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志异(精校)第6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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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云朝和风无惜虽然没有辨明风无候话中真意,但萧氏阵营中的不少大臣都听明白了,个个勃然色变。贺甫荣则是泰然自若地饮下一杯美酒,横竖是天家内务,干自己甚事?一向和他交好的几个朝臣见主心骨尚且不闻不问,也就自顾自地喝酒吃菜,眼睛却瞟向了其他人,盼望着能看一场热闹。
  何蔚涛作为和萧云朝走得最近的朝廷重臣,率先发难。不过,以何蔚涛笑面虎的个性,他自然不可能直截了当地提醒风无惜。“四殿下此言差矣,十一殿下乃皇上之子,身份贵不可言自不必说。如今封王也是众望所归,毕竟谁都知道,瑜贵妃娘娘权摄六宫乃皇上的旨意,没有像其他诸位殿下待历练之后才晋封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况且十一殿下天资聪颖,皇上曾多次在朝臣面前称赞,展翅之日就在眼前而已。”
  何蔚涛的话刚说完,风无言便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尽管看起来似乎颇像那么一回事,但紧挨着他的风无痕却发现了这位三哥阴骛的面容和眼中一闪而逝的寒光。想起郎哥送来的消息说三哥曾经和何蔚涛秘密接触过,风无痕立刻品出了其中的含义,看来何蔚涛还是把宝押在了老十一身上,怪不得风无言如此愤怒和失望。
  风无候却仍是那幅满不在乎的样子,“嘿嘿,本王就知道何大人会站出来打抱不平,刚才只不过是一时失言而已,十一弟切勿见怪啊!”他似乎有些歉疚地瞟了风无惜一眼,只见主人已是脸色铁青,显然已经明白了自己适才话语的意思,“本王就是这个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这才得了二百五的称号,实在是可悲可叹啊!”他一边自嘲一边观察着各色官员的反应,“反正各位都知道本王只知道风花雪月,不懂政务,索性就当本王信口开河好了!”
  风无候举起酒杯,爽快地一饮而尽,只有身旁靠得还近的几个官员能听见他嘴里低低的嘀咕,“没想到祝酒也能挑出毛病,老十一底下的那几个真是人精!”
  尽管风无言和风无痕都知道他话中不实,但还是有几人的脸上露出了思索之色。风无候平时说话就不太注意,更是个浪荡的皇子,口无遮拦是可能,但若说真的针对风无惜倒是未必。贺甫荣身边的几个朝官听了旁人的转述,脸色也阴沉了下来,看来萧家那边对风无惜实在是罩得太紧了,一丁点小事也计较个没完。
  何蔚涛听到了风无候的嘀咕,饶是他城府再深,脸色不禁微变。兼之他又瞥见了风无言似笑非笑的神情,更是后悔自己不该贸然站出来。今天真是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换作平常,他向来是跟在后面附议一下而已。他暗怪萧云朝过于懵懂,这样的弦外之音都没听出来,也不知是当得哪门子吏部尚书。不过,他还是对风无候多留了几份心,此人绝不像外面表现出来得那样纵情声色。天家之内假相甚多,还得提醒那位娘娘多注意才是,至于萧云朝则是免了,告诉他也是白搭。
  直到明月上了树梢,这场盛宴才算结束,由于风无候的搅和,无论宾主均未尽兴,风无惜送出来的时候脸色极不自然,明显是竭力控制下才露出的勉强笑意。风无痕对此却不在意,尽管曾经向母妃说过会帮助弟弟,但并不意味着事无巨细都得他出手,今天的局面风无惜迟早会遇到,还是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为佳。
  诸位朝臣陆陆续续地辞了出来,各自依照喜好和朋友或是熟人结伴而行,宁郡王府门前顿时响起了一片吆喝声。风无候只是轻轻向身边的风无言使了个眼色,知机的三皇子便放慢了脚步,随口吩咐了身边的随从几句,弯腰钻进了风无候的官轿。
  温暖宽敞的官轿中,风无言颇有深意地瞟了自己的四弟一眼,却没有开口。上次和风无候去醉香楼惹出的祸事他至今仍心有余悸,因此不知道用意之前,他实在是不想先开口。
  “三哥,今日的景象你也看到了,如今老十一还未成年,巴结的人就这么多,长此以往,恐怕其他人的日子都不好过。”风无候也不避讳,一语道破了两人心中同样的忧虑,“我刚才只不过是试探一下,想不到何蔚涛那样城府的人都跳了出来,更何况别人?唉,子以母贵,看来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呢。只是不知道瑜贵妃娘娘什么时候能母仪天下,我还真是期待呢!”
