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行三国(三国小霸王)(校对)第127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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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秭归县城依山而建,就像一只葫芦嘴冲着卧牛山的葫芦,县寺在城的东北角。这两个平台建好后,居高临下,直接威胁县寺,引起了城中的巨大恐慌。
  文布派人出城争夺制高点,与娄圭部交战。
  胡质的建议虽说威慑的意义大,实际作用有限,对娄圭来说却是不小的加分。娄圭本以为自己就是站在山坡上看看戏,最多让弓弩箭射些箭,助助声势,现在发现还有争功的可能,岂能让文布得手。
  经过几次争夺,文布损失了两百多人,还险些被娄圭趁势反击得手,抢入城中,不敢再试,只得让部下小心,甲盾不离身,走路贴着城墙,不要被山坡上的吴军射手看见。
  被娄圭抢了风头,孙权更加着急。
  进攻秭归的战斗终于打响,载着抛石机和重弩的楼船驶入江湾,直逼秭归城下,发起了覆盖式的打击。铁丸和重箭像雨点一般落下,瞬间将城头及城墙下的民房砸成废墟。就连青石筑成的城墙都被砸得颤抖不已,石板被砸裂、砸碎的声音不绝于耳,仿佛能让人看到裂纹在石板上蔓延、滋生。
  山坡上的抛石机和重弩也发动了攻击,东西夹击,整个秭归城都在吴军的射程以内,城中守军无处可逃,伤亡惨重,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战前准备了近一个月,真正进攻却只用了半天时间,从开始的那一刻起,胜负就已经决定。
  仿佛是为了示威,吴军持续了近半个时辰的打击,几乎将整个秭归城夷为平地。当孙权率部冲入城中时,除了城墙,秭归城里已经没有一间完整的房屋。文布、邓觊等人龟缩在城墙角落里瑟瑟发抖,不少人已经吓得失禁,屎尿横流,臭味薰天。
  看到这一幕,沈弥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两腿之间凉嗖嗖的。
  文布、邓凯等将领被俘,家产被抄没,家中男女没为官奴婢,男的分到辎重营做苦力,女的负责煮饭洗衣,其中姿色出众的会被将领选去侍寢。征战在外,能带家属从军的毕竟是个别人,大部分将领常年夫妻分居,释放生理需求也是人之常情。
  收拾完战场后,孙策从俘虏中挑了一些人,让他们去丹阳城、夔城劝降。
  沈弥主动请缨,去丹阳城劝降娄发。
  娄发举城而降。
  很快,夔城守将刘阖也降了。
  秭归县全境平定。
  ……
  孙策论功行赏,迁孙权为征西中郎将,统长沙郡国兵两千,沈弥、娄发部降卒千余,再加上部曲五百,共三千七百余人,船三十余艘,西进攻取巫县。
  孙权起程的那一天,孙策为他设酒送行。
  孙策端着酒杯,抬头看看被两岸青山挤成一线的青天,低头看看船侧湍急的江水,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臂,将杯中酒缓缓倾入江中。
  “这一杯,敬父亲。”
  刹那间,孙权有些走神,随即又反应过来,也将杯中酒倾入江中。“愿父亲的在天之灵,保佑臣弟此去,破巫县,取益州,不负皇兄所托。”
  孙策又满上一杯,向孙权示意。“这一杯,敬兄弟。在家是兄弟,在外是君臣。从现在开始,你是统兵西征的中郎将,我不能再袒护你。胜有赏,败有罚,一切都有军法。愿你能记住父亲的教诲,戒骄戒躁,小心谨慎,像叔弼、尚香一样,做一个真正的名将。”
  “谢皇兄。”孙权双手举杯,躬身一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谢陛下。”
  孙策也将酒饮尽,转身对着沈弥等人。“尔等虽说新降,家属尚在成都,反对尔等出战者不少,是吾弟长沙王力谏,这才让尔等随行。愿尔等莫要辜负长沙王,否则纵使尔等逃到天涯海角,朕也绝不轻饶。”
  他举起酒杯。“请满饮此杯。凯旋之日,朕再设宴,为诸君洗尘庆功。”
  有侍从奉上酒,沈弥、娄发互相看看,接过酒杯在手,躬身施礼。“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愿随长沙王斩将夺旗,平定益州。”
  孙策喝完酒,扬扬手。“去吧。”
  孙权等人躬身再拜,下了楼船,换乘小船,往各自的战船上去。沈弥、娄发各有数百人不等,在孙权麾下为校尉,各有楼船一艘,分别停在远处。
  一刻钟后,沈弥的战船率先驶过孙策的楼船前,紧接着,孙权的座舰也驶了过来,打出旗号,向孙策致意辞行,随即举帆鼓桨,卷起雪白浪花,逆水而行。
  孙策站在楼船之上,看着孙权的帆影渐行渐远,眼神渐渐凝重。
  此一别,再见时还是兄弟吗?
