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箭神(校对)第33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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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工令露出为难之色。“陛下……”
  “如果你自认做不到,那就让位避贤吧。”天子哼了一声:“照猫画虎都做不好,你还能干什么?”
  尚工令苦了脸,却不敢再说。他让人抱起图纸,自己小心翼翼的抱着船模,拜别出殿。
  天子看着他的背影,又出了一会神,这才转过头,打量着徐乐和主父偃。“你们都是临海之人,觉得这船怎么样,能不能入海远航?”
  主父偃应声道:“陛下,出海可不仅仅要有船,还要能辨别方位。大海之中,水天茫汇,若不能辨别方位,极易失去方向,饥渴而死。”
  天子奇道:“海里不全是水么?怎么还会渴死?”
  主父偃笑道:“陛下有所不知,海水苦咸,根本无法饮用。勉强饮之,无异于饮鸩止渴。”
  “当真?”
  “陛下,的确如此。”徐乐附和道:“不仅如此,海中风浪极大,还有巨兽,这船虽然阔大,却未必能保得万全。”
  天子微微颌首,没有再说什么,眉宇间却多了一份难以察觉的释然,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些许得意。
  主父偃垂着眼皮,眼睛却一直盯着天子,看到天子嘴角的那抹得意,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自从得知韩嫣死讯,他一直提着一颗心,生怕天子因为韩嫣的死怪罪梁啸。现在看来,天子对梁啸还算放心。
……
  刘陵进门时,扶着门框站了片刻,才迈步进屋。
  阿尔法赶了过来,扶住刘陵。梁媌也站起身,关切地问道:“阿陵,你怎么样?”
  “没事。”刘陵浅笑着,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这两天反应有些大。”
  “哦,这是好事啊。”梁媌大喜。“月亮当初也是反应特别大,这才生了个小子。看样子,你这也是个小子。”
  “阿母,现在哪能知道。”刘陵坐在梁媌身边,拿出一封信,推到梁媌身边。“阿啸来信了。”
  “阿啸怎么样?”梁媌收起笑容,多了几分担忧。“天子有没有因为韩嫣的事责怪他?”
  “无妨,韩嫣咎由自取,与夫君何干。”刘陵淡淡地说道:“只是他出使南越,豫章的事要停了。邓国斌等人要在长安留一段时间。阿母,我打算去城外住一段时间,你看行吗?”
  “去城外?”梁媌有些犹豫。“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你有孕在身,住在城外,哪有在城内方便?”
  “无妨。我身边有些从淮南带来的人,庄里又有施家婶子,万一有什么事,让人回来通知一声就是了。住在城里,方便倒是方便,问题也就在于太方便了。”刘陵抬起手,指了指皇城方向,轻声笑道:“人来人往的,不得安生。”
  梁媌似懂非懂。不过她知道刘陵做事有分寸,也没拦着,爽快地应了。
  数日之后,刘陵带着邓国斌等人离开了长安城,来到茂陵庄园,闭门谢客。
第485章
有用
  梁啸封侯之后,梁家就搬到了长安城内戚里居住,茂陵的房子给了荼家,茂陵县城里并无住处。田庄里还有房舍,原本是给种地的奴婢住的,一般人家都建得比较简陋,不过梁啸一向对奴婢爱护,舍得花钱,建得还算不错,后来他有心种菜,又扩建了一番,如今刘陵来住,收拾一下,还算过得去。
  正是农闲季节,刘陵让荼恬找来一些奴婢,由邓国斌指挥,按照梁啸在白鹿精舍的做法修了一座实验室。房屋建好之时,淮南的琉璃也运到了,装上琉璃窗户,屋外阳光灿烂,屋内明亮可鉴,连刘陵见了都大呼过瘾。
  一切准备齐全,邓国斌等人再次投入工作,心无旁骛的制造船模,进行试验。
  刘陵原本就研究过《几何原本》,现在有了大把的时间,再次将《几何原本》拿了起来,仔细琢磨。与梁啸成亲数月,虽然聚少离多,梁啸还是尽可能的利用时间,解答了刘陵不少问题。他原本还有些遮掩,有时还要借东方朔做掩护,如今两人已成一体,他也不顾忌了,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刘陵。
  刘陵在这方面的造诣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人。邓国斌的实际动手能力比较强,可是论数理推导,刘陵却有明显的优势。他们各展所长,互相配合,很快就对造船有了更深入的认识,积累了不少看起来微不足道,实际上却凝聚着很多心血的技巧,仅是各种图谱资料就堆满了半个书架。
  刘陵的日子过得充实而有规律,不是倚窗读书,就是在庄园里散步。除了偶尔去菜地里看看,基本不出大门,如同隐士一般,藏身长安之郊。
  直到有一天,一位贵客来访,才打破了她的宁静。
  当馆陶长公主的身影出现了门口时,刘陵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随即满面春风的迎了上去,欠身施礼。
  “太主,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招呼一声,我自去拜访就是了,怎么能让你劳累。”
  馆陶长公主含笑摆摆手。“好了,不用哄我了。我若不来,你肯见我么?”她亲热地挽着刘陵的手,缓缓而言,关切的问了几句刘陵的近况,又说了一些女人间的闲话,既像多时未见的闺中好友,又不失长辈的慈爱。
  刘陵陪着她,进了屋,正准备将她迎上大堂。馆陶长公主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院门紧闭的西跨院。
  “你闭门谢客,躲在这里,究竟在做什么学问,能否带我参观一下?”