  风无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冷哼一声,狠狠一拳砸在中间的几案上。所幸为了言谈的隐秘,官轿中并没有小厮伺候,因此不虞有他人听见。“老四,你用不着虚言挑唆,这些我都清楚得很。如今萧家和贺家几乎占了朝廷的半数,你我就算有心相抗,能有胜算么?即便扳倒了其中一家,剩下的势力也不是我们惹得起的,更何况父皇还站在背后看着!”
  “事在人为嘛,三哥这话未免丧气了。”风无候满不在乎地一笑,“我么本就是不耐烦官场的人,只不过想找一个倚靠而已。可是萧家和贺家如今架子太大,总不成让我这个皇子屈尊降贵去迁就他们。所以三哥便是最好的选择,若是你能点头,回头我便将今后你可以使用官员的名单双手奉上以表诚意。怎么样,三哥,我可是把你当作了主心骨,这条件不亏吧?”
  第十章
诡异
  两人正在勾心斗角地商量条件之际,外边却有些不同寻常的动静传出。一个眼尖的随从看见了路边似有黑影窜动,十几个贴身护卫立即警觉地护住了官轿,没等他们出声示警,只听一记低沉的呼哨,几条手持利刃的灵活身影便从黑幕中抢了出来,一言不发地朝扈从群中攻去。突如其来的打击下,顿时有几个躲闪不及的小厮中刀身亡。
  “有刺客!”一个随从临死前凄厉的叫喊顿时划破了寂静的夜空,远处立即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应声。那些刺客根本不在意是否有援兵来救,仿佛不要命般地挥舞着手中兵器,丝毫不管浑身浴血。风无言和风无候的护卫虽然众多,但一时之间竟奈何他们不得。
  官轿中的风无言和风无候不禁面面相觑,过了半晌,两人竟然捧腹大笑。今日之事和那天的情景居然惊人的相似,唯一的区别只是自己成了别人的目标而已。不过这次可是大街之上,不消一柱香功夫,巡街的兵卒便会赶来,这些人只不过是送死而已。对于外面那些可能已经遭难的随从,两人却只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这样的下人他们多了去了,死一两个有什么打紧?
  突然,外面的刀剑交击声突然低了下来,两人心中一宽,满以为刺客已经被剿灭,谁知轿帘突然被掀开了。风无言正要喝骂,却见一个以黑巾蒙面的男子正用幽深不可测的眸子看着两人,顿时哑口无言。两人虽是天潢贵胄,也遭过几次刺杀,但这种面对面的交锋还是第一次,前几次无不是贴身护卫拼死将他们救出,最后转危为安,今日看来不定有这种好运了。然而,他们实在是弄不明白,外间的护卫均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怎会如此不济?
