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箭神(校对)第9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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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要有傲骨,但不能不识大局。他们现在毕竟是朝廷的郎官,不再是纯粹的游侠儿。
  李椒——甚至李家父子最大的问题就是没闹清这个状况,他们把游侠儿的那一套习气带到了朝堂上。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这个时代的人大多如此,包括严助在内。
  有时候,梁啸也说不清是自己世故还是汉人幼稚,总之他不愿意像李椒一样像孩子似的与严助斗气。
  严助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闽越军虽然退了,可是他的任务还没有结束。特别是因为他的固执,丧失了重创闽越军主力的机会,要想迫使闽越向朝廷低头,又要多费一番手脚。
  想到这里,严助不禁有些后悔。因为一时赌气而丧失战机,果然是自作自受。
  “越贼溃败,我们还是乘胜追击,先收复东瓯再说吧。”
  窦去非颌首同意,立刻派人下水打捞沉船和尸体,同时派人追击。虽然知道追上也没什么用,形式还是要做一下的。
  紧接着,窦去非召集吴县的大姓豪强商议善后事宜。被闽越这么一闹,这个年还怎么过?很多普通百姓都被打劫得一贫如洗,没有这些大姓的支持,很可能闽越刚起,百姓又闹出事来。
  严助身为使者,自然免不了要参与座谈。不过,豪强们对严助的意见很大,不少人明嘲暗讽,指责严助误事。如果郡兵主力能在松江沿岸设伏,闽越军怎么可能这么轻松的撤走。到时候夺回大部分战利品,再以大捷之名向朝廷请赏,也能弥补不少损失。现在嘛,什么都没有了。
  身为侍卫郎官,梁啸等人亲眼看到了严助被乡党们嘲讽、羞辱,看到了严助恼羞成怒,却无计可施的窘境,也再一次见证了武断乡里,体验了窦去非的无奈。面对这些气焰嚣张的豪强,要想管好真是不容易呢。
  怪不得汉武帝要重用酷吏。要对付这些人,没点狠手段还真是不行,窦去非这种家道衰落,前景堪虞的世家子弟更是力不从心。
  ……
  第二天,追击的将士传来一个好消息。
  入海逃窜的闽越军巧遇前来会稽采风的淮南翁主刘陵,刘陵指挥楼船冲入敌阵,以少胜多,撞沉撞坏闽越战船十余艘,生擒获闽越军大将征武和逆吴太子刘驹麾下的大将景昭等数十人,正在赶往吴县。
  严助一听,很是意外。他直觉的意识到这“巧遇”有点太巧了。刘陵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闽越军入海的时候来了?而且这一仗胜得也蹊巧,余善和刘驹的座船如果不被撞沉,仅凭刘陵的一艘楼船能取胜吗?
  严助满腹狐疑,却不好多说。不管怎么说,这意外的结果也让他多少有了些面子。
  半天之后,刘陵的楼船到达吴县,严助和窦去非亲自到江边迎接。一见面,刘陵就笑盈盈地说道:“严大人真是令人意外啊。不仅临危不乱,化险为夷,还知人善任,派郎官们游击城外,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看到闽越人那副狼狈样,我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呢。”
  看着刘陵那张精致的小脸,带着些许崇拜的眼神,严助笑得合不拢嘴,假模假式的谦虚了几句。
  “翁主怎么来了?”
  “我在江都看完了,自然要来会稽看看。”刘陵笑道:“运气还真不错,刚到会稽就立了一功。严大人,我有机会受赏吗?”
  “当然,当然。翁主有功,自然有赏。待助上表天子,为翁主请功。”
  “那就多谢大人了。”刘陵笑着,眼神在人群中一瞟,在梁啸脸上停了片刻,又不经意的挪开了。在那刹那,她的嘴角挑了一下,似乎有些得意。
  梁啸一动不动,恍若未闻,心里却着实有些得意。刘陵这张嘴真能说啊,把严助骗得晕头转向。当着这么多郎官的面认了这事,以后他还怎么改口?等这事报到天子面前,那可就是板上钉钉了。
  刘陵随即让人将征武和景昭押了下来。这两人都在水里泡过,身上的湿衣服都没机会换,冻得脸色发青,垂头丧气,全无之前的嚣张气焰。景昭看到郎官们,沮丧的眼神顿时变得凶狠起来。
  “谁是梁啸?”他的目光从每一个郎官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梁啸的脸上。在这些郎官中,梁啸是最年轻的,更重要的是,他有一双比别人至少长半掌的猿臂,并不难认。“是你?”
