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精校)第10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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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对了,先生,还有一件事,萧敬私宅的人递来消息,说是张瑜刘文泰联袂拜访萧敬,把新编的本草送了过去审阅之外,还送了两盆兰草,其中就有咱们的人送给他的。据说萧敬底下一个小家伙还从土里刨出了一块玉来……”
  “刘文泰……”
  狄罗一时若有所思地踌躇了起来。要不是弘治皇帝护着,先是宪宗皇帝驾崩,再是王恕去职,这刘文泰早已经死两回了!而且此人在太医院里头还有几个对头,朝中至今还有人说他是庸医,这官复原职的阻力原就不在皇帝,而在大臣……但越是这样利欲熏心的人,便越是好拉拢,他前后让人送了刘文泰二百两黄金之后,轻轻巧巧把两条丹方送进了大内。
  尽管弘治皇帝不如从前那般迷信道术,但一旦信过,就不会轻易放手的!
  “你让人多盯着他一些,若能从他打开萧敬那突破口,却也是好事一桩。毕竟他这个御医得皇上亲近,太子如今似乎对他也观感不错。庸不庸的无所谓了,反正又不是他给咱们治病。”
  主仆俩计议停当之后,老仆打开门正要出去备车,外头就有小书童匆匆上来,垂手低头说道:“先生,外头焦公子来了,说是有急事要见您。”
  说曹操,曹操就到!
  屋子里的狄罗眼皮子一跳,当即拨开老仆出了屋子,亲自出迎。然而,到了二门他一见着焦黄中,对方一身酒气,甚至等不及进去就急躁地嚷嚷道:“罗兄,你可得帮我想想办法,那事情是做成了,可结果那几个蠢货撞在徐勋手里,他竟然直扑我家去了!”
  狄罗心中惊愕难当,当看到大门口一个正进门的年轻人往这里瞥了一眼,他不禁暗自埋怨焦黄中做事毛躁,可面上却若无其事地一挑眉道:“焦公子你这没头没脑的,说得我都糊涂了。这里外头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去慢慢说。”
  焦黄中这才醒悟到这是江西会馆的门口,人来人往的大街。四下里一看见并没有什么行人,刚刚那路过的年轻人亦是没太在意就进了里头去,他才暗悔自个失态,当下二话不说地匆匆往里走。而狄罗冲着一旁的老仆打了个眼色,见人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他这才快走几步追上了焦黄中。
  会馆花园里,几个贡士正在会文,见是门口一人进来,年纪最轻的万镗便站起身来,因笑道:“严兄这是又到哪儿会文了回来?”
  尽管曾经和几个同来赴考的举子闹翻了,但严嵩如今已经是高中贡士,那几个却都落榜回乡时,他还诚恳地前去送行,又以同乡相勉,从前那点小龃龉自然是无人再提。这一科出自江西的贡士足有三十出头,隐隐之中便分作了好几个小圈子。这其中,万镗父亲是金华知府,借着名头拉拢了几个人,又一心想笼络会试名列前茅却游离在几个小圈子外的严嵩。
  “哪里是会什么文,今天天气好,所以到关帝庙去转了一圈。”严嵩点点头走上前去,见万镗几人面前正摆着一张纸,他不免低下头仔仔细细瞧了瞧,这才说道,“这是万贤弟你们几个拟的策论?殿试策论和八股破题承题虽有相同之处,但八股讲的是……”
  他在那饶有兴致地说起了殿试策论和会试三题的区别,引经据典又说起了以往数科的策论,到最后竟和万镗等三人议论起了今科可能出的那些题目,仿佛浑然没注意到那边门口处正悄悄注视着这儿的那个老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严嵩的长篇大论方才告一段落,应万镗之邀坐下身后,他便不露痕迹地往门口瞧了瞧,见人不见了,心里这才暗自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这下应该没露什么破绽出来!只刚刚那个嚷嚷的人他认得,会试的时候很是引人瞩目,隐约记得是什么焦侍郎的公子,究竟此人做了什么事撞在那徐勋手里,继而徐勋又直接寻到了焦府去?
