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箭神(校对)第41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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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梁啸来印传单的时候,淮南王就知道了这里面的玄机。看到诏书,他二话不说,立刻命人排版付印,第二天就将一千份传单交给了天子。与此同时,他还主动承担起了向诸侯王解释的责任。
  见窦婴揽过责任,天子转而将责任推到刘德自己身上,淮南王又在一旁敲边鼓,诸侯王虽然有心闹事,但群龙无首,也只得偃旗息鼓,不情不愿的接受了天子的结论。
  天子下诏,为刘德举行大丧,并破例允许刘德不回封地,陪葬阳陵,与先帝做伴。根据他的生平,谥曰献。除了让刘德的长子刘不周继承王位,还封次子刘明等三人为侯。
  刘德风光大葬的同时,廷尉寺的整顿也紧锣密鼓的展开,前廷尉翟公、廷尉掾张汤等人下狱,相关人员一并关押,听候审讯。
  消息传出,丞相田蚡急了。张汤是他丞相府出来的人,而且对他的兄长周阳侯田胜有恩。张汤去廷尉寺,也是他伸出去的一只手,如今眼看着要被天子打折,他岂能坐视不理。
  田蚡打算入宫,请王太后出面制止,却被籍福拦住了。
  “君侯,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是陛下要给诸王一个解释。张汤不死,诸王不服,天子如何脱困?”
  田蚡一蹦三尺高,连脖子疼都顾不上了。“天子要找替死鬼,为什么不找窦婴那个老匹夫,非要找张汤?还有梁啸那个混蛋,当初整治江都王的时候,张汤可是出了大力,到如今,他翻脸不认人了,还要置张汤于死地?”
  籍福连连摇头。“君侯,梁啸又怎么会在意张汤,他在意的是朝廷的法治。”
  田蚡愣住了,惊疑不定,追问道:“你是说,梁啸反对的是朝廷法治?”
  籍福点点头,眼神中有些无奈。身为丞相,田蚡居然到现在才醒悟过来,实在不怎么称职。“君侯,梁啸是武人,以军功封侯,前有韩信、彭越诸王,后有周勃父子,他本人又多次受到天子猜忌,岂能不担心重蹈覆辙。得意时,掌百万兵,追亡逐北,战无不胜。失意时,一力士可缚之,一小吏可辱之,他岂能甘心?”
  田蚡笑了起来。他越想越开心,连连摇头,连脖子疼都不知不觉的好了。“这么说,这一次只能算张汤倒霉了。不过他不用担心,这个仇,天子迟早会为他报的。”
  “君侯所言甚是,天子性强,眼下迫于形式,不得已而为之。若非如此,无以面对凯旋将士,无以面对诸侯王。等征伐事了,大河治毕,而功臣声势复大,天子必然重用文法吏,一一摧拔之。届时,张汤辈可大行于世。”
  “那我该怎么办?”田蚡眼珠一转。“要为张汤鸣不平吗?”
  “不可。张汤死有余辜。”
  “为什么这么说?”
  “他对魏其侯动了大刑,却没能拿到天子所需的口供。若非如此,天子又何必让步,受制于人?君侯若要施恩,安顿他的家人即可,却不必强出头,令天子为难。想必张汤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君侯的。”
  田蚡眉毛耸动,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称是。
……
  窦婴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进了门。他伤势未愈,几步路就走得他满头是汗。
  梁啸匆匆赶来,看到窦婴这副辛苦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上前扶住。“窦公,你这是何苦呢,有什么事,让人来叫一声就是了。”
  “我真要派人来叫,你会去吗?”窦婴扶着梁啸的手臂,喘了两口气。“河间王的事已了,出征将士的封赏也快定了,你还是不肯上朝,究竟是为什么?”
  梁啸斜睨了窦婴一眼,将他扶到堂上坐下,命人上茶。“窦公,你为了这件事,受了苦,也算是功过来相抵了。我在天子面前失礼,现在却没有受到任何处置,天子连一句责备都没有,你觉得正常吗?”
  窦婴抚着胡须。“你担心天子记恨你?想多了吧。天子虽然有时候意气用事,但大是大非还是分得清的。况且这件事说起来也是我的责任,与你无关。”
  “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你的责任了。”梁啸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叩击扶手。“天子早就说我在布局,现在被你这么一搞,藏也藏不住了,只能硬着头皮上。窦公,我最担心的其实不是天子,而是你。说句不太恭敬的话,你去找河间王,实在失策得狠啊。”
  “我知道不妥当。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非如此,你又到哪儿去找这么好的机会?”窦婴微微一笑,颇有几分自得。“宗室,功臣,同时发力,即使是天子也不得不斟酌斟酌。伯鸣,你思虑深远,我很佩服,不过,考虑得太多,未免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梁啸盯着窦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听窦婴这口气,挨了张汤一顿揍,还没长记性啊。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在廷尉狱里也没闲着,想了很多。不过那时候我还没想通,直到你露布上书,我才真正明白你的用意。伯鸣,你虽然对儒家多有臧否,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其实也是儒家之徒。否则的话,你也不会对《论语》好么熟悉,信手拈来了。”
  梁啸啼笑皆非。我怎么成了儒者?我经常引用《论语》,是因为我真正读过的古书只有《论语》,其他的都一窍不通。我跟你说资本论,你听得懂吗?
