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宫缭乱/锦瑟华年(校对)第2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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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哥也该知道,即使是我爹娘还活着的时候,在武家人当中也没有多大地位,所以我对武家并没有多大认同感。不过,如今虽然不是武周而是李唐,但比起当初二张专权的局面,只要我那伯父武三思再使一把劲,武家的声势一定会盖过从前。”
  见李隆基眉头一挑要说话,她便摆了摆手冷笑道:“你不要和我说什么盛极而衰之类的大道理,这些我都明白。只不过,盛极而衰可以是立时而衰,也可以是隔三四代而衰,更可能拖上数百年。如今武家是武三思一手遮天万马齐喑,我这个孤女能做什么?”
  李隆基这是第二次从一个武家人的口中听到盛极而衰四个字,相比另一个阅历深沉的中年人,眼前这位年纪轻轻能够有这样的见识,他心中更觉触动,情不自禁地把一直闷在心里的话都吐露了出来。
  “祖母从太后一步登天为皇,靠的并不是诸武之力,而是祖母一个人的执政手腕。但是,自古以来未曾有女子为帝,祖母不得不大封诸武,并非是因为他们有什么能耐,只不过是因为皇帝必须建宗族。好在祖母还记得一点母子情份,还能够辨清利害,否则武氏确实有大兴的机会,毕竟李唐皇族已经所剩无多了。但现在……十七娘,我可以很肯定地说,所谓武氏盛极而衰,就在这十年之内!”
  他霍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死死盯着凌波,一字一句地说:“武三思如今在家里夜夜宴请党羽心腹,在笙歌曼舞中商议如何对付张柬之那些人,只想着把武氏再向上推一步。至于武攸暨武崇训之流,要么庸碌要么骄横,都不足为道。就凭武家在朝为官那么多男人,却只有你敢在如今这形势大好的时候断言盛极而衰,这十年之内,便是武氏一道最大的关坎!”
  凌波这一惊着实非同小可。她对武氏宗族没什么归属感,打心底里讨厌那些趋炎附势的亲戚。而她对武三思固然没什么好感,但却不得不承认武三思有心计有手段有胆量,所谓的盛极而衰只不过是因为她知道世上无不衰败的家族,仅此而已。然而,李隆基居然斩钉截铁地说什么十年就是一个关坎,她就不得不仔细考虑考虑了。
  忽然,她脑际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名字,继而也站起身来:“三哥可是见过我那叔父武攸绪?”
  李隆基先是一愣,接着便点了点头,心中着实大讶。要知道,武攸绪虽然之前已经还朝,但他隐居嵩山多年,武家人基本上都已经不记得了,他若不是前些时候随父亲相王李旦去见过一面,也不会记得这么一个人。而就是武攸绪曾经在和李旦对坐弈棋的时候,感慨过一句沧海桑田,暗暗隐射了盛极而衰的意思,让他颇为钦佩。
  他定了定神便正色道:“十七娘,我一不求你刺探军国大事,二不求你替我笼络宫中的人,只希望你能注意一些事情,一些迹象。虽说父王坚决不受皇太弟之封,但人家未必以为那就是他的真心。就算陛下还看重兄弟情分,别人却可能视他如眼中钉。父王深受磨折多年,我只希望他能够太太平平度过晚年。”
  想不到这一位还真挺孝顺的!凌波晒然一笑,面色也不禁霁和了下来:“若只是为了这个,你大可放心,我还欠着舅舅莫大的人情,自当设法维护于他。不过,三哥,你给了武家这样的评判,就没有其他事对我说么?”
  听了这话,李隆基先是一怔,旋即露出了怅然的表情,过了一会方才轻轻拱了拱手:“十七娘他日入宫的时候,还请和上官婕妤说一声,昔日我父子幽闭东宫的时候,她对我们的情分,我必不会忘记。”
第六十九章
想耍我,门都没有!
  酒逢知己千杯少,一番畅谈之后,凌波忽然记起了这是在洛阳第一酒肆,旁边还有大半坛酒未饮,遂笑吟吟地向李隆基劝酒,自己也同样喝了不少。这十几杯下来,她只不过是双颊微红,见对面那一位已经是面色酡红,眼神也有些迷糊,她不禁心中大喜,暗想开始就不应该和李隆基多罗嗦什么,直接灌醉了随便问岂不是更好?