  梁啸呲牙一笑。“是我,你能把我怎样?”
  “还我儿子——”景昭一边叫着,一边挣扎着,想要挣脱士卒的控制,冲过来咬梁啸两口。可惜他养尊处优太久了,又饿了一天,使尽浑身力气也无法挣脱,反把自己弄得上气不接下口。
  “你就省省吧。”梁啸耸耸肩,一脸不屑。“再不老实,送你去陪你儿子。”
  景昭气得眦睚俱裂,嘶声吼道:“我跟你拼……”
  话音未落,秦歌迎上前去,甩手一个大耳刮子,抽得景昭原地转了一圈,一屁股坐在地上,脸立刻肿了起来。秦歌厉声喝道:“大胆,天子使臣面前,焉敢大呼小叫。”
  景昭伏地大哭。“尔等师徒内外勾结,坏我大事,又坏了我儿性命。桓远,梁啸,我就是到九泉之下,也不会饶了你们。”
  严助看看景昭,又看看梁啸,眼中多了几分纠结。
  景昭是刘驹身边不多的大将之一,他被擒了,刘驹身边只剩下桓远,而桓远又是梁啸的师傅,不管他们有没有内外勾结,至少桓远本人是有谈判的意愿的。如果他能掌权,自己的任务又多了几分成功的可能。
  只是这样一来,就不得不对梁啸客气一点,要不然梁啸不可能愿意帮他这个忙。
  好在梁啸不是李椒,他知道进退,知道以大局为重,好好说一下,也许有机会。
  宴后,严助把梁啸单独叫到了房中。“梁君,你觉得你师傅现在还有和谈的可能吗?”
  梁啸注意到了严助的态度变化,特别是不再居高临下的直呼其名,知道他真的急了。原本以为很顺利的差事已经拖了两个多月,还没看到一点成功的可能,严助沉不住气了。
  “有。不过……”梁啸话锋一转,又将严助脸上刚露出来的笑容冻住了。“我师傅就算愿意谈,也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若是大人以为能就此弭兵,恐怕失于乐观。”
  严助眉头一挑。“他不肯充暗投明,归顺朝廷?”
  “我师傅是吴人,他生来便是吴国之民,有古士遗风。”梁啸叹了一口气。“对他来说,吴国才是他的宗国。要劝他抛弃刘驹,投降朝廷,恐怕不怎么可能。”
  严助郁闷的摇摇头,脸色变得很难看。
  梁啸犹豫了片刻,又吞吞吐吐地说道:“也许劝降刘驹倒还容易些。”
  “什么?”严助一愣,眼中刚刚熄灭的火苗又亮了起来。
  他和刘驹相处了那几天,对刘驹的心情更加了解。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刘驹只怕是做梦都想回来。当初之所以没谈,是因为他希望桓远打个胜仗,多一点谈判的筹码。现在桓远徒劳无功,反而折了景昭、景昭父子,他还有什么实力提条件。
  封他一个侯爵,应该能诱降他吧?
  严助心动不已,暗自盘算起来。梁啸静静的坐在一旁,眉头微皱,就像是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严助看在眼里,不禁笑了一声。武夫就武夫,箭射得再好,脑子也不够用,有勇无谋。
  “你先出去吧。好好休息,我们不久就要赶到东瓯去。”严助顿了顿,又道:“我们走海路去,淮南翁主会与我们同行。”
  梁啸眨眨眼睛,无动于衷的应了一声,走了出去,和站在门外的卫青打了个招呼就走了。他对严助心里的得意一清二楚,不禁暗自生笑。
  你真的认为刘陵是与你同行?
