将军如今已经是手握重兵,威镇天下,还需要做国舅吗?”
  曹冲苦笑着摇了摇头:“钟大人说笑了,我哪里是想做什么国舅,不过是想尽心为朝廷做些事情,这才夜以继日,竭心尽劳,幸亏诸贤努力扶持,这才略有小功,得天子嘉奖,备有薄名。奈何谤随誉生,如今竟有人说我家图谋不轨,也不知是从何说起,真是让人无可奈何。为能继续报效朝庭,眼下只得听我岳父之言,与天子联姻以求名正言顺。如今佳期已定,可是天子这边,还是……”曹冲有些为难地看了钟繇一眼,一副委屈的样子。
  钟繇很理解地点点头:“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是智者毕竟难得。”
  “大人明鉴。”曹冲赶紧送过去一顶高帽子。
  两人都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各自心中有数,无须再多说什么。曹冲应钟繇之邀,说了一通曹彰北征的故事,然后又和钟繇讨论了一通书法,最后在魏讽、刘伟等人的吹捧声中离开了钟繇的府第。一出门上了车,大双小双就递上毛巾和凉茶来。王肃坐在车辕口喝完了茶,一边将茶杯递还给大双,一边对曹冲说道:“将军,这个魏子京有些迂腐啊,浑不似能名动许县的模样。”
  曹冲笑了笑:“他不过是读了些圣贤书,根本没有体会到为政的艰辛,把什么事都说得容易,迂腐天真一点也是必然的。不过我想他今天的表现,也有些不自然,想必是故意说来试探我们的。不过这样也好,你和他吵上一架,我正好和他撇清关系,说实在的,我不太喜欢这个人。”
  王肃得意的一笑,他就是看出来曹冲对魏讽的不喜,这才针锋相对的,要不然以他谦谦君子的脾气,如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换成蒋干来还差不多。
  曹冲离开之后,钟繇又送走了几个年轻人,唯独留下了魏讽。两人在书房里坐定,换了新茶。钟繇有些责怪的对魏讽说道:“子京,你今天可处置得有些不妥,我看曹将军的脸色,似乎不太喜欢你所说的话。”
  魏讽摇了摇头:“大人,我倒觉得未必是这么回事。曹将军手下现在不缺人手,我就是到他手下去,一时半会也派不上用场,倒不妨跟关大人,或许能帮上一点忙。”
  钟繇摇着头,却没有再说下去,他皱着眉头有些为难地说道:“天子要我去关中,可他说了又没什么用,丞相府不发话,我到了关中也做不了事。曹镇南倒是愿意帮我,但他要我先帮了他这个忙才行,你倒说说看,我当如何处理才好?”
  魏讽也收了脸上的笑容,有些悲凄地说道:“大人,你觉得曹家最后会走哪条路?”
  钟繇有些警惕地看了魏讽一眼,摇了摇头:“这个我如何能知道。”
  “大人,我知道你顾虑较多,不能放言,可是我相信,不管是从忠君的角度,还是为报答丞相大人的知遇之恩,大人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曹家走上篡逆的道路的,我魏讽虽然只是个布衣,也能有报国之心,大人深受国恩,又如何会放手不管?”魏讽有些焦急地看着钟繇。
  钟繇却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等他说完了,才叹了口气:“子京,你想得太远了,曹家和天子联姻,以外戚身份掌握朝政,这也是自保之策,在我朝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说明他也有顾虑。我现在跟你一样,也是个布衣,能起什么作用?”