  要知道,她去世的老爹虽说是老实人,但那个老实人却有喝酒的爱好,所以她会吃饭的时候就会喝酒,长大了成天野在外头,更是把喝酒当成喝水似的。纵使亲近如上官婉儿,亦不知道她有多大酒量。
  本着谨慎的原则,接下来她又连连劝酒,等到一大坛酒几乎都见了底,对面的李隆基已经醉醺醺伏倒在了桌子上,她这才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位女皇也称赞过的家伙。上次被他游说了一次,今天又听他说了那么一番话,她也算是深有体会了。
  “三哥,你这辈子有什么愿望?”
  “愿望……当然有!喝……喝天下最醇美的酒,娶……娶天下最妩媚的女人!”
  这家伙居然和那些纨绔子弟的心愿一样?这也太离谱了,他分明应该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凌波简直觉得李隆基在故意装醉蒙骗自己,但是看看那个空空如也的酒坛,再闻到那股扑鼻的酒气,她只能说服自己,野心家也有七情六欲,少不得喜欢享乐。定了定神,她忽然觉得自己刚刚提问的方式不对,遂稍稍改了改自己那个问题。
  “那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最大……我希望天天能看见她……”
  凌波心中一动,加紧追问道:“她是谁?”
  “十七娘……”
  听了这个答案,凌波差点没一下子蹦起来。她一把抓起了自己那个满满的酒盏,恨不得直接把酒倒在这家伙的头上,最后还是咬咬牙忍住了。虽说不知道李隆基究竟是真醉了,还是借醉戏耍于她,她再也懒得在这里再呆下去,哼了一声便怒气冲冲地夺门而出,风风火火下了楼。到了外头冷风一吹,她微微有些醉意的头脑立刻清醒了过来。
  那个家伙之前从来没露出过某些方面的意思,看来这次十有八九是装醉!
  想到这里,她立刻气咻咻地回转到店中,对着那个满脸堆笑迎上来的伙计,她皮笑肉不笑地吩咐道:“上头那位三公子说是还没喝够,你再送五坛子酒上去。对了,把今儿个的新酒给我灌一葫芦,帐就记在那位三公子头上。他刚刚说想听人唱曲,待会若是有歌女来,直接把人引到三楼去,明白吗?”
  见那伙计连声答应,凌波方才满意地拍拍手出了永嘉楼,旋即来到了对面不远处的万红斋。进门之后不到一刻钟工夫,她又原样出来,身后跟了十几个身着轻罗红衫的女子。把手一指对面,向那个领头的分说清楚之后,她就眼睁睁看着永嘉楼伙计殷勤地把这十几个莺莺燕燕统统迎进了门,顿时笑开了。
  李三郎,你既然敢耍我,那就等着瞧!你不是说平生的愿望就是喝美酒娶美人么?我美酒美人都给你送上去了,你自个慢慢享用好了!姑奶奶我还有事,不奉陪了!平生只有我耍人,想耍我,门都没有!
  转过了这条街,她就看到了等候在那里的武宇和武宙,遂走上前把酒葫芦丢了过去:“好了,事情都办完了,回去吧!你们俩今天也辛苦了,这是永嘉楼本月的新酒,回去尝尝鲜!”
  每月十五都是相王李旦和五个儿子一起饮宴团聚的日子,喝酒聊天之外便是乐器大比拼,最是热闹不过。相王李旦的五个儿子当中,最年长的李成器二十二岁,已经有了一儿一女,最小的李隆业不过十五岁,还在读书,一家人团聚一堂却是其乐融融。然而,这一天到了开宴时分,却依旧不见李隆基来,兄弟几个不禁愕然,就连相王李旦也皱起了眉头。
  “这平日三郎都是第一个到的,今日是怎么回事?”
