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箭神(校对)第34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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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安盯着案上上渐渐收缩成一滴滴水珠的水迹,太阳穴上的血管呯呯直跳,一股股热血涌上了头。
  “这是一支真正的奇兵啊,跨海而来,从天而降,直捣肺腑。”严安喃喃说道:“如果兵力足够,甚至可以一举拿下番禺。”
  梁啸笑了。“原本的确有这样的计划。不过,楼船数量有限,恐怕运不了太多人,吓吓他们可以,拿下番禺城就力有不逮了。”
  严安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看着梁啸。“你原本的计划,是亲自率领这支楼船水师突袭番禺的吧?”
  “不是我的计划,是陛下的计划。”梁啸轻叹一声:“可惜,为了逼迫南越君臣低头送质,只好提前露梗了。你说得对,东郡大水,陛下需要一个胜利来稳定人心,山东也需要南越的稻米救饥。”
  严安反复思考,又有些担心。“淮南商人能提供多少商船,运多少兵?”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有机会,究竟能不能把机会变成现实,要看天子和淮南王怎么商量。或许……”梁啸顿了顿,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严安心领神会。按照梁啸的计划,这一战需要淮南王的配合,至少要动用淮南拥有的楼船,天子会不会答应,谁也不敢打包票。梁啸提出这个计划,其实也是一个试探,看朝廷对淮南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看了梁啸一眼,嘴角微挑。“请君侯多费心,打探海路。若是可行,我来上书天子,请求变换战术。反正现在也是雨季,时间应该来得及。”
  梁啸点点头,挑起大拇指,赞了一声:“严君,你虽然缺少临战经验,却有普通将领没有的深谋远虑,是个难得的谋士。将来有机会出征的话,你来做我的军师吧。”
  严安明知梁啸说的是客气话,依然很高兴。“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
  长安城,未央宫前殿。
  朝会正在进行,天子坐在御座上,看着窦婴和丞相田蚡辩论,神情忧郁。
  窦婴和田蚡辩论的是黄河决口的事。因为朝廷没有及时行动,又正值夏季多雨,河水泛滥,已经殃及周边郡县,各郡太守、国相纷纷上书,请求朝廷救灾,堵塞决口。
  可是丞相府却一直没有行动,田蚡坚持认为宜疏不宜堵,应该等郁结之气散发干净,水患自然消散。如果强行堵塞,只会劳民伤财,很快又会决口,而且声称这不是他个人的意见,是望气者的专业判断。
  天子派人查访过,的确有几个望气者这么说。不过,面对汹汹之议,他心里也没底。
  特别是董仲舒的话让他很不安。董仲舒被江都王刘建连累,国相是不能做了,回到京城做了一个下大夫的参议之职。黄河决口之后,他再次拿出了他的天人感应学说,认定这是上天对朝廷政策的不满,降灾以示警告,天子应该斋戒自省,反思得失,以免出现更大的灾难。
  对董仲舒的言论,天子从心里反感,甚至觉得有些遗憾,当初怎么没有接受梁啸的建议,直接把这什么天人感应当作邪道给禁了呢。原本打算用他来对付黄老之道,结果却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但是,面对这黄河决口的事实,他又不敢轻易的一禁了之。
  有了董仲舒这个大儒的理论支持,田蚡更加有底气,坚决反对堵塞决口,结果惹恼了窦婴。窦婴拍案而起,直接将矛头对准了田蚡。
  “陛下,臣以为,望气者之说不可信。天子为万民父母,岂有父母任由子女困于水中,坐视不理的道理,必舍身相救,然后再说其他。纵有所谴责,也应该等救灾之后再说。”
  “魏其侯所言,似是而非。”田蚡立刻反驳道:“河水决口,一泄万里,若要堵塞,非一日之功。若能毕其功于一役,固然为美。可若郁结之气不散,今日堵,明日复决,奈何?如此,必徒劳无功,虚耗钱财。”
  窦婴转过身,冷笑一声。“那依丞相之见,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候?又或者,干脆不堵?”
