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校对)第5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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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口的士卒验过了曹冲的腰牌,打开了营门,曹冲虽然不能在营中奔跑,但脚步却是极快,不大一会儿来到中军大帐。中军大帐前口,曹仁的儿子曹泰和一员长得极为高大威猛的将领拱手而立。
  “镇南将军的军令可曾送到?”曹冲没有时间和他们寒暄,开口见山地问道。
  “仓舒,你来得好快。父亲的军令刚送到,你就赶到了营前,我都没来得及出去迎接你,真是失礼。”曹泰顶盔贯甲,按了按腰里的环首刀笑道:“父亲命我带一千人,随同你前往迎接大军。他本人安排好江陵城防之后,再随后出发。这位是父亲的部曲将牛金,来协助我的。”
  曹冲闻言,面带微笑地看了一眼那个正向他拱手行礼的牛金,点头示意,他知道此人武技很高,作战勇敢,是曹仁的亲信将领,看来这次曹仁是想让他的儿子立功了,把这员大将都派到他身边来了。
  “此去郝穴急行军有一天路程,火是昨天半夜起的,到现在已经有大半夜,丞相大军要通过华容道,行军速度不可能太快,估计还得一天到一天半的时候,顺利的话,约在明天中午或下午可到郝穴,你最迟明天中午,必须控制住郝穴附近相关要害地形,以保证大军通过的安全。”曹冲郑重的对曹泰说道。曹泰闻言,点头应诺:“你放心,我明天已时以前一定赶到郝穴,保证丞相大军通道安全。仓舒,你不跟我一起吗?”
  “我不跟你一起,如果从昨夜火起之时计算,江东的战船趁着东南风,只怕会抢在你前面到达郝穴登岸。他们是坐船,士卒不累,即使只有几千人,也能将丞相大军堵死在郝穴,届时丞相前有拦截,后有追兵,军心又不稳,只怕形势不妙。因此我要抢在江东水军的前面,防止他们抢占有利地形。我的人少,黄汉升他们是荆州本地人,惯走山路,又熟悉地形,应该会更快一点。我会沿官道向前,到了虎跳涧之后折向南,那里有一个山口,我会在那里挡住江东的大军。”
  曹冲将行军路线说了一遍,防止曹泰到时找不到自己而着急。其实他担心的远不止这些,他担心的是刘备会随军前来。刘备久在荆州,以他的性格不会对江陵这个重要地形作暗中的了解,更何况他还那个在荆州呆了十几年的诸葛亮。郝穴在华容道西头,地形复杂,山高林密,此时天干物燥,一旦被他们放一把火,只怕不用几百人,就可将曹操的败兵全被堵死在华容道上,甚至有可能将曹操本人烧死在郝穴。曹泰的人行动速度跟不上,只有自己这五百人全是精锐,又以荆州本地人为主,习惯这种山路,才有可能抢在刘备放火之前将他挡在郝穴以外。
  “诺!”曹泰和牛金同时拱手应诺。曹冲见他们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不再多说,转身出了营,带着五百人沿着官道急行军。等曹泰集中好了人马冲出营来,只看到冲天的尘土,哪还有半个人影。
  刘备坐在孙贲逆水而上的大船上,心神不宁,不时的钻出舱来看一看到了何处,虽然船趁着越来越猛的东南风,速度还算是不错,他还是觉得太慢了,恨不得一会儿就能到达郝穴。他在孙权派人来通知江东将火烧曹营时,并不是很相信,一直以为孙权是在痴人说梦。但诸葛亮劝他说有备有无患,暂且先带着人驻扎在江东大寨一旁,如果火起,那再跟着江东大军前去作战,也可以趁乱捡点便宜,如果火不起,再退回来无妨。
  诸葛亮为他做好了详细的打算,并建议他一旦江东火起,他不要跟着江东的大军上岸追杀,一来江东有三万精兵,比起刘备所能抽调出来的人马多得多,估计不会有什么大功劳让刘备捡,二来曹操的大军数量实在太多,二十万大军即使只剩下五万人,咬起来也未必能轻松。与其如此,不如让周瑜自己去独占此功,而刘备则率四千大军溯江而上,在郝穴登陆,从虎跳涧直插郝穴腹心,只要到了郝穴腹心,不要四千人,哪怕只有四百人,分散在四处放火,就可以将方圆几十里的郝穴烧成一个火球,届时奔逃了一天一放的曹操败军只怕除了烧死就是投降一条路。