  湛蓝的天空飘过一朵乌云,转眼间天就暗了下来,电闪雷鸣,一场暴雨不期而至。
第2527章
法正的局
  秭归数城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先后失守,孙策拜孙权为征西中郎将,西取巫县的消息传到鱼复,一时激起轩然大波。不少人建议曹操斩杀沈弥、娄发等人的家属,抄没他们的家产,以儆效尤。
  这其中又以赵韪最为积极。
  同为刘璋旧部,赵韪对沈弥等人没有一点同情心,反而恨之入骨。当然若不是因为甘宁投降周瑜,他也不会蒙羞,儒将功业夭折。虽说后来一起归附了曹操,仇恨却一直记在赵韪心里,一有机会就喷涌而出。
  响应赵韪的人还不少。虽说这些人和沈弥、娄发没什么仇,但也没什么感情。既然沈弥、娄发投降了吴军,成了对手,怎么处置他们也不为过,不妨顺水推舟,说不定还能分点好处。
  曹操无动于衷,只是命人将沈弥等人的家属看管起来,却没有进一步的处理。
  当务之急不是杀人,甚至不是迎战正在赶往巫县的孙权,而是驻留在秭归的孙策。
  法正收到消息,考虑到雨季将至,孙策有可能返回洞庭,减少大量物资运输带来的负担,就近取食,秋收后再考虑进攻的事宜。
  这绝不是曹操希望看到的局面。
  如果不能一直维持在战时状态,不能让吴国不断失血,蜀国哪有一线生机。
  曹操与法正、彭羕等人反复商量,觉得一定要拖住孙策,让孙策停留在三峡之中。除了让吴军承受长途运输的负担之外,万一老天帮忙,汛期洪水直接冲垮了吴军的水师,蜀国就真的翻盘了。
  退一步说,如果能让孙策进驻巫县,这五百多里的逆水行舟,也能消耗吴国大量人力、物力,为最后的转机争取一点希望。
  法正提议放弃巫县,诱使孙策率主力进驻巫县,在瞿塘峡甚至鱼复一带决战。
  彭羕大惊失色,难得地当面表达了强烈的反对意见。秭归被吴军迅速攻克,已经对军心士气造成了沉重的打击,如果巫县再不战而弃,谁能保证军心不乱?鱼复是长江上的最后一道防线,不容有失。如果因为军心乱了而溃败,只怕一发不可收拾,吴军从此长驱直入,益州有崩溃之祸。
  面对情绪激动的彭羕,法正面沉如水,无动于衷。
  彭羕急了,顾不上太多,转向曹操,恳求曹操三思,千万不能放弃巫县。
  曹操抚着胡须,沉吟良久,表示赞同彭羕的意见,不能轻易放弃巫县,损伤士气。
  彭羕长出一口气,恨恨地看了法正一眼,将更直白的指控咽了回去。他觉得法正就是用益州的存亡做筹码,做最后一搏。反正他又不是益州人,实在不行,投降就是了。就算不能投降,他也可以逃之夭夭。
  但他不能这么说,有影射曹操的嫌疑。
  这样的传言一直都有,只是没人敢当着曹操的面说而已。
  等彭羕出了门,曹操眼神一扫。“孝直,你太心急了,须知欲速则不达。永年虽年少,却是个聪慧之人,若是露了行迹,不难猜出你的布局。”
  法正心中一喜。看来彭羕虽在曹操左右,又深得曹操喜爱,曹操却还没有将他们的部署透露给彭羕,彭羕暂时也无法威胁他的地位。
  法正微微欠身。“大王所言甚是,臣是心急了些。孙策以孙权为前锋,西进巫县,却只给了孙权三四千人,其中还有近半是沈弥、娄发的旧部,大举西进的可能性实在太小。若不能诱他前来,所有的部署都无从着手。拖得久了,怕是于我大蜀不利。”
  曹操轻轻拍打着案几扶手,若有所思。“孝直,你觉得孙策有没有可能看破我们的计划?”
