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荣华(校对)第10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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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晗一愣之后立时明白了过来,又是好笑陈善睿和王凌这小夫妻的小别扭,又是嗔怒陈善昭的厚脸皮和大胆。可如今都已经连孩子都有了,她磨了磨牙便似笑非笑地说道:“参详就参详,回头世子爷别早早偃旗息鼓就行了!”
  这儿正彼此打趣着,外头突然传来了乳母和人说话的声音,却是王凌。章晗连忙收起了戏谑之色回身坐下,见王凌进门之后,那刀子似的眼神先落在了陈善昭身上,她顿时想起陈善昭借着喜得贵子的名义起头好几天都没去古今通集库,紧跟着又索性告病在家陪着她和儿子,正经该拍板的事情却都推给了陈善睿,她顿时干咳了一声。
  “四弟妹总算得闲了?”
  “是啊,从抚恤到从皇上拨来的兵士中挑选新人,我和郡王爷险些忙得脚不沾地。”王凌看着这一对撒手掌柜,尤其是陈善昭,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好教世子爷得知,再过两日大嫂就坐蓐完了,紧跟着便是满月礼,要请多少宾客,要办多少桌酒水,宾至客来安排在何处,如何回礼,这事情麻烦您给句话吧?郡王爷这几日被我差遣得四处走,已经抱怨连天了。”
  最可气的是,顾家请了她爹定远侯做大媒,是让陈善昭去说和,可陈善昭去了两回之后,就成天把这种事交托给陈善睿,自己心安理得躲在家里陪着媳妇带孩子!
  陈善昭见王凌一副要撂挑子的模样,更知道妻子至少得过了孩子满月之后方才会一块理事,他只能无可奈何地举起了手,满脸无奈地说道:“好好好,我去亲自写帖子,给各处送帖子的事我也亲自去。我知道四弟妹最近辛苦了,在这多多谢过。想来四弟妹巾帼英豪,宽宏大量,必定会宽宥我之前的偷懒。”
  尽管王凌沉下脸来的时候,对着陈善睿也是说话硬邦邦的,但陈善睿顶多遂她心意也就罢了,要说小意哄人,自然比不上陈善昭。此时见这位世子爷如此拉得下脸来行礼,她自然不能再摆着那么一副冷脸,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后就裣衽还了一礼。
  “如今就只剩下没几日了,大哥要去还请尽快去,大嫂这儿我陪着说说话。”
  眼见得王凌是必不肯让自己继续陪着媳妇孩子,陈善昭只得认命地叹了一口气,迈开步子往外走,临到门帘前头时,他突然回过头来说道:“晗儿,记得你那干姐姐就是这两日出孝,索性也下了帖子请她一块来。上次武宁侯夫人带她来时,见她分明是极喜欢孩子的。”
  “好,就请她来,之后她这婚期一定,就不会再有空出门了。”
  等到陈善昭出门去了,王凌在章晗对面坐下之后,这才不无殷羡地说道:“我从小就没有兄弟姐妹,虽说有几个姑表姨表的亲戚,也有几个堂兄弟,可我和他们在一块的时候就总觉得无话可说,别提情分了,就连坐都坐不到一块。父亲虽疼我,家里却总是冷清了些。大嫂除了兄弟之外,还有那样情谊深厚形同姊妹的干姊姊,我都有些羡慕了。”
  “瞧你这话说的。”
  经历了此前的一番磨砺,章晗和王凌之间也没了从前的客套,此时,她便笑吟吟地冲着王凌眨了眨眼睛道:“咱们如今是嫡亲的妯娌俩,又曾经共过那样的患难,我可以把安危全都托付给你,难道不是比姊妹更亲近?日后等到你有了儿女,咱们的孩子从小一块长大,家里头就更热闹了。”
  听章晗竟然如此说,王凌顿时也觉得心头一热。然而对于孩子,她心底终究还存着从小挥之不去的阴影,因而沉默片刻便岔开话题道:“对了,外头才刚得的消息,皇上升了顾四公子一级,又赐了武宁侯夫人四字匾额,顾家这一次的彩头可是大极了。”