  这帮刺客本就是两批人,第一批只不过是送死的,第二批才是正主,身手皆是不凡。由于出来得突然,兵器又皆是上好精钢锻造的,其上淬有剧毒,加之这伙人下手狠辣至极,因此打斗起来占了绝对的上风,仅仅几息之间便把那些护卫全部撂倒在地。
  那黑巾男子也不罗嗦,直接用刀背将两位天潢贵胄敲晕,便喝令属下直接劫人。远处巡街兵卒的火把已是隐约可见,这伙人也是准备得周到,竟是直接放了一把火,把官轿和尸体等烧得一干二净。熊熊的火花炙烤着一具具尸体,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夜幕中显得格外可怖。
  天子脚下发生如此骇人听闻的事,顺天府尹杨桐自然脱不了干系。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两个时辰后,两位尊贵的皇子被人在城东的破庙门前发现。直到太医确认他们昏迷不醒的原由只不过是受惊过度和受过重击,一定能平安无事的担保之后,极为震怒的皇帝才平息下来。当下,倒霉的杨桐被皇帝勒令严查此事,但全城大索的旨意却被几个重臣劝了回去,理由自然是风无言和风无候并无大碍,京畿重地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只需严格把守城门就是了。因此皇帝只得限令杨桐十天之内查出所有刺客,并派出了大量密探调查此事。
  尽管官府并未言明此事,但平民百姓还是从满街奔跑的兵卒身上看出了一点端倪,因此各色谣言也就流传了出来。甚至还有谣传皇帝病危的,直到有几个嘴舌过多的被直接抓进了顺天府大牢,人们才安分下来,但背地里的议论却一直未曾止息。
  杨桐自然不可能在十天之内查出什么动静,皇帝一怒之下便把他押在了大理寺,密探的首领也只得重新启用了风绝。一年前,多疑的皇帝随便找了个由头将风绝撤换闲置,却不知出于什么考量未将其灭口,只是一直派人严密监视着他的行踪。不过风绝为人谨慎,一直安分守己,因此也未抓到什么把柄。谁料那个新上任的风正平日看着还好,事到临头什么用场都没有,居然放任那些贼子捅出这样的天大纰漏,实在是饭桶。
  风绝伏跪于地,一脸恭谨的样子,心中却不屑得很。以他的精明,怎会看不出皇帝是迫于无奈才重新将他提拔了上来。风正这个人虽然忠于皇帝,但比起自己来,无论心机还是胆略都差太远了。这种类似谋逆的大案,只要操作得当,找几个替罪羊算得了什么?当初几位皇子在各地接连遇刺,若非自己聪明,早就被拉下马了。这次么,就让你看看什么叫颠倒黑白,瞒天过海。
  石六顺传完皇帝口谕,便笑容可掬地对风绝道:“恭喜风大人官复原职,嘿嘿,我就说凭你的经历本事,皇上哪会轻易弃用?如今是印证了我的话了。”他故意顿了一顿,见风绝一脸意动的样子,方才神秘地道,“好在如今两位殿下俱已无事,否则皇上震怒之下,恐怕不知有多少人头要落地。皇上只给了你十天期限,你可得好生把握才是。”
  风绝情知石六顺是卖一个人情,但他也是知机的人,抽手从袖子中取出一张银票,以迅疾无伦的手法塞进了这个太监怀中。“石公公好意,卑职心领了。若是真能成功,一定不会忘了您的好处。至于期限么……卑职心中有数,不会违逆皇上的旨意。”
  送走了石六顺,风绝匆匆往那些手下聚集之地赶去,与普通外围密探不同,真正的皇家内围密探全是出自死囚,而且俱以毒物控制,因此等闲情况下绝不至于背叛,当然忠诚也是一定的。但是,当这些人处于死亡威胁下时,也难免会泄漏出点什么。因此首领的手段便极为重要,往往是操控着所有人的生死存亡,但一旦失去了位置,下场便有可能比任何人都凄惨,这也是皇帝的制衡之道。历届前任中,能在撤换之后得保不死的还不多见,能在黜落之后重新上位的在风绝之前只有一个人而已。
  身形飞速掠动中,风绝又想起了那次令自己惊喜交加的生产。十三皇子的降生对于皇帝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纯嫔王氏如愿以偿地得到了纯妃的封号,迁居长清宫。而他,则是拥有了这个世界上属于自己的第一点骨血,而且还顶着天潢贵胄的名号。有自己这个作弊的大行家,即便是皇帝想要滴血认亲,也不虞出半点差错。只要那个女人聪明,绝不会将这个秘密暴露,能在深宫中得到一个妃子的封号,应该是她的家族梦寐以求的事情。
  那些原本就怕极了风绝手段的密探见了这个黑色身影,脸上都现出了恐惧之色,然而更多的人则是残忍地舔着嘴唇,似乎已经看见了血腥的场景。微微瞥了一眼让开一条道的众人,风绝只是冷哼了一声,便径直朝里面走去。那个一向忠贞不二的风正是否真会奉旨自绝,他倒是好奇得很。
  风正一言不发地听了风绝转述的皇帝密谕,以及那象征权力的龙牌,脸上露出了一丝惨然的笑容。成王败寇,历来如此,更何况在他在任时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他深深地凝视了风绝一眼,随手掏出一个小瓶子,一仰脖子灌了下去。风绝也不阻止,自己身上不是也藏着同样的极品鹤顶红么?若是不干净利落地死了,落在门外那伙人手里,只有更悲惨。
  “风正已经自裁身亡,从今天开始,由我重掌大权。十日之内,若是没有找出蛛丝马迹,皇上问罪之前,我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人,你们都得全部陪葬!”风绝的话中带着一股浓重的死亡气息,“是生是死,你们就拿出自己的命来搏搏看!”
