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箭神(校对)第30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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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婴笑笑,转身从案上拿出一卷竹简。“这是我写的一些文字,还请梁君侯过目斧正。”
  梁啸大汗。窦婴能文能武,他写的东西,他哪有资格评价。他恭恭敬敬地接了过来,一眼看到首枚竹简背后的字,顿时愣了一下。
  “河南之战评介?”
  “这是我对河南之战的一些意见。梁君侯是战事亲历者,能否提点建议?”
  梁啸将竹简送了回去,轻声笑道:“魏其侯出将入相,是我朝名臣,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你的意见,我想就算是天子也不会等闲视之。小子哪敢置喙。不过……”
  “不过什么?”
  “河南之战已经结束,朝廷也做了详细的分析,魏其侯的意见纵使字字珠玑,恐怕也难以引人瞩目。”梁啸眨眨眼睛,看着面露失落之色的窦婴,接着说道:“魏其侯欲作惊人之论,恐怕还要再下些功夫。”
  窦婴抚着胡须,久久沉思。他费了好多心思,写出这篇针对河南之战的分析文章,就是想引起朝野的注意,让天子想起他这个出将入相的老臣。让梁啸看,是因为梁啸不仅是亲历者,更是天子面前的宠臣。梁啸如果满意,这篇文章就更容易传到天子耳中。
  可是,梁啸看都没看,直接拒绝了。
  不过,梁啸的话一下子提醒了他。要做意见领袖,不能人云亦云,必须有独到之处。
  如何才能有独到之处?窦婴一时找不到方向。
  “君侯,老朽该怎么下功夫?”
  梁啸笑了。“魏其侯是前辈,学通儒道,我哪敢在你面前卖弄。不过,小子有些许浅见,敢向魏其侯请教,还请魏其侯不要见笑。”
  窦婴大喜。梁啸说得谦虚,但肯定是能解决他眼前困境的良计。“君侯不必谦虚,直说无妨。”
  “小子没读过什么书,但是略通小道。在我看来,道有真伪,若不加辨别,难免为言辞所惑。”
  窦婴连连点头。“没错,这年头,卖弄口舌的太多了。”
  “那么,如何才能辨别真假呢?其实很简单……”梁啸举起一根手指。“实践。”
  “实践?”
  “对,实践是检验大道的唯一标准。”梁啸咧着嘴笑了起来。能在窦婴这样的老牌贵族面前说出这么装逼的话,他很有成就感。“比如致刚致柔之术,你可以用三言两语来说明,也可以引经据典,动辄万言,但归根到底,还是要用制成的刀剑说话,你说是不是?”
  窦婴还没说话,陈蟜已经忍耐不住,主动为梁啸背书。“没错,说一千,道一万,不如一口好剑。”说着,他取过那口新剑,一下子抽了出来,却发现只有半截,这才想起这口新剑被梁啸砍成了两断,顿时面红耳赤,尴尬无比。
  “这是怎么回事?”馆陶长公主大惊。这口新剑有多锋利,她是非常清楚的,要不然也不会让陈须兄弟把梁啸请来。
  “这口剑虽然尚不能称至善,却足以说明二位陈君的努力方向是对的,假以时日,必能制出削铁如泥的名剑。”梁啸从陈蟜手中接过那半截剑,轻轻地放在窦婴面前。“魏其侯若助陛下战必胜,攻必取,就算是只言片语也足以傲视天下。天人三策又何足道哉?”
  窦婴眉头一动,若有所思。梁啸拿董仲舒的天人三策来做对比,让他看到了方向。天人三策在后世名声很大,现在却还是只是一篇对策,能不能有落到实处,谁也说不准。梁啸给他提的意见却是实实在在的,如何能给天子提供切切实实的帮助,又何愁名声无称?