  田蚡不敢与窦婴直视,此刻的窦婴如下山之虎,气势逼人。“不然,大禹治水,堵不如疏。用不了多久,河水南入长江,东入大海,自然平息。如今之计,应该追根寻源,解决朝政不当之处,从根本上疏解阴气,以求得上天的原谅。”
  “丞相所言,倒也不算错得太离谱。不过,婴以为,若黄河决口真是对朝廷政策的警告,那要接受惩罚的也应该是丞相,而不是天子。丞相佐天子理阴阳,顺四时,安百姓,既然有郁结之气,那就是阴阳不平,丞相岂能置身事外?”
  此言一出,田蚡哑口无言,朝堂上也是一片死寂。
  田蚡瞪着一双小眼睛,死死的盯着窦婴。他觉得很委屈。窦婴的话说得是没错,可是他这个丞相现在还能干什么,哪一项政策不是天子决定好了,再通知他执行的?窦婴不是不知道这个情况,他将这个责任推到他身上,显然是故意针对他,为天子开脱。
  见田蚡无语可说,天子松了一口气,随即下诏,命大司农郑当时和主爵都尉汲黯一起赶赴东郡,负责调遣人力物力,堵塞决口。
  朝会散去,恼羞成怒的田蚡拂袖而去。
  天子留下了窦婴。两人沿着长长的甬道,向后殿走去。
  “魏其侯这一击正中要害,果然犀利。”
  窦婴落后半步,苦笑道:“陛下,臣也是不得已,这才出此下策。”
  “下策?”天子愣了一下。“为何说是下策?”
  “陛下,臣虽奉儒学,但是对天人感应之说却不以为然,特别是听了梁啸一席谈之后,更是如此。”
  “梁啸?”天子嘀咕了一声,脚步慢了下来,眉心微蹙,似乎在考虑该不该继续这个话题。梁啸远在南越,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不过,他又好奇不已,梁啸究竟说了些什么,居然连窦婴都被他说服了。
  “他说了些什么?”
  “梁啸说,天道远,人道近。与其听天意,不如听人情。别说那些鱼龙混杂的望气者,就拿太史令来说,得到千里眼之前,他所以为的天也不是真正的天,所谓天道,又从何说起?”
  天子眼神一闪,想起了太史令正殚精竭虑研究的天象,若有所悟。没错,有了千里眼,太史令能看到的星星比没有千里眼看到的星星多出很多,以前的星象学问已经不敷所用。那些望气者又没有千里眼,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天?如果连真正的天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望气岂不是信口开河。
  “再者,臣也请教过一些望气者,他们说法不一,并无定论。”窦婴顿了顿,看了天子一眼。天子看看他,笑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陛下,天意难测,可是山东大水,百姓渴望朝廷救灾,若朝廷不能及时施以援手,惹出民变,却是近在眼前的事。山东是国家粮赋所在,片刻也耽搁不得啊。”
  天子一惊,如梦初醒,背后升起一道凉意。天意是什么,现在还没人说得清,可是如果闹出民变,那责任却很清楚。他转了转眼珠,后悔不已。“这……就是梁啸所说的天道远,人道近吧?”
  “陛下所言甚是,臣也是这么以为的。”窦婴说道:“天意是什么,丞相可以说是上天示灾陛下,臣也可以说是上天降罪丞相,反正都没证据。可若是山东民变,责任却是一清二楚。”
  天子愣了半晌,长吁一口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两人一前一后,向后殿走去。
  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天子侧身而望,不由得一愣。两个郎官快步走来,风尘仆仆,满面疲惫。他一眼就看了出来,这两人是经常陪他外出的期门郎,走在前面的那个正是秦歌。
  天子心里莫名的一紧。他们不应该在南越么,怎么突然赶回来了?莫非南越有变?
  天子和窦婴交换了一个眼神。窦婴也有些不安。
  秦歌二人赶到天子面前,躬身行礼。
  “你们怎么回来了?”
  “奉严安、梁啸二位使者之命,送回收集到的情报。”
  “送情报?”天子松了一口气。“不能让驿传送吗,非要你们亲自赶回来?”
