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校对)第5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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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有此事?”曹操的脸色越发的狰狞了,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威势,压得曹冲从心底升起一阵寒意,他甚至觉得曹操的手已经伸向了腰的长刀。这把刀是名刀,他亲眼看到曹操曾经用这把刀一刀就砍下了一个人的脑袋。
  他有些害怕了,否认的话到了嘴边,就要脱口而出,却象是有一块千斤巨石堵住一般,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就是吐不出来。
  “可有此事?”曹操见曹冲面色仓惶,局促不语,不由得站了起来,捏紧了双拳。
  “有!”曹冲脱口而出,冷汗从后背透体而出。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最后关头决定承认之件事,明明是准备否认的,为什么到了最后关头却承认了。奇怪的是,他这个“有”字一出口,那种紧张的心情却忽然之间松了下来,脸色也缓了过来,甚至还露出了笑容。
  虽然这笑容在他苍白的脸上一点美感也没有。
  “为何?”曹操上前一步,俯下身子一声怒喝。
  周不疑在帐外停住了脚步。不仅是因为有虎士冷着脸拦住了他,还因为曹操那声暴喝,他本想再听下去,可是虎士却用刀将他逼得离开大帐足够的距离。他在离开前瞟了一眼,一眼看到了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大双衣裙一角。
  大双已经被曹冲的病吓傻了,完全没有了知觉,被人拎了出来扔在冷风里一吹,才半醒过来,下意识的想回到帐中去,可是她想绕过帐门时,却被曹操那一声暴喝给吓了一跳。她本能的撩起了平时就解开的帐篷边,从露出的一丝缝隙里,将里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她看到曹冲从围棋盒里拿出一把黑棋子,又拿出一把白棋子,然后在曹操面前晃了一下,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曹操点了点头,然后曹冲将双手的棋子混到一起,一起扔到席上,又说了句什么,曹操却愣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然后忽然大笑起来,将席上的棋子一个个的捡起来放进棋盒,拍着曹冲的肩笑了几声,出了帐,领着几个虎士扬长而去。
  曹操走的时候,看了周不疑一眼,眼中全是笑意。
  周不疑后来问米大双,他们究竟说了什么,米大双只会摇头,说她当年已经吓傻了,他们说的什么,她根本没听清,连一个字都没听清。
  周不疑侧面向曹冲打听过,只是曹冲却是一言不发,顾左右而言他。
  曹冲的危机暂时过去了,但他的病却一直没好,虽然不是很重,但一直那么拖着。第三天的时候,曹操杀了两个医匠,没有医匠再敢来治曹冲的腹泻。无奈之下,见曹冲虽然精神还马虎,曹操只好派他那五百亲卫护着,日夜兼程,赶了一天两夜的路,赶回江陵。
  张机正在江陵。
  张机看到双颊深陷的曹冲时吓了一大跳,连忙放下了手中的事,过来给曹冲仔细检查一遍。当他问明是喝了什么茶叶而腹泻时,他细查了带回来的茶叶,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又摇了摇头:“这种茶叶是有腹泻的可能,但一来不会这么重,二来这种茶叶只是在未熟时才可能引起腹泻,不要说煮两个时辰,就是按平时的煮法,公子只喝了一碗,也不至于如此,用那些医匠的药,最多一天就能痊愈。”
  曹冲也奇怪了,那自己这个是怎么回事。
  “会不会是有人下毒?”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张松忽然说道。
  “下毒?”大家的眼睛一齐看向了米氏姐妹。曹冲也有点疑心了,他的茶一直是她们打理的。而且她们的身份一直有些可疑,平时没事时想不到,这时有事了,他第一个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大师,请你先出去一下。”曹冲皱着眉头,将不是自己的人都赶了出去,曹仁派来探望他的人,张机带来的徒弟,甚至蒋干和张松、周不疑都被他赶了出去,屋子里只留下许仪和典满,另外就是被众人怀疑的目光惊住了,什么也不会说,只知道哭泣的米氏姐妹。
  曹冲没有先问米氏姐妹,而是让人将魏延叫了进来。魏延赶了那么多路,正要想去休息,忽然听得曹冲叫他,连衣甲都没脱就赶了过来,一看地上跪着的米氏姐妹,他不由得更纳闷了。
  “文长,你到刘备军中时,可曾见过她们姐妹?”
