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荣华(校对)第13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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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进的宫院里,陈善昭和章晗住的是后院正殿,而王凌则是前院那五间东配殿。这一日下午,眼见自己从定远侯府搬过来的那些小玩意和兵器等等都陈设好了,她拍了拍双手后,忍不住就看着墙上那一个果字出起了神。
  和陈善睿这一别已经多久了?嗯,是四个月零十八天,最初那一阵子每一天都在紧张和惊险中度过,没有功夫去想他;而现如今京城已经太平了下来,闲暇的功夫多得让她百无聊赖,尤其是睡下的时候,身边不像先头那阵子有章晗相伴,自然是说不出的寂寥。想到陈善睿在军中时百无禁忌的做派,想到赵王对下头将校们常常大方地赏赐歌姬美妓,想到那些极可能趋炎附势的官员……她突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郡王妃,世子妃来了。”
  快步进来禀报的是一个女官打扮的少女,乍一看去十六七岁,透着一股精悍,却是曾经在定远侯府和王凌一块长大的璇玑。此前定远侯王诚以璇玑等几个丫头不是家奴为由,没有遣她们陪嫁,但如今王凌回家暂住那一阵子,得知璇玑未嫁,问过之后就索性打六宫局去要了两个女史的缺,把璇玑和天衡一块带进了宫里,横竖女官是可以婚配的。
  此时此刻,王凌连忙站起身相迎,待见章晗快步进来,她便笑着问道:“大嫂那些屋子都已经布置好了?”
  “我又不是特别讲究细枝末节的人,看得过去就行了。”说到这里,章晗便伸手握住了王凌的手,笑吟吟地说道,“是北边有消息来了,父王一路急行,进入北平布政司境内的时候,四弟打了个大胜仗!一股趁着秦王起兵之际进犯宣府的鞑子被四弟迎头痛击打了个落花流水,听说那一仗斩首三百余,敌军溃退之际更是踩踏死伤无数。战后,四弟直接砍了一个鞑子那颜的脑袋,让一个败卒带了回去报信,说是想要趁火打劫,这就是下场!”
  王凌先是狂喜,待听得章晗说到最后,她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一时脸上娇艳不可方物。想到那金戈铁马的战场,她顿时生出了几分向往,随即便摇摇头把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赶出了脑海,因笑道:“胜仗就胜仗呗,大嫂你这说得和说书似的,尤其是最后一句,天知道是不是别人的杜撰,我才不信郡王爷会战后擅自杀俘!”
  话虽如此说,但章晗看着王凌那一脸的神往,便知道她非但相信,而且恨不得自己也能在宣府。然而,对于王凌的这丁点小心思,她却非但不觉得过分,反而觉得理所当然。毕竟,换做她是王凌这样从小当成男儿教养的千金,必然也觉得这规行矩步的日子难熬得很。
  因而,和王凌笑语了几句,她便笑眯眯地说道:“这是世子爷才让人送来的好消息,乾清宫那儿还没来得及报,你闲着也是闲着,去给皇上报个喜吧。”
  王凌顿时愣住了:“我去?”
  “是四弟打的胜仗,你这个为人妻子的不去,难道我还帮着小叔子去给皇上报喜?”章晗有意露出了嗔怪的表情,又笑着接过身后芳草递来的军报,一股脑儿塞在了王凌的手中,“上头写得详细着呢,你对皇上好好说道说道,我去厨房看看今天有些什么食材,又是迁居,又是这胜仗,正好大家好好吃一顿饭庆祝庆祝。”
  眼见章晗离开,王凌只呆了片刻,立时坐下展开了手中的信笺。发现是陈善睿那熟悉的字迹,她更是眉头一挑。陈善睿字里行间将一场战事从头到尾说得极其详尽,无论是如何发现的敌踪,他如何和三哥东安郡王陈善嘉定计,如何一个镇守一个出击,如何诱敌深入伏击,如何乘胜追击百里……等说到战后杀人立威,命败卒将首级传回,她顿时生出了一种血脉贲张的兴奋,但旋即就有几分淡淡的担忧。
  虽说陈善睿打了胜仗是好事,但无上命战后杀敌重将,万一被有心人抓住却是莫大的把柄。然而,这担忧只在她心中徘徊片刻,继而就无影无踪了。
  如今公公赵王铁定是异日的东宫储君,皇帝甚至许了传位,陈善睿这战时的权宜之计就算有人攻击,也应该不会引起多大的风浪!