  “哦?”章晗连忙追问此事内情,待王凌一一说明之后,她顿时长长舒了一口气,又笑道,“咱们府里得了那样的恩典,顾家此前也算是遭了池鱼之殃,顾四公子原本就是有真才实学的,武宁侯夫人更是贤名在外,有此升赏褒奖也是应该的。”
  “应该是应该,可顾家这么快便把婚事定了下来,着实让人意外。”王凌突然凝神盯着章晗的眼睛,满脸郑重地问道,“当初皇上来探视过大嫂那一天下午,武宁侯夫人就带着张大小姐来了,也是那一天说了让我爹去做大媒的意思。大嫂,我只想问,顾家是不是……”
  这后头的话,王凌有些踌躇没有说下去。而章晗知道王凌应该是从这婚事当中察觉到了某些端倪,沉吟片刻就微笑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寻常百姓看见的只是一桩婚事,皇上看见的兴许是凤求凰,而也有些人看见的,却是顾家有所决断。只是就算有所决断,也是被人逼的。”
  这一句被人逼的让王凌立时警醒起来。尽管皇帝事后清算,但顾家的名声险些就被败坏了,要说能做的也就是两件事而已。要么就把张琪送回张家去,从此和这个外孙女不再往来;要么便是索性大大方方把人娶进门,向人彰显出他们根本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的决心。若是前者,当初顾铭就根本不会亲自送了张琪去应天府衙,如今这种选择可谓是一开始便有端倪。而张琪和章晗是干姊妹,彼此之间情分深厚,顾家若如从前那样打算不偏不倚,大可等事情平息之后再过上三五个月定下亲事,如今就定,自然是和赵王府站在同一阵线的意思!
  想到这里,王凌便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之前大嫂喜得麟儿,武宁侯夫人亲自来贺。明日我便亲自去武宁侯府,贺一贺顾家这三喜临门。”
  “有劳四弟妹了,这几个月都是你内外操劳。等晨旭满月,我就能给你搭把手了。”
  若是换成从前刚进门的时候,王凌必会怀疑章晗是想要把府里的大权收回去,但现如今妯娌俩经历过那样的事,却是有几分惺惺相惜,因而她自然而然地体味到了章晗的关切,当即嫣然一笑道:“看大嫂你说的,咱们两个还用得着说有劳二字?等你身体调养好了,改日我就可以松乏几日好好歇一歇,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撂挑子就是!”
  打从那一日赵王世子妃临盆之日连番事变,最后平安诞下了皇帝的第一位重孙,紧跟着皇帝又是赏赐又是亲自探视又是赐字,其后又是雷霆万钧地一番清算,前几日更是擢升赏赐了顾家人,东宫之中的氛围不知不觉就有几分凝重,进进出出的宫女太监无不是小心翼翼。就在赵王世子妃坐蓐的这个月,皇帝收回了此前太子的处政之权,这让嗅觉最是敏锐的宫里人本能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而太子妃无疑便是感受最深刻的一个。往日琼苑温室之中的四季鲜花,全都是她第一个挑选,纵使淑妃惠妃敬妃也全都不和她争抢,更不用说那些低级嫔妃了,可现如今一连几日她照例亲自去采摘那些插瓶的鲜花时,却发现自己最喜欢的几株花每每只剩下了空枝,就是那些趋奉不断的内监们也都换了一副阳奉阴违的表情,一来二去,她心里自然憋了一肚子的火。这一日,她气咻咻地从琼苑回来,却是直奔太子的书房隐墨轩,一进门就二话不说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随即便狠狠盯着手捧一本书头也不抬的太子。
  “殿下,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兴致在这优哉游哉地看书?莫不成也想混个书呆子?”