  狄罗的屋子里,焦黄中几乎是在大门一关上就脱口而出道:“我和你说,就是我找了几个人去教训那姓徐的穷鬼,可那几个蠢货人是打了,竟然落在了徐勋手里!”
  “什么?”狄罗假作大惊失色,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这种事情焦公子你居然真的去做了?”眼见焦黄中气急败坏,他这才笑道,“不过做就做了,焦公子你总不至于亲自找人,只要把居中传话的人远远打发回老家就完了。再说,徐勋是外人,令尊总不至于因为外人的话而责难于你!”
  焦黄中四十出头却仍只是区区一个举人,不得入仕,在家里父亲更是把他当成无知晚辈,这都让他满腹牢骚却无处发去。因而,在结识狄罗之后,他就觉得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同乡在一块异常舒心,凡事都喜欢拿来和人商量。狄罗虽从来都是玩笑似的出主意,可每每一句话就能切中要害解了他的麻烦,而且从不居功。此时听对方话说得中听,他心里虽稍平顺一些,但仍是忧心忡忡地捶了捶那隔扇门。
  “你不知道!我爹正在拉拢那徐勋。他此前就曾上书为徐氏父子说话,这徐勋练兵之后他又三番五次地附和褒奖,前几天他还上书说府军前卫两千人实在不合规制,应该至少补足五千之数……要是那徐勋真的在我爹面前说我的不是,我爹保不准会信的!”
  狄罗就知道焦黄中会六神无主,假作一沉吟后,他便微微笑道:“既如此,这样吧,焦公子就假称请我去焦府做客,若那徐勋真是兴师问罪,我来会会他!”
第三卷
少年君与臣
第233章
不打自招!
  二月只剩下没几日了,天气一日日转暖,焦府后院的桃花如今正开得极好。正巧休沐在家的焦芳因为徐勋上门来,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兴致,索性邀上了人到后院赏桃花,一时兴起甚至又吟了几句句诗。虽只是平平常常的游戏之作,但徐勋却不含糊,三两句话把这首诗捧得天上少有地上全无,一时让从来自负才学却不得百官认同的焦芳大为高兴。
  尽管对于儿子会试落榜大为恼怒,但会试三年一次,今科不中下一次还能再考,因而焦芳忿然归忿然,两天下来也就暂且搁下了。反倒是前一次终于威逼利诱拉拢了徐勋让他志得意满,这会儿也就毫不吝啬地拿出了皇帝去年赏赐的茶叶待客,见徐勋捧茗赞叹,他就笑吟吟地说道:“今年春茶应当快要开始采摘了,待到贡茶赐下之日,老夫再请你品茶!”
  “固所愿矣,不敢请耳。”
  徐勋附和一笑,品过茗之后,他便言归正传说起了今日朱厚照微服出宫的事,就连这位皇太子找他拿主意准备皇后千秋节的寿礼也和盘托出。前半截消息灵通的焦芳此前刚刚知道,后半截他却是才听说,脸上虽没怎么带出来,心中却又是惊异又是高兴。
  惊异的是太子对徐勋的信赖简直是异数,高兴的却是如此人却在他手中任意拿捏。于是,他少不得打趣道:“既是太子殿下要给皇后娘娘一个惊喜,那贤侄就不要对我透露了,免得到时候这惊喜没了效果,我可吃罪不起。”
  “世伯言重了,我之前也是没主意的,可巧去外城逛了一圈,结果给我碰巧生出了点子……”徐勋轻描淡写带过了这个话题,便四下里一看道,“对了,焦世兄眼下如何?”
  被人说起儿子,焦芳的脸色一时有些晦暗,但旋即强笑道:“会试失利,他也没脸出来见人,大约正在书房中苦读呢。老夫天顺八年三十岁中进士,他如今年近四旬却依旧蹉跎,这都已经几科了,唉!”
  而且,和他天顺甲申同科的进士,李东阳位列次辅,刘大夏是兵部尚书,闵圭是刑部尚书,戴珊是左都御史,还有已故礼部尚书傅瀚,相形之下,他早就落了人后了!