  “嗯咳,这个……学问的事,我们以后再讨论。你既然说明白了我的意思,那你说说看,我究竟在想什么?”
  “你是怕。”窦婴微微一笑。“你想驰聘沙场,征战天下,却又怕功高震主,步韩信、周亚夫后尘。对不对?”
第575章
经营
  《论语·泰伯》有一句,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因为断句不同,各家争议颇多。有的说孔子是愚民,有的说孔子是倡导教化,两种观点截然相反。
  不过,看着面前自信满满的窦婴,又有着作战经验的梁啸觉得还是愚民比较安全。窦婴这个老游侠一把年纪了,想改变他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再说了,真要改变的话,也不是窦婴一个人,而是整个汉代人的思维习惯。
  除此之外,梁啸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更愿意窦婴保持这种乐观的心态,相比较而言,他的确太保守,太谨慎。如果都像他这样,也许什么事都办不成。
  只是……这情况有些颠倒,难道不应该是窦婴老成,我梁啸冲动吗,为什么反过来了?
  梁啸一时出神,竟忘了回答窦婴。直到窦婴又问了一句,他才回过神来,哈哈一笑:“没错,我不想在前线与别人生死搏杀的时候,还要担心背后有人捅刀子。”
  窦婴哈哈大笑,为自己猜中了梁啸的心思得意不已。“你啊,就是疑心太重,比我担心的还要谨小慎微。难道在你的心里,天子是这等不明事理的人,会在你征战的时候猜忌你。你也是统兵之人,岂不知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更何况是君臣不和。难道他不就怕你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梁啸笑笑,看起来像是自嘲,又有些意味难明。他当然知道这么做是愚蠢之极,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干不出来,可是历史上汉武帝偏偏干过这样的愚事。贰师将军李广利统领着帝国最后的精锐在前线征战,汉武帝在长安杀了他全家,结果逼得李广利投降了匈奴人,帝国精锐损失殆尽。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只要是人,难免会有失去理智的时候。”梁啸不紧不慢地说道:“当然了,对我来说,大可不必这么担心。因为我富贵已足,没有统兵征战的打算。窦公,我们还是讨论一下眼前的事吧。廷尉寺的事,朝廷可有安排?”
  窦婴收起了笑容。“我也正想就这件事和你商量。与张汤这样的文法吏不同,翟公是个长者,如今他也被收押在监。如果逐一拷问,恐怕会蒙受不白之冤。更重要的是,这件事其实不仅仅是一件冤案这么简单,这涉及到治国之策。是以德治国,还是以法治国。”
  窦婴说得很慢,后来干脆停住了,目不转睛的盯着梁啸。梁啸撇撇嘴。“你盯着我干什么,有什么话就说嘛。”
  “你知道,我是信奉儒学的,自然希望以德治国。你呢,一直对儒学颇有微词,更是将董夫子批得灰头土脸。可是,现在你也看到了,儒学虽然有迂阔之弊,可是比起法家的严苛,至少心怀善念。你说是不是?难道你不希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梁啸托着头,没有立刻回答窦婴。正如窦婴所说,不管是个机会是水到渠成,还是迫于形势,终究是个机会。追究责任已经没有必要,最重要是的如何抓住眼前这个机会,将成果最大化。
  他可以回答窦婴这个问题,儒法两种理念的冲突在后世讨论了两千年,虽说各有道理,但各自的弊端也是很明白的,而汉武帝是如何利用儒法冲突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也一清二楚,可是如果由他说出来,恐怕作用微乎其微,影响有限。
  “这么大的问题,我不太懂。”梁啸坐了起来。“不过,理不辩不明,何不请陛下下诏,召开一个辩论会,向天下贤士问政?”
  “向天下贤士问政?”窦婴眼睛一亮。“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集众人之智,总比一孔之见好。”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梁啸笑了两声。“除了讨论儒法异同之外,还有一个更实际的收获。我家阿舅的印书坊又有了一个新业务。”
  “你说什么?”窦婴话刚出口,随即又明白了梁啸的意思,不禁笑得打跌。他指着梁啸,连连摇头。“你啊,就是小家子气,关系到国家命运的大事,你就只看到那点蝇头小利?”
  梁啸笑而不语。对这种无关大局的小问题,他懒得争论。
……
  窦婴回宫,将与梁啸讨论的结果向天子做了详细的报告。
  天子听得很认真,反复询问,最后和窦婴一样的评价:小家子气,抠搜,见钱眼开,鼠目寸光。说到最后,天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这是拐着弯的讨赏吧?”