  魏讽摇了摇头:“大人,你与我等不一样,只要你愿意,你很快就能回到关中。曹家虽然看起来很团结,可是并不是铁板一块。曹家三子,分镇南北西三方,这正是丞相大人要废长立幼的征兆,我们只要善加利用,强势如曹家,也不是无懈可击。”
  钟繇还是不说话,只是眯着眼睛看着魏讽,眼神中露出一丝不解地疑惑。魏讽听了,信心大增,加重了语气说道:“大人,曹丞相将三个儿子发在三方,曹镇南有新政,实力最强,但也没有强大到可以横扫天下。而曹监军有关中五万大军,实力虽略弱一些,但也不差,更重要的是他有长子身份,只要没有大错,纵使曹丞相有心要扶持曹镇南,他也找不出理由去平息众人的口舌,再加上曹镇南娶妻多年,一直未有子嗣,所以他也下不了决心。曹家的内乱,也就隐而不显,让人看起来父慈子孝,兄良弟悌。再者丞相大人不过是一侯爵,以曹镇南的能力,自已搏个侯爵,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因此夺嫡与否,对他来说并不是势在必行,如此也就没有很必要闹得兄弟不合。”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只是这样一来,曹家的矛盾不显,我等就没有机会帮天子重新夺回大权。时间过得越久,对我大汉越是不利。”
  “你既然知道这些,为何还要逆流而上?”钟繇笑了笑,不置可否。
  “大人,”魏讽提高了声音,用手指在案上敲了敲:“曹家兄弟不争,并不是我们希望的,当然也不是丞相希望的,他的年岁已高,如果不能尽快确定嗣子,他如何能放心而去?这些年他一直窝在邺城不动,却让儿子们出去历练,也是存着试其功能,现其心志的目的。可是大人想想,丞相大人能一直这样等下去吗?”
  “你这说的什么话?”钟繇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难不成丞相还希望他们兄弟相争不成?”
  “当然。”魏讽很有信心地说道:“丞相建非常之功,当然想要有非常之赏,至少也要保其现有的权势不衰,而这些,只有选择一个合适的嗣子才有意义。大人可以想想,我朝的权臣哪一个最后不是败在不肖子手上的?所以丞相一定会选择一个他看中的嗣子,显然他看中的这个嗣子就是曹镇南,而不是在关中的曹子桓。”
  “何以见得丞相就是选中曹镇南?”钏繇微笑着。
  “曹镇南少有神童之名,最近又屡立战功。更重要的是他除了聪明之外,对家人极好,我听说丞相大人的那么多儿子之中,极少有不愿意和曹镇南接近的。如果选了曹镇南为嗣子,万一将来曹家有机会行篡逆之事,他有足够的信心和仁心,必然不会对那些兄弟下手,可以保全丞相的怜子之心。而曹子桓在丞相诸子之中,只是中才,他如果嗣位,一定不会放过有可能威胁到他的兄弟,曹镇南、曹骁骑必然首当其冲,不能善终。”
  魏讽说得急了,脸有些潮红,他停下来了两口气,信心满满的看着沉思不语的钟繇:“从各个方面看,曹镇南被丞相选中的可能性最大。只是一来曹镇南没有足够的实力,二来他还没有子嗣,所以丞相才没有下定决心。至于曹子桓,因为曹镇南没有争嗣的必要,他也不会立刻动手,而是全力在关中争功,以备不测。”
  “那,又当如何?”钟繇沉吟片刻,悠然问道。
  “这正是大人推波助澜,借力使力的好机会啊。”魏讽几乎要叫出来了。
  “借力使力?”钟繇似乎很茫然地问道。
第十七节
借力
  “对,借力。”魏讽用力地点点头,他向钟繇挪了挪,膝盖几乎碰到了钟繇的膝盖,双手撑在大腿上,身体向前倾,轻声说道:“大人,天子要借机让周大人去交州,大人去关中,而曹丞相要送女儿入宫做皇后,他们都有所求,为何不能互得其利,两全其美?如果大人从中作成此事,丞相做了国丈,可以名正言顺的掌握大权,心中必然对大人心有所感激,再加上他对曹子桓并不满意,未必希望他在关中立功徒然增加以后废长立幼的难度,此时派大人去关中取代曹子桓,正是一举两得的事情。而曹镇南感激大人玉成其事,帮他立了一功,将来也有可能助大人一臂之力,资助些粮草,马超韩遂二人,早已经筋疲力尽,不堪再战,大人此去,以荆益之助,收服其心,关中西凉可即日而定。如此一来,更可显得曹子桓无能,丧失与曹镇南争夺的资本,丞相、曹镇南必然对大人感恩戴德,而大人也可独掌关中。”