  “陛下,有些情报只能口头汇报,不宜书于简帛。”
  天子听了,没有再说,转身入殿。窦婴、秦歌跟了进去。天子命人叫来徐乐等人,又准备好笔墨,这才让秦歌二人开始汇报。
  秦歌一五一十,从梁啸进入横浦关,和横浦关的南越将领蔡传相识开始说起,一直说到他们与赵广的部下较量,沿途的地理形势,南越的气候,南越将士的战术,以及打听到的一些零星防务,一一说来。
  因为要配合徐乐等人记录,秦歌说得不是很快,还经常停下来绘图,解答疑问,时间耗费得很长,一直到深夜,这次汇报才算结束。
  天子看着刚刚绘成的几幅图,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虽然秦歌一开始就声明南越将领的警惕性很高,他们能打听到的防务情况非常有限,可是从他们亲眼看到的横浦关防务来看,南越对朝廷的防备心理非常重。推而论之,汉越边境的其他要害之地恐怕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在此之前,朝廷对南越的情况一知半解。在军事上,他们所知更是有限。到目前为止,汉军还没有在真正意义上深入南越。唯一的了解也是仅限长沙国伸入南越的疆域,其他地方都一点概念也没有。
  现在,他们算是初步了解了南越的地形。虽然只是片鳞只爪,却可以想见南越地理形势的险要,绝不是几万大军就能轻易攻破的。再考虑到双方将士对地形气候的适应程度,如果真的开战,将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秦歌等人是什么人?他们是天子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身手不知道要比普通的士卒强多少。如果他们都适应不了南越的气候,普通士卒更别指望在短时间内适应。
  难怪当年秦军攻南越打得那么艰苦。
  天子又庆幸,又惭愧,还有一些说不出的郁闷。
  梁啸违背了他的命令,可是他却无法指责梁啸,相反要感谢梁啸。否则,他不仅不可能指望征服南越来解决信任危机,还可能陷入南越之战的泥潭。如果真是那样,那可就是雪上加霜了。
第496章
镜子
  天子站在梁家庄园门口,听着里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莫名的局促起来。
  皇后陈阿娇走上来,挽着他的手臂,轻声笑道:“陛下,礼贤下士,圣王所为,前有周文王,今有陛下,这渭水旁又多一桩佳话。”
  天子眉心松了些,正要说话,里面传来刘陵的喝斥声:“你们是不是傻了,平阳侯来了,也不知道开门迎接?你们知道平阳侯是谁吗,那可是陛下的姊夫。”
  天子笑着摇摇头,伸手指指,撇了撇嘴,露出几分戏谑,低声说道:“自从嫁了梁啸,她也会装了,还故意装得不像,就是让你找不到理由。”
  陈皇后掩着嘴笑了起来。“陛下圣明,一眼就看穿了。”
  院内一阵忙乱,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刘陵挺着肚子,出现在门口。一看到天子,她吃了一惊:“陛……陛下?”一边说着,一边弯腿,就要往下跪,行参拜大礼。
  陈皇后松开天子的手臂,抢上一步,扶住了刘陵。“好啦,好啦,陛下以平阳侯的名义来,就是怕扰民。再说了,你有孕在身,若是动了胎气,冠军侯回来,岂不是要埋怨我?”
  刘陵也不客气,顺势站了起来。天子见状,半开玩笑的哼了一声:“就知道你没诚意。”
  刘陵嘻嘻笑道:“难得赢陛下一回,自然要轻狂一下。陛下,千金在哪儿呢?”
  说着,她故意探头四望。天子忍俊不禁,故意虎着脸道:“谁说我已经输了?你将你做的船模拿出来,若是不能零件互换,我们只是平局,不输不赢。”
  刘陵俏皮地眨眨眼睛,耸耸肩。“既然如此,那也无妨,反正我也急着要这千金,迟几日送来也行。”
  天子很诧异。“你就么有把握赢我?”
  “没把握的事,我们夫妻会做吗?”刘陵一边将天子与皇后往里让,一边笑道:“陛下,你看我夫君常与人论射,可曾看到我夫君与人论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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