  李成器来这里之前,曾经顺道去过一趟弟弟的宅第,此时连忙笑道:“父王,三弟今天似乎是一大早就出门去了。许是遇到了要事,一时半会赶不回来……”
  他这话还没说完,外头就响起了一阵喧哗声,随即便有仆人报说是临淄郡王到了。等父子几个看到了来人,全都吃了一惊。一家人素来知道李隆基注重仪表姿态,可如今看他今天这衣襟上赫然湿了一大片,而且身上酒气冲天,脸色也极其古怪,顿时面面相觑了起来。李旦这个当父亲的免不了眉头大皱,沉声质问道:“三郎,你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他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隆基强自按下那股咬牙切齿的冲动,含含糊糊地说是今天和同僚出去喝酒,一不留神被灌醉了。好在李旦不是一个严厉的父亲,只是稍稍教训了他几句,便示意长子李成器去带李隆基换一套衣服,顺便醒醒酒。然而,等到了内间,李隆基换上了一套紫色圆领衫子之后,李成器就再也忍不住好奇,抢在出门之前冷不丁拉住了自己的兄弟。
  “三郎,你可以糊弄父王,别拿和同僚喝酒这种借口来糊弄我。你为人豪爽,酒量又大,即使撑不下去,也不至于让人把你灌成这个样子。还有,你刚刚的衣服上头居然沾上了面脂和口脂,不会去哪里风流了吧?”
  “大哥!”李隆基没好气地瞪过去一眼,见大哥除了幸灾乐祸之外还好似带着几分其他的表情,顿时干咳了一声,“不过是被一个女人耍了,你就别提了!”
  这个答案比最初的那个借口还要惊人,李成器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直到李隆基丢下他往前走,他这才急急忙忙追了上去,心中要多古怪有多古怪——李隆基一向风流倜傥最有女人缘,如今居然会被女人耍了?
  而酒意尚未完全消解的某人则是在心中暗自诅咒了一千遍一万遍,随即竟是想到了裴愿身上。那么一个睚眦必报的丫头,裴愿那个愣小子居然能够消受得起?
第七十章
女人屡试不爽的绝招
  凌波并不知道自己的报复举动让李隆基陷入了某种麻烦之中,因为她自己也同样有了不小的麻烦。在外头躲避了十几天的她好容易回到家里,但还没来得及过上清静日子,就被两个内侍请进了宫中。由于那内侍死活不肯说究竟是谁召见她,结果她一路上疑神疑鬼了许久,等到踏进那熟悉的仙居殿时,她才松了一口大气。
  即便是先头的刺杀和纵火疑点重重,多半和武三思脱不开关系,但上官婉儿仍然比这宫中的其他人可靠得多。
  “丫头,这一出宫就不知道回来看我,真真该打!”
  一见面听到这么一句嗔怪,凌波自是倍感亲切,当下便赔了个不是。趁这机会,她少不得也上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对先前的事情埋怨了一通:“我也不知道我招谁惹谁了,这满洛阳城那么多武家人,偏偏就挑上一个我,难道那主谋眼睛瞎了?还有那房子,我住进去还不到半个月就发生这种事,简直是见鬼了!”
  若是凌波对于这两件事情避而不谈,上官婉儿只会觉得不正常,此时听她半真半假地抱怨,她哪里不明白,这个玲珑剔透的丫头已经猜到了几分,于是只得叹了一口气。
  “丫头,我知道你多半猜着了,这事情是你伯父不好。那个混球确实做得过分了,人家苦肉计要的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偏偏他自作聪明来这么一出!我已经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据他所说,那不过是个障眼法,就算没有你那四个护卫拼死护主,也不会真的伤了你。”
  不会真的伤了我?凌波闻听此语,心中暗自冷笑。上官婉儿偏帮武三思她并不意外,也没有多少怨恨,毕竟人家没有看到当时那场面,没法体会那种千钧一发的危险。只有身临其境地面对那锋利的弩箭,方才知道那根本就是一场生死不计的刺杀,哪里是什么演戏?
  她沉默了片刻,随即面无表情地说:“姑姑,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道理我明白。我也没什么别的要求,那几个逃之夭夭的刺客一定要死!我差点连命都丢了,伯父需得给我一些补偿才行!”
