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校对)第24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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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彗星的远远不止高俅一个人,福宁殿的赵佶被内侍的惊呼声吓了一跳,继而出了大门,正好看到那贯穿天际的长虹。而政事堂当值的几个宰执也同样看到了这一幕,枢密院、三省六部、各寺卿……总而言之,当彗星再度出现在长空的一刹那,所有人都为这天象异变惊呆了,即使是事先有所准备的人也不例外。
  几乎是第一时间,内廷便传出消息,言说天子偶感风寒,如有大事咸由政事堂处分。这一消息一出,顿时朝野大哗。先前崇宁星变的那一次,是蔡京和高俅双双告病,如今可好,居然换成了天子官家称病不出。而蓄势待发的大臣有了这样的良机,哪有不抓紧的,当夜回去之后,也不知有多少人彻夜未眠只为了熬那一份弹劾的奏折。
  高俅同样没有歇着,当夜,和阮大猷严均商议了一番之后,他连夜派出了一拨送信的使者。而蔡京府上也是一夜灯火通明,这种时候,无论是谁,为了保存自己的前程抑或是朝中的地位,已经顾不上那许多了。
  但是,最最热闹的却是张商英的府邸。作为新近被天子官家召回,晋封资政殿学士的重臣,其地位自然是和寻常官员不能比的,也正因为如此,张商英这里便成了倒蔡的大本营。比起崇宁五年的那一次星变来,这一次的火力相对更加集中,不复以往的各行其是。毕竟,蔡京的强势看在所有人的眼中,谁也不想因为这次再失败而失去一辈子在仕途上的进益。
  “张公,此番你回来,正是圣上顺应众意的结果,只要能够借此机会扳倒蔡元长这样的奸臣,他日张公进政事堂执掌国政,实在是众望所归!”
  “是啊,张公一心为国为民,哪里是蔡元长这样的沽名钓誉之辈能够比的?哄骗着圣上成日里打仗,又用了这么多歪门邪道,早就应该下台了!”
  “前些时间还传出消息说要裁汰冗官,他们也不想想,那是太祖爷传下的祖训,我朝是和士大夫共治天下,不是和那些黎民百姓共治天下,要是真的让蔡京用了那些政令,让我们地位尽失,哪里对得起太祖?”
  饶是张商英自身也是心机深沉之辈,此时也禁不住皱起了眉头。他虽然热衷于仕途,但在人品上胜过当年张康国一筹,因此即使是为蔡京所趁丢官去职,却比张康国的境遇要好得多。如今起复回朝,他深感天子的心思无法琢磨,因此不想贸贸然趟进这一次的浑水。
  然而,看看在座的人,他却无力地感到,只怕这一次想要抽身也不可能了。门庭若市济济一堂的表象之下,是无数追名逐利的眼睛,而其中更有那些不断上书让他得以回朝的功臣,像刘正夫等人更是本身就身在高位。倘若不能投桃报李,他即使能在京城再次站稳脚跟,只怕是亦会被人耻笑是忘恩负义之辈。
  真真是好算盘啊!他心中暗叹一声,颇有一种使不着力的尴尬。要知道眼下的局势,只怕是他不想不作为召集人也不可能。如今之计,只有勉为其难挑起这杆大旗,然后再作打算了。
  “各位,崇宁五年,便曾经有彗星当空,当时蔡元长罢相,于是彗星不复得见,如今再次天现异相,我等确实不可不尽人臣之职。”说这通话的时候,张商英颇觉得自己有些色厉内荏,立刻打点起了精神,“但是,事有轻重缓急,不知道各位想要从什么地方入手?”
  “自然是弹劾蔡京好大喜功!”
  “任用私人阻塞言路!”
  “怂恿圣上滥用国库之钱开疆拓土,更把将士功劳揽于己身。”
  “滥用政令,让天下百姓无所适从。更排挤才能非凡的忠臣,居心叵测!”
  见有人连居心叵测这种词都丢出来了,张商英的脸色不由得一变。最后,他只能站了起来,向着四周瞟了一眼,声若洪钟地道:“各位请静一静,刚才的话我都已经听到了,但还有一些话不得不对大家挑明!”