  魏讽越说越兴奋,说得有些嘴干,他拿起已经凉了的茶一口饮尽,用手抹了一下嘴,接着说道:“天子给了曹家面子,曹家自然也要让一步,周大人在交州,就有机会劝服刘备和孙权,纵使他们不降,以周大人的能力,挟荆州的精兵,以武力拿下交州,也不是问题。交州一下,江东势孤,他如何还能支持?天子握在关中和交州,以大人和周大人为支持,曹丞相纵有心思,也要考虑一二,焉知事不可为?而且他曹家内部争斗不已,也未必能一致向外,天子更有机会各个击破,重掌大权,到时候,大人和周大人,可就是当之无愧的中兴名臣啊。”
  钟繇沉思不语,他看着魏讽兴奋的脸,又低下头看看案上的茶杯。茶杯中的茶在轻轻地颤抖着,荡起一圈圈的波纹。钟繇循着茶杯看去,发现竟是魏讽在轻轻的颤抖,带动了案几一起在晃动。他暗自笑了一声,这个年轻人,果然是血性十足。计是好计,虽然难度不小,但也未必全无可能,只是……
  他想了又想,还是没有决断,反倒是皱起了眉头,有些犹豫地说道:“要想曹家的女儿入宫就做皇后,那伏后怎么办?伏后入宫以后,并无亏德之事,与陛下两情相好,又有西京蒙难之情,这时要废后,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啊。”
  魏讽紧张地看着钟繇,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这时见钟繇说出这个难题,他才长出了一口气,额头的汗珠透体而出,他抬手抹了一下发梢,借机擦去了汗珠,轻松地笑道:“一个妇人,何足道哉,与大汉的江山相比,牺牲她一个人,牺牲伏家一家,有何不可,待将来事成,请陛下再追封就是了。”
  钟繇笑了一声:“话虽如此,可是要废后,总要找个合适的理由的,难不成让伏家自己要求废后?”他说着,也觉得这个笑话比较有趣,轻轻的笑出声来。
  “有何不可。”魏讽却不觉得好笑,他正色说道:“伏家世受皇恩,老侯爷尚的可是孝桓皇帝的长公主,他们与皇家骨血相联,为了皇权,这时候牺牲一下也是应该的,自请废后也不是不可能。如果大人愿意,我愿意前往伏府一趟,说服伏少傅。”
  “如此,那就有劳子京了。”钟繇叹息了一声,伸手拍了拍魏讽的肩膀:“我大汉衰乱之世,能出现子京这样的骨梗之臣,也是幸事。子京,好自为之。”
  魏讽激动得有些哽咽了,他低下头深深施了一礼:“谢大人看重,魏讽少读圣贤之书,自当见贤思齐,愿为朝廷粉身碎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说完,伏在钟繇面前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两个头,起身绝然而去。钟繇坐在那里,看着魏讽大步而行的背影,一时竟有些出神。钟毓站在侧门后,朝魏讽远去的方向拱着手,神情肃穆。
  “稚叔,你是不是觉得为父有些阴险?”钟繇虽然没有回头,却仿佛知道儿子早就站在那里里似的,声音轻淡得有些空洞。
  “父亲深谋远虑,正当坐中指挥,魏子京血气方刚,正当冲锋陷阵,各得其所,正符合用兵之道。”钟毓放下手,低着头回道,声音平静得一点感情也没有。但钟繇却从儿子平静的声音里听出了他的愤怒,他回过头,对钟毓招了招手:“来,坐到这里来。”
  钟毓愣了一下,还是缓步上前,撩起衣摆恭恭敬敬的坐在钟繇面前。
  “颍川四大族,钟陈荀韩,韩家自从韩太仆(韩融)于建安初年死去之后已经后继无人,荀家经此一乱,只剩下荀仲豫独力支撑,但他们抱定了曹仓舒,只要曹仓舒夺嫡成功,他们就是有功之臣,但他们有个问题,如果曹仓舒要谋逆,以荀文若的脾气,必然要与曹仓舒翻脸,所以他们的结果,尚未可知。陈家现在依附曹子桓,原本是不错,但随着曹仓舒的势大,他们也危如累卵,陈长文当初因为嫌弃唐氏的名声,不愿与荀家结亲,不仅得罪了荀家,还得罪了曹子桓,曹子桓外宽内忌,以后不管得势与否,都不会放过他。而我们钟家,现在还没有明确的态度,你说,我该如何自处?”钟繇说一家曲起一根手指,最后指着拇指和小指说道:“你是希望我们钟家成为这个,还是这个?”