  旧主的积威之下,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寒噤。适才埋怨失了乐子的人也不由低下了头,怨恨不由被畏惧所代替。齐声应是后,诸人井井有条地按照职司行动开了,只剩下当年风绝的几个心腹讨好地围了上来。
  “我知道在风正手下你们吃了不少苦头,不过如今他既然已经死了,便没必要拿他的尸体出气,待会拖出去埋了。”风绝看透了几人的心思,冷冷地吩咐道,“明晚随我出去,还是老规矩,许看,许做,许听,但不许问!”
  几人哪会不知道风绝的用意,连连点头应是。想到自己又能过上以前的舒坦日子,他们的脸上都泛起得意的笑容,走狗又如何,只要能享无边富贵,什么都认了。
  夜幕中,条条黑影出没于大街小巷,搜寻着刺客可能的下落。这些互不统属的各方人马只一照面,便有默契地各行其是。由于各自的上司都被皇帝逼得很紧,因此这些下属身上也都被压上了千钧重担,不过似风绝这样以性命威胁的尚不多见,毕竟上司又不是皇帝,草菅人命可是犯忌的大事。
  风绝带着几名心腹乘着夜色逐渐靠近了一户宅邸,悄无声息地潜了进去。几条看家护院的忠犬还未发现异常便被飞刀取了性命,只来得及发出一点呜咽声。屋内的人显然极为警惕,几息之间,几条敏捷的人影便跃了出来,手中俱持着明晃晃的兵器。
  第十一章
生死
  风绝几人都是以本来面目出现,甫一照面,那几人便如遭雷击,动弹不得。为首者脸色阴晴不定,许久才勉强迸出一句话道:“阁下深夜擅闯民宅,难道不知道朝廷律法么?”
  “律法?若是你等遵守律法,应当不会不知道京畿重地,私藏兵器该当何罪!”风绝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鄙夷不屑的笑容,“朝廷早有明令,似你等这般手持军用兵器者,需得兵部认可,你居然还敢质问本官!”
  风绝既然已露出官腔,他身后的诸人顿时神气起来,个个挺起了胸膛。身为密探者,少有能在人前表露身份的时候,时有被人看轻的,因此他们此时都感扬眉吐气,少数几人甚至还在想着如何摆摆官威。
  屋内出来的几个汉子闻言更多了几分惊恐,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为首的那人拱手为礼道:“大人,我等在京城乃是为了经营生意,一向小心谨慎,不敢妄为。况且我等并非天朝子民,不懂法令处尚乞见谅。大人深夜率人来此,不知用意何在?”
  他这话已是说得极为低声下气,若非自忖在京城的地头上不好和朝廷中人争斗,他怎都不会如此行事。虑起行前主公的殷切嘱咐,他不得不陪了十二分小心。无奈风绝本就是来找茬的,哪会轻易放过他们?
  “只要是在京城居住,不管是否我朝子民,便须遵守朝廷律例。不敢妄为?各位未免太菲薄自己了吧?”风绝冷哼一声,不紧不慢地道,“当街刺杀皇子,就这一条罪名已是能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那几人闻言大惊,正要出口争辩,只听风绝一声唿哨,身后的手下便都如狼似虎般地扑了上去,顿时斗作了一团。风绝却并未加入战圈,只是负手而立,见部属占了完全的上风后,方才悠闲地往房内走去。
  本就应付得颇为吃力的几人顿时大惊失色,这些看似不起眼的朝廷爪牙居然比他们更高明,这是事先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无论是招式还是身法,眼前的对手均是以狠毒诡异见长,时不时抽冷子来一下子,因此短短几十招的功夫,有几人的身上已是挂彩。此时见风绝弃了他们想要进屋,便都焦急了起来。
  那首领一连发出一长串奇怪的音节,房门口顿时又出现了两个高大的身影,这两人赤手空拳,却有比先前诸人更为强大的气势。他们恨恨地盯着风绝犹如闲庭信步的身影,大吼一声,齐齐扑了上来。
  风绝只是微微一笑,他似乎根本不在意那扑面而来的拳风,仍然满不在乎地朝前行去。直到两个拳头几乎擦到他的鬓角,他方才开始动作。身形如同水蛇一般摆脱了敌人的追击,以他的眼力,自然可以瞧得出来这两个大汉只不过是徒具大力的鲁莽人,空有一身力气而已,若是旁人遇到他俩,说不定会吃亏,但绝不是自己!
