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校对)第9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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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五爷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他们四个男人才能勉强控制这个疯女人,原想着金宝要聪明点,就少说两句,让他们先把人弄回去找个地方关起来,然后再请大夫瞧过,然后想其他办法,可没想到金宝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承认了!他扫了一眼四周聚集起来的人,顿时心头更加烦乱,只能抽空子对身边一个心腹民壮说道:“快去,打听这船到底是谁的,船主在哪,动作快!”
  那民壮立刻松手,从还有缺口的人群中拼命挤了出去。而赵五爷则是冲着那边厢的秋枫拼命打眼色,见人犹豫片刻便上了前来,显然也能帮着劝说金宝,他刚松了一口气,却不想手中突然传来了一股大力,原来是那疯女人正拼命想要挣脱他们。他好不容易死死拽住了她,却不防她猛地低头,竟是一口狠狠咬向了金宝肩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秋枫一把将金宝拖开,因为用力过猛,两个小家伙就这么在地上滚成了一骨碌。
  面对这样难以控制的局面,本来还打算等一等的赵五爷终于再无犹豫。他把心一横,伸出右手并指为刀,就这么冲着那妇人的后颈狠狠来了一下。眼见这个刚刚还疯得难以控制的妇人猛地软软倒在自己怀里,他顾不得男女大防,一把将人打横抱起,随即用凶狠的目光往四边看了一眼,继而就把人交给了身后两个人,嘱咐他们先找个医馆安置这个疯妇,随即大喝道:“都散了散了,歙县官差办事,再多看小心锁了你们!”
  在赵五爷的大声吆喝下,四周围的人方才渐渐散去。这其中,谢廷杰亦是随着随从们往远处走了几步。此时此刻,他就听到四周围的人低声议论道:“跟着一个半疯的亲娘,当然不比跟着个手段一流又有钱有势的爹,哪怕那个爹比自个大不了几岁!”
  “也不知道回头怎么会安置这个疯妇,疯病是瞧不好的。”
  “看到那个汪金宝身边的人没有?那是叶县尊公子,他如今能和叶县尊公子一块读书,哪还瞧得上疯了的娘亲,听说今年就要去参加童子试了。”
  “可当初是他哥哥把他亲娘给卖了的。真不知道这汪金宝是幸运还是倒霉,摊上那样的哥哥,现在又是这样的亲娘,当然是跟着汪小官人的好!”
  “人都带走了,你们瞧着吧,说不定没到十天半个月,就报一个病故说是人死了。”
  面对这许多声音,想到刚刚那一幕,谢廷杰紧蹙的眉头丝毫没法舒展开来。而他也无心回之前那酒肆,言简意赅地吩咐道:“回城。”
  面对这样的吩咐,随从的监生熊悍半点违逆也没有,立刻招呼了随从跟上。等到簇拥谢廷杰上了一乘两人小轿,他回头扫了一眼刚刚那场骚乱发生的地方,脸上登时露出了一丝笑容。
  有些事情,从最初赖以生存的根基上入手,动摇那看似坚实的根基,是最好的办法!
  当秋枫风风火火跑回来,气喘吁吁地把事情原委始末给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时候,汪孚林摩挲着下巴,许久才开口问道:“金宝呢?”
  “在医馆里。”秋枫一想到金宝那浑浑噩噩没出息的样子,就有一种叹气的冲动,再想想自己当时灰心丧气的模样,干脆直截了当地说,“我觉得他是心乱了,所以不知道怎么回来见小官人,再加上看到自己亲娘成了那个样子,他一直杵在那连动都不肯动,赵五爷说话他当没听到,我说话,他也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时候要不是赵五爷见机快,把他娘给打晕了,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汪孚林想了想便开口问道:“那金宝的娘坐的船,是从哪里来的,原主人是谁,还有那个领你们过去的婆子,这些事都查清楚了?”