  刘备甚至有可能亲手擒住这个他从心里有些怕的老对手,大汉丞相曹孟德,如果真是这样,就算是周瑜斩获十万,也不如刘备这个功劳来得耀眼。更何况,能率先逃到郝穴的,无疑是曹操中最重要的人,最精锐的部队。比起落在后面让周瑜抓的那些人,档次要高得多。
  一听到诸葛亮这个分析,刘备的眼睛立刻亮了。他让关羽抽出一些船来,将他的四千人送到陆口附近,和江东水寨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一边做着擒住曹操的美梦,一边防着被周瑜一口吞下。过了一天提心吊胆的日子之后,他居然真的看到了曹营冲天的大火。一见火光,他立刻将船队靠向了江东水寨,带着赵云和几十个贴身亲卫上了周瑜的船,将诸葛亮设计好的方案改头换面的和周瑜提了出来,要求周瑜派些人跟他一起向上游去,哪怕没有人,多派些船给他也好,反正你周大都督上岸杀敌,这些船也是留在江中空等的。
  周瑜听了,哈哈一笑,立刻点了头,不过他没有把自己的船交给刘备,而是告诉他,孙贲的人带着他留在大营里的船来了,等孙贲从曹营中出来,你就和孙贲一起到上游去,反正你要还他的一千人。
  刘备一听,有些汗颜,他损了二百多刘琦的死忠分子,却收了孙贲让路粹送过来的一千曹军,心里却还有点不满足,很想将孙贲的一千人也吞了。没想到周瑜看破了他的心思,顺着他的话就将想法挑明了。他也无奈,只得道谢。等孙贲上了船,六千多人脱离了大队,直奔郝穴而来。
  “左将军,不用心急,东南风越来越猛,天也暗了下来,眼看着就要下雨。”在舱中闭目养神的孙贲见刘备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不由得笑道。他抬着看了一眼天,叹了口气:“这场雨只怕不会小,华容道会更难走了,我看我那亲家公没有两天到不了郝穴。你现在赶过去放火,一来太早了,烧不着他。二来辛辛苦苦放的火,只怕会被这一场雨全浇灭了,白忙一场。”
  “征虏将军说得是。”刘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只是曹贼作恶多端,图谋不轨,欲对我大汉不利,备虽有心报国,奈何才疏学浅,能力有限,多年来有心杀贼,无力回天。这次能有这么好的机会,实在不敢有失,故而心急,征虏将军见笑了。”
  “左将军莫急,就算是火起之时曹操就派出快骑通知江陵的曹仁接应,只怕曹仁也要一天一夜之后才能收到消息,等他赶到郝穴,已经是第三天的事情,届时我们占据了有利地形,他也只能望火兴叹,隔山救不得人,这曹仁手下骑兵可是不少,说不定我们还能将他绕进去,白得些战马。”
  孙贲一边劝说刘备一边瞟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些不屑。他在曹营的时候也听人说了,刘备自称是汉室宗亲,一心为汉室着眼,可他自己的儿子一个叫刘封,一个叫刘禅,分明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却还在这里装模作样。他对此是半信半疑,无从考究这个说法是真是假,因为他不知道刘备是不是有两个儿子叫这个名字,故而在心里大部分也认为不过是千万个谣言之一罢了。此时听到刘备这一句话,不免心中一动,叹了口气道:“左将军忠心报国,此心可嘉,贲也是如此想,这才舍身为国,屈身投贼,自污清白,只为除了此贼。只是可惜了我那孩儿,曹贼这一败,我那孩儿只怕也没命了。”
  刘备一听,连忙安慰道:“征虏将军宽心,为国家大事,何惜一女子。备起兵反曹以来,多有子女丧命军中,也是伤心得很,只是为国事大,这儿女私情只好抛开一边了。”