  见四周一片安静,他便轻咳了一声,脸色肃然一正:“既然要弹劾蔡元长,那么,我们就一定要记住,我们是为了公心而向圣上上书言事,并非是为了一心拖蔡元长下马!”
  这句话一出,不少人就露出了疑惑的神态,只有寥寥数人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大约是想到了事情的关键。而张商英也顾不得有多少人理解了自己的话,语意严肃地告诫道:“西北用兵乃是圣上即位之后最得意的一件事,虽然花费巨大,累得陕西六路至今尚未恢复元气,但是,我朝却拔除了一颗毒瘤!至此之后,陕西六路再也没有后顾之忧,无论是农耕还是牧马,为我朝带来的利益都远远大于军费。而这一点,恰恰是蔡元长和高伯章最大的政绩。谁要是借由这一点弹劾蔡元长好大喜功,便无异于指斥圣上一般!”
  “可是,我等身为朝廷臣子,自然应当就事论事!便是圣上的主张有错,也应当点明,岂可因为避讳君王而失了人臣职分?”
  这句话自然引起了人人侧目,而张商英冷眼旁观,见是御史台一个以正直敢言著称的御史,心中更是暗叹连连,却不准备和这种人打擂台。
  “是非自有天下道,倘若足下认为圣上锐意进取也是过错,不若上书直言好了。”仿佛是觉得这句话不够重,张商英便又加了一句,“在座各位之中,虽然和蔡元长政见不同,但是,大家想必都是熙宁新政的拥护者,不想看到蔡元长将王荆公的夙愿修改得体无完肤!总而言之,我不求此次能够做到什么程度,但求问心无愧!”
  这斩钉截铁的一番话引来了不少人的附和,同时也让不少人心生疑虑。毕竟,和老谋深算兼且手段老到的蔡京而言,张商英犹嫌有些敦厚了。尤其是刘正夫等见识过蔡京手段的人,更是因此而感到深深的忧虑。
  次日一大清早,铺天盖地的奏章便飞入了政事堂——从弹劾蔡京辜负圣恩到恣意妄为任用私人,总而言之,几乎是重蹈了当日崇宁星变的局面。唯一有变化的就是,没有任何人提到西北的事情。既没有将西北大捷西夏瓦解当作蔡京的功劳,也没有把国库的巨大耗费算在蔡京的头上。
  而让高俅惊讶的是,这一次弹劾的矛头全都在蔡京身上,并没有多少波及到他。倘若真要说,大概也只有这么一句“援引小人,以为朋党;假借姻娅,布满要途”。不过,蔡京的姻亲遍布朝野,根本不止他一人,想必只是被人扫上一笔罢了。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这个尚书右仆射就能坐得稳稳当当。细细算来,他这个宰相已经当了快十年了,说是权倾朝野也不为过,而若是真正论及风头,便是蔡京也要逊色他一筹。所以说,如今还未有人弹劾,说不定是别人准备蓄势待发一招中的。
  而对于这个问题,所有幕僚的看法无疑都是一致的——也就是说,谁都不认为这个时候应该对蔡京落井下石。所以,在蔡京因为避嫌而称病在家的时候,他只能责无旁贷地挑起了整个政事堂的政务,而因为天子告病,他更是忙得脚不点地。
  然而,就在弹劾越来越猛烈的时候,京东西路来报,言说盗匪流窜入濮州,是夜两场火并,结果死伤上百人。尽管大宋朝对于盗匪向来极其重视,但是,在这种星变的当口,自然人人都将其当作是小事。谁知突然有上清宫和天下好几个知名的道士联袂上书,说是彗星当空主贼人动刀兵图谋不轨,言谈之间引经据典头头是道。当消息传遍京城的时候,不免让呈现上升势头的官员弹劾现象为之一缓。
  谁也不会认为事情会巧合到这样的程度,然而,偏偏距离彗星出现不过区区两日的功夫,若是说有谁能够未卜先知,更是几乎不可能的。而那些上书言事的道士中,有一多半都是朝廷敕封的有道之人,其中有几个名字更是如雷贯耳。
