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侠(校对)第15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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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康和其他搓背师傅一样,只穿了条宽大的运动短裤,坐在澡堂子角落里。洗澡的客人大喊一声来个搓背的,他们就走上去服务,前前后后搓个干净,把赤条条一个人搓得浑身泛红才算结束,是个力气活,也挺能挣钱。
  这地方的顾客以中老年居多,偶尔也有来洗个素澡的年轻人,短短三天下来,韦康就混熟了,人情世故他比谁懂得都多,大家也都喜欢这个勤快朴实的大哥。
  ……
  第四天上,出事了。韦康搓背的时候注意到有两个年轻人交换了手环,手环是开更衣室柜子的钥匙,澡堂子里没有监控,在这里进行交易是最合适的。他下意识地想到毒品交易,不禁有些犹豫,出去抽了支烟,还是拿了手机,打了报警电话。
  交换手环的年轻人各自穿了衣服出门,走不远就被警察按倒了,从身上搜出一小袋药丸子来,原来真的是散货的小喽啰。这点分量不够判刑的,被警察拉回去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夜里下班的时候,韦康从澡堂子后门出去,推电动车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再想走已经晚了。三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把他围住了,推推搡搡,挤到墙角。
  “你妈了个隔壁的,是你点的炮吧,老逼养的。”为首一个留炮子头的家伙身高一米八五以上,一脸的暴戾,抬手就扇了韦康一个耳光。
  “有话说话,别打人。”韦康觉得脸颊热辣辣的,一股怒火冲到头顶,但是瞬间就熄灭。他评估了一下形势,以自己的现在的体格,怕是打不过这几个小子。
  “打的就是你,点炮是吧,我让你点!”又是一记耳光。
  韦康觉得耳朵里有一口钟在鸣响,嗡嗡的,以至于头脑都不太清楚了,耳朵里有热乎乎的液体流出。
  “你知道我是谁么?”韦康挣扎着问了一句。
  “我他妈管你是谁!”巴掌再次高高扬起,旁边两人抱着膀子冷眼旁观。
  但这一巴掌没能打下来,因为挨打的人动作更快。韦康手一动,炮子头停下动作,觉得有些不对劲,脸上凉飕飕的,继而发现两个同伴露出惊恐的神色,身手一摸自己脸上,血淋淋一片,嘴巴开叉到了腮帮子上。
  紧跟着裆部又挨了一记膝撞,这下比刚才那一下更疼,疼得他佝偻着身体躺在地上打滚。
  韦康手里捏着一枚锋利的单面刀片,平静地说道:“我是韦康,¥¥的韦康。”
  谁也没注意他在说什么,另外俩小子被这一幕吓破了胆,撒丫子就跑,挨揍的小子依然在地上滚动着,所到之处,血流成河。
  韦康打了电话叫救护车和警察。
  ……
  刘沂蒙一直没等到韦康归来,打电话也没人接,这绝不是韦康的作风,她判断大概出事了,叫上刘昆仑去老¥¥找人,被告知你家那口子被派出所抓走了。
  “去派出所,把你姐夫接出来。”刘沂蒙说。
  但是没那么好接,派出所接警台的民警告诉刘沂蒙,韦少康因为故意伤人,已经被刑事拘留。
  刘沂蒙说:“刑事拘留?搞清楚什么事了么,他绝对不会无故伤人的,他不是惹事的人。”
  警察说受害者家属也在,你们自己先协商一下治疗和赔偿的问题吧。
  接警台的另一侧,乌压压聚拢着一帮人,听到这边是凶手家属,呼啦都围上来了,有男有女,气势汹汹。七嘴八舌一通嚷嚷,好歹听明白了。被康哥伤了的倒霉蛋叫王金磊,整张脸都让划开了,现在正手术缝合呢,估计缝上也得破相。他们群情激奋,唾沫星子乱飞,手指都快点到刘沂蒙脸上了,污言秽语扑面而来。
  刘沂蒙在微微颤抖,她知道韦康的为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下这么狠的手,看这帮人的做派也能猜想出王金磊是什么人。面对这帮人渣,佛曰,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统统给我住嘴!”刘沂蒙忽然爆发,连她身旁站着的刘昆仑都吓了一跳,感觉到一股看不见的气浪从四姐身边蔓延开去,派出所所有的玻璃窗都在微微的共振,桌上的茶杯也晃动着,杯子里的水荡漾着。
  “王金磊威胁我康哥的生命安全,这是正当防卫,正当防卫懂么,杀了他都是合法合理合情的,还敢在我面前叫嚣!是谁给你们的胆量!”刘沂蒙并不是怒吼着说出这番话,而是以平静徐缓的口吻,声调也不高,但不怒自威,无形的威压让那些人全都哑口无言,心脏悸动浑身出虚汗。
  她转向接警台:“你们知道他是谁么,他是国家功臣,缉毒英雄,是你们的前辈和楷模。他一定受伤了,请送他去医院就诊。”