  想到这里,她便对璇玑吩咐道:“去把我那一套正式的行头翻出来,我要去见皇上。”
  “郡王妃真的要去给皇上报喜?”璇玑却有几分犹豫,“虽说您如今也住在这柔仪殿,但毕竟和世子爷和世子妃不一样,贸然去乾清宫求见,会不会被外人认为是邀宠?不如请世子妃一块去,如此也周全稳妥一些。”
  “哪来的这么多顾虑!”王凌哂然一笑,随即看着璇玑说道,“你到底没明白大嫂的为人。她让我去,一来是让皇上高兴高兴,二来也是免得我闲着无聊发慌,三来则是让别人看看,我住在这儿不是寄人篱下。皇上我也见过几回,明察秋毫,断然不会体会错了。”
  “既如此,我这就去把您那套行头找出来!”
  正如章晗所料,王凌所想,皇帝对于陈善睿这个胜仗极其高兴。毕竟,皇帝即位之初便曾经屡次打击当年进犯中原的鞑子,后来更是把几个儿子都分封在了北边,为的不止是抵御,还有进攻的方便。因而,为了这个捷报,皇帝在传胪之日露面之后,时隔半个月再次御奉天殿上朝,第一件事便是下旨嘉赏。
  尽管不是爵赏,在赏赐金银表里之外,便是些骏马和宝刀之类的东西,再加上松江府的庄田二十顷,但依旧让群臣暗地惊叹皇帝如今对赵王一系的宠信。而当皇帝在听了一应奏事,在朝会结束之际令安国公祭告天地,令保国公祭告太庙废太子一事的时候,群臣心中最后一点犹疑也无影无踪。
  圣意已经不会再变了,赵王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东宫储君,异日天子!
  武宁侯府悦心斋中,王夫人喝了一口嘉兴公主用银勺送上来的粥,便笑着说道:“十二娘,你抱着珍哥来瞧我,我就已经高兴得了不得了,哪用得着你亲自做这种事?”
  “老祖宗那儿我都亲自伺候喝了一碗药,总不能在娘这儿就坐着不动手,别人岂不是要说我厚此薄彼?”嘉兴公主又用银勺舀了一勺粥,在嘴边吹了吹,这才再次送到了王夫人的嘴边。等到这一碗粥渐渐见了底,她才把碗交给了一旁的赵妈妈,自己又从锦墩上挪到了王夫人的床沿边上,这才面带愧然地说道,“其实说到底,要是我那会儿也和先头一样,和驸马搬回来住,兴许就用不着老祖宗和娘一块装病了。”
  “你这次建下大功,皇上和赵王都感念在心,有这些情分在,咱们顾家方才是真正稳若泰山,你还说这些话,不是羞死我们了?”王夫人见嘉兴公主抿嘴一笑,这才有意打趣道,“你要是真的惭愧,那就好好把身子养好,看看将来能不能再给我添个孙子或是孙女。”
  “娘!”
  嘉兴公主娇嗔了一句,随即便眨巴着眼睛笑道:“娘与其盼着我,还不如赶紧把四弟他们的事情给办了。趁着如今宛平郡王大胜的喜气,这婚事办来必然是风风光光!”
  遥想章晗和张琪入京之际,再想想章晗被册为赵王世子妃之后先得子再力挽狂澜,皇帝和赵王这一对天下最为尊贵的父子全都对其嘉赏有加,赵王世子陈善昭又是一心一意的人,王夫人只觉得自己亲眼见证了一出凤凰涅槃的传奇,此时竟是愣了一愣,随即没好气地在嘉兴公主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
  “我本是这么想的,等铭儿成了婚,钰儿的喜事也可以办了。可难道你忘了?你大伯母才刚刚过世,无论是铭儿也好,钰儿也好,都要服孝一年方可成亲。”
  “啊!”