  风绝眼中爆出精芒,叱喝一声便出现在了其中一人的身后,一掌悄无声息地向他背心印去。眼看就要击个正着,谁料那大汉居然有如未卜先知一般急速朝前冲了十几步,巨大的冲力让他直接撞上一棵大树,却硬生生地逃过了一劫。另一个大汉则是狡黠地一笑,飞起一脚朝风绝踢去,若是让他踢实了,性命至少得去掉一半。
  居然能高明地深藏不露,风绝瞬间得出了结论,自己还是太轻敌了。然而,实力上的巨大差距毕竟仍是不可逾越的,既然试出了两人的底线,风绝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堪堪侧身避过那一脚后一个旋身,伸手在腰间一抹,只见寒光一闪,那大汉便连退三步,不可置信地瞧着自己血流不止的拳头。
  “仗着一身横练功夫,也想在本官面前逞能?这只是给你一个教训!”风绝丢下一句讽刺的话,揉身再上,又与那人斗了起来,由于有利刃相助,那大汉自是难以匹敌,加之又受伤在前,因此只得节节败退。
  风绝突然横剑向后一挥,人却斜斜地飘出几步,只见剑尖上一片鲜红,一个大汉眼神怨毒地盯着那张可恶的冷脸,颓然倒地,却是他偷袭不成反丢了性命。这是争斗至今第一个倒地身亡的人,那伙人震惊之余,反击便更凌厉了,谁都知道今夜之事无法善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首领更是心焦屋内保存的东西,眼睛不停地朝里边瞟去。
  得已幸存的另一大汉见同伴身亡,悲凄之色溢于言表,怒吼一声便冲上前来,似乎毫不在意风绝的实力。风绝皱着眉头躲避着他状若疯虎的攻击,轻轻嘟哝了一声:“不自量力的家伙!”边说边发动了最后一波猛烈的攻势。
  那种华丽而血腥的景象将永远映在风绝那一干手下脑海中,一片冷冽的剑光中,风绝的身形如若毫不着力般地飞舞在空中,带起的却是满天的血肉和如同夜枭般凄厉的惨叫。那个本来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的男子就在这残酷而冰冷的剑雨中一点点被蚕食干净,恐怖的景象甚至让几个胆小的人跪地呕吐起来。风绝的那些心腹胆战心惊地瞥了上司一眼,见他还是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连忙趁此机会大肆屠杀,只留下那个首领。
  风绝趁着属下收拾残局的当口,急速冲进房查探了一阵,果然发觉一个幽深的地道。房中一片凌乱无章的样子,显然那人离开得极为匆忙。若是没弄错,应该是趁着两个大汉缠住自己时溜走的。若不是自己早料到了,此时彷徨无措的恐怕就要换作自己了。
  “大人仗着一点权势滥杀无辜,难道就不怕皇上怪罪么?”首领见风绝两手空空地出来,顿时松了一口气,知道屋内仅剩的一人已经溜走,“只看大人手段如此残忍,便知你没有足够的证据能指证我等刺杀皇子,难道你想构陷我们一个罪名?”