  警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要按刘沂蒙的话做。正巧值班副所长下楼了,见状询问,得知情况后有些犯嘀咕。这是一起平常的互殴案件,按常理来说就是各打五十大板,伤重的占便宜,至于斗殴的起因是无所谓的。
  伤人者是个五十二岁的云南籍男子,没有案底,没有背景,底子干净得不像话,但是他近江口音很正,据家属说还有另一个身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副所长决定亲自去问一下。
  ……
  韦康还戴着手铐,脸颊红肿,一只耳朵流血。但这些相对于他受过的刑讯,简直是小儿科,只是心理上的挫折令人不快。
  “姓名,籍贯,年龄……”副所长问道。
  “明天再说吧,我需要去一下医院。”韦康说。
  “为什么明天再说?”副所长很不解。
  “我现在用的身份是组织上给的隐蔽用假身份,是为了防止追杀报复的。我的真实身份你可以明天白天向云南省安全厅询问,就这样。”韦康很淡定。
  “那你现在可以说说么。”副所长更感兴趣了。
  “我本来叫韦康,2003年从武警转业到地方,在刑侦支队做侦察员,归当时的副支队长詹树森领导。2004年破获张彦斌毒品工厂案,也受了重伤。组织上给我办了场葬礼,然后把我派到云南去了。我和缉毒工作打了一辈子交道,最见不得的就是毒。今天我在澡堂子看到有人交易,就报警了,所以他们来堵我,我不出手的话,怕是已经躺在停尸房了。”
  副所长仔细看了看韦康,以他从警二十五年的经验来看,这个大哥所言不虚,他就是自己从警伊始时最为崇拜的偶像。二十三年前那场规模好大的葬礼,他也在送葬的队列中。
  “老战友,实在抱歉。”副所长上前打开韦康的手铐,退后两步,举手至额角,敬了一礼。
  ……
  韦康是副所长送出来的,直接用警车送往医院治疗。这案子的性质也迅速扭转,从互殴导致的故意伤害案变成了正当防卫。
  副所长驾驶着警车,告诉韦康要当心王金磊家的报复。这家人有点钱,还擅长胡搅蛮缠,游走在法律边缘,很难对付。
  韦康苦笑,脑海中闪现出这些年来经历的人和事:毒枭、军阀、政客、枪战、刑讯、屠杀、活埋、背叛,无尽的腥风血雨和尔虞我诈他都过来了,没想到在家乡却被宵小之辈缠上。
  虎落平阳。
第219章
我们的余生
  副所长还说,这案子并没有最终定性,作为公安机关来说只有侦察的责任,起诉与否要看检察院,也就是说正当防卫的认定还需要司法机关研究后做出。
  “没事,监狱也不是没坐过。”韦康淡淡道。
  “但这次不会,谁敢弄你,我就和他拼命。”刘沂蒙像极了护犊子的母兽。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几个会豁出去保护的人,对刘沂蒙来说,母亲,弟弟和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她说这话的时候自信满满,副所长不由得看了一眼这个女人。
  “小傻瓜,我保护你还差不多。”韦康瞬间从沧桑变成宠溺脸,两人撒了一把狗粮。刘昆仑也相信这对于康哥不是事儿,何况还有自己呢,用不着四姐出马。
  来到医院,挂号急诊,韦康被鉴定为耳膜穿孔,多处软组织挫伤。这属于轻微伤范畴,也没什么好治疗的,安排了一张病床躺着打吊水消炎。刘沂蒙心疼得不行,陪坐在旁边说悄悄话。刘昆仑觉得自己在这儿有些碍眼,正要出去,忽见走廊里来了一群人,中间夹着一个推车。
  推车上躺着的是刚做完手术的王金磊。这种纯外科手术没什么难度,就是把开叉的脸缝起来。韦康这一刀下去够狠,几乎从左耳下到右耳下,整张脸都豁开了。王金磊全家出动,他家人口兴旺,一半人在医院陪着,另一半人在派出所闹事,还有人陆续赶过来。
  冤家路窄,大家来的是同一家医院,刘昆仑意识到一场冲突不可避免,这回怕是又要劳烦邵老捞人了。
  果不其然,王金磊的家属一眼就认出韦康来,急诊科的病房里剑拔弩张。不过有副所长在场,医院值夜班的保安也全部赶到,尽力隔开双方不让他们打起来。
  王家亲戚不少,看样子混得都不错,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指着韦康说:“我记住你了,我不管谁护着你,以后见一次打一次。你家住哪儿我也摸得清,以后让你家里人都小心点。”
  刘昆仑怒不可遏,上去就要抽人,却被韦康拉住。
  康哥从病床上起来,缓缓站起,将刘昆仑和刘沂蒙都拨到自己身后,任由那人指着自己的鼻尖。
  “有什么冲我来,眨一下眼算我孬种。”韦康平静地说,“但是你要动我家人,就别怪我不客气。”
  “给我抖狠是吧,你一个搓澡的吓唬我。”那人冷笑起来,回头看众人,大家也都露出鄙夷的笑容。
  刹那间,韦康抓住那人指着自己的手指,反方向折过去。十指连心,一条大汉瞬间被他制服,半跪在地上龇牙咧嘴。
  “操你妈的不懂事是吧,老子留手了懂么,那一刀往下三寸,割的就是喉咙!”