  在上官婉儿看来,凌波一向是很有分寸懂得取舍的人,因此这无疑是很合理的反应,当下便点了点头:“你放心,那几个人都是他收买的武人,如今早就死了。至于补偿,我听说你把洛阳修行坊的宅子换给了武崇训,如今通利坊正在修缮你却不肯搬。不如这样,圣驾迟早也要回长安的,索性在长安给你一座更大的宅子。想当初褚遂良在平康坊的宅第先是赐给了李义府,之后又被张昌宗占了,后来辗转落到了你伯父手中,这次就给你好了。至于原本答应你的另一座,随你出卖或是他用。我听说崇训当初还以我的名义买了几个人,想必是一定伶俐的,就一并留给你吧。”
  尽管曾经想过要有限度地低调一些,但在经历了先头那两件事之后,凌波已经深深明白,与其采取那没用的低调,还不如用某种飞扬跋扈把自己暂且武装起来。因此,在上官婉儿取来早就准备好的地契,笑言那宅子占据在平康坊西南隅,占据了坊间差不多六分之一的地之后,她也没有推辞,而是笑吟吟地接受了下来,直接把地契揣进了怀里。
  那是她用命换回来的,干吗不要?再说了,倘若住在平康坊,岂不是让她离某种目标更近了一层?至于陈珞陈莞兄妹和那一对侍女都名正言顺地归了她,也省却了老大的麻烦。
  “因为你遇袭和家中走水的事,陛下很是发了一通脾气,再加上有韦皇后在旁边替你说好话,他对张柬之等人已经有了不小的芥蒂。巧的是,昨儿个长宁公主进宫哭诉,倒是张柬之桓彦范当街辱骂于她,闹得陛下一晚上没睡好,谁知道今天一早张柬之桓彦范居然还上书弹劾长宁公主,说是她纵家奴行凶,不守妇道妇德,气得陛下再次拂袖而去。我下午已经替陛下拟好了敕令,封张柬之桓彦范敬晖袁恕己崔玄暐五人为郡王,罢了他们的政事。明日便会当朝下达,这朝堂要变天了。”
  上官婉儿轻描淡写一席话,凌波听着竟有一种目弛神摇的感觉。尽管先头已经听到了风声,也猜到长宁公主的事情会成为压弯那杆秤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她还是没料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想要挤出一丝作为武家人的幸灾乐祸笑容,但最终还是没有成功。她当然不会喜欢那几个张口闭口都是诛杀诸武的家伙,但此时此刻那种战栗却远远大于欣悦。
  还不等她整理好表情,外头忽然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跟着就只见珠儿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连行礼都顾不得便大声嚷嚷道:“上官婕妤,不好了,皇后娘娘忽然发病晕过去了,陛下慌得团团转,使人来请……”
  这话还没说完,上官婉儿便蹭地一声站了起来,厉声喝问了一番便匆匆离去,甚至没顾得上和凌波再说些什么。迈步下台阶的时候,她甚至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心中充满了无边无际的不安。
  虽然她如今看似显赫腾达,但与其说那是因为她是皇帝李显的妃嫔,还不如说因为她是韦后的心腹。上官家已经早就没落了,甚至连祖父本人也尚未平反昭雪,祖父的那些门生弟子都还没有赦免。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她可没有和李显共患难数十年的夫妻经历,还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控驭皇帝李显!
  凌波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懵了,好半晌才记起刚刚来报信的珠儿如今留守在仙居殿,遂溜过去找她。一番盘问下来,她如愿以偿地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少不得暗笑上官婉儿关心则乱。
  什么韦后忽然晕倒,那根本就是做戏!否则,早不晕晚不晕,偏偏就在李显拿出百位官员的联名请命书的时候就晕了?明知事不可为而为之,固然是一时的勇士,但从识时务的方面来看却是愚夫。明知道李显和韦后多年患难的情分,却还提出已故韦玄贞夫妇封王爵不妥,用王爵身份下葬是对不起李唐列祖列宗,这难道不是把头往刀刃上撞?