  “书呆子有什么不好,父皇不但喜欢,而且还能爱屋及乌福泽妻儿。”太子依旧连脸皮子都懒得抬一下,直到一只手猛然之间伸到面前,把他手中的书一把抢了过去,他才冷冷抬起了眼睛,声音中隐隐露出了几分怒气,“看看你这样子,如今不是在魏王府,这是东宫!”
  “殿下还知道这是东宫!”太子妃竭力压着声音,但那种咬牙切齿的滋味却显露无遗,“你知不知道外头都在传些什么,你知不知道那些宫女太监私底下都在怎么非议东宫,你知不知道父皇的那些嫔妃都怎么瞧的你我?琼苑之中那李婕妤竟然敢当着我的面掐了那几支金桂,而且还若有所指地在那说风凉话,不过是个连蛋都生不出来的货色,竟敢如此,焉知她不是听到了什么察觉到了什么?”
  “我早就说过,让你不要那么招摇日日去琼苑拈花惹草,你硬是不听,如今遭了人冷眼却又怪得谁来?”太子冷笑一声,继而就淡淡地说道,“至于外头人说什么,让他们去说,异日自有他们取祸的时候。你有那些做表面功夫的时候,还不如多多去淑妃惠妃敬妃那儿坐坐表表情分,比成天往人家那里送花强多了!好了,我不想再听这些没意思的话,你出去!”
  “殿下!”
  “出去!”硬邦邦的两个字后,是太子倏忽间更加冷冽的眼神,“你知道我不喜欢说第二遍!太子妃,记着你如今的身份!”
  等到太子妃方氏含怒离开,太子看了一眼被丢在桌子上的那本孝经,突然长长出了一口气。棋差一招便束手束脚,他是心急不错,但也是被人一步步逼上来的。尽管百官之中的风头尚未完全转过来,可方氏竟然在宫里也能被区区一个低等嫔妃揶揄顶撞,再加上顾家竟然把那个极有可能有问题的张大小姐定下为儿媳,皇帝还为此升赏赐字,这种危险的迹象却已经很明显了。然而,倘若此时此刻就做些什么,兴许结果只会更糟。
  “娘……要是你在就好了,至少我有个说话的人……”
  “殿下。”
  太子喃喃自语了一句,正失神之际,外头突然传来了一声通禀。顷刻之间,他立时收起了那怔忡的表情,沉声说道:“进来。”
  进来的太监毕恭毕敬行过礼后,便熟门熟路地上前到了太子身侧,躬下身子低声说道:“殿下,七公子说了,人是他这几个月通过咱们东宫的路道弄进京城的没错,但此前的事情,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见太子的脸色须臾就黑了,他连忙更压低了几分声音,“他说,皇上为此清算那些个亲军指挥使司的上下军官,而应天府尹方存泰也畏罪自尽,看似殿下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但羽林左右卫也好,金吾左右前后卫也罢,从掌印到军官,大多数人和殿下根本没有关联,反倒是和秦藩淮藩周藩等等关系密切,再有就是几位老勋贵的旧部。”
  见太子面色稍霁,他想起舒恬说话时那种无所谓的表情,顿了一顿方才接着说道:“而现如今,换上的人里头,却颇有几个旧日威宁侯的旧部,再加上几个和殿下亲善却不为外人所知的也得了擢升,算起来殿下这笔生意做得并不亏。”
  “混账东西,他这是在和孤讨价还价?”