  道教在大宋向来受到尊崇,虽说赵佶并未像史书上那个道君皇帝一样崇道,但是,道士在某种程度上会影响国运,这却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因此,在这些附有无穷道家符录的上奏入了京城之后,次日赵佶便出现在了朝会上。
  所有的弹章都被留中了,而赵佶对于彗星当空的无所谓态度,更是让不少士大夫心下存疑。然而,已经开始的事情是不可能半途而废的,于是,在一瞬间的止息之后,更多的奏折如雪片一般飞往政事堂,似乎彻彻底底想要将大内淹没。
  而面对这样的举动,高俅却没有多少担忧。他的第一波反击已经开始,但是,蔡京仍旧按兵不动。要唱戏也不是他一个人唱的,既然蔡京是首当其冲的人,应该不会在这种时候撒手不管才是。狗咬狗一嘴毛,说是叱咤朝堂的大人物,其实也不过如此。
第三十六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张商英早年得章惇信任,随后向王安石推荐,在哲宗登基初年朝廷对新法进行改良,去除其中有害于民情部分的时候,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进行抗争。然后又因为元祐老臣不用他,在绍圣哲宗亲政之后就极力攻击吕公著等老臣,在蔡京执政时便屡屡起草那些赞美蔡京的文章,由是而从翰林学士进入政事堂。然而,在羽翼丰满之后,他却渐渐开始和蔡京有了分歧,但反奏对经常和蔡京唱反调,最后才被蔡京寻了个由头弄了下去。
  然而,数年在外迁转的日子,张商英较之当年更沉稳了许多。他原本就不是年轻人了,深知自己回京便打破了朝野的平衡,所以一直在努力寻找一个平衡点。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上天给了他一个太好的机会,但是转眼间又往他头上泼了一盆凉水。
  原因很简单,就在朝野对彗星当空议论纷纷的时候,赵佶突然丢下了一份重若千钧的奏章。这份由判太史局姚舜辅起草的奏折并不长,但是,其中内容却异常惊人——上面字迹分明地表示,这一次的彗星当空乃是有奸人贼子擅用刀兵,因此引起天公示警的缘故。
  倘若仅仅是这个缘故,那么兴许还不会引起这样大的波澜,可是,奏折上的日期分明是在彗星出现之前,而且,已经存了档!如此一来,质疑的声音不由显得极其没有说服力。毕竟,朝廷的这些机构向来是独立运营,再者是天子亲自出来澄清,谁有这么大的胆量敢出面质疑?
  就连张商英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棘手,他的奏折并没有什么言辞激烈的指斥,只是在批评蔡京这两年政令中的疏失,若是没有彗星当空这样的背景,兴许还能被人理解成是拾遗补缺,但是眼下的情景却不得不让人生出别样的情绪。
  因此,在闻听天子召见的时候,张商英并没有感到欢欣鼓舞,因为,这个时机实在是太不好了。之前的数次召见,他能够感觉到天子一次比一次冷淡,甚至在天现彗星之后,原本隔几日便要召见一次的惯例似乎被打破了,而这一次,更是出现彗星之后的第一次召见。
  然而,当他穿着一身齐整的紫袍来到崇政殿的时候,却意外见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物——如今应该在政事堂处理如山政务的高俅!饶是以他的镇定,眉头也不由轻轻蹙了一蹙,随后便下拜施礼。
  “张卿家,今日朕召你来,乃是为了外面议论得沸沸扬扬的星变之事。”赵佶开门见山地甩出了这么一句话,不等张商英有所反应,他便紧跟着道,“当年崇宁五年,彗现长空足足几十日,外面说什么谣言的都有,结果呢?结果是西北最终大定,更是有四方使者来朝!朕扪心自问,对得起大宋列祖列宗,对得起天下黎民百姓,可是,这天上却频频出现彗星,究竟是何缘故?”