  “没有。”魏延茫然的摇了摇头,大惑不解,不知道曹冲为什么这么问他这个问题。
  “那你在刘备军中,可曾听说过刘备有女儿,比如麋夫人生的女儿?”曹冲看着魏延,神气平和而自然,一点激动也有。但米氏姐妹听了他的话,却惊诧莫名,相互看了一眼,瘫在了地上。
  “你是说她们是……”魏延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看曹冲,又看看米氏姐妹,立刻跪倒在地,解下头盔和长刀,匍匐在地:“请公子明鉴,魏延跟着张翼德赶到刘备军中刚刚两个时辰,就被丞相的铁骑击溃,王司马战死。后来听说他的家眷全被冲散了,两个夫人,一个儿子全不见了,没……没听他说过有女儿啊?只知道赵子龙去救甘夫人和麋夫人,还有公子,没听他说过女儿的事。魏延句句属实,如有虚妄欺瞒公子的,叫魏延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第三十节
大乔
  曹冲一言不发,沉默的看着伏地不起的魏延半晌,好一会才展颜而笑:“文才,我信你。你起来吧,这两天辛苦你们了,去告诉汉升,让大家好好休息,吃饱喝足,这两天不要练得太狠了。”
  “是。”魏延见曹冲脸色不对,连忙收了笑容,捡起头盔和长刀,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起来吧。”曹冲对着坐在地上的米氏姐妹摆摆手:“起来吧,刘大双,刘小双?”
  “公子……”米氏姐妹哀哀的哭出声来,坐地不起。
  “起来吧,你们虽然是刘备的女儿,不过细想一下,我相信你们是不会下毒的,夜里用刀岂不是更方便。”曹冲落寞的笑了一声,没想到自己一猜就中,她们还真是刘备的女儿,怪不得徐庶当时表情那么怪异呢。“我相信你们。你们现在自由了,想去哪儿,我派人送你们去。”
  “公子,我不走。”米大双扑了过来,死死抱着曹冲腿痛哭不已,泪水很快就打湿了曹冲的裤腿。
  “公子,我有个东西交给你。”米小双却收住了泪,她咬着牙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倏地站起身来匆匆的跑了出去,从还没卸下来的车上取了一个东西,又拎着裙子匆匆的跑了回来,双手托着一个小纸包呈到曹冲面前。曹冲伸出两指,将纸包拈了过来,轻轻的解开,纸里面是一包茶叶残渣。
  “这……是那天的茶叶渣?”曹冲很有些意外的看了米小双一眼,犹豫地问了一声。
  “是,那天公子生病了,小双就觉得有些不正常,所以把这些收起来了。”米小双昂起头,咬着嘴唇,坚定地看着曹冲,晶莹的泪水在眼里打转,就是不落下来。
  “请大师来。”曹冲看着倔强的米小双,咧了咧嘴想笑没笑出来,对典满伸了伸手指。
  张机手指在茶渣里拨了一下,很快拈出一个看起来和茶叶很相似的叶片放到曹冲面前:“公子,应该就是这个了。这叫乌头茶,模样和茶叶很相似,反应和这种茶叶也相似,但霸道得多,而且越煮性越大,中毒者先腹泻,但普通的腹泻药无法治愈,病情会逐渐加重,大约五到十天左右,性命不保。公子幸好只喝了一碗,不会有性命之忧,待机为公子开副药解毒,一服就好。”
  “有劳大师。”曹冲点头称谢,张机笑了笑又道:“公子体虚,机为公子煮些药粥来,可补元气。”
  张机开了药方,亲自出去配药。曹冲看着倔强的昂着头不语的米小双,又看看抱着他腿痛哭的米大双,苦笑道:“你们是走是留?说句话吧,总不能这么僵持下去吧。公子我肚子又有些不舒服了,你还是先松开我吧,让我去趟茅房吧。”正在抽泣的米大双听了,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松开了曹冲的腿,曹冲由典满扶着,匆匆的去了茅房。只剩下许仪一个人饶有趣味的抱着胸看着米氏姐妹。
  “妹妹,你走不走?”米大双瞪了许仪一眼,有些怯生生的问米小双道。
  “我不回夏口,反正他从来就没想过我们。”米小双扭着头,两行泪终于无声的滑落。
  “那我们就在公子身边吧?”米大双凑近了米小双,拉着她的手臂低声说道。
  “这个我们说了不算。”米小双冷声说道:“他要赶我们走,我们总不能死皮赖脸的赖在这里吧。”
  “嘻嘻……”许仪见了,不禁捂着嘴偷偷地笑出声来,米小双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也不理他。许仪笑道:“好啦,你们还是起来吧,公子不会赶你们走的。不过呢,我劝你们还要走的好,公子以后跟你们的那位父亲可是要对阵的,这万一要是哪个杀了哪一个,你们说怎么办才好?”