  “年少得志固然意气风发,但科举上头,后进者厚积薄发,未必将来不能居于人前,焦世伯也不用太过担忧。雏凤清于老凤声,料想是必然的。”
  焦芳被徐勋这迷魂汤一灌,一时心情畅快了许多,正连连点头时,他突然瞅见背后门口仿佛有人影晃动,不禁沉声喝道:“是谁在外头张头探脑的?滚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小厮就慌忙闪了出来上前磕头道:“老爷,大少爷带着一位狄举人回来,说是上咱们家赏花的。”
  焦芳刚说了儿子在书房苦读,这边小厮就禀报说焦黄中竟是出去了,还带了什么人回家里来赏花,令他在徐勋面前出丑,他一时脸色要多阴沉有多阴沉。斜睨了徐勋一眼,见其仿佛丝毫未觉似的正在低头品茗,他就沉声喝道:“快去,把他们给我叫来!”
  那小厮哪里敢违逆,爬起身就慌忙一溜烟冲了出去。不多时,他便领着一前一后两个人进来。焦黄中刚刚在那小厮探头窥视时其实已经到了外头,一听父亲径直叫自己进来,他就以为是事发了,这会儿进来之后垂手行礼,见焦芳正不满地瞪着他,他几乎是一闪念就张口说道:“爹,儿子冤枉,您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焦芳见儿子一进来就迫不及待地张口,他不禁更加不快,二话不说打断了焦黄中的话,又训斥道,“会试落榜,你就应该自己好好反省,这一味放纵是怎么回事?不在家里好好读书,就知道把光阴虚耗在那些不中用的事情上头,这就是你的出息?”
  徐勋冷眼旁观,见焦芳每说一句,焦黄中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眼睛却老是往自己身上瞟,不禁越发相信先头那事是焦黄中的指使,脸上却还故作关切地劝道:“世伯也不要太苛责世兄了,这落榜之后心情不佳本就是常有的事,更何况不过一时小小的糊涂……”
  焦芳先头那话就已经足够误导焦黄中,如今徐勋有意更加含含糊糊,果然,话还没说完,他就只见焦黄中倏然抬起头来,竟是满脸怨恨地冲着他喝道:“徐勋,你今天不就是到父亲面前来告我状的吗?用不着你假惺惺做好人!”
  狄罗这会儿已经渐渐品出了几分不对劲来,然而,焦黄中喝在了前头,他一时阻止不及,只得赶紧补救道:“焦兄,徐公子是客,你这主人怎可失了礼数?”
  不料想一贯在人前温文有礼的儿子竟是突然这等失态,焦芳连脸都气得青了,竟是按着椅子的扶手有些站不起来。而徐勋今日这场戏已经做到了点子上,便站起身来诚恳地对焦芳说道:“世伯,看来是世兄对我有些成见。既如此,今日我就先告辞了。”
  焦芳知道徐勋如今难得有空闲,本意留着人多探听些朱厚照的事,可儿子的无礼发作让他的这些打算全都泡了汤。一时间,他只得把气都暂时憋在肚子里,强自笑着点点头,旋即就看着焦黄中身后的狄罗道:“今日我还有几件事要问小儿,只能委屈你先回去了。”
  “老大人既是有事,晚生下次再来搅扰!”
  尽管很想留下来弄清楚究竟怎么一回事,可狄罗直觉地感到今日事情不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暂时先走人再说,当即潇潇洒洒地举手一揖就追着徐勋去了。直到他们两个客人走了有一会儿,先头那小厮也见机得快溜之大吉了,一时焦芳再也按捺不住心头怒火,重重一拍扶手喝道:“孽障,你刚刚都在胡说八道什么!”
  “爹,你难道相信外人都不相信我?真不是我干的,我怎会这样气量狭小……”
  焦芳本意以为儿子是在外头受了气,一时之间抑制不住才发在徐勋头上,但这会听到这话,他立时心中一跳,有心想要打断焦黄中,可思量再三,他还是强耐惊骇冷哼一声道:“要不是你干的,你这般紧张做什么?”
  “爹,真不是我干的!”焦黄中路上已经和狄罗商议停当,决定把事情撇得干干净净,当即自然是异常顺溜地说,“都是那个徐祯卿自找的,人家在路上打架斗殴,他偏巧在旁边做什么,这不是讨人打,如今伤着胳膊就胡乱指人暗害,这不是乱咬人的狗么?”