  太子平素对外素来谦和,罕有称孤道寡,此时此刻却忍不住换了自称。然而,按着扶手好一会儿,他的怒火终于一点一滴地压了下去。他当然知道韩国公那些余孽都在想些什么,那些人并不是真正忠于他,只是想让家族重见天日,恨不得他直接造了皇帝的反,所以才唯恐天下不乱做出了那样的事。然而,他既然利用他们在皇帝万寿节的时候夹了那样的奏折,又在除夕夜闹出了登闻鼓事件,哪怕是饮鸩止渴,这些人就一定要利用到家才行。
  “罢了,此事暂且不论,只是日后你出宫见人的时候,务必要小心再小心。别的藩王也就罢了,秦藩和赵藩的人,可从来就不是好相与的。赵藩也就罢了,现如今正在风口浪尖,料想会消停一些,倒是秦藩,实在是安静得太诡异了一些。”太子想起那改元的传言,而皇帝近日虽是对赵王府和顾家优抚有加,偶尔也上朝,但始终不曾提过改元两个字,他本能地已经感觉到了此前恐怕是中了人的计,但却绝不肯显露出来,“秦王世子陈善文不是什么聪明人,盯着些陈善聪!”
  “是。”
  就在那太监答应之后要退下时,外间守着的太监突然出声说道:“殿下,乾清宫李公公来了。”
  太子立时眼神一凝,摆手示意之前来禀报事情的那太监先退出去,他便把手头那本孝经摆在了书桌上最显眼的位置,旋即站起身来。不多时,李忠带着一个小太监进了书房,先是恭恭敬敬行了礼,旋即顺着太子那虚扶的手起身之后,他就笑着说道:“太子殿下,过了明年正旦便是皇上践祚的第二十一年了,因而腊月之后皇上打算斋戒祭天,明年正旦大赦天下,此前已经由武宁侯前去祭祀兴陵。此外,皇上正在修建的陵寝那儿传来消息说是突然冒出了一个涌泉,皇上请殿下率工部官员去亲自检视检视。此外,年末免诸王朝觐……”
  尽管李忠接下来还一连串说了不少其他的话,但太子却几乎再也没有听进去。他只知道,皇帝果然是在今年末明年初要有大动作,却是把自己这个储君打发去陵寝检视!
  
  
  第二百一十六章
众星拱月满月礼,却道王妃传喜讯
  赵王府的这一场满月礼,是陈善昭定下的宾客,旋即逐一亲自去送的请柬,一时间不论是那些起头那一日明哲保身不曾理会赵王府遭袭的人也好,那些个羡慕嫉妒恨皇帝对这第一位重孙特别钟爱的人也罢,亦或者是和赵王府素来不远不近,只是维持着面上往来的人家,比如秦王世子夫妇,全都不得不给这个脸面答应前来参加。宾客人数最终计算下来,竟是比洗三的时候多了一倍的宾客不止。
  到了这一天正日子,最先抵达的不是别人,正是淄王夫妇和嘉兴公主夫妇。两对金枝玉叶的车队在大门口就碰了个正着,旋即嘉兴公主让淄王夫妇先进了门,自己紧随其后,在二门口一一下车,带着孩子珍哥前来的嘉兴公主便看着淄王妃笑道:“我起头还在对驸马说,不知道今儿个咱们两家谁最早,没想到竟是在大门口不分前后地碰上了。”
  淄王陈榕是知道嘉兴公主这脾气的,只是莞尔一笑并不多言,而淄王妃张茹却毕竟没那么深刻的感受,当下只是腼腆地笑道:“是我催着殿下早些过来。之前赵王世子妃坐褥,不太好见外客,我一直惦记着却不好来扰了她静养,今天就出门早了些。”
  “哎呀,你真是老实。”嘉兴公主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一面说一面又促狭地拉了张茹过来,硬是接过珍哥把孩子塞进了张茹怀里,继而就笑着对珍哥眨了眨眼睛,随即指着张茹说道,“珍哥,快叫人,那是你十二舅母,最是急公好义的好人。十二舅母抱了你这么个福星,日后就能像你晗姐姐一样,早得贵子。”
  张茹被嘉兴公主这番话说得面红耳赤,听嘉兴公主一个劲说着章晗当初就是抱过珍哥好几回,如今方才能甫一进门就怀胎生子,她不禁又生出了几分期望。然而,眼睛黑溜溜滚圆的珍哥东张西望了好一阵子,最终还是在嘉兴公主的引诱下,有些结结巴巴地吐出了几个字。
  “舅母……得贵子!”