  孙贲想到在邺城的女儿,又想到在会稽的儿子,本来做戏的他却真的有些伤感。想到当时曹操派刘隐来封他做征虏将军,他想遣子为质时吴郡太守、行扶义将军朱治劝他的话和眼前这个刘备的话是何等相似,何惜一女子,这话说得多轻巧?可是朱治只是局外人说局外话,眼前这个刘备却是说自己的孩子,还是如此无动于衷,淡然超脱,不能不说这个素称仁厚之人要么是为国为民的大英雄,要么就是个伪君子了。
  “久闻左将军多次痛失爱子,不知现在……”孙贲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问道。
  “唉,前几天一直奔波不已,生的孩儿都丧在军中了。”刘备叹了口气道:“到了荆州,总算安定了些,却一直没有再生,所以收养了一个罗侯寇氏的孩子,取名刘封。也许是封儿带来的福气,我那小妾甘氏去年生了个儿子,取名刘禅,呵呵,最近正牙牙学语呢,还算是可爱。”刘备讲到刘禅,不由得轻轻的笑起来,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真切的慈爱来。
  “主公,外面风大,还是回舱休息吧。”赵云跨前一步,轻声说道。刘备见他眼神不对,如梦初醒,这才知道自己一时嘴快,居然说漏嘴了。连忙打了个哈哈,进舱去了。孙贲扭着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堆得更高了,眼神却渐渐的冷了下来。心中暗道:“都督说得不错,这个刘玄德果然野心不小,那个曹仓舒倒没有冤枉了他。只是,他那小儿子才两岁,这个名字只怕是没取几天,只有亲近才知道,仓舒是怎么知道的?”
  一阵风吹来,几点雨滴打在他的脸上,他忽然打了个激灵,心里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这个仓舒多有怪异,就连江东的神算子吴范都看不透,莫不是会未卜先知,要不然怎么对自己来降有那么多防范?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会不会算到我们要去烧郝穴,而在前面挖好了陷阱等我们去跳?
  他越想越怕,不由得甩了一下脑袋,将这个看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的想法甩出去,未卜先知,真有那么神还能中了孙匡的乌头茶?就算他真是先知,只怕现在也一命呜呼了。他自我解嘲的笑了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了看快压到头顶的乌云,缩身回了船舱。
  他刚踏回船舱,一阵豆大的雨滴就打到了船板上,溅出一朵朵水花。打在江里,一瞬就消失在滚滚江水之中。风越发的大了,刮得江水翻起了漩涡,卷起半人高的浪花,狂暴的拍打在船腹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船上的帆被扯得紧紧的,发出难听的声音,让人担心它下一刻就会狂风撕裂,拇指粗的绳索拉动着粗大的桅杆,在狂风中来回摇摆。
  “风太大了,降半帆。”孙贲心有余悸的坐了片刻,觉得那帆声实在太过惊人,立刻下达了命令。
  “将军,只怕不妥。”刘备一听说降半帆,立刻提出了异议。
  “无妨,此雨甚大,华容道南有云梦泽,北有大大小小上百个小湖,此雨过后,路途泥泞,必然难走,曹贼只怕会更慢一些,我们无论如何都会赶在他前面。何况此时就算是赶到了郝穴,也放不了火。”孙贲揉了揉有些疼的太阳穴,勉强笑了笑:“左将军,贲这几日为昨夜那把火,一直未曾休息好,此刻实在有些困乏,想趁着到郝穴之前的大半天休息一下,还请左将军见谅。”
  他说着,对旁边的亲卫队长做了个送客的手势。刘备见了,也只得起身,客气了两句就回到自己的船上。赵云举着手中的盾牌为他遮着雨,等他进了船舱却未离去,只是用探询的眼神看着刘备。刘备扫了他一眼,点头道:“子龙,你先去歇着,此事我自有计较。”