  “你很聪明,只不过比本官聪明的向来活不了多久!”风绝饶有兴味地用脚踢着地下的一具具尸体,“你以为本官能直接找到这儿,还会不知道那条秘道的存在?有一句话说得好,守株待兔你懂不懂?只凭你们这几年在京中的所作所为,本官一报上去,皇上震怒之下,也是全部斩首的结局。如今你们既然大胆地负隅顽抗,下令格杀也是理所当然的。”
  首领只听了一半便觉浑身发冷,想想也是,他们藏身与此本就是隐秘至极的是,这个人能轻而易举地找到这里,显然是早就布置好了一切。想到孤身从地道逃走的表兄,他的脸色顿时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你究竟想拿我们怎样!”他怒吼道,声音也不由提高了起来。
  “不怎么样,无非是杀人灭口而已!你也用不着考虑外面会有官兵进来,我们办事向来有规矩,没人敢随意打扰。”风绝犹如提及一件风花雪月的事情般自然,手中的软剑上还残留着适才亡者的鲜血。“本官问你最后一次,你们搜罗的东西到底在哪里?是被刚才那个人带走了还是在屋内?当然,你若是不肯说实话,本官也可以考虑让你生不如死,就像刚刚那人一样。
  诸人都露出了恐惧之色,毕竟那种场面没人想看第二次。谁知那首领却是一个硬气的汉子,冷冷一笑后便闭上眼睛,打定主意不发一言。风绝眼中厉芒一闪,正想动手之际,他忽见远处一条人影飞速掠来,立刻骈指连点,封了此人的所有大穴。其余人也握紧了手中兵刃,凝神注意着那不断接近的身影。
  待到来人近了,一干人方才松了口气,那人正是风绝预先伏下的接应之一。“龙泉,人抓着了?”风绝淡淡地问道,只有紧握的拳头昭显了他内心的紧张。毕竟今天的事情风险极大,若非身边几个全是干过这等事的老手,他也不敢如此妄为。
  “启禀大人,人赃俱获!”龙泉是一个瘦长的中年人,此时的脸上也兴奋不已,“那些东西属下稍微翻检了一下,俱是些重要的朝廷公文。只是那个人极为死硬,属下只得制住他的穴道,不知该如何处置?”他斜眼瞟了瞟上司的神情,知道十有八九是那个答案。
  “自然是灭口,留下他们也是祸害,你赶紧去办!”风绝不假思索地答道,诸人都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神色,龙泉应了一声,立即匆匆离去。风绝这才重新会过头来看着那个周身大穴被制的首领,眼中的讥诮之意愈来愈浓。
  首领在听得龙泉禀报时便失去了最后一丁点企盼,眼前这个男人实在太狠了,丝毫不留一点余地,竟是完全地赶尽杀绝。然而,身为部族勇士的最后一点尊严让他不甘心地抬起头来,愤怒地盯着风绝,眼中尽是浓浓的怨恨。
  风绝一声轻笑,手中软剑又开始如梦似幻般地挥动起来,残酷地从那首领身上削下一片片血肉。身后的部属见此惨状,纷纷转过头去。即使跟着风绝那么久,他们仍然不能接受他如此狠毒的手段,真不知道这个铁石心肠的男人究竟背负了什么?
  尽管哑穴被制,但首领仍然发出了骇人的呜咽声,此时此刻,他只想速死,但面前这个好似来自黄泉的男人是不会放过自己这个泄愤对象的,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第十二章
圆谎
  风绝找到了替罪羊,不过他并不想独吞这份功劳。原顺天府尹杨桐既已下狱,剩下的几个衙门无不心惊胆战,手下的差役兵卒更是满街乱跑,就是为了能寻出刺客或可能的蛛丝马迹。这种犹如大海捞针的举动,风绝自然不屑一顾,更何况他心中隐约察觉到这次刺杀别有内情,因此才将那枚许久未曾动过的棋子摆上了台面。
  刚才捕杀的那些人俱是割据西南的缅阳一族派驻京城的探子,他们在京城扎根多年,平日都是经营些绸缎生意,和江南的不少富商都有联系。通过这些巨贾,探子们也和不少不知就里的朝官搭上了交情,时时馈赠些礼物。由于他们行事格外小心,也很少有什么异动,因此京城的各处衙门压根没注意这些动向。风绝也是在一次例行的巡视时发现了这个据点,出于某种考虑,他虽然严密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却一直隐瞒未报,就是为了将来能获取更大的利益,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场。
  若非自己手下可靠的人太少,加之秘密人手不能露风,风绝也不会使用身边这几个。匆匆按照之前的经验重新布置了现场,又将劫回的文书等物放回原处,然后将地道安排成不及使用的模样,风绝这才开始了下一步操作。
  “太阿,派人去请张乾张大人和杨臻杨大人到此地来。”他吩咐道,眼睛却打量着那几个受到惊吓的部属,“待会管住你们的嘴,今次的事不同以往,万一有个疏漏,别说性命,能否留个全尸尚且难说。”