  “太主有令,焉敢不从?”刘陵莞尔一笑,又半开玩笑地说道:“只是太主什么时候对这些小技有兴趣了?”一边说着,一边命人打开西跨院的门,引着馆陶长公主走了过去。
  “承你们夫妻引风气之先,如今谈文说理可是长安城里最流行的雅事,男人们固然是乐此不疲,女人们见了面,不聊几句最近的新发现,也觉得有些落伍呢。只是我老了,身子又懒,比不得那些年轻人。没有你的帮衬,我是有心无力啊。这不,今天特地赶到你这儿来取经来了。”
  “咯咯咯——”刘陵抬起衣袖,掩唇而笑,谦虚了几句。她引着馆陶长公主进了模型制作间,让邓国斌将做好的船模拿出来,供馆陶长公主鉴赏。
  看到那精致逼真的船模,馆陶长公主非常惊讶。她伸出保养得极好的手指,拈起案上一根细如牙签的木片,再看看那艘船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船模,都是和这样的木片拼装起来的?”
  “是的,每个零件都是严格按照要求制作的,容不得一丝差错。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哪怕是头发丝一样的误差,放大开来,都有可能导致安装有误。”
  “头发丝?”随侍在馆陶长公主身边的董偃咋舌不已。他用手指卷起鬓边的一绺发丝看了看,眼中露出怀疑之色。“一根发丝能有多大的误差?”
  “岂止是一根发丝,即使是半根发丝也是不行的。”邓国斌请示了一下刘陵,转身拿出一只精致的木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把卡尺,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中。“国斌斗胆,请太主赐一青丝。”
  馆陶长公主不解,却还是兴致勃勃的低下了头,让董偃从她的头上拔下一根头发,交给邓国斌。
  邓国斌又向董偃讨了几根头发,连同馆陶长公主的头发,一一测过,然后一起放在案上,转过身,让董偃将这几根头发的位置调换一下。董偃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换了一下。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邓国斌,想看看邓国斌究竟能不能测出这几根头发丝的区别。一根发丝已经够细了,他还能测出两根发丝的差别?
  这简直不可思议。
  邓国斌再一次测量了那几根头发的直径,然后很有把握的拿起一根发丝。“这是太主的青丝。”
  馆陶长公主惊呼一声:“这怎么可能?”
  邓国斌将卡尺收起,傲然一笑。刘陵从邓国斌手中接过木盒,托到馆陶长公主面前。“太主,这把尺是我夫君设计,又请工匠精心制作的,能辨别出发丝的三分之一。董君正当年少,发丝粗壮,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
  “是么?”馆陶长公主接过尺,举在眼前细看,连声赞叹。“简直是精妙绝伦,闻所未闻,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么精确的尺子。”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就是他们的武器,自然是不厌其精。”刘陵从馆陶长公主手中接过卡尺,交给邓国斌,又道:“太主不是外人,我也不怕你笑我浅薄,我们还在研制更精密的尺子,到时候,不仅可以分辨出两根头发的粗细,还能准确的测量出头发的尺寸。”
  “当真?”馆陶长公主将信将疑。“什么时候能造好,我可要看一看。”
  刘陵笑道:“难度不小。我已经投入了将近百金,还没能造出来。等造出来,我一定请太主来鉴赏。”
  “花费百金造一把尺?”馆陶长公主笑着摇摇头。“翁主,你真是钱大气粗啊。”
  “太主,我梁家虽然不比太主财力丰厚,却也蒙陛下恩宠,小有资财。衣食享用之外,总得做点正事。花费百金造一把尺,看起来很浪费,可是若能有所发现,又岂是百金可比?就像你家那两位贤才,当初若不是花费千金买下冶铁之方,如今又岂能日进斗金?”