  赵云应了一声,低头出去,巡视了一番之后,在舱外檐下横剑于膝,闭目静坐。
  诸葛亮放下了手中的黑棋子,安静的看了一眼棋局,抬起头来对阴着脸坐下的刘备看了一眼,拱手施礼,却没有多问什么。刘备接过旁边侍女递过来的热手巾擦了擦脸,瞟了一眼温和的诸葛亮,犹豫了片刻才说道:“孔明,我对孙贲说了封儿和禅儿的名字了。”
  诸葛亮剑眉一挑,“哦”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反倒是又从白棋盒中又拈起一只白棋子,笑着说道:“主公,你看我上一子下得有些失误,影响不小,这一子做些帮衬,想来损失还不是很大。”刘备眼睛盯着棋盘看了片刻,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笑道:“先生此子下得甚妙。”
  舱外坐着的赵云气息平稳,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主公,此次去郝穴,如果能击败曹操,主公威名大振,又能收服些精兵。北兵精锐,对主公将来大有裨益,我们这里有四千人马,翼德将军的五千人马一日后也能赶到郝穴,将华容城一占,不忙着收服郝穴的败兵,先将他们困上两三日。等解决了来援的曹仁大军之后,我们可以再用曹操的军服混进江陵城,江陵入手,再以云长的一万水军为依靠,长江于我如通途,挥军南下,可得江南四郡,至于江夏,还是先由刘伯玉守着的好。”
  诸葛亮一边说着,一边手不停挥的在棋盘上布着纸,不大功夫,棋盘中央一大块黑子就被围住,旁边的一小块黑子眼看着又落入白子的包围之中。刘备看着诸葛亮翻飞的手指,眼睛越来越亮,手不由自主的伸向了那一小块黑子。
  “孔明,我们如果得了江陵,就等于控制了南郡,再加上江南四郡,这荆州基本上就都是我们的了。只是……”他眼中的亮光忽然又暗了下去,伸向黑子的手也停住了:“周公瑾可带着三万精兵在曹操身后呢,我们恐怕挡不住他。”
第三十三节
血战
  “主公莫慌。”诸葛亮笑着拈起了几颗黑子,分隔开的两片区域立刻连在了一起:“周公瑾如果能杀到郝穴,这一路的降卒只怕他已经无法控制,郝穴的败兵,他再眼馋只怕也吞不下去了。再说孙将军背后有曹军数路大军,他不可能将所有的人马全部投向荆州,再者说来,他也不会将全部的精锐交给周公瑾。”
  他一边说着,一边笑起来,眼中充满了笑意。他在江东的时候,孙权就派人向他转达过招揽的意向,只是他没有答应,表面上的理由当然很冠冕堂皇,但实际原因他连兄长诸葛瑾都没有说过。他觉得孙权这个人太能忍,貌似宽容实则猜忌心极重,表面上看起来能用人,但用人更防人,这从他对周瑜的使用上看就可略知一二。诸葛亮觉得这种主公无法让自己独掌大权,不可能有机会发挥自己的全部才干,与其投了孙权,还不如去投了益州的刘璋呢,当然更不如现在的这个言听计从的主公好。
  刘备沉浸在独得荆州五郡的美好梦想中,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荆州五郡,当年看起来是那么遥远的事情,现在似乎就在眼前。如果再加上江夏郡,自己就几乎拿下了整个荆州。有了荆州,孔明给他规划的那个跨有荆益的宏大计划就算成功了一半,他称霸一方的目标也就有了实际的地盘。
  自己当时为了请这个年轻人吃的那些苦头是值得的,刘备欣慰地想道。
  “孙权打了这么大一仗,连嫂子都送了人,兄弟也死了一个,会甘心白让我们得了好处?”刘备也不是呆子,冷静下来也觉得有些问题,不免有些担心地问道。
  “所以曹操不能死。”诸葛亮有些遗憾地笑道。
  “不能死?”刘备有些不解地问道。
  “主公,我们虽然可得荆州六郡,但立足未稳,且正如主公所说,孙权必不甘心为主公卖力而他自己空手而回。如果这时曹操一死,他必无后患,只怕一解决了那几路支军之后就会立刻起兵与主公厮杀,主公以为,可是他的对手?”