  “哎呀哎呀,我家珍哥真乖!”
  嘉兴公主一时眉开眼笑,见张茹虽有些不好意思,却也分明又惊又喜,抱着沉甸甸的珍哥左看右看就是不松手,她方才笑着看向了那边厢沿着甬道迎了出来的章晗和王凌妯娌俩。一个月的坐蓐下来,就只见章晗的脸上白里透红,气色极好,身材看着比从前丰腴了些,鬓发乌黑发亮,反倒是王凌比起新婚时消瘦了几分。嘉兴公主笑着从张茹手中又接过了珍哥,亲自抱着上前,见章晗和王凌双双行礼,她便笑着说道:“都免了都免了,我也腾不出手来搀扶你们两个。”
  见王凌站起身来,她冷不丁就把珍哥抱了过去:“善睿媳妇,且帮我接手这孩子一会儿,太沉了抱着我手都疼了。放心,珍哥乖着呢,绝不会吵闹。”
  尽管有些措手不及,但嘉兴公主既然已经把孩子都直接抱了过来,王凌也只能接过。好在这些天她看着陈曦可爱,每日去看孩子总免不了抱着逗弄一会儿,此时接过珍哥也就是觉得沉重一点儿,同样肉嘟嘟粉嫩嫩的。然而,抱着才走了两步,原本嘴里含着一根手指的珍哥突然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得贵子……得贵子……”
  淄王陈榕和顾镇刚刚都眼看着嘉兴公主教唆着小家伙对张茹说了吉利话,此时见珍哥在王凌手里竟主动地又念了出来,一时都是忍俊不禁,而王凌却愣住了。这时候,章晗便笑着说道:“四弟妹,这可是好兆头!从前十二姑姑一带上珍哥到顾家去,我总少不得抱上一两回,此前能这么快有了晨旭,总脱不开这小福星。”
  “我正自吹自擂呢,晗儿你倒是给我圆上了!”嘉兴公主的嘴角翘了翘,但神情中却流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骄傲,“算起来珍哥已经满两岁了,从一岁半开始就会叫人,上次见着父皇还一嗓子叫了声外祖父,让父皇高兴得很,老祖宗更是拿他当心肝宝贝!我也没其他的念想,只盼着他平平安安地长大,回头像他爹和他叔叔们那样好样的,我就知足了!”
  “这心愿这么大,十二姑姑你居然只是说知足?”
  陈善昭和陈善睿之前在书房中见北边来的信使,因而兄弟俩不免晚来一步。此时此刻,大步过来的陈善昭听到这话,便禁不住是如此打趣了一句,旋即便一一见礼,这才含笑说道:“十二姑父是一直被皇爷爷赞口不绝道是俊杰,而顾家其他几位亦是人人出息,无论珍哥像谁,日后都是文武才俊,若这还只是知足,十二姑姑不妨说个大为满意的人选来。”
  “当然是最好他像你和善睿这般有福气!”嘉兴公主却是最不怕打趣的,一句话说得陈善昭和陈善睿兄弟同时为之一愣,她方才笑眯眯地说道,“自己出色之外,再给我讨个如你们两个媳妇那样出色能干的,我才最满意。要说我自个就是仗着有个公主身份,懒散不喜欢管事,并不是个好媳妇,如晗儿和善睿媳妇这样能干精明的,才是最好的媳妇人选。只可惜辈数不对,否则我还想说,日后你们谁有了女儿,务必给我家珍哥留一个!”