  做学问常有两种习惯:一是称诵古人,就像梁啸说的那样,引经据典,动辄万言。一是容易夸夸其谈,文辞虽美,却没什么实际内容。梁啸建议他向前看,关注实际问题,这无疑是别出蹊径,独具慧眼。
  窦婴是聪明人,很快就领悟了梁啸的意思,心中喜悦,拱手施礼,一揖到底。“多谢君侯。”
  梁啸连忙还礼。窦婴是前辈,他可不敢受这样的大礼。“魏其侯,你这可折杀小子了。”
  “朝闻道,夕可死。婴虽老朽,亦自愧不如。君侯当受此礼。”
  一老一少来回谦虚了几次,馆陶长公主见了,不禁笑道:“好了,你们就不要互相谦虚了。一个是前辈豪杰,一个是少年英雄,互相赏识,也是幸事。有什么话,边喝边谈吧。”
  馆陶长公主设宴,招待梁啸和窦婴,陈氏兄弟作陪。在席上,他们天南海北的一阵闲扯,但是梁啸却拒绝了窦婴提出的结盟要求。他说,君子不党,和而不同,可以做的事太多,没有必要大家挤在一个领域,应该各展所长,百花齐放,共同为朝廷效力。
  窦婴心领神会,再也不提结盟二字。
……
  送走了梁啸,窦婴却没有立刻离开,他和馆陶长公主又商议了一番。
  他是诸窦领袖不假,可是现在最有希望保有富贵的却是馆陶长公主。只要陈皇后在位一天,陈家就不会有问题。如果那对姊妹花能生下皇子,那陈家的地位会更加牢固。
  在这种时候,窦婴当然不能撇开馆陶长公主自行其事。
  馆陶长公主也有心借助窦婴的名声。让陈须兄弟研究冶铁之术,开始只是做个幌子,让天子看到陈家有为朝廷效力之心。现在陈须兄弟打造出了更锋利的刀剑,已经看到了成功的希望,她意识到陈家不仅可以获得虚名,还能获得难以想象的实利。
  这完全可以变成一个财源滚滚的产业。
  她毕竟是个妇人,贪财,却不会赚钱。如何经营,她要听窦婴的意见。
  两人各取所需,很自然的结成了同盟。
  陈须适时地提出了一个建议:陈家、窦家有很多子弟,整天无所事事,惹事生非,不如挑选一些人出去游历,增长见识。梁啸的冶铁之术是怎么来的?就是在西域听来的。他一个人都可以有这么多收获,我们陈家、窦家子弟数百,难道就不能做得比他好?
  馆陶长公主非常满意,她觉得陈须长这么大,第一次说这么有见识的话。
  窦婴也觉得有道理。王太后为了王家、田家的利益着想,压制诸窦是必然趋势。既然仕途困难,让这些小子出去游历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他们有钱有闲,又年青气盛,不出去闯,只会在长安惹事。
  “这件事,我去说。”窦婴说道:“不过,无利不起早,要让那些小子心甘情愿的出去,可能需要你们现身说法,做个榜样。”
  陈须、陈蟜求之不得,一口答应。
  见窦婴要将自己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当成榜样,馆陶长公主心花怒放,连连点头。这两人长这么大,还没像今天这样给她长过脸呢。
  “魏其侯,他们……能行么?”
  “梁啸是怎么说的?实践是证明大道的唯一标准。他们以重金买下致柔、致刚之术,打造出更加锋利的刀剑,这是何等独到的眼光?陈窦两家少年无数,有谁能超过他们?不用多,再有数人能像他们这么出息,谁还敢轻视我们陈家、窦家?”