  对于君王这样露骨的质问,即使是以张商英的胆量,也禁不住微微色变,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因为,不管他此刻怎么回答,无疑都能够被人挑出错误。在野那么多年,冷眼旁观了这么多年,他对很多事情早就不像当初看得这么重了。
  左思右想,他终究还是选择稍稍退让一步:“圣上如今的政绩自然是天下皆知,只是,这天现异像,不过是为了让圣上和朝廷诸位大臣反省是否有所疏漏,并非是指圣上有什么失德之处。”
  高俅在百忙之中被拖来参加这样没营养的会见,心中早就有点烦躁了。看到张商英在那里字斟句酌,他更是不耐烦。此时,他情不自禁地冷笑道:“这么说来,张大人是认为,那些道士上书所言有不可取之处?其实圣上开疆拓土,执政清平,若是还有人能挑出那么多错处,足可见居心叵测。那不是为了替圣上拾遗补缺而挑错处,根本就是一直在盯着圣上!再者,判太史局姚舜辅姚大人早就在此之前测算到了彗星当空,所以说,什么天现异像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对于高俅的咄咄逼人,张商英颇有些恼火,直觉地反问道:“高相公,孰是孰非如今尚未有公论。即便太史局在此之前有什么见识,也未必一定准确。也许是奏折的存档日期错了呢?”
  高俅一直就在等着张商英这一次说错话,当下便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此事乃是圣上向天下公布的,难道张大人认为圣上在替蔡元长,抑或是替我遮掩?或者说,是圣上记错了?”
  尽管宋朝的君臣关系远远不像后世的明清那样严苛,但是,这样一顶大帽子压下来,张商英毕竟有些吃不消。瞥见赵佶那种淡然而疏远的脸色时,他更是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几乎是第一时间,他起身跪倒在地,沉声抗辩道:“臣并无此意,但是,难保天下臣民不会有此意!对于圣上而言,是蔡元长重要,还是圣上的声誉重要,臣恳请圣上有所决断!”
  高俅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张商英依旧如此执拗,心中自然异常恼火。可是,他却不得不承认,张商英这以退为进的一步相当巧妙。至少,他向君王表明了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皇帝的话固然重要,但是,臣民信与不信却是另一个问题。
  “张卿家的意见,朕明白了!”
  在沉默良久之后,赵佶终于说了这么一句话:“张卿家且退吧,朕之后自有决断。”
  听到这样的回答,张商英不由有些灰心丧气,但是,他亦知道这种事不可操之过急,起身又施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等到张商英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赵佶方才悠悠叹了一口气,看了高俅半晌,最后方才摇摇头道:“伯章你这些天也辛苦了,这如山的事情都压在你一人身上,朕亦是知道的。得空了也多走走,和家人聚聚,免得他日没有了这样的机会。”
  这是什么意思?
  高俅今日被召到崇政殿,心中原本就有些莫名其妙,此时不由更疑惑了。什么叫做以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难不成,是他之前做的文章被人拆穿了?还是说,赵佶有意再次把他下放躲避风头?可问题是,如今他一点都不想离开朝廷中枢,兼且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怎么能像上一次那样一走了之?
  然而,当着天子的面,他却不好多问,回到都堂之后,这种表情更是在面上带了出来。由于蔡京告病,政事堂又是所有人齐上维持运转,阮何两人原本就是忙得团团转,此时根本没有时间留意高俅,反倒是旁边的几个书吏露出了异样的神情。
  直到手头的事情告一段落,何执中不由自主地轻声打了个呵欠,这才看到了高俅心不在焉的脸色,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他知道这两天蔡京在家里并没有闲着,也知道那些沸沸扬扬的流言,之所以强自撑着在政事堂理事,就是为了不给外人留下一个糟糕的印象。他这个蔡党已经是被人板上钉钉的,与其躲在后面,还不如一如既往地站在最前头。
  “伯章,刚刚圣上召见张天觉,他可是有什么不中听的话?”
  “张天觉会说什么,伯通应该料到了才是。”
  高俅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但心中却很有一种不确定的感觉。虽说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用在他身上并不合适,但是,如今的赵佶毕竟已经快三十岁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视他如师友的亲王。人都是会变的,他自己就已经和当年大不相同,何况是赵佶这样一个垂拱九宸的君王?