  难道他们认为,以杀人如麻而震慑一时的女皇已经退位,如今就没有敢于以杀止言的女人?关键时刻晕过去,还真是女人屡试不爽的绝招。
第七十一章
还是实惠重要
  韦后这忽然一昏厥,顿时忙坏了亿岁殿上下的宫人和内侍。而当旁边站着脸色铁青的天子时,那种压迫感就更重了。好在还有上官婉儿在旁边委婉劝解,否则,李显的咆哮声一定会把整座亿岁殿的屋顶都给掀了。
  这忙碌的一夜中,宫里宫外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没睡好。若不是有宵禁的律例挡着,恐怕会有更多的快马串连于各家宅第中间。然而,凌波却在仙居殿中睡了一个好觉,等到一大早被人推醒的时候,她还有些睡眼惺忪,使劲揉了揉眼睛看清了面前的人,这才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上官姑姑,你可是回来了!”
  “死丫头,我都忙了一晚上,你居然在这里好睡!”
  一头得安慰怒气冲冲的长宁公主和安乐公主,一头得指挥那些乱了方寸的宫人内侍,一头还得替盛怒的天子当庭草拟诏书,上官婉儿这一晚上可以说是劳心劳力,好容易等到韦后醒来,她方才知情识趣地离开了亿岁殿,把那诺大的空间留给了那对帝后。结果,满心疲惫的她回到自己宫里,看到的却是这个没心没肺呼呼大睡的丫头,她这心里甭提多恼怒了。
  虽说上官婉儿的脸色很难看,但凌波却仍是伸了个懒腰,跳下床的时候方才笑道:“姑姑,这宫里昨儿个晚上彻夜未眠的人多了,也就是我这种心里没事的方才能睡得踏实。韦皇后一向身体康健,不过是一时气怒攻心才会有些不妥当,怎么会轻易出事?经过昨夜这么一遭,陛下必定是已经有决断了。”
  这其中道理上官婉儿回来的路上就想清楚了,也知道自己先前是关心则乱。尽管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心头气恼,于是狠狠瞪过去一眼,继而才叹了一口气:“你还真是沉得住气,这么大的变故,就连长宁公主和安乐公主都全都震懵了,除了哭,就是求陛下严惩那些上书的官员。这一个晚上,我前后草拟的诏书便有四道,也不知道今早会发出去多少。”
  凌波附和着上官婉儿叹了一口气,心中却想道:大唐一向忌讳不出自中书门下,而是直接从皇帝那里发出的政令。这天子昨夜必定是气急败坏,肯定不会心平气和地做出决定。这诏书会是什么样子,这简直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陛下驾到!”
  这陡然响起的高喝一下子把她从沉思中拉了回来,见上官婉儿也是一脸茫然,她慌忙抓起尚未穿上的衣服,套上鞋子便奔进了一旁的大书房。一面慌乱地找地方躲避,她一面在心里埋怨着那位天子,这来就来了,至少也得让人早通知一声,怎么就这么喜欢突然袭击?她已经是第二次躲进这书房了,而且这一次还是货真价实的衣衫不整,她可不希望以后再来一次!
  和那些离开了侍女连衣服都不会穿的千金小姐不同,凌波在大书房里几乎是用最快的动作把衣服穿戴整齐,又咬咬牙把头发随便梳了一下,这时候,她分外庆幸自己昨儿个选了一把玉梳当装饰品,否则这蓬头垢面的怎么去见人?果然,就在她大致把自己收拾干净的时候,外头便传来了上官婉儿的声音。
  “十七娘,别躲了,陛下知道你在这,快些出来见礼。”——她就知道,这一回没法像上一次那样轻易蒙混过去!
  确定自己身上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妥,凌波方才钻出了大书房,见那一头站着的赫然是脸色青中带白的李显,她连忙上前拜见。让她心安的是,那位大唐天子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多久就转开了去。
  “婉儿,刚刚阿韦醒来之后,正好有外朝书表送来,又是力陈除武氏封王。朕就不明白了,不过是王爵虚名,那些家伙何必如此执著,实在是逼人太甚!梁王定王等也有表章呈上,说是情愿降爵以安天下人心。一边步步紧逼,一边却虚怀若谷,朕真是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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