  刘备盘算了一会,摇摇头道:“此时尚不是孙仲谋的对手,虽得六郡,没有两三年的时候很难真正掌握住,而孙氏在江东经营十几年,根基要比我们牢靠得多,此时作战,我们只怕还不是对手。”他遗憾的叹了口气道:“只是如果此次不杀曹操,下次未必还有这么好的机会。”
  “事在人为。”诸葛亮扔下了手中的棋子,棋盘上白棋已经连成了一片。“曹操就算此时死了,中原再次动乱,但曹家的实力仍然强过主公,再加上孙权后侧,主公虽得荆州,只怕一时也保不住,索性留下曹操,以成鼎足之势,主公方有可能西入益州汉中,东联孙权,再现高祖皇帝当年的伟业。”
  刘备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已经如织的暴雨,心驰神往。
  迟了半日之后,大火起的第三天中午,刘备与孙贲六千大军在郝穴南的金石矶登陆,上岸直插虎跳涧,沿着十几里长的虎跳涧直奔郝穴腹心。昨天的大雨让平日干涸的虎跳涧多了些水流,路上也难走了许多,只是这一切都挡不住立功心切的孙贲和刘备,他们许下重赏,催促将士们一路向前,早到一刻,但多一刻的准备时间。被烈日暴晒了一天的树林,也正好可以点火。
  “加速前进!”刘备跳上旁边一块巨石,振臂高呼,“落日前赶到郝穴腹地,每人赏一月军饷。”
  “加速前进!”“加速前进!”士卒们群情激奋,扔下被滑腻的石头崴了脚的伙伴,奋力向前。
  “文长,那个站在石头上跳舞的小老头就是刘备?”躲在树林里的曹冲笑了一声,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旁边的魏延。魏延愣了一下,连忙接了过来,依葫芦画瓢的套在眼睛上看了一下,好半天才说道:“公子说对了,那就是刘玄德,他的手臂特别长,象这样的异相的,我还没见过第二个。”
  曹冲心想,你当然没见过,不过你要是到动物园看到大猩猩,就知道手长过膝并不是什么好事了。他笑着对魏延说道:“你传下令去,待会儿谁要能一石头把刘备砸死了,或者用箭把他给射翻了,公子我也为他请封个关内侯,绝不食言。”
  “公子,你就等着上书吧。”魏延作势挼了把袖子,朝手掌心唾了口唾沫,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笑道:“我当定这个关内侯了。”
  “文长,你这可就不对了,公子这是面对五百弟兄的悬赏,你不把命令传下去,想独吞么?”许仪笑着打趣魏延道。魏延掩着嘴嘎嘎的笑着,却慢慢向后缩了缩身子,伸手示意旁边的人准备。曹冲看了看远处山涧里伏在树林中大石后的黄忠,正好黄忠也抬头看他,两人相视一笑,黄忠抬手圈起食指拇指,作了个新学来的手势。曹冲忍俊不禁,拼命的忍住笑,点了点头,也回了个相同的手势。
  孙贲停住脚步,甩了甩沾了一脚泥、平添了不少重量的战靴,招过斥侯问道:“前面还有多远?”
  “回将军,过了前面那个山口,再进一里多路就出了虎跳涧,剩下还有几里路都是宽敞的大路,晒了一天想必都干了,不会象这么难走的。”斥侯看了看像个泥猴子一样的孙贲,忍着笑答道。
  “奶奶的,这路真难走。还好是走着来的,要是骑马来,这马腿都得崴断了。”孙贲恨恨地骂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变得火红的天空,大声叫道:“快点,太阳一下山,这里面就黑咕隆咚什么也看清,再加把劲,跑出虎跳涧就好了。”
  “见鬼,我这心里怎么总有点不对劲呢。”孙贲看了一眼半山腰上暗下来的树林,总觉得脑后不时的有一阵阵的凉意,这种感觉他在跟着孙权猎虎的时候遇到过,那次是被那只藏在三十步外、已经急眼的老虎盯着的时候。这里不会有虎吧?就算有虎,遇到这六千人的队伍也该跑得无影无踪了,可自己这熟悉的感觉是哪儿来的?