  何执中当然能够看出高俅的表情有些勉强,却也知道这时候不好发问。见高俅整个人埋头处理公务,他只能对一旁闻声抬头的阮大猷使了个眼色。两人都是年纪一大把的老臣了,能够这么多年稳坐政事堂,凭的就是没有不切实际的野心以及尚算务实的风格,如今这外头风风雨雨如此猛烈,他们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
  一直到当天的事务全部忙完,三人方才起身离开大内。何执中一个人先上了马车匆匆前往蔡府,而阮大猷则顺理成章地上了高俅的马车——两人的宅邸不过隔了一条街,正好顺路。至于真实原因,自然是彼此心照不宣的。
  “伯章……”
  “老阮,你说,圣上到底是什么心意?”高俅直截了当地问道,心中充满了一种不确定的情绪。这就是走得太远的最大缺点,他不知道后路如何,不知道自己的结果如何,也很难算准他人的步调如何。这一次的星变就算过去了,下一次他哪里还能够未卜先知?如今已经不是那个史书上的大观四年了,而他的每一步,都会导向一个不可测的结局。
  阮大猷心中却隐隐约约有些猜测,却担心说出来徒乱人心。毕竟,一旦力量分散,不但不能利用好这一次机会,反而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过了许久,他终究还是咬咬牙道:“伯章,你有没有想过在政事堂一人独相?”
第三十七章
人人皆有谋利心
  阮大猷石破天惊的一句话顿时引起了高俅无穷无尽的惊愕,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定格在了原地。一直以来,他似乎都走入了一个思维定式,那就是保持和蔡京之间的平衡,虽然也会抽冷子反击一下子,但大多是为了蔡京的无理手。他仿佛忘记了,之所以不愿意开战,未必是怕了蔡京的力量,而是因为不想做攘外必先安内的勾当。
  但是,如今的局势已经不同了。且不说西北的大敌已经暂时解决,辽金如今自己斗还来不及,不会有余力顾及南边的大局,就是他高俅自己的资历,已经不是当初初入政事堂那样战战兢兢的小子了。
  不知不觉,他竟然已经过了不惑之年!
  对于这样一种事实,高俅很有些无可奈何。比起常人来,他这个穿越者没有任何多出来的优势,诸如记忆改善,不会变老之类的功能全部没有,所以说,人到中年,他照样难以阻止年华老去,倒是家里那三个妻子在养尊处优的条件下还显得娇艳如花。
  不得不说,如今他确实有将蔡京掀下马的本钱。毕竟,政事堂一人独相,那种一言九鼎的感觉总比往日苦苦保持平衡的好。而阮大猷之所以提到这一点,无疑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正如何执中是众所周知的蔡党一样,阮大猷也是人们眼中的高党。也只有那些眼睛只盯着高蔡两人的死硬派,才会把高蔡两人归为一体。
  “老阮,你真的认为眼下是好时机?”
  “当然是!”阮大猷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伯章你应该不会看不出来蔡元长前些时间用的手段,安插的那几十个人,哪个不是和他沾亲带故的?当然,这些人确实不能算是无能之辈,各个都有些能拿得出手的才能,只不过,这心思就值得琢磨了。蔡元长虽然这些年和你相安无事,但是,人的本性却是难以改变的。不说别的,蔡家那位大衙内,不哼不哈可是已经到正三品了。他和圣上也是多年的交情,谁知道他日能不能接他老子的班?伯章,趁着这一次别人舍你而独攻蔡元长的机会,该出手了。要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事关重大,你让我好好想想。”
  和阮大猷分手的时候,高俅便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然而,一回到家里,他就立刻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却没有召见一个幕僚。他自然不会信不过这些人,但是,倘若要真的动手,无疑意味着一场巨大的战争,倘若不能下最后决心,还不如不要告诉别人的好。
  蔡京是怎样一个人,他心中自然有数。能够在史册上千载留名的权相并不多,若是真正说起来,蔡京的手段恐怕是在明朝那位严嵩之上,后世唯一胜过他的,大约只有那个当了汉奸还得了善终的秦桧了。而且,倘若没有后来的靖康之变,说不定蔡京同样能够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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