  提到陈家兄弟造刀的事,馆陶长公主心情大好。陈须兄弟打造出上等刀剑,献给天子,不仅得到了天子的常识,得以入尚方任一闲职,为天子打造刀剑,陈家刀剑更是京师少年不惜重金购求的宝物,陈家不仅将那千金赚了回来,还大有赢余,可谓是名利双收。
  用这个例子做比喻,说服力自然大增。
  刘陵带着馆陶长公主参观了一圈。馆陶长公主大开眼界,赞不绝口。两人回到堂上,分宾主落座。刘陵又命人取来一些刚从地里拔出来的萝卜,切成薄片,端了上来,请馆陶长公主品尝。
  馆陶长公主说了半天话,正觉得口干,尝了一片,顿觉满口生津,齿颊留香,不禁连吃几片。
  “这是什么?”
  “这是我夫君从西域带回的果蔬,叫萝卜。”刘陵笑道:“太主第一次吃,不能吃得太多。有些人不太习惯,肠胃会不舒服。若是吃得习惯,这却是个好东西。”
  听刘陵这么一说,馆陶长公主不敢多吃,却对刘陵羡慕不已,调侃道:“怪不得你不想回城,住在这里,果然是又清静又舒服。若是得空,我也来住些日子,可行?”
  刘陵娇笑不已,却摇了摇头。“太主误会了。我住在这里,倒不完全是因为住得舒服。你刚才看到的那些事,本来都是我夫君的差事。他奉命出使南越,一时顾不上,我只好勉为其难,接了过来,免得耽误了正事。若非如此,我这个好热闹的人怎么会呆在这里。”
  馆陶长公主收起了笑容。梁啸出使南越的事,她听窦婴说过,也知道其中的凶险。听刘陵这么说,她一时不好应答。她想了想,又道:“冠军侯出使南越,豫章船厂的事却没有停下,陛下又安排了人去负责,你又何必如此操劳?”
  刘陵轻笑一声:“船厂的事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得好的。在太主面前,我也不怕你笑话。在我看来,就督造战船这件事,放眼天下,还没有人能赶得上我夫君。就连我,恐怕也望尘莫及,只能笨鸟先飞,多花些时间,希望不要落后太多。”
  馆陶长公主眼神微闪。“冠军侯的确见识过人,不过这督造战船的事,其他人都做不来?”
  刘陵没有争论。她想了想,微微一笑。“这样吧,太主待会儿离开的时候,随便挑一艘船模带走,然后我会做一艘同样的船模,所有的零件都能与你拿走的那一艘互换。三个月之内,你如果也能造出一艘这样的船模,我输你千金,如何?”
  馆陶长公主有些犹豫。
  刘陵扬扬眉。“太主是心疼千金,还是没这底气?”
  被刘陵一激,馆陶长公主也来了兴致。“我若是求人帮忙,不算违规吧?”
  “你能求谁帮忙?”刘陵信心满满。“你就算求到皇后面前,我也有足够的信心赢你。”
  馆陶长公主大笑,一拍手。“那好,一言为定。”
……
  馆陶长公主回到家,立刻请来了窦婴,将与刘陵的赌约说了一遍。
  窦婴围着船模看了又看,最后摇了摇头。“太主,这场赌局,你怕是要输了。”
  “你也对我没信心?”馆陶长公主不服气。“就算我陈家找不到这样的能工巧匠,难道宫里也没有?”
  窦婴瞅了她一眼,无声地笑了起来。“你以为刘陵是和你打赌?她是在和天子打赌呢。”
  馆陶长公主莫名其妙,连连追问。窦婴解释道:“你读过《庄子》中的《山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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