  太阿答应一声便匆匆离去,剩余的人躬身应道:“唯大人之命是从!”他们作为风绝的亲信,在风正的手底下本就是被闲置的人,如今重掌权势,怎会和上司过不去?何况这位大人的手段阴险毒辣,他们全都见识过厉害,那仅存的背叛之心也在为他办过许多不合规例的事后,打消得干干净净。用风绝的话说,身为密探,拘泥于规矩章法,便什么事都做不好。
  张乾统管着步军统领衙门的几万人马,正式的官职是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也就是俗称的九门提督,在文官众多的京城也算是数得上的武官。由于朝中朋党林立,因此皇帝特意选了他这么一个不偏不倚的人统领京城军权,既是为了确保宫中的安全,也是为了震慑那些心怀叵测的臣子。不过,在他的地头上出了这么一件大案,张乾也是焦头烂额。听到风绝有请,他也不说二话,立即撇开部属,只带了两个亲随赶了过去。
  至于杨臻则是顺天府尹杨桐的同宗,虽然那位宗兄已经下狱,但并不代表他就能够安坐这个顺天府尹的位子。这几天他是派出了众多的差役,犹如过筛子般将几个可疑的地方全过了一遍,甚至还通告客栈酒楼等有江洋大盗潜入京城,让他们帮助协查,到头来却仍是没有消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不过他对于风绝的邀请则是谨慎得很,思量了好一阵子才决定前去,倒是比张乾晚到了近半个时辰。
  这三人虽然品级不一,职司各异,但聚在一起却客套得很。相比旁边的一个从一品,一个正三品大员,风绝的一等侍卫品级无疑算不得什么,然而,由于他是皇帝身边的亲信,其他两人却也不敢怠慢。虑及风绝惫夜请他们前来的情由,两人都有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然而,事情的经过却出乎两人的意料,风绝居然独自查到了刺客的下落,甚至带领属下当场格杀了十二人,这让张乾和杨臻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心中便有些酸溜溜的。功劳落到别人手中,自己到时还得背黑锅,这等倒霉事谁能高兴得起来?杨臻便打头来了一句:“敢情风大人连夜请我俩来是为了通报此事,也好,本官待会就去派人通知所有差役,大伙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横竖这边厢是没我们什么事了,最多就是善后而已。”
  张乾则是不知嗫嚅了一句什么话,随即闭口不言,脸色也是尴尬得很。风绝暗笑两人的量浅,口吻平和地道:“两位大人,风某今日既然请你们过来,便没有独吞功劳的打算,否则何必多此一举?事情出在京城,我等脸上俱是无光,又哪来的脸面到皇上跟前去显摆功劳,只有将功折罪才是正经。依风某的意思,今天的事情粉饰一下,说成三方协同查处的结果也就是了,届时向皇上谢罪一番,我等也就能安心了,不知两位大人意下如何?”
  张乾和杨臻相顾骇然,想不到风绝看起来只是一介武夫,居然能有此心机,就连他们两个沉浮于仕途多年的人尚不及他的思虑周到。杨臻满脸佩服地一揖,“那就多谢风大人的情了,若是明日能像皇上交待,想必这次罚俸降级便能过关。幸得大人提醒,否则这次下官就是不死,也得和先头杨大人一个下场。”
  张乾品级比两人都要高出不少,言语中自然不可能如此谦卑,但致谢的言语却也挂在嘴边,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没摆架子,来得比杨臻更快。三人见结果已定,便计议起处置和奏折的明细来,这其中一环紧扣一环,万不可出半点差错。
  第二日的朝会不过是虚应故事,皇帝心不在焉,朝臣们各自心怀鬼胎,竟是随意议了一会事便散了。张乾和杨臻连忙奏请单独面圣,皇帝见两人面色自然,知道事情有了结果,立即下旨让他们在勤政殿候驾。
  张杨两人一五一十地叙述了事情经过,再加上皇帝又召了风绝问话,因此几乎是天衣无缝,毫无破绽。皇帝对缅阳族本就没什么好感,一听得此事是那帮蛮子策划便暴跳如雷,好一阵子才冷静下来。那边山林密布,即便出兵也一时半会难以解决,朝廷竟是只能吞下这次的苦果。幸好风无言和风无候尚属平安,否则皇帝绝不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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