  “你……你说什么……”
  焦芳简直是气得发抖了,一手紧紧按着小圆桌上的茶盏,突然劈手砸了出去。由于猝然用力力道不足,那茶盏没砸到焦黄中身上就摔落在地,只泼了焦黄中一身的水。尽管如此,他仍是余怒未消,指着人劈头盖脸地骂道:“你这个蠢货!徐勋此来只是对你爹我说今日太子来寻他的事,就是提到你也只说了你会试落榜,安慰了你爹几句,你偏自己送上门说这些!”
  眼见焦黄中骤然间呆若木鸡,焦芳不禁往椅背上一靠,隔了良久才疲惫地说道:“此事都有谁知道?”
  “爹,真不是……”焦黄中硬着头皮还想再抵赖,可一接触到焦芳那冷冷的目光,他只得低下头去嗫嚅道,“就是我那书童安朱,还有狄罗……”
  “蠢货,真真蠢货,这种事情你竟然敢让外人知道!你……你气煞我了!”
  见焦芳真个气得倒仰,焦黄中这才着慌了,赶紧上去拍背抚胸帮忙顺气,最后长跪在焦芳跟前道:“爹,都是孩儿一时糊涂,只因那徐祯卿辱我太深,还指摘我的心性家教……”
  “不用说了!”焦芳终究是久经沧海的人,一瞬间工夫就已经做出了决断,“你那个书童安朱,立时三刻让李安送走处置了。至于那个狄罗,快派人追回来!”
  焦黄中慌忙点了点头,旋即就讷讷说道:“那徐勋……”
  焦芳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瞪着焦黄中恶狠狠地斥道,“你还惦记着他!难道我要对他说,今天那前门大街上那桩匪夷所思的案子,是你支使去做的,让他放你一马?”
  话虽如此,可焦黄中说自己竟是被区区一个进士辱了,焦芳仍是心头大怒,继而就厉声吩咐道:“从今往后,你把徐祯卿这三字给我忘得干干净净,你就当不认识这个人,更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龃龉!”
  倘若徐勋那闲事管的不过是巧合,那区区一个徐祯卿能奈他焦家几何,他只要略施小计,就能让徐祯卿这南蛮子一辈子爬不起来!要徐勋管这档子事别有用心,他也少不得杀鸡儆猴,让那小子看看和他焦家作对的下场!之前那帮人在贡院前头赌戏的事东厂至今还查不出一个所以然,可他就不信小小一个徐祯卿他仍然拿不下来!
  徐勋和狄罗才出了焦府大门,后头便有人追将出来,客客气气把后者请了回去。见此一幕,徐勋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心里一时就醒悟到这跟着焦黄中来赏什么花的中年文士,只怕也应该是知情者之一。
  看来,想当初他从焦黄中入手,还真的是打中了焦芳那老家伙的软肋。他虽不会现在就拿着这么一件很难查出首尾的事去难为焦芳,可如今他这一登门,那父子俩不但得慌乱一阵子,而且只要焦芳还是那般性子,少不得又要使出阴狠的老伎俩。如果真的如此,这次他一定要让这老家伙狠狠摔一个跟斗!