  “不要你管。”米小双恨声道:“既然他也不管我们的死活,我又何必管他的死活。”
  “且,看你现在说得硬气,只怕到时候又要哭得死去活来,让公子为难。”许仪不屑地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将头扭了开去。米小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将头扭了开去。
  “好了,别死啊活的啦。”曹冲在院子里弯着腰有气无力地叫道:“不走的话就赶快来收拾行李,公子我累得腿都软了,站不住了,要休息了。”米氏姐妹一听,连忙爬了起来,匆匆的跑了出去。
  曹冲躺在米氏姐妹收拾好的榻上,无力的哼了一声,张松等人一见他没事了,这才行礼要退出去,等他们走了片刻,曹冲强笑着对米小双轻声说道:“你们想好了?不走?”
  “我们是走是留还不是你说了算,什么时候我们自己能做主了?”米小双重手重脚的掖了掖被角,恨声说道,边说边擦着眼眶里不断溢出的泪水。
  “说实在的,我是真想赶你们走的。”曹冲无奈的笑了一声:“你们也知道,我跟你们父亲是不可能站到一起的,他大概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投降了。真到了那一天,你们如何自处,我又如何处理?”他停了片刻,见米小双怔怔地看着被子不说话,又笑道:“而且吧,你们俩的脾气也越来越大了,连父亲都知道我御下不严,现在跟我一个病人居然还使小性子,你说以后还有谁受得了你们?”
  “公子,我们以后注意就是了。”米大双端着张机吩咐人熬好的药粥送了过来,畏畏缩缩地说道。
  “想走想留随你们吧。”曹冲叹了口气:“还有个事,如果留在这里,你们是恢复姓刘,还是……”
  “我们姓麋。”米小双看了米大双一眼,抢先说道。米大双想了想,也跟着点了点头。
  “也好,就姓麋吧。”曹冲笑了笑,拉拉麋小双的手道:“麋小双,别愣着了,去把永年和子翼叫过来,悄悄的进村,骚扰的不要。”麋小双见他又说起平时经常说的那句玩笑话逗他,不禁破涕而笑,应了一声,拿起手巾擦了一把脸,匆匆的去了。
  “公子。”张松和蒋干匆匆而来,在曹冲榻前躬身施礼。
  “你去通知行镇南将军,说我有要事相请。另外这个你拿着,带几个人到城外找一个山峰,日夜监视乌林方向的情况。”曹冲让麋小双将望远镜交给张松,又稍微讲了一下怎么用:“我估计一两日之内必有大事发生,看到乌林方向有火,就立刻来报。”
  “诺!”张松一听,小心的接过望远镜匆匆的走了。
  “公子,有事要发生?”蒋干见曹冲面色严肃,不由得也紧张起来,紧张里面还带着点兴奋。
  “对,我口授一封书信,用印后你立即骑我那匹乌丸马赶赴乌林去面呈丞相。另外还有几句话要转告给虎卫校尉。”曹冲急急地说道,又看着屋顶愣了一会,怔怔地说道:“但愿还赶得及。”
  蒋干听了,不敢多嘴,匆匆的写好了书信让曹冲过了目,用好印之后飞奔而去。
  “公子,曹将军来了。”米大双端着热腾腾的药走了进来,轻声说道。
  ※※※
  柴桑码头,孙权拜倒在大乔面前,泣不成声:“嫂嫂,小弟无能,接受兄长遗业多年,未能有成,反被曹贼逼迫至此,连累嫂嫂受此大辱,愧对兄长。请嫂嫂放心,在曹营中暂且委屈数日,等小弟准备停当,定为嫂嫂报仇雪恨,救嫂嫂回来。”
  大乔端坐在船舱中,一言不发,冷眼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孙权,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大船起动了,东南风鼓起了船上的巨帆,大船越走越快,慢慢的消失在天水之间。
  陆逊上前,扶起孙权,轻声说道:“主公,岳母已经去远了。”
  “伯言,众将如何?”孙权站起身来,掸了掸膝上的灰尘,抹了抹眼角的几滴泪珠问道。