  “十二姑姑这话,真是夸得我脸都红了,我这进门没几个月就当了甩手掌柜,要说能干精明,那也是四弟妹才是。”章晗见珍哥正在好奇地要去抓王凌头上的簪子,王凌又不敢让,又怕孩子被那尖锐的簪子刺着,只往后头偏着脑袋,她连忙接手把珍哥抱了过来,笑着逗弄了一会还了嘉兴公主,知道虽说嘉兴公主是打算为张茹和王凌讨个吉利,但吉利话说多了却难免让两人另有想头,当即便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道,“话说回来,今日武宁侯夫人和钰姐姐瑜姐姐都要来呢。”
  如今章晗嫁了陈善昭,却得叫嘉兴公主一声十二姑姑,和顾家其他人的辈分算起来却是一时乱七八糟,只能各论各的。而嘉兴公主显见是知道顾家要来哪些人的,当即笑眯眯地说道:“娘那份殊荣是勋贵夫人里头第一份,四弟更不消说了,婚书都还没下就先升了一级,我和驸马都高兴了好一阵子。”
  说着嘉兴公主就忍不住看向了顾镇。尽管本朝并未有明文道是驸马不能出仕任官,但顾镇一身武艺却至今不曾领兵上阵,她心里虽也有如释重负,但平心而论却不是没有内疚的。之前按顾铭升官的消息传来,她在顾镇面前也曾经流露过这一重意思,却被顾镇一番话给说得心头暖热。
  “人总不能把所有好处都占全,已经有了严父慈母贤妻爱子,兄弟妹妹都友爱,又身为驸马坐享富贵荣华,再渴望军权在握的风光,未免太过奢求了。”
  尽管章晗当初身怀六甲的时候,嘉兴公主和淄王妃张茹都常常来探望,但经历了分娩时的惊险后,这还是三人第一次碰面,等陈善昭陈善睿把淄王和顾镇领走,章晗自然而然就被嘉兴公主和张茹围着左一句右一句连番盘问,全都是在问那一日的种种内情。此时此刻其他宾客还没来,章晗担心不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王凌坐着无聊,便少不得添油加醋将其那时坐镇白虎堂调度内外的大将风度添油加醋说了,到最后王凌都不得不重重咳嗽了一声。
  “大嫂,哪有那么夸张,也就是一二百号凶徒而已,被你说得像是我挡了千军万马似的!”王凌话音刚落,就见嘉兴公主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上看下看,顿时连忙站起身道,“我去外头看看迎客的那些人,还有厨房可都预备好了,大嫂你陪着十二姑姑和十七婶。”
  见王凌逃也似的出了水月轩,嘉兴公主不禁莞尔,随即便笑看着章晗道:“定远侯府这位大小姐,在京城这些千金里头的名声大得很,但却不是她在外走动得多,而是因为那股傲气。当年安国公夫人开了个诗会,遍邀各家千金,有心想给自己的长孙挑个媳妇,却是慕定远侯昔日智将名声,再加上知道善睿媳妇是独女,自然一心想促成这一桩。结果帖子送到定远侯府,她直接回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去!而外头绘声绘色说得更形象些,意思是那回话说,与其在那儿伤春悲秋做什么让先贤掩面的诗,还不如好好养好身体别给男人拖后腿!”
  尽管这也算是闲扯各府家务,但在嘉兴公主口中说出来,章晗只觉得面前呈现出当初身在闺阁中的王凌那傲气形象,一时也忍不住笑了。而张茹也低声说道:“起头我还担心过她出身贵重,兴许会和你相处不好,如今看来,却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四弟妹这样的人其实最好相处,只要你真心对她,真心信赖她,而不是时时刻刻心存算计提防,自然而然便能相处得好。她那与其说是傲气,不如说是傲骨,人是争强好胜不假,却着实有令人佩服的真才实学。你们是知道的,这府中从前我虽下力整治过,但也还是个松松垮垮的样子,经她操持内外,立时如同铁桶一般,否则先前遭强攻时也不会内中丝毫不乱。有这样的妯娌,我真心是烧高香了,高兴都来不及。”
  见章晗双手合十做了个烧高香的动作,嘉兴公主和张茹都不禁莞尔。说是两辈人,但彼此年纪都相差不多,自然而然热络亲近。而嘉兴公主亦是点头说道:“其实我说刚刚那话,却是有些感慨。如她那样的人才,身为女儿身真的是可惜了,否则必然是大将……”
  正闲话间,外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淄王妃,嘉兴公主,世子妃,太子妃来了!”
