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精校)第7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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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管家柳安带着三四个大夫回来,戴姨娘服毒的内情已经在兴安伯府上下都传遍了。想当年戴姨娘也管家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众人虽鄙薄她的出身微贱,可终究也怕她的刻薄狠毒,眼下见她才出了第一招就被徐勋反手炮制了一回,拍手称快的虽不少,而心生惊惧的则更多。及至几个大夫的诊治结果传了出来,道是戴姨娘心怀前任兴安伯徐盛要为其殉死,所幸服毒不多还可救治,但三五日之内却不能进食,只能每日喝冷盐水清洗肠胃,外加一日三剂药,往日戴姨娘手底下的人更是噤若寒蝉。
  饿上三五天固然死不了,可这每天还要这么喝冰冷的盐水外加喝药,戴姨娘这一次真的是不死也要脱层皮!就连有心想要挑那几个大夫错处的人,一想到那是北镇抚司举荐来的,两腿就忍不住打颤,谁还敢去多这种事?
  初来乍到的徐勋用这一招杀鸡儆猴,顿时让兴安伯府上下安静了下来。虽不能说人人都心服口服,可至少表面上众人都消停了。等到他送走那几个大夫回到了正房,还没来得及和徐良说上两句话,外头就又传来了崔妈妈的声音。
  “老爷,少爷!”
  徐勋扭头吩咐了一声进来,就只见崔妈妈低眉顺眼进了门,屈膝道了个万福就垂头说道:“老爷,少爷,外头寿宁侯建昌侯派了管家送礼贺乔迁,定国公长孙则是和魏国公芳园王公子一块亲自来道喜……啊,小的该死,忘了还有司礼监那边一位小公公来道贺。”
第二卷
冒牌世家子
第174章
杀鸡儆猴,君臣异曲同工(下)
  每说出一个名字,崔妈妈的脸色就恭敬一分,到最后是头完全垂得低低的,满心庆幸她先头行事聪明,不曾违逆了新主。而徐勋和徐良对视一眼,父子俩立即齐齐出了门去。
  因除了定长孙徐光祚和王世坤,其他地方都是派人送礼,因而徐良就只吩咐打开了前厅。寿宁侯和建昌侯这两张的管家看得出来都是倨傲人,在人前打躬作揖说好话似乎都不太顺溜,因而敷衍了一阵子撂下贺礼就早早告了退。定国公长孙徐光祚虽是多坐了一会,但已经娶妻生子的他自然通人情世故,说了一些拉交情的客套话,就也告辞离去。最后只剩下了王世坤和代萧敬前来的瑞生,徐良索性就站起身腾了地方给他们三个说话。
  王世坤散漫惯了,一点没把自己当客人,见没外人在,他就笑呵呵地上前按了按瑞生的肩膀就笑道:“好嘛,你这才跟司礼监掌印萧公公几天,就能代表萧公公来送礼贺喜了?”
  瑞生有些腼腆地一笑:“是司礼监其他人都忙着,所以萧公公才让我来一趟。”他说着顿了一顿,犹豫片刻才接着说道,“今儿个一早,锦衣卫就把那桩大狱的结果送了上去,万岁爷亲自发了朱批下来,道是……道是其他人照准,只那个乾清宫的刘山定了凌迟,不必覆奏,三日后行刑,还说让所有有品级的内侍都去观刑,司礼监正乱着呢。”
  凌迟!
  尽管这是最可怕的一种刑罚,但对于大明朝的普通百姓来说,却可谓是一辈子都难得瞧见一次。毕竟,哪一代朝廷讲的都是政通人和,每年判斩刑绞刑的犯人固然不少,但多数都是杂犯死罪,经过覆奏核准秋决的没几个,若熬到大赦,多数都能够逃得生天。而凌迟这样的刑罚有伤天和,甚至不在朝廷正刑,除非造反谋逆或是谋杀亲长的,鲜少能够判到这地步。
  那刘山固然可恶,可判凌迟似乎还不至于吧?
  王世坤咕嘟一声咽了一口唾沫,随即有些头皮发麻地说:“瑞生,你不会是开玩笑吧?这又不是哪里的贼人造反谋逆,竟然要凌迟?”