  法正摇摇头。“臣之计划,分为数部,各人执行其中一部分,不相干扰,除非所有人都向孙策和盘托出,他或许有机会猜出一丝端倪。真要那样,他大概不会派孙权为前锋,更不会让沈弥、娄发随孙权出战。”
  法正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除非他想借大王之手,取孙权性命。大王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曹操眨了眨眼睛,笑而不语。“孝直觉得不可能?”
  “不可能。”法正应声答道,毫不犹豫。
  曹操笑得更加灿烂。“孝直何以如此肯定?”
  法正也觉得自己答得太快,有推崇孙策之嫌,连忙缓了口气,笑道:“孙策爱护诸弟,天下皆知,岂能因孙权一人而自毁名声?且孙策既有嫡子,又有袁氏为外援,就算有意外,帝位也与孙权无关。既然如此,孙权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少年骄纵罢了,与谋逆无关。纵然孙权有所不是,施以惩戒便是了,又何必置之于死地?”
  曹操微微颌首。“放弃巫县,就能诱孙策亲自前来吗?”
  “大王,孙权统兵四千,只能取巫县,不足以鱼复。可若是孙权攻击巫县得手,得寸进尺,欲观鱼复,孙策是来还是不来?”
  “话虽如此,我军自弃鱼复,是不是太刻意了?孙策谨慎,难免生疑。”
  法正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这便是沈弥、娄发的作用。没有他们,孙权自然难取巫县,有了他们,不仅巫县可不攻而取,就连鱼复都有速战速决的可能,所缺的只是兵力而已。这么好的机会,孙策舍得放过吗?就算他自己不来,至少也要增派万人。”
  曹操恍然大悟,不禁拍案而笑。“如此一来,委任孙权为将,则任过其能,很可能错失良机,甚至有可能遭受覆败。另遣别将,又与孙权难以相处。想想也去,只有他自己走一遭,对吧?”
  “大王英明。”
  曹操想了想,又问道:“孝直,沈弥、娄发知道他们的作用吗?”
  法正笑着摇了摇头。“谅他们也猜不出,说不定心里还有些煎熬。不过孙策善以利诱人,吴军的军械又着实犀利,想来他们也无从拒绝。大王,平心而论,臣之前也没想到孙策能将楼船驶到秭归城下,这也是臣建议放弃巫县的原因。”
  曹操深以为然。
  孙策将楼船拖到秭归城下,着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秭归诸城之所以迅速被攻破,除了沈弥等人心无斗志之外,这些楼船的作用不可小觑。据斥候传回来的消息说,楼船上的抛石机、重弩射出如雨雹般的铁丸和重箭,当者无不披靡,所有经历过的人都为之胆寒。
  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击,巫县又能好到哪儿去,谁也不敢说。
  西陵峡没能阻止吴军战船,瞿塘峡却可以。瞿塘峡虽不以险著称,却并非风平浪静之处,甚至比西陵峡有过之而无不及。西陵峡的险在于滩多,而瞿塘峡的险则在水急。长江由西而来,在夔门外收束成一线,江水奔涌,快如奔马,即使是空载的小船也很难逆水而上,非得纤夫不可。
  比水急更重要的是窄。瞿塘峡最窄的地方不足十丈,可以说三峡中最窄的位置就在瞿塘峡。曹操几次乘船去巫县,座船都擦着崖壁,需要将士们用竹篙抵着崖壁,免得撞上去。
  对吴军水师体量超大的战船来说,通过的难度剧增,甚至可能根本无法通过。
  如果吴军的大型战船不能通过瞿塘峡,用抛石机抛掷铁丸的战术就无从施展了,吴军最大的优势就无用武之地,想复制速克秭归的战绩无异于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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