  嘉兴公主这才想起如今正是胡夫人丧期,掐指算算,确实还得等候一年。想着胡夫人要强一辈子,结果嫡子早逝,女儿远嫁,庶子绞死,威宁侯爵位停袭,丧事亦是办得低调,她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才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娘,都是我昏了头胡言乱语,竟连大伯母过世的事情都疏忽了。”
  “唉,我何尝不着急?铭儿已经二十有一了,瑜儿也已经老大不小,好容易她出孝,却是铭儿又在孝期,也是好事多磨。”
  张琪虽不如嘉兴公主是她从小就见过熟识的,但太夫人喜欢,顾铭自己中意,再加上张琪在府中内务上头也肯用心能上手,最要紧的是,和她一块长大的章晗极有可能是将来母仪天下的皇后,那这桩婚事自然没有太多可挑剔的,唯一的遗憾便是张琪的父亲张昌邕。然而,只要人不在眼前晃悠,她也可以装成没看见!
  想到顾淑妃之前派人来探望她时的试探之词,王夫人又流露出了几许怅然。顾铭虽然不是长子,但也是她嫡亲的儿子,从小从延请名师到教导为人处事,再到挑选身边伺候的仆妇丫头小厮……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亲力亲为。倘若可以,她绝不想将其出继东府!可无论太夫人也好,顾淑妃也罢,全都觉得顾铭是最合适的人选,最要紧的是这个人选皇帝那儿会认可,赵王府上上下下也会接受。
  于是,她沉吟良久,方才对嘉兴公主说道:“十二娘,有件事情,你可能替我走一趟?”
  
  
  第二百七十章
可怜天下绝后人
  因王夫人说了,当嘉兴公主面色微沉地从悦心斋出来,少不得径直去了从前顾镇住过,而现如今则是顾铭所居的养性馆。尽管顾镇只比顾铭年长六岁,而她更是只大两三岁,可仍是常常喜欢在顾铭面前摆摆大嫂的架子。这会儿她站在演武场边,眼看顾铭那白蜡杆子大枪舞得比从前更加得心应手,她先是怔忡了片刻,渐渐面露笑意,到最后方才抚掌叫好。
  满头大汗的顾铭慌忙快步走了过来行礼:“公主怎么来了?”
  嘉兴公主立刻板起了脸:“叫大嫂!”
  顾铭被嘉兴公主看得发毛,只能无可奈何地应道:“是是,大嫂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事就不能到这儿来?”嘉兴公主哂然一笑,见顾铭那满脸的无奈样子,她就摆摆手让跟着的两个妈妈退得远些,这才撇下顾振走到了兵器架前。她才刚抽出其中一把钢刀,就只见顾振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眼神中满是紧张,她却有意提着刀晃了两下,这才将其放了回去,“放心,我又不是善睿那个武艺高强的媳妇,你这些家伙我对付不来。”
  “大嫂,您有什么话直说。”心底叫苦连天的顾铭一面寻思大哥怎么吃得消这么一位不按常理出牌的金枝玉叶,一面就差没有打躬作揖了。
  嘉兴公主并没有一直耍弄顾铭不放的意思,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见其他人都只是远远看着,她就开口地问道:“我才去看过老祖宗和娘,听说你在家里,我就过来看看。娘对我说了,你这婚事本来已经万事齐备,就定在五月十五。可因为大伯母去世,只能放在明年。而由于大嫂这一过世,威宁侯府就彻底空了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么?”
  提到胡夫人,顾铭原本还有些不自在。毕竟,胡夫人死得突然,他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咽了气,家中其他人亦然,说起来胡夫人那最后一刻身前竟是没什么人。然而,听到嘉兴公主那最后一句话,他的面色突然就变了。
  “大嫂,你这是何意?”
  “我都不和你拐弯抹角了,你还给我装糊涂?娘提起此事的时候,脸色很不好,显见是很不愿意的。而之前老祖宗对我说起此事的时候,却是长吁短叹,毕竟大伯父身后无人奉祭祀,也是她的心病。所以,娘让我来对你说一声,你心里有个预备。”
  “可爹娘又不止我一个儿子!”顾铭一时激动,忘了其他人只是离得远了,但还在院子里,声音竟是提高了不少,“我不稀罕什么富贵荣华,如今的地位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更何况,我自己的前程我会自己亲手去挣!”