  “快点,再快点。”孙贲拼命地招呼着手下的士卒,想抢在前面冲出虎跳涧,尽快逃离这个让他有些心惊的地方。
  “啾!”一枝鸣镝带着尖啸射穿了一个站住脚擦汗的士卒的脖子,那个士卒惊愕地看着眼前突然多出来的一枝羽箭,伸手抓着它一扯,这才感到脖子一阵刺痛,他发出一阵绝望的闷吼,抬起头,却看到了更让他感到惊恐的事情。
  无数大石翻滚着,从两旁近乎直立的峭壁砸了下来,将正在下面的士卒砸得血肉模糊、鬼哭狼嚎。
  正急着赶路的士卒们突遭袭击,一下子乱了阵脚,转眼间几十个士卒就被不断落下的巨石埋在了中间,汩汩的血水渗进了涧中的湿润的泥土,沿着只剩下涓涓细流的溪水慢慢的流淌开来,一声声惨叫从大石中传出,在迅速暗下来的幽谷中象流落的孤魂一样,发出勾人心魄的呻吟。
  “将军速退。”几个侍卫迅速的冲上前去,将惊出一身冷汗、呆若木鸡的孙贲夹住就往后拖。身边的士卒们也惊恐的向后退去,一时在本来就不宽的山涧挤成一团,竟然是过步难行,孙贲脚一滑,差点被人挤进旁边的溪水里。那几个侍卫一见,一边大吼着“让开、让开”,一边不分青红皂白的将所有拦在面前的人砍倒,杀出一条血路,将孙贲拖到了安全地带。
  “这……”孙贲被一个士卒砍断的咽喉处喷出的热血洒了一脸,一下子惊醒过来,指着前面还偶尔有大石轰隆隆落下的山涧叫道。
  “将军,前面有埋伏。”一个侍卫擦了擦脸上的血心有余悸的叫道,他亲眼看到身前三步的地方,一个同伴被一块大石击中,吭都没吭一声就象一个木桩一样栽倒了。
  “埋伏?”孙贲又惊出一身冷汗,怪不得自己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果真有埋伏,只是这里怎么会有埋伏?会不会是那个仓舒?难道他真的是未卜先知?孙贲的心里充满了恐惧,连声叫道:“退,退,先退下来再说。”
  “将军,不能退。”刘备带着诸葛亮,在赵云等十几个侍卫的保护下,强行分开了慌作一团的孙贲的人马,赶到了孙贲的面前。他的身后,几百个强悍的士卒跟着赶了过来,和江东的士卒并肩而立。他们虽然穿着一样的军服,使用一样的武器,但那种视死亡如无物的杀气,却和旁边这些被惊破了胆的江东士卒大相径庭。
  “前面有埋伏。”孙贲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意从刘备的身后传来,他抬起头一看,正看到面带微笑的赵云。他朝赵云身后看了看,只见赵云身后站着十几个身高都在七尺五寸以上的大汉,一个个横眉竖目,面带杀气。
  “有埋伏也不能退。”刘备一把拉住满头是汗的孙贲:“将军,你还没有休息好,心神不定,休息一下就好了。”
  “也许吧。”孙贲有些狼狈的点了点头,伸手抹了把冷汗,接过旁边侍卫递过来的水壶,仰起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这才感觉到稍微定了些神。
  “将军,我们已经到了此处,还有一两里地就能冲出虎跳涧,前面就是大道,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刘备拉着孙贲向前走了几步,借着身边士卒举起的火把指着前方说道:“你看,敌军只是用大石挡住我们的去路,而且落下的大石也不多,这说明他们的人手不多,并不敢下来与我等决战,只有偷袭一次,妄图拖住我们,将军又何须怕他呢,将军前面可有人冲过去了?”
  “有百十来个人在前面,应该冲过去了。”孙贲定了神,细想了一下想道。
  “既然有百十来个人在前面,那他们岂会坐视敌人埋伏,片刻便会有消息了。”刘备目测了一下距离,很有把握地说道:“请将军趁此时间,安抚军心,那边一有动静,就再次组织人上前冲锋,只有冲过去,我们才能安全,不然的话,在这山涧里过夜只怕更加危险。”
  “左将军说得是。”孙贲惭愧的笑了:“贲确实有些没休息好,心神不宁,这一时竟乱了方寸,多亏左将军提醒,我这就安排人手,那边一有消息就冲锋。”
  那百十来个人一直没能消息传过来。他们一听到头顶有大石落下,接着听到身后有惨叫声,立刻发足向前狂奔。当他们跑出了几十步,回过头来看到身后那些被大石砸没的同伴时,不由得心神振怖,同时又暗自庆幸自己反应快,没有向后跑反而冲了过来。
  不过他们很快就发觉了更恐惧的事情。他们的面前站着两排小阵,每排三个小阵,每个小阵由十个人组成,呈三角形而立,象一排张开的利牙,对他们发出了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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