  钟毓看着钟繇的手指,默不作声。
  钟繇眯起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钟毓:“稚叔,我知道你鄙弃为父的选择,可是为父没有别的选择,为了家庭的延续,我只得如此。而你,是我钟家现在唯一的后人,你也不得不如此。”他见钟毓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也觉得有些难受,松了手,叹了口气说道:“要怪,只能怪你那两个兄长死得太早,要不然,我也可以一方投上一个,何至于这么为难。稚叔啊,你也不小了,天子这次招你入宫为郎,用意你想必也明白。天子想以我钟家为援,可是他是中兴之主吗?至少我没看出来,他想的那些办法,都要看人脸色办事,要看曹仓舒心里还有没有大汉的江山。我听荀仲豫说,曹仓舒曾经说过,到目前为止,他无篡逆之心,可是这个人心机深沉,决不是他外表看的那样天真率性,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而且今天看他所言,对天子并无敬畏之心,至少不是个纯臣,将来自立的可能性不小,当此之时,我们不押在他身上,又押在谁的身上?难道一定要等丞相明确表示出了意见,我们再表明态度吗?到那个时候,又有什么用?”
  “万一曹仓舒败了呢?”钟毓脸色有些苍白,无力的辩解道:“万一他篡逆了呢?”
  “他不会败。”钟繇仰起了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怔怔地看着摇曳的烛火,很有信心地说道:“我从他第一次到关中的时候,就认定他会一飞冲天,这几年来的观察,证实了我的看法。我大汉朝四百年来,没有哪一个人这么年轻就达到这个的功绩,特别是取益州,当年光武皇帝取益州,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连征南公岑彭、中郎将来歙都折了,可是他取益州,说得上嘴的只是成固一战,前后不过一天一夜,闻所未闻。”
  钟繇感慨了半天,接着说道:“你说他为什么会停下荆州的战事,反过来支持曹子桓打关中,支持曹子文打代郡?”
  “他支持关中?”钟毓有些不明白。
  “哼!”钟繇不屑地哼了一声,“丞相府哪能一下了拨出那么多的粮食,这只能是荆州来的。丞相之所以秘而不宣,无非是看曹子桓的反应。曹子桓还蒙在鼓里,没看出来曹仓舒费心尽力讨好他那些弟弟们的用意,反而喋喋不息的抱怨。丞相大人最担心的是什么?不仅仅是权势,还有他的这些骨肉,他难道会选一个刻薄寡恩,只知权利不知亲情的人做嗣子吗?司马仲达、吴季重这些人,只知道去打仗争战功,哪知道这些事情的重要性,到底还是年轻啊。”
  钟毓有些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父亲的意思是……镇南将军是故意做给丞相看的?”