  “她怎么来了?”嘉兴公主顿时眉头紧皱,一时间露出了很是腻味的表情,“太子九哥奉命要去检视陵寝,她不在家帮着打点行装,让人送一份礼贺一贺就行了,何必特意来一次?”
  检视陵寝的事,章晗和张茹都已经听说了,张茹倒是没什么太多的想头,但章晗却绝不以为这只是皇帝随口安排的小事。毕竟,陵寝之事说小不小,可派个高官去也就行了,何必非得要支使太子?然而,嘉兴公主可以抱怨,她却不好多说什么,此时笑着便和两人一块迎了出去。待到了二门,得知太子妃的车在大门之外,而王凌早早吩咐人去开了中门迎接,她少不得留意问了一句,这才得知今日太子妃并不像之前陈善昭生辰宴那般简朴,竟是一辆罩着红销金罗的凤轿,前后均是东宫仪仗。
  太子妃既是全副仪仗过来,到了大门口的众人自然不好怠慢,当即纷纷依着国礼拜见。太子妃也一改往日的和气亲切,面上带着几分笑容受了,随即方才虚扶了一把,又笑着说道:“今天是曦儿满月的大日子,虽说太子爷临行在即,但还是星星念念惦记着,所以让我亲自来送一份贺礼。”
  她微微颔首,当即身后的冯姑姑便和另一个女官一块,送上了几托盘的东西。不过是金质长命锁以及各式项圈手镯之类的小玩意儿,林林总总看上去金光灿灿,但算在一块对东宫来说并不值什么。而章晗和陈善昭都不是计较礼物贵重与否的人,亲自收下之后自免不了连声称谢,又请人进去坐,但太子妃却是嘴角一挑摇了摇头。
  “这大喜的日子原本自应该进去瞧瞧孩子,但不巧得很,我家善永昨儿个夜里发了热,我衣不解带照料了一个晚上,回头若进去看曦儿,只怕把病气过了给他,到那时候便有嘴都说不清了,毕竟皇上如今可是爱他若珍宝。”说到这里,她的笑意便更深了,“还请赵王世子和世子妃好好照看着他,天气渐冷,于孩子来说却是最难挨的。”
  这话说得陈善昭顿时色变,一旁的陈善睿却没能忍住,一时哂然笑道:“多谢九婶婶提醒。只我那侄儿是最有福气的,生来健壮,又是人见人爱,倘若真的有什么小病小痛必然须臾就好了,纵有不好,说不得是有人在咒他!”
  这话说得却极其露骨,哪怕是刚刚嘉兴公主和淄王妃也都微微皱了皱眉,淄王则是和顾镇交换了一个眼色,但谁也不会把这肚子里的话直接说出来。而王凌见太子妃一时面色发青,她便轻咳了一声道:“还请太子妃恕罪,大嫂分娩的那一日,我家郡王爷一路浴血从外头杀进来,一直到进门还嚷嚷着乌合之众不经杀,这肚子里到现在还憋着一股杀气呢,说话难免冲了些。毕竟,这京城里的宗室这么多,还不曾有人如大嫂这样分娩那一刻如此三灾八难。”
  太子妃原待反唇相讥,但见陈善睿和王凌这夫妻俩如此一搭一档,再加上王凌屡屡到东宫讨公道,最是难应付的一个人,她只得深深吸了一口气,似笑非笑地说道:“原来如此。宛平郡王妃,这一次你是在父皇面前露了个大脸,只希望你也和你家大嫂似的,早早有个喜讯,让父皇再高兴高兴,可别像你家……”
  “多谢太子妃吉言,赶明儿若是四弟妹喜得贵子,一定会第一个给东宫送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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