  “司礼监都已经乱成一团了,我怎会开玩笑?”瑞生说着就转头看向了徐勋,认认真真地说,“少……世子爷,萧公公让我带话来,说是乾清宫这几日大动干戈换了不少答应,他和司礼监其他几位公公几次三番求见都不得见天颜,太子东宫那儿也是关节打不通。萧公公问,太子殿下之前可有对您说过什么?”
  见瑞生把那一声少爷硬生生地改作了世子爷,徐勋不禁莞尔,但转眼间听到最后一句,他不禁想起了前几天晚上叶广深夜造访的事。看来要说瞒着,这太子出宫亲自揪了郑旺出来的事,只怕瞒不过这些真正大佬。只不过,他从前一直以为身为锦衣卫北镇抚司之主叶广这样的天子近臣,身为萧敬这样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总是能时时刻刻面见天颜,谁知道转眼之间,他们这样的人却反而得求上了自己。
  天威莫测,这一趟更是明显的杀鸡儆猴,只怕这些越接近皇帝的人,就越感受分明。
  “瑞生,你回去禀上萧公公,刘山既然凌迟,乾清宫那边一番整治,事情多半也就是到此为止了。若是别人想要借此机会兴风作浪,皇上是绝对不会容许的。毕竟,案子是案子,朝政是朝政。至于太子殿下,能抓着罪魁祸首,殿下也就出气了。”
  “原来如此……”瑞生竭力记下了徐勋的每一句话,随即又抬起头眨巴着眼睛说道,“萧公公还说,要是世子爷您给了答复,就让我对您说。此事一出,中官难免声势要弱,此消彼长,说不得有什么狗急跳墙的人蹦跶起来对世子爷不利,您小心一些。”
  王世坤在旁边听着这些对答,极聪明的他自然很快就品出了滋味,暗自咂舌这惊天的大案,司礼监掌印萧敬这样的人竟还要来问徐勋的意思,这位小爷也未免混得太好了。于是等瑞生说到这里,他突然笑嘻嘻地插嘴道:“瑞生,就算是转述萧公公的意思,你也未免太老实了。什么叫做要是世子爷给了答复你才说?要是徐勋刚刚说不知道太子爷什么意思,你真打算瞒下这话来?”
  “世子爷不说,我当然也是要说的。”瑞生歪着脑袋斜睨了王世坤一眼,随即一本正经地说,“萧公公要是怕世子爷不答复,大可派别人来捎话,让我来,本就是不怕我多说什么。世子爷,您说对不对?”
  徐勋本还暗叹瑞生进宫几个月,如今竟是变得老成了,可听到最后这句话,又见瑞生一如从前那样眼巴巴看着自己,他不觉就笑了起来。
  也不理会只在那捶胸顿足说自己怎没有这样忠仆的王世坤,他又示意瑞生上前来,仔仔细细问了这司礼监中闻知凌迟之刑的情景。得知萧敬没多说什么,李荣骂了句活该,陈宽王岳则是摇头叹息,倒是底下其他秉笔和随堂等人俱是惴惴不安,他想了想就又多问了一句。
  “这旨意内阁可有话说?”
  “我出来的时候听说才下了旨,是中旨,不是内阁票拟。李公公那会儿还说,皇上鲜少有直接下中旨的情形,也不知道朝臣是否会有议论。萧公公私底下对我说,事关内侍,朝臣乐得看热闹,没什么人会多嘴。”
  “唔,瑞生,你回去捎带一句话给萧公公。若是他不想去看那场血淋淋的凌迟,倒不如那天想个法子伴太子去文华殿听讲,这名正言顺的理由皇上必然会同意的。”
  ……
  正如瑞生所言,对于这么一桩匪夷所思的案子,而且还是皇帝亲自鞫问,朝臣当中本是一片哗然,可很快就渐渐息声了,倒是有一两个御史上书弹劾北镇抚司侦缉不利,竟是让这种宵小在京城招摇撞骗。然而,当北镇抚司送上去的结狱奏疏从内廷发下,内阁的三位阁老看到凌迟的那一项,齐齐失语了许久,末了刘健第一个叹了一口气。
  “事关皇后太子,也难怪皇上动怒,竟是下了中旨。”
  “虽说不过一个阉人而已……”谢迁虽然也对这样的刑罚大为震惊,但转念一想,心理不免有些疙瘩,“可是这样的案子,终究会有损皇上英明,是不是要谏一谏?”