  “也未必。”钟繇摇了摇头:“他这个人很强,强的人有自信,反而不会担心其他人,不会妄造杀戮,在家也好,在朝也好,他都会有足够的信心给别人发挥的余地,而不会因为担心其他人超过他加以防备。这也是我选择他的原因之一,就算他以后……我钟家也不至于落得个狡兔死、走狗烹的地步。”
  钟毓见父亲意志已决,只得叹了口气,不想再劝。父亲五年前就要求他投入曹冲门下,他当时没有答应,现在再提,已经是给他留足了余地,作为钟家现在唯一的后人,他没有其他选择,只能以家族的利益为先。而他虽然不喜欢曹家的人,却对父亲的分析提不出任何反驳意见,至于天子能不能反败为胜,那要看大汉的火德在这风雨之中还能坚持多久了,也不是他钟家,他钟毓所能决定的。
  钟繇见钟毓脸色由苍白恢复正常,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微笑着说道:“你也不用灰心,进宫作了郎,你还有足够的时候去帮助天子,不过,你一定不能太过激进,象魏子京这样,迟早要招来杀身之祸,你平时离他远一些,不要太过亲近。”
  “喏。”钟毓轻轻的应了一声,停了片刻,又说了一句:“父亲既知此人危险,也离他远一点的好。”
  钟繇一愣,然后欣慰的笑了,他抬起手,抚着下巴上浓密的胡须,一抹而下,傲然笑道:“你放心,他还牵连不了我。”
  钟毓见他很有信心,也不再说,又略说了几句,轻轻的退了出去。钟繇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直到他消失在门外,还是没有动弹,他看得出来,钟毓虽然接受了他的意见,却并没有真正从心里接受,他还有着一种顽强的排斥,这种排斥让钟繇很担心。他有些丧气的低下头,端起茶杯却没能喝水,倒是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这一个儿子还是没有保障,自己是不是应该趁着还有精力再娶个妾?
  且不说钟繇想娶妾的事情,魏讽在随后的几天里,鼓足了精神向伏德府上跑了几次,竭力劝说伏德进宫劝伏皇后自动请辞皇后之位,既尽忠,又保了家。奈何伏德根本不理他这一套,反倒说他是因为和曹家同郡,所以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想靠着说服他伏家这件大功青云直上,任凭魏讽说干了口水,伏德也没给他个好脸色。
  魏讽感到了一种无力感,他实在没办法,只得给天子写了一封洋洋洒洒的上书,托钟繇带进宫去。天子一听钟繇说是最近许县风头很劲的少年俊杰魏讽的上书,倒是比较感兴趣,仔细一看,脸却阴沉了下来。但他没有和伏德一样暴跳如雷,而是把魏讽的上书放在一边,看了又看,看一遍叹息一阵子,拿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来,坐立不安。他对魏讽所谈到的形势不是不清楚,只是他实在不愿意就这样废了伏后,一来觉得对不起伏后,二来觉得这样太丢面子,被臣子逼着废后,他以后还怎么面对曹家?
  但天子对魏讽的分析很感兴趣,特别是对魏讽提出的借力打力的构想很感兴趣,他不是没能这个想法,但是当初没有想得这么细致,没有这么系统,被魏讽这么一说,他的思路更清晰了,觉得成功的把握更大了。他虽然没有立刻同意魏讽的建议,却让钟繇把魏讽带进宫来,见了一面。
  魏讽很激动,提前向钟繇请教了见天子的礼节,又在自己的住处演示了好几遍,觉得没有问题了,才放了心。没想到见天子的时候,他还是因为紧张闹了笑话。天子让他上前回话时,他激动的大声应诺,“喏”字出了口,才想起来回答天子不能用“喏”而应该应“唯”,搞了个大红脸。好在天子现在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倒没能太计较他,反倒觉得这个俊美的年轻人颇有几分可爱,把魏讽留在宫里谈了一个时辰,对魏讽的口才和应变能力很是欣赏,当下就赏了他一个郎官的职位,魏讽算是正式成了天子近臣。
  魏讽有学问,人又长得好看,到宫里没几天,和那些郎官就熟悉了,那些郎官大部分都是曹操的亲信,说得好听是来保护天子,说得难听点是来监视天子,见魏讽这么有魅力,又是丞相的同郡,都以为魏讽是丞相的亲信,很快就和魏讽成了好朋友。
  魏讽过得很滋润,可是曹冲却不爽。他在府中呆了几天,一直没有得到希望的消息,不免有些上火。这一日又把庞统、张松叫来议事,庞统和张松知道他要说什么,可是天子不下诏,他们也没有办法。钟繇那边也催过几次了,传过话来说他一直在劝说天子,不过天子还在犹豫,看起来难度不小。伏家那边也没有得到什么让人开心的消息,反倒是伏德在许县众官员中传出曹家为了要独揽大权,逼着天子废后的消息,一时搞得曹冲有些被动,就连荀悦都有些皱眉。
  “你们有什么办法?”曹冲象一头困兽,有些烦躁的屋子里来回转着圈,不时的瞟一眼如坐针毡的庞统和张松。庞统直摇头,他觉得这件事确实有些为人所难,曹家要做外戚,何必要急着在曹节进宫之前就让天子废后,还定下了黄道吉日让天子决定,这不是逼天子吗,天子也是个好面子的人,就算能看明白情势,也难咽下这口气,而百官的态度也颇堪玩味,谁愿意看着一个咄咄逼人的曹家?