  见梁啸消失在门外,严助坐了下来,沉思半晌,拿起笔墨和简册,开始给天子上疏。能不能给刘驹封侯,是能否劝降刘驹的重要条件,他胆子再大,也不敢擅自决定,必须先向天子请示。
  除此之外,他还要将最近发生的事向天子做一个初步汇报,让天子知道他的辛苦。新年将近,有一部分诸侯王将入京与朝,淮南王刘安就算不去,也会上表。如果他不能尽快解决东瓯的问题,只怕刘安又要说三道四,大谈黄老之道,惹天子生气。
  天子如果生气了,他的差事就更难办了。他必须在刘安开口之前先让天子知道他的难处。
第178章
以古喻今
  东瓯国的正式名称叫东海国,只是因为国都在东瓯,这才被人称为东瓯国。
  东瓯也就是后世的温州。
  东瓯多山林,已经属于丘林地貌,与浙江以北的平原地貌相去甚远。即使到了近代,这里的交通依然不便,在汉代更是人迹罕至。道路难行。别说是车马了,就连步行都不太容易。
  出使这些蛮夷小国,向来被视为畏途。严助是吴地人,对东瓯的情况知道得比较清楚,也不愿意走陆路,有楼船可乘,有才貌双全的淮南翁主作伴,严助很自然的听取了刘陵的建议,乘船赶往东瓯。
  严助要等天子的回音才能决定是否招降刘驹,自然不着急赶往东瓯。刘陵有充足的时间考察会稽的胡市。海上一战,她替会稽郡挽回了一些面子,也因此受到了太守窦去非和吴地大姓的欢迎,几乎是天天有宴请。
  严助身为天子使者,按理说不应该频繁出现这样的场合,何况他和吴地的大姓相处并不融洽。不过有刘陵出席,严肋还是不顾身份,趋之若鹜,只要有人请,他基本上是逢宴必到,而且每次都会高谈阔论,吟诗作赋,展示自己的才华。
  看到严助像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围着刘陵转,梁啸就不禁暗自感慨。好大一只飞蛾啊,在自以为的爱情面前,智商直线下降,已经离二百五没多远了。
  在随同严助赴宴的同时,梁啸等人也受到了热情的接待,甚至比对严助的接待还要热情一点。江边一战,斩杀闽越军近四百人,成了这场战事中最亮眼的一点,不管是窦去非还是严助都不能漠视,赏赐也不少。豪强们投桃报李,也送了不少礼物给梁啸等人。
  虽然数量不多,却也让郎官们有了收获,不虚此行。而他们对严助的不满也更加强烈。如果不是严助犯傻,贻误战机,他们的收获将更多。
  “书生就是没用。”这句话成了郎官们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收到的礼物,有些是江南的土特产,长安不怎么容易见到,就算有,价格也非常高,不是郎官们消费得起的。这些当然要收。还有一些却是本地人觉得很珍贵,长住长安的郎官们却不以为然的东西,梁啸就找王兴帮他们卖掉,再买一些长安不多见的东西。
  王兴是郡主簿,地头蛇,又精于算计,办这样的事自然是熟门熟路,绝不会让郎官们吃亏。只是次数多了,难免有些不好意思。由王兴领路去了两次之后,梁啸决定自己去,用半生不熟的吴语和商贾们交流侃价。
  一来二去,梁啸和刘陵在集市上偶遇的机会便多了起来。
  这一天,梁啸又遇到了刘陵。刘陵还是一身男装,身边只带着雷被一人,轻松惬意。梁啸就比较狼狈,他手里提着,身上背着,脖子上还挎了两个包袱,快要被货物埋住了。刘陵见了,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
  “他们难得来一趟江南,都去看风景了。我没兴趣,就来替他们易货。”
  “那也没必要一个人啊,雇个力夫,能要几个钱?”
  “省一个是一个嘛,反正也不远。”梁啸说了两句,转身就要走。刘陵伸手拦住了他。“换这么多干什么,你不怕半路上全交了税?”
  梁啸愣了一下。交税?到这个时代这么久,他还真没有遇到交税的问题。在广陵的时候,老娘织锦是黑工,不与市场直接打交道的。去长安的时候,他是混在上计队伍里的,当然也不用交税。出差来会稽的时候,他还是办公差,没什么税可交。他对大汉交税的问题一直停留在概念上。听了刘陵这句话,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办了一件傻事。
  大汉的关津税很重。十分之一是底线,高的时候甚至可能达到一半。更让人崩溃的是,据说是每道关都要交。就算是十分之一,几道关一过,货就只剩下一半了。
  梁啸遇到的问题更麻烦。他们买的这些东西在吴地很便宜,但是在长安比较贵,交税的时候是按当地时价定的,也就是说,越靠近长安,他要交的税越多,最后算下来,弄不好还要倒贴几个。
  费了这么多心思,最后全便宜了那些关卒?梁啸可没这么伟大。
  “不会吧。”梁啸有些迟疑。“我们是出公差,只要严大人……”
  “你觉得严助会给你们开具文书?”
  梁啸无语了。以严助那种性子,似乎没这么好说话。“那……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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