  李东阳却摇了摇头:“皇上当初亲自鞫问,就是已经不在乎此事被人怎么说,只想弄一个水落石出。如今既是北镇抚司已经都问分明了,刘山身为罪魁祸首,又是乾清宫的人,加重处罚也不奇怪。再谏只是让皇上越发难耐恼怒,到时候株连大狱也不无可能,平白更伤皇上英明。若不是皇上生怕之前内阁不行票拟,何必下了中旨。”
  “西涯说的有道理。倒是司礼监诸公,皇上一怒之下,连他们也要去看凌迟,这实在是有些……”刘健皱了皱眉,可想了想还是最终摇了摇头。事关中官,让他这个首辅进言说应该给司礼监诸大珰留些体面,这实在是不合适。
  关于这个话题,刘健谢迁就此打住,李东阳虽也没有再提,心中却是不无计较。这一日傍晚司礼监写字孙彬前来传达几件皇帝吩咐下来的要紧事时,他和往常一样把人叫到直房多问了两句,末了却说道:“三日后轮到老夫在文华殿给太子殿下讲《礼记》,老夫记得司礼监有几位公公对《礼记》颇有心得,那天若是无事,不如伴驾太子一块来。”
  民间百姓爱看杀头,而寻常的内宦则是最喜欢看廷杖大臣,无他,一来凑个热闹,二来图个见血的刺激,三来看那些人前气派的官员挨板子,还有一种变态的快感。然而,让内侍去看别的内侍被凌迟,这就绝对不是什么享受了,尤其是司礼监这些位高权重的。孙彬之前眼瞧着司礼监一众大佬个个都是阴沉着脸,哪里不知道人人都想躲开,却偏生怕圣意责难。此时,李东阳这轻轻巧巧一句话,却让他为之大喜过望,慌忙连声称是。
  这一回到司礼监,他径直穿过公厅大门,由东井小门直奔萧敬的屋舍,在门口通报一声,等内中传唤,他才肃衣入内。见瑞生正站在萧敬后头替其捏肩膀,他不禁微微一愣,行过礼后就将今日去内阁的经过一一道来,末了才加上了李东阳的这句话。
  “哦,李阁老竟然这般说?”原本正在闭目养神的萧敬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见孙彬恭敬点头,他想了想,不觉莞尔笑道,“怪不得皇上常说,李先生善谋,这主意出得绝妙。只不过,他大概不会想到,有人竟是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孙彬闻言大吃一惊,本能地看了瑞生一眼,见小家伙只是懵懵懂懂地给萧敬按捏肩背,他一时倒有些吃不准,但却不敢多问,只赔笑说道:“老祖宗说的是,内阁三位阁老当中,也就是李先生对我等从来都是客客气气,从没有丝毫倨傲怠慢。”
  “要做官,先做人……呃,李阁老既是做了人情,咱家也不好一个人吃独食。你去请李公公陈公公王公公戴公公他们几个来,咱们先参详参详。要一块去,那也不能做得太明显了。”
第二卷
冒牌世家子
第175章
千刀凌迟,贼心不死(上)
  西四牌楼本名西市口大街,但因为永乐年间迁都北京之后,在几条最繁华的十字路口造了牌楼,久而久之就有此名。此地乃是人来人往的交通要道,周边羊肉胡同驴肉胡同等地都是有名的市集,而此地往东不过数百步就是皇城根,往西到阜成门大街这一段,则是常常有人在这贩马,一时就形成了马市,附近还有猪市羊市,因而京城号称西贵东富,这附近住着不少达官贵人,却也难掩市井气息。
  而这一天,这西四牌楼四角的酒楼上几乎一座难求,沿街道上亦是挤满了闻讯前来看热闹的百姓。有那些年纪大些的更是指着西四牌楼那儿比四座牌楼更高的木杆,向来凑热闹的外乡人说道那杆子的作用,更多的人则是在议论这难能一见的大刑光景。也有人把孩子抱来在人群中挤来挤去,间或就能听到婴啼,旁边还有小孩子的叫嚷声,总之是沸反盈天。
  午时还没到,这附近就何止挤满了一两千人,几乎没人顾得上这兜头兜脸的冷风,一个个都踮脚观望着,维持秩序的顺天府差役和西城兵马司的军汉们累出了一身臭汗,却还只是堪堪维持了秩序不乱。然而,也不知道是谁嚷嚷了一声公公们来了,一时无数人或扭头或转身往西安门大街那边瞧去。
  这一日来的太监们很不少。有明一朝自宫求进的人不计其数屡禁不止,直到现在,除却那些顶尖的大珰之外,宫中有职衔的中官就有数百,至于没品级的何止超过了三万。往日燕九节大珰去白云观打醮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排场大气势足,今日前来观刑,哪怕是品级再高的也不敢摆排场,多半就是徒子徒孙搀扶着。即便如此,仍是一时锦衣如云,蟒服处处。
  人群中挤在前头的徐毅一面让随从家人挡着后头那些挤来挤去的人,一面伸长了脖子张望,竭力分辨着那一个个大珰。然而,他才只见过李荣的一个干儿子,其他的几乎都是两眼一抹黑,又哪里认得出来?直到那一个个木着脸的太监都站定了,上首的监刑官吩咐人去看时辰,他才终于失望地收回了目光,脸色晦暗不明。就在这时候,他背后的人群突然被一个人死命地挤出了一条路来,那人到了徐毅身后不远处,便费劲地伸出手来抓住了他的肩膀。
  “我的徐大官人,我可找到你了!”