  嘉兴公主被顾铭这两句话说得一愣,一时想起自己对驸马不能建功立业的愧疚,而顾镇却甘之若饴,说是人不能太贪心,嘴角渐渐流露出了一丝笑容,但紧跟着便换上了满脸正色。
  “我受娘之托来问你的态度,不是和你说什么富贵荣华!威宁侯府如今就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空爵位,有的是离心离德的下人,有的是没人奉祀的你那大伯父,有的是早被人丢在水沟里他昔日战功威名。我并不是要你立时三刻就答应了,只是让你好好想想。刚刚娘对我说,打小时候你那大伯父就最疼你这个侄儿,后来回京住的那些日子更是对你亲厚,你不想其他,也不妨想想他身后的凄凉……抑或是你回头自己琢磨着,哪个弟弟比你更合适!”
  说到这里,嘉兴公主见顾铭失魂落魄,当即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走。待到自己那两个妈妈,还有这院子里伺候的两个小厮跟前,她便淡淡地说道:“今天这事情要是有谁说出去半个字,我在外头听到半点风声,立时打死!”
  “是。”
  她回头看了一眼顾铭,想到婆婆那样端方能干的人,之前亦是眼露水光,她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别人家为了这么一个爵位能够争得乌眼鸡似的,也就是王夫人和顾铭母子全都不情不愿。若不是太夫人顾淑妃都想着让已故陕国公顾长兴留下的爵位不至于断了,不至于无人奉祀,王夫人也不会让她来走这一趟。不过搁在她身上,要让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去叫别人爹娘,哪怕是牌位,她也不愿意,凭什么自己苦苦教导的儿子便宜了别人?
  “公主,是回府,还是……”
  上了凤轿,她仍是心情郁结,因而当外头传来这一声轻询的时候,她顿时不耐烦地说道:“这种事儿还要问?算了,进宫,走西安门!”
  从西安门走西华门入宫之后,嘉兴公主却没有径直去探视母亲惠妃,而是先去了柔仪殿。这座多年没有启用过的宫殿如今迎来了新主人,即便屋瓦仍旧是老样子,但瞧着却多了几分鲜活。她在正门外头忍不住端详了好一会儿,脑海中浮现出当年皇后尚在时,千秋节从后妃公主到外命妇在这儿朝拜时的情景。
  “十年了……不对,应该是十一二年了。”
  嘉兴公主想着记忆中的嫡母,突然觉得有几分模糊。孝慈皇后一直都是最贤惠和蔼的人,哪怕对于她们这些并非己出的儿女,也都是一贯温和得很。只是在朝贺千秋节进入这柔仪殿的日子里,记忆中的皇后永远都是一脸的端庄肃穆,除了礼制上头那些话之外,余下的不会多说半个字。她只依稀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某一次丢了什么东西从母亲的宫里一路哭着找出来时,迎面遇到了孝慈皇后,这位嫡母制止了那些喝令她行礼的宫人内侍,牵着她的手一路找了许久,最后又笑着把她交给了母亲惠妃。
  相比威宁侯顾长兴,嫡母孝慈皇后何尝不可怜?唯一的儿子早逝,只留下了年纪轻轻守寡的儿媳和两个郡主,同样连个奉祀的人都没有。
  “十二姑姑?”
  嘉兴公主从恍惚中回过神,见是章晗正站在身前,她便轻轻吸了一口气,随即叹道:“站在这儿,我就不由得想起了旧事。不说这些了,今天只是来看看你们,怎么,凌儿不在?”
  明明只比自己大几岁,但嘉兴公主在面前老喜欢摆着长辈的样子,一来二去章晗早就习惯了。此时此刻,她笑着把嘉兴公主往里头引,又解释道:“四弟妹被淑妃娘娘带着去皇上那儿了。北边的战报又来了,皇上如今懒得见外臣,这些行军打仗的事情自然还是四弟妹解说更加详尽清楚。”
  见章晗说得坦然,嘉兴公主知道她们妯娌两个同舟共济情同姊妹,再加上既然是顾淑妃带着人去,自然是皇帝关切北边军报的同时,也不想让人说闲话。至于陈善昭为什么不亲自上……估摸也是那个书呆子又犯了呆气,想让王凌替陈善睿突出一下战功。
  “你呀,和善昭还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嘉兴公主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待见到前头院子里七八个年纪大约在三四十的中年宫人正跪下行礼,她突然站了一站,随即有些好奇地问道,“听说你之前才挑了有限的几个人,这会儿又叫了她们来,是柔仪殿人不够,还要多添几个?”