  “将军们都急了,正在帐中怒骂呢,主公的书案已经被他们打烂了。”陆逊嘴角带着笑意说道。
  “伯言,此计不成,我们可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孙权叹了口气,摇摇头,整整衣服向大帐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武猛校尉潘璋和宜春长周泰劝说韩当等人的声音。孙权咳了一声,在刹那间换上了一脸的怒容,抬步跨进了大帐。
  “哼!”韩当一见孙权,气愤的将头扭了过去,其它的人也默声不语。以韩当为首的当年孙策的部将都气得满脸通红,极力压制着怒火,满脸是对孙权的失望。就是孙氏宗亲也一个个眼含不满的各自将眼光转向了别处。督军校尉吕岱有些无奈地看了看孙权,也垂下了头。
  “诸位,今天我江东受此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孙权站在帐中,拔出腰间长刀愤声怒喝,当的一声又在那架倒霉的书案上砍了一刀。众将一听他话音不对,狐疑的将头转过来,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孙权见众人神态,脸上悲愤之色更重,他将一封书信扔在案上,沉声痛诉。
  “曹贼猖狂,欺凌我江东势弱,逼我送嫂嫂去曹营。我本当不准,欲尽江东之力,与其一战,败则败矣,不可愧对先父和兄长。奈何众将心志不齐,为一已富贵欲降曹者为数不少。公瑾在陆口,屡次要战,都被一干将领阻挠,以至于军令难行,会稽也是降声一片,所需的军需物资,迟迟不能送到。请问诸位,这仗如何打法?我如何面对曹贼的二十万大军,如何能挡着他的威逼?”
  众将听了,不由得有些惭愧。当初初战折了黄盖,再战又差点被人打中主将周瑜的帅船,说实在的,这些人心里都有了惧意。本来他们对抗曹就不是很有信心,再被这两仗一打击,那点残余的侥幸心理总就被打光了。江东上下,文的以张昭为首,武的以程普为首,都认为这仗不可能赢了,降声一片。周瑜在前线,屡次召开会议研究如何破曹,都被程普给搅了。
  如今孙权把情况推在他们头上,虽然有些强词夺理,却也不是全无道理。
  “曹贼逼我送嫂,此事诸位可忍?”孙权顿了半晌,看着面红耳赤的众人,大喝一声:“我不可忍。”众人听了,都诧异地看着孙权,既然不可忍,你将嫂子送去干什么?要么一战,要么就投降吧。
  “然嫂嫂深明大义,谓江东基业,乃父兄血战而来,不可轻与曹贼。江东势弱,需上下一心,竭尽全力,方可与曹贼一战。故而为争取时间,她亲身赴险,甘受大辱。嫂嫂大恩,我孙权难忘,我孙家难忘,我江东难忘。我决定与曹贼拼死一战。诸位愿与我并肩者,我不胜欢喜,不愿者,我也不强求,请诸位自便,只请诸位念在我父兄的份上,念在我嫂嫂舍身的份上,莫拖我后腿,否则,莫怪我孙权无情。”说完,他紧握着手中刀,威严的扫视了帐中众人一眼。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事情原来是这个样子,一时拐不过弯来。等了片刻,韩当第一个站出来拔刀大喝:“韩当愿为前锋,为江东血此大辱,有敢退后者,莫怪韩当认得你,手中的刀认不得你。”
  “岂有此理,你韩义公当得先锋,我周泰就当得不先锋吗?主公,周泰愿为先锋,誓斩老贼人头。”
  紧接着,帐中请战声响成一片。孙权嘴角挑起一丝笑意,很快又将愤怒的面容改成了激动的模样:“诸位如此,我孙权感激不尽。既然如此,就请诸位整顿本部军马,不日即行反攻,若天助我,事成之日,必与诸位同宝贵。乌林的曹贼就交给周公瑾和程德谋,至于其他支军,就有劳诸位了。至于合肥的李典,还请诸位莫要相争,权当自为之。不杀此獠,难解我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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