  窦婴抚着胡须点点头。“老臣也觉得有这个可能。茂陵产业白白送了人,他的损失可不小,这次虽然有功,毕竟不是军功,恐怕赏赐有限,又自知失礼君前,生怕功过相抵,所以才出这样的主意。”
  “没出息。”天子一脸鄙视,神态却莫名的轻松了许多。
  他随即找来徐乐等人,研究梁啸提议的可行性。梁啸提议召开一次儒法讨论,这已经超出了对廷尉寺进行整顿的范畴,但是,这显然是天子向天下臣民表示求贤若渴,见贤思齐的好机会。既可以借此了解民间的态度,又可以将处置廷尉寺相关官员的责任推到民意上去。
  依民意而行,总比找替死鬼好听些吧?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赞同这个观点,主父偃就提出了反对意见。论道不能等同于执政,儒者最大的本事就是论道,说起道理来,夸夸其谈,口若悬河,但是一涉及到具体事务就不行了。当年孟子雄辩,无人能敌,可是为什么没有国君愿意托之以国事?因为大家都知道,儒家那一套中看不中用。
  最后,主父偃下了一个结论:梁啸这个建议和儒家的理论一样,看起来很美,其实没什么用。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好处,恐怕只有淮南王新开的印书坊会得利。那么多文章要印行,要多少新纸,花多少钱?仅凭这一项,淮南王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天子哑然失笑。但是,他还是接受了梁啸的建议,委托窦婴安排此事,现在可以先从长安开始,如果效果良好,再推广到全国,届时召集天下贤良齐聚长安,进行一个公开的大辩论。
  窦婴欣然领命,随即出宫去找淮南王刘安。
  刘安立刻找来了梁啸。这件事虽然是窦婴在办,但是最初提议的人却是梁啸,而且在如何经营动作上,刘安只相信两个人:女儿刘陵,女婿梁啸。既然刘陵不在长安,就只有抓梁啸的差了。
  梁啸赶到淮南邸,听说天子已经基本接受了他的建议,他也很高兴。窦婴和刘安虽然分属儒道,在学术问题上多有分歧,但是对梁啸这次提议却不约而同的叫好。不管最后结果如此,这都是听取民意的一个好事,对臣民来说,多了一个发声的机会,对朝廷来说,也是一次很有诚意的德政。
  不过,梁啸一开口,他的高大形象就崩塌了。
  “只有能赢利的事,才有可持续性,才有做得长久,而不是一阵风。”
  “你是说要赢利?”窦婴和刘安导异口同声地说道,然后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刘安接着说道:“这可不是大块文章,也不是能增广见闻的游记,有兴趣的人不会太多。”
  梁啸笑笑。有兴趣的人不多,那还搞什么劲,要搞就是要搞大的,不敢说天下人都关注,至少长安附近的人都要关注。如果天子脚下的百姓都不关心这件事,岂不是很失败。
  “所以要想办法搞一些吸引人的事。”梁啸说道:“第一点,就是文章要有趣。不仅要言之以物,而且要通俗易懂。让那些不识字的人听人读,都能听懂是什么意思,这样他们才会关心。”
  窦婴若有所思。“这倒是个开启民智的机会,让更多的人知道朝廷的良苦用心,的确不错。”
  “考虑到书生作文都喜欢引经据典,排比文章,让他们一下子写得通俗易懂,恐怕不是易事。所以,最好能找一些评论员,由他们对文章的内容进行点评,不至于因为不明其意而产生误解。”
  “这个没问题,长安游士很多。”
  “既然是生意,就不能用养客的形式,最好是用雇佣的形式。根据他们的水平和勤奋,付一定的报酬,并定期更新,使之不至于老生常谈。有见识,文章受欢迎的人,可以推荐给朝廷。”
  窦婴也答应了。
  “另外,为了让那些游士们勇于发言,可以给他们发稿费,让他们凭借写文章也能维持基本生活,不至于寄人篱下。俗话说得好,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如果寄寓于人,恐怕说的就不是他自己的话了。当然了,如果有人愿意出钱养客,替自己写文章,那我们也不反对,但是稿费照给。”
  刘安提出了担心。“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
  “大王别急,还有其他的开支呢。”梁啸接着说道:“文章印出来了,还要卖掉,才能换钱,而且越快越好。让你们去卖,肯定不合适,不如招募一些半大小子,就是那种将成年未成年,有体力,没正事的小子,让他们去推销,根据销量给一定的报酬。如此,文章可以尽快送到读者的手上,他们也能获得一定的报酬,补贴家用也是好的。”
  刘安有些不安起来。“那需要多少钱啊?”
  “一篇文章,以千字计,纸墨工钱全算上,成本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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