  曹冲见庞统摇头,也知道这事有些难办,只是难办也得办,老曹在邺城可大张旗鼓的等着呢,曹丕心怀不轨的在旁边等着看他的笑话,随时准备着瓜分那一千匹战马,这形势不等人啊。
  “要不,让邓师傅办吧。”曹冲见他们也没招,只得重新拿起了那个馊主意,准备让邓展进宫去刺杀伏后,管他娘的,把她从肉体上毁灭了,天子还能有什么招,做得隐蔽点就是了,想来以邓展的身手进那低矮的宫城,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将军,这事……”庞统咂了咂嘴:“风险实在太大了,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曹冲气得笑了起来:“那你们说有什么办法?丞相在邺城可等着我们的消息,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如果事情办不成,后果你们也知道,不用我多说了吧。”
  “这个……我们自然知道。”庞统苦着脸,那张丑脸就别提多难看了,他不赞成曹冲这个主意,可是除了这个主意之外,貌似也没有其他的主意,但他又不得不提醒曹冲可能出现的情况。“将军,这刺杀伏后容易,但一朝皇后被刺客杀死在皇宫之中,在我大汉四百多年的历史上,可是天字第一遭,将引起多大的震动,我们都能想得到。再者皇宫之中的安全本来是由卫尉周公瑾和虎贲中郎将荀长倩(荀恽)一起负责的,现在周公瑾不在,如果宫里出了事,荀长倩要负主要责任,就算有曹家为靠山,他最多也只能保住性命。将军……”
  曹冲摆了摆手,没有说话。他知道如果真的让邓展去刺杀了伏皇后,荀恽就彻底完蛋了,老曹正在为荀家的事恼火,说不准会趁机把荀恽给当了替罪羊,至于曹秋怎么办,估计不在老曹的考虑之中。但不杀伏后,那又怎么能在有限的几天内搞定这件事?
  他想了想,想起已经进了宫的魏讽,有些不爽的问张松道:“那个魏子京现在怎么样了?”
  正在冥思苦想的张松一愣,连忙说道:“魏子京进了宫,据说很得天子信任,天子虽然没有接受他的建议,但让他做了郎官。听说他在郎官里很受欢迎,很有吸引人的能力。”张松有些羡慕地说道,他一边说一边摇头道:“天子不知是犯了什么倔,这次迟迟没能松口,就是钟元常向他透露了公子愿意交换的条件,他也没能立刻下定决心,优柔寡断得很,看来不是个做大事的人。”
  曹冲叹了口气,他其实还是希望天子是个重情义的人,不管怎么说,天子即将成为他的又一个姊夫,虽然说这里面没有什么感情,曹节进宫之后,也不可能和天子产生什么感情,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一个牺牲品,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希望天子有点人性。问题是现在天子是有人性,但对他来说,却是个麻烦。
  “永年,能不能派人混进宫去,下点毒?”曹冲灵机一动,既然不能刺杀,那就下毒吧,毒死皇后然后报个猝死就行,到时候只要把下毒的人给宰了,也就没有人能追查了,也不会牵连到荀恽。
  “事是可行,就是怕时间来不及。”张松点点头,又为难的摇摇头:“我找人打听过宫里的事了,天子小心得很,每次吃东西都让人先尝过,他和皇后才吃,现在这个情况,说不定防范更严。再说了,就算让人去下毒,也很难及时处死下毒的人,一旦被擒获,只怕事情会闹得更大。”
  曹冲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觉得下毒的事情说起来容易,实施起来难度不小,要想及时处死下毒的人,还得派人进宫才行,与其如此,倒不如干脆让邓展进去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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