第三卷
少年君与臣
第234章
太子贺寿
  二月二十九的皇后千秋节,一如往年一般异常热闹。
  打从数日前开始,御用监便把一样样早就制好的首饰衣物如流水一般地往坤宁宫送。尽管弘治皇帝自己简朴,但既然没有后宫嫔妃的那些开销,对自己唯一的妻子,他就宽松多了。虽说他也曾经因为有人挑唆张皇后花费巨资制裙子而发过火,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几乎无条件地满足张皇后的一切要求。好在张皇后虽说爱使使小性子,胳膊肘往里拐一个劲护着娘家人,看自己的皇帝丈夫看得死死的,喜欢些漂亮衣裳首饰,但也没什么其他的缺点。
  这会儿命妇尚未进宫,司礼监掌印太监萧敬带头,一应太监先到坤宁宫来给她这个皇后磕头,又逐一献上贺礼,她便有些过意不去。一面亲自一样样检视,她就一面微微嗔道:“你们几个也是的,一个个都是年纪一大把了,为了我这小小的生日破费干什么,又不是什么整寿。”
  “皇后娘娘千秋寿辰,奴婢等人也只是聊表一片心意,并不是什么珍贵物事。”萧敬抬头看了看,见张皇后的目光并未在那些寿礼上流连,便低下头又说道,“不过巧得很,奴婢的这块玉却是前几天无意间从一盆兰草中得来的,而且纹样竟是龙凤呈祥,足可见娘娘得天独厚,天公亦知娘娘千秋在即,降下奇物以贺。”
  张皇后原本只是瞥了这些东西一眼就暂且搁下了,可听到萧敬如此说,她不禁大奇。挑出那块玉仔细一瞧,见上头的龙凤纹样清晰可辨,她顿时爱不释手,好一会儿方才抬起头道:“真是从兰草底泥之中得来此物?”
  “奴婢怎敢有虚言?”
  萧敬口才极好,当下便将自己怎样从兰草之中取得这块玉的经过如实道来。一旁李荣王岳陈宽戴义等等全都是听得大为狐疑,尤其是当萧敬说到去问送这盆兰草的刘文泰,刘文泰先是大为惊异,继而捶胸顿足地说错过了这样的天生奇物作为贺礼时,众人方才恍然大悟。果然,就只见张皇后凤颜大悦,竟是笑出了声来。
  “这个刘文泰,分明是他有意在那盆兰草中埋了东西,送了你一个人情,还做这样子给人瞧!也罢,看在他这份心用得婉转,我立时赏他一个枕头,他总该高枕无忧了!”张皇后对刘文泰原就宠信,此刻吩咐了一句,见下头一个女官立时应诺,她便有看着萧敬道,“至于萧伴伴你,我也没什么可赏的。我记得你最是爱书,回头我请皇上在御制的新书里头搜罗搜罗,看有什么刚刻的珍本,盖印之后赏了给你!”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横竖是慷皇帝之慨,张皇后自是没有什么心疼的,见萧敬连连磕头拜谢,她也心情畅快得很,至于其他人的礼物就根本没兴致了。等到这些司礼监的头子们告退离去,她就拿着那块玉对一旁的女官吩咐道:“回头让御用监打个金项圈,再看看怎么把这玉嵌上。”
  因为这龙凤呈祥的吉兆,张皇后自然是异常高兴,待到升座受命妇朝拜的时候,一贯就很享受这等风光时刻的她自然更是神清气爽。只文武命妇实在是太多,此番也就是京官文官七品以上,武官五品以上方才得以入宫,而除却文官三品以上武官一品以上和勋贵命妇,其他官眷不过是坤宁门外磕头就算完了,否则这一日如同上朝一般几千人涌进来,就是坤宁宫再大也别想容纳得下。
  官当得越大,往往年纪就越大,这会儿张皇后周遭环绕的命妇当中,一大堆都是白发苍苍的老妇,就是年轻的也多半是续弦继室,至少也三四十出头了。如李东阳这等阁老深得皇帝信赖,为人妻室的朱夫人自然便能在坤宁宫有个座位,其余人大多侍立而已。当听到张皇后开口说今日留人赐膳时,一概贺寿的命妇全都是意外的很。
  心里高兴的张皇后自然没留意到一众命妇的颜色,哪怕连那些女官轮流诵读各位大臣或敷衍炮制,或精心设计的贺寿之词,她也没放在心上,只想着之前承乾宫那送消息过来,说是朱厚照正在预备给自己的贺礼,一会儿就来。如是等了也不知道多久,她就听到外间传来了一个拖得长长的通报声。
  “太子殿下贺皇后娘娘千秋!”
  “快传!”
  随着张皇后这迫不及待的声音,一应命妇也都好奇地往外看了过去。然而,须臾工夫,一行人就从外头进了来,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太子朱厚照却根本不见踪影,就只见随着领头那老太监,后头四个太监肩上扛着一个木箱子步履沉重地上了大殿,旋即齐齐跪下磕头。
  “奴婢等奉太子殿下之命,贺皇后娘娘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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