  说完一脚踢过去,将他踢翻在地。
  但这一手并没有把对方震慑住,因为这里是医院,遍布摄像头还有警察和保安在场。王金磊的家人擅长的就是闹事,而不是动真格的,而且他们中一小半都是老娘们,一窝蜂的涌上来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因为没动手,警察和保安也没辙。
  韦康没继续动手,刘昆仑也没动,他并不是莽夫,这时候谁先动手谁就处于下风。但刘沂蒙忍不住了,一群老娘们的聒噪如同群狗狂吠,听不清楚骂的是什么,就看见一张张狰狞丑陋的脸如同群魔。
  刘沂蒙低声念念有词,那些老娘们就觉得耳膜刺痛,头晕目眩,恶心想吐,哪还有力气骂人,一个个灰溜溜的离开,去找医生给自己看看。医生早就对她们厌恶得不行不行的,煞有介事地说医院夜里不能喧哗,惊扰了鬼魂小心上你们的身。老娘们吓得面无人色,不信也得信了。
  归根结底,这件事不管对韦康来说,还是对刘昆仑来说都是小事一桩,人命都杀的一只手数不过来,还在乎这个。只是有种英雄落魄的无力感,人总归要老去,再过二十年,怕是真的要被小流氓骑在头上拉屎了。
  后来刘昆仑问四姐,用的是什么大招,刘沂蒙笑而不语。
  ……
  韦康伤人的官司且有的打,王家虽然没啥大背景,但是会闹。他们一方面花钱托关系,另一方面纠缠上访围堵,到处写举报信,力求把伤人者办进去蹲上几年。
  麻烦事不止一桩。案子捅上去之后,近江的公安部门真的核实了韦康的身份。此人多年前确系刑侦口的人,但是穿上警服不到两年就回归武警现役编制,后来又借调给军方情报口,在外面干了二十多年,已经说不清是哪方面的人了。因为犯了错误被处分,现在他只是一介平民,但身怀绝技,又藏着许多秘密,所以是被监控的群体。现在迁徙到近江来,就归本地公安部门监控他了,要按规定时间去派出所例行报到的。
  ……
  这些事还没解决,新的事情又来了。这天上午,春韭切菜的时候没握住刀,落在地上差点砍到脚,她弯腰去捡,却发现手上没力气,连菜刀都拿不起来,以为是抽筋了,于是坐着歇了一会,甩甩手,再试,还是拿不起,这才慌了。因为刘昆仑正陪着康哥,所以她自己去了一趟医院。
  春韭第一次去的是小诊所,医生说她是劳累过度导致的血脉不通,开两副中药吃吃,再多休息,自然就好。
  但是中药起效慢,春韭每天都要干活,菜刀都拿不动可不行,只好又去了大医院。近江最好的医院莫过于医科大附院,她去挂了号看病。春韭身体很好,上次进医院还是生孩子,这对年下来,她几乎连感冒发烧都没犯过,但是这一回一来就是大病。
  在医院忙乎了一天,各项检查做了一遍,光抽血就不知道抽了多少管。春韭的户籍在外地,一直没办社保医保,看病得自己花钱,这么多检查做下来心疼得不行,但检查结果更让她心焦。
  医生说,你这个病叫肌萎缩侧索硬化症,目前还没有太好的治疗办法,先住院吧,说着刷刷开了住院单。
  春韭松了口气,说不是癌症就行,医生看了看她,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换了方式,说你有孩子吧,回去让你孩子上网查查这个病,再决定是不是住院。住院单你先拿着,明天也能用。
  看医生的态度,春韭猜测这个病可能有些严重。她并不是文盲,自己也会上网。在医院的长椅上,她用手机搜索了这个肌萎缩侧索硬化症,心顿时凉了半截。得这个病的人有个称号,叫渐冻人,意思就是渐渐失去行动能力,生活无法自理,连吃饭说话都不行,发展到最后,只有眼睛可以眨。虽然照顾的得当也可以活很久,霍金就是例子,但成本高昂,对亲属家人的拖累巨大,春韭不愿意赖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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