  徐毅愕然转头,见是鹰三爷,他顿时勃然色变,恨不得把这家伙生吞活剥下去。然而,对方却仿佛丝毫不在意似的,也不顾这四周人声嘈杂,指了指一旁新街口上的一座酒楼说道:“要不是你穿得鲜艳,我刚刚在楼上正好瞧着你,指不定就错过了。快,仁和长公主的长公子就在这楼上,我带你去见。”
  “你还害得我不够?”徐毅一把甩脱了鹰三爷,气咻咻地说,“上次你说什么马公子,结果如何?我砸了那许多银子下去,可平白无故便宜了别人!”
  “咳,这次可不一样!废话少说,你和我走一趟又不费什么事,再说了,今日这千刀凌迟,你在那楼上看热闹,也能看得清楚些不是么?”
  徐毅看了一眼那刑台右边站着的众多中官,知道自己就是站在这也未必能有多大收获,思来想去就索性随着的鹰三爷挤出了人群。虽是初冬时节,这一番出来他仍是出了通身大汗,待到跟着人进了那酒楼,顺着楼梯一路上到了三楼,原本半信半疑的他渐渐有些相信了。
  四周围是五六个人高马大膀大腰圆的汉子,全都是一样的青色短衫,明显的豪门家奴打扮。而等到叩了门进入那间雅致的包厢,见一个十三四的锦衣少年背手站在凭栏处,一旁两个尚在总角的小厮垂手侍立,他不知不觉已是赔上了小心。
  “大公子,人我领上来了。”
  齐济良回头扫了一眼,微微点头就说道:“没你的事了,外头等着。”
  徐毅虽是深恨鹰三爷害的他赔了钱又丢了爵位,但也知道这人在官面上有些能耐,是能趟开路子的,因而见齐济良如此颐指气使,他不禁暗自咂舌。及至鹰三爷满脸堆笑地退出门去,他就慌忙拱了拱手,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齐济良就老气横秋地抢在了前头。
  “你的事鹰三都告诉我了,我只问你,你想不想翻盘?”
  虽然这是自个做梦都想的事,但徐毅摸不清齐济良的路数,毕竟不敢贸贸然说真话,当下只是叹了口气说:“旨意都已经下了,木已成舟,小可哪里还敢奢望那种可能?”
  “没出息,旨意下了也是可以改的,难道历来那许多勋贵,就没有人袭爵之后又被夺爵?近的就有宁阳侯陈辅,远的就更多了!我只问你,你可有胆子去拼一拼?”
  被一个年纪一丁点的小孩子训斥,徐毅自是心头憋火,险些就要反唇相讥。然而听到最后一句,他不禁心中一动,旋即就试探道:“胆子我自然有的,但可惜此前为了袭爵之事上下打点,实在是花费了不少。齐公子您的意思是……”
  “只会花钱有什么用,难道皇上面前的圣眷你也能花钱买去?”齐济良一口打断了徐毅的话,旋即一挑眉毛说,“你以为徐良的爵位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徐勋讨好了太子殿下,于是皇上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这才把爵位给了他老子?你要是参不透这一点再上下使钱,就是你家有座金山也不够败的!”
  “啊!”