  “不是,我去求了淑妃和惠妃敬妃三位娘娘,打算在这些宫中年纪不小的宫人当中挑出两个来,若是好就放出去给瑜姐姐。”
  嘉兴公主闻言一愣,旋即便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是打算用她们给瑜妹妹做管事妈妈?”
  “是。虽说挑几个年轻的给她当陪嫁丫头并不是不行,但既然年轻,总难免心思活络,万一有什么想头就是我的罪过了。更何况就算人再好,年轻的姑娘日后也是要嫁人的,说不得又要重新挑人。而这些人都是年纪大了,家中没什么可靠亲戚,人却精干稳重,与其等着几年一次放宫人的机会放出宫去回家乡过孤苦日子,入侯府当个管事妈妈自然甘心情愿,而且我早说定了除她们的宫籍。瑜姐姐将来要挑选丫头,可以让她们掌眼,要培植自己人,也可以让她们调理。等她们年纪大了,在府里挑人在膝下孝顺,也是一句话的事。”
  “你呀,对瑜妹妹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顾夫人还真的是好福气!”
  说到顾夫人,章晗顿时也失神了片刻。倘若顾夫人知道苦苦谋划了多年的事被张昌邕张瑜父女再加上一个宋妈妈给完全毁了,继而她和张琪更是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巨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感受?当然,决计不会觉得那是好福气就是了。
  当章晗挑中的两个宫人到了顾家,当着太夫人的面拜见了之后,在旁边受了两人磕头的张琪只觉得眼眶一阵阵酸涩。
  能够走到今天,她有的不是其他,只是幸运。而这幸运不是来自于顾家的名头,也不是顾夫人为嫡女铺好的那条坦途,而是章晗。披荆斩棘在前头的是章晗,而她不过是坐享其成罢了!起头为了活命而撒下的这个弥天大谎会伴随自己一辈子,好在,除了章晗之外,顾铭也是知道的!而且那桩案子曾经轰动一时,日后纵使有人重翻旧案,也再不会有人相信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世子送惊喜,生辰逢噩讯
  进了五月,继陈善睿的胜仗过后,北边陆陆续续传来了不少消息,其中虽有秦王拿下大同,胁迫代王得山西行都司兵马;却也有赵王奉天子剑至河南,将周藩和河南都司兵权收拢在手;东安郡王陈善嘉急行十昼夜赶到潞安,将山西南部潞安府的潞州卫、泽州的宁山卫一一收归手中,并北进太原府,旨在收山西都司兵权;而武宁侯顾长风则是留了心腹大将镇守辽东,自己率精锐五千一路西行,与大宁卫兵马以及主持开平卫防务的指挥同知章锋会合,继而一路西行往大同而去。
  如是种种,哪怕早先对秦王作乱有些忧心忡忡的文武大臣,也大多都放下了心中悬着的那颗心,最大的例证就是京城中办喜事的人家明显多了,不像之前那几个月的死气沉沉。
  在这等喜庆氛围中,顾家四公子的婚期因为守孝而一拖再拖,自然也让人在背后窃窃私语。当然,更多的人都在瞄着威宁侯那个停袭的爵位。毕竟,威宁侯顾长兴嫡子早亡庶子处死,已经是断了香火,武宁侯府那么多儿子,怎么都能挑出一个承袭爵位。因而,王夫人的教子有方也不知道被多少人拿出来当成正面教材。婆婆教导媳妇,母亲教导女儿,当家的主母亦是因为皇帝的褒奖而想着是不是该登门取经。而在这时候,顾家却是传出了太夫人和王夫人重病未愈,即日起不见外客的消息。
  章晗深知顾家那婆媳两人都是能忍能断的人,因而并没有多大的担心。虽是暂居柔仪殿,但她等闲并不经常出门,而陈善昭处理政事的诰敕房,她自己不去不说,也从来不打发人去。只有夜间那静谧下来的一刻,夫妻二人同床共枕时,章晗才会抛下人前的矜持,陈善昭方才会扯下人前那从书呆皇孙到稳重能干监国世子的层层面具。
  日子便这样一天天过去。这一天午后,当章晗午睡起来,照例懒洋洋地躺在柔仪殿后院正殿东暖阁的凉榻上看书之际,突然就只见芳草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从归德府到顾家到赵王府到宫中,她总改不了这急躁的个性,此时也是一如既往地一脸兴冲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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