  馆陶长公主欣慰的哈哈大笑。
第454章
书生
  陈氏兄弟一边抓紧时间改进冶炼技术,争取打制出更加锋利的刀剑,一方面跟着窦婴拜访交好的世家子弟。他们打造出的刀剑虽然还没达到梁啸说的削铁如泥,比起世面上常见的刀剑却已经有足够的优势,短短数日便名扬京师。
  汉人去古不远,好武之风甚烈。上至天子,下至庶民,都有随身佩带刀剑的习惯,成天无所事事,动不动就打架生事的年轻人更是如此。一匹好马,一口好剑,都是他们最得意的行头,为此不惜一掷千金。
  陈家兄弟打造出好刀好剑,一下子成了无数少年追捧的对象。不少人捧着钱求上门来,想要买一口新剑装装门面。对他们来说,花几十金甚至上百金买一口好剑根本不是问题,没用多少,陈家兄弟就将付给梁啸的一千金赚了回来。
  与此同时,他们严守秘密,守口如瓶,绝不让人知道这些技术是从梁啸那儿买来的,只说是机缘巧合,从外乡人口中听说了只言片语,然后自己下功夫研究所得。
  一时间,不少人心动不已,开始四处打听,特别是那些从西域来的商人。
  没用多久,就有人打听到了乌兹铁的消息。听说有这样的冶炼精铁,不少人动起了心思。有人出重金,托商人给他们带乌兹铁或者乌兹刀剑,有人干脆决定去一趟西域,看看西域都有什么宝贝。
  与那些零星的个人行动相比,陈窦两家就显得更有组织。在窦婴的劝说下,在陈须兄弟的榜样示范下,十余不甘虚度一生的年轻人决定远行游历。他们打听好路线,带上足够的辎重补给,离开了长安。
  一人远行,百人送别。陈窦子弟外出游历的消息很快成为长安城传诵的佳话。
  梁啸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是大婚的那一天,无数相识或不相识的游侠儿从四面八方赶来,把这个消息带到了他的耳中。
  与后世不同,汉代人热情开放,常有不请自来的客人。梁啸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和邻居及里正打过招呼,来的客人依然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几乎将流水席摆到了里门外。放眼看去,几乎全是不认识的生面孔。
  这些人坐下来,三句话不到就谈到了陈窦子弟最近的动向,谈到了陈氏兄弟打造的新式刀剑,更有人当众拔出了刀剑显摆,搞得负责治安的郎官们非常紧张,生怕这些愣头青真的开打。
  梁啸却非常满意。
  当初选择陈家做突破口,就是因为陈家、窦家实力雄厚却倍受压制,向外走的动力最大。选择冶铁技术作突破口,则是因为汉人喜欢带刀剑,好刀好剑最容易引起民间热议,在解决朝廷需要的同时还有足够的利润空间。
  现在看来,这个策略是正确的,基本达到了最初的目的。
  梁啸很高兴,却没时间享受成功的喜悦。薄暮时分,他带上马车,出了门,直奔淮南邸。
  淮南王刘安坐在堂上,正和客人们说话。听着客人们各种祝贺之词,他却有些心不在焉。
  从淮南赶到长安,他和女儿长谈了几次,却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梁啸说,“趋利”之策会给刘陵,刘陵愿不愿意给,是刘陵的事。可是,不管他是旁敲侧击,还是开门见山,刘陵都是一句话:不知道。
  刘安不知道是刘陵真的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不想告诉他。总之一句话,女儿出嫁在即,以后不再是他的贴心智囊了。她的聪明才智要为梁啸那小子出谋划策去了。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损失。
  再联想到那个看似高明,实际缥缈不可得的“避害”之策,刘安总有一种被梁啸和刘陵联手骗了的感觉。他知道女大不中留的道理,可是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儿就这样被梁啸拐走,他还是非常不服气。
  今天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如何从梁啸嘴里把那个“趋利”之策挖出来,是刘安现在最关心的事。至于宾客们的吹捧之词,他根本没心思听,只是用礼貌性的微笑应付。
  门口传来喧嚣之声,刘安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吉服。
  在一群郎官和喜婆的簇拥下,梁啸来到刘安面前,深施一礼。“阿舅,我来了。”
  刘安笑嘻嘻的看着梁啸,挽着他的手,走向内室。梁啸一看,就觉得不太对劲。按照规矩,这时候应该是喜婆进去,将刘陵接出来,送上马车,让他接回去拜堂。刘安这是什么意思?
  “阿舅?”
  刘安也不说话,眼神却变得有些诡异起来。“贤婿,有件事,我一直没搞明白。”
  “阿舅,有什么样的事必须现在说?我家里可是一群客人在等着,天子很快就到了,你看能不能……”
  “不能!”一向温文尔雅,很讲究风度的刘安这次很干脆地打断了梁啸。“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我不会让陵儿走出这个门。”
  梁啸眨了眨眼睛,知道这一关不是那么容易过的,低下头,不动声色地给随侍的阿尔法使了个眼色。阿尔法最为沉稳,深得梁媌信任,这次被派过来服侍刘陵。一见梁啸受阻,阿尔法立刻会意,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绕了个弯,避开淮南王的视线,直奔后院,去找刘陵。
  见阿尔法走了,梁啸也坐了下来。“既然如此,那阿舅就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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