  见徐毅瞠目结舌,齐济良很满意自己这一番话的效果,这才慢吞吞地说:“只要你有胆子,我这里有一条好计策给你。前几日太子殿下逃了文华殿的讲学,被皇上训斥过,其实却是偷偷溜出宫了,这事儿那几个讲书官很是痛心疾首了一阵子。你知道太子殿下偷出宫是和谁一块去厮混了么?就是你那个侄儿徐勋!”
  徐毅虽说上下钻营,可终究混不到什么高层面,因而徐勋和太子朱厚照相识他不知道,太子逃学和徐勋一块上外头厮混,他更不知道,这会儿要说目瞪口呆都是轻的,失魂落魄才是真的。好容易才消化了这样的大消息,他使劲吞了一口唾沫,这才迟疑地说道:“齐公子,若那徐勋真的和太子殿下交好,我何德何能……就算我真扳倒了他,焉知他日太子殿下……”
  齐济良险些又是脱口一句没出息,好容易才硬生生止住了。他转过头来掩藏住了眼神中那轻蔑之色,就这么看着那边刑场上竖起的日晷,没好气地说:“你难道是傻子不成?我又没让你去上书言说这种事,只让你设法去散布一下消息。听说当初马尚书还帮你说过话,结果事情没成。他是太子太傅,最是痛心疾首太子不好学的,有了这由头难道不会上书建言?有他打头,若是再有几个御史跟跟风,徐勋落马,他老子那爵位能坐得稳?要说人是当初司礼监萧公公荐上去的,闹大了他也有脱不了的罪责,你到时候想和李公公拉关系还不容易?”
  徐毅听着听着,眼睛渐渐就发亮了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年纪比自己还小一大截的少年,竟是能想出这样巧妙的主意来,一时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忙深深一躬身道:“多谢齐公子教我,若是此事能成,我一定重谢!”
  “谢就不必了,我一不图你将来照拂,二不图你送什么钱财谢礼,只要你把人扳倒了给我出一口气就成!”
  刚刚小大人似的布局设计,但此时一句赌气话,却把齐济良的心思泄露无疑。而徐毅闻言就知道徐勋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小爷,心中顿时更笃定了,连连道谢之后,甚至也顾不上留下来看这一场难能一见的凌迟,行过礼后就匆匆告退。他走后没多久,外头鹰三爷就叩了门进来,笑嘻嘻地站在齐济良身后。
  “恭喜公子,轻轻巧巧就收服了徐毅。”
  “区区一个脓包算得了什么!”
  齐济良头也不回地站在那里,攀着栏杆的手却一下子收紧了。那天原本是让母亲仁和长公主进宫去替他讨个公道的,可母亲回来的时候却灰头土脸,不但厉声训斥了他,险些没动用尘封多年的家法,又整整禁闭了他三天。他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自己引为上宾的郑旺郑皇亲,居然只是一个招摇撞骗的冒牌货!
  他固然气得七窍生烟,但更恨的却是那丝毫不给自己面子的北镇抚司众人。然而,要不是下人引荐的这个鹰三爷透露隐情,他又小心翼翼让人走宫里的路子查证,又怎会知道那天一直遮掩面目的竟是当今太子朱厚照,而那个亮出北镇抚司腰牌的也不是什么锦衣卫,而是徐勋。他没法去向太子报这一箭之仇,少不得在徐勋身上讨回来!
  还有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丫头,他迟早能把人揪出来!
  伫立良久,他正要对身后的鹰三爷吩咐些什么,就只听下头响起了一声高喝:“时辰已到,行刑!”
  眼见齐济良倚栏俯瞰下头的行刑,耳听下头百姓的阵阵喧哗,后头的鹰三爷虽是恭恭敬敬站着,心里却是不无得意。又办了正经事又拿了丰厚的赏钱,跟着那位焦侍郎做事,真是轻轻巧巧就得了众多好处,只不知道,焦侍郎缘何要和那徐家父子过不去?
第二卷
冒牌世家子
第176章
千刀凌迟,贼心不死(下)
  大批人流涌入观看凌迟大刑,靠近西四牌楼的咸宜坊羊肉胡同不免就显得有几分冷清了。这条胡同在昔日元大都时就已经是京城有名的三大闹市之一,如今迁都日久,自然更是人流密集之地。当西四牌楼那边因时辰已到行刑开始而传来了无数喧哗声的时候,这边的店主伙计看着往日摆满了一整条大街的糕饼吃食摊子,忍不住都议论纷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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