  “那条船是从严州府来的,至于船主,说是一个老行商,赵五爷已经让人去找了,包括那个婆子也是,现在都还没个下落。小官人,这件事……”
  “嗯,看来给你猜对了,事情有诈。”汪孚林挑了挑眉,没事人似地说,“不过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过不去的沟坎。”
  “可这岁考的节骨眼上……”秋枫顿了一顿,突然发狠说道,“而且肯定有人因为这个胡说八道,要不和赵五爷说说,咱们也散布点消息出去?”
  汪孚林顿时笑了,他拍了拍秋枫的脑袋,意味深长地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种时候,什么都不做,比上蹿下跳好。放心,我有主意。”
  想到那么多棘手的麻烦事,汪孚林都解决了,秋枫少许放心了些,他想了想就开口说道:“那么,我去宝哥那边帮着些?对了,今天叶公子显然给吓着了,要不我去官廨赔个礼?毕竟都是我之前想岔了,要是只叫上赵五爷他们就好了。”
  “你只要管着金宝就好,他喜欢钻牛角尖。至于叶县尊那边,我会亲自去一趟,有些事情我也得和叶县尊商量。”
  打发走了如释重负的秋枫,汪孚林回头一看,就只见程乃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显然已经听到了很多东西。
  “打你主意的人每次都输得惨,这次他们改打金宝的主意了?”
  对于这个问题,汪孚林异常淡定:“不管是打我的主意,还是打我家人亲友的主意,全都要付出代价!你好好去做你那些破题,我先出去一下。”
  话虽如此说,程乃轩哪肯真的袖手不管。汪孚林一出门,他便窜到了谢管事的屋里,对这位家里派来看管自己的管事把自己听到的那些都说了,末了才咬牙切齿地说道:“谢叔你能不能帮个忙?人既然是从严州府来的,凭着爹往南边的这条线,说不定能打探到什么?从徽州到严州府,只要风向好,五六天就足够打一个来回,说不定来得及!”
  同一时间,汪孚林也到了叶钧耀那。他没有见到叶小胖,而叶大炮根本就没有任何让他赔礼的意思,反而显得极其通情达理,认为让自家养尊处优的儿子跟去那种场合,也算是一种别样的阅历。等到汪孚林说有人看见谢廷杰身边的监生出入汪家三老太爷汪尚宣处,他才有些警觉地皱起了眉头。
  “若是大宗师身边有人与地头蛇竦川汪家勾结,那可就事情大了……孚林,你说怎么办?”
  叶钧耀现在这种不懂就直接问,毫不拖泥带水的态度,汪孚林相当满意。他的背后,并不只是松明山汪氏,还有这位歙县叶大县尊,此外,更要加上盘根错节的利益共同体,还有视他为仁义化身的广大歙县民众。他怎么会输?
  “县尊,别人上蹿下跳,我们却不妨老实一点。这次六县一千多人扎堆赶考,光是府学恐怕不够,歙县学宫估计也要腾出来,两个地方同时考。大宗师一人难以兼顾两地,县尊和段府尊都要顶上去。我建议县尊主动请求腾出歙县学宫,然后主动请求去府学监考非歙县生员,把风度做足。”
第二零六章
考题和匿名信
  当汪孚林从知县官廨后门出来,穿过县后街,刚一敲门,两扇大门就无声无息打开,之前谢管事雇的门房行过礼后,低声说了一句话。
  “小官人,县衙刑房萧典吏来了,二姑娘让丫头奉了茶,请他在明厅等您。”
  上次萧枕月打探到有疑似谢廷杰身边的监生出没汪尚宣家中的消息时,自己也没来,只是转托了刘会在过来吃晚饭的时候传话。此时此刻,本人却宁可在这里等着他,这种态度显然表示了严重性。据汪孚林所知,这位萧典吏没有刘会当年扶摇直上,如今先跌谷底再翻身的运气,也没有吴司吏那种不管不顾全部家当扑上去的强烈赌性,但很擅长把握机会,做事又很小心,那么不怕被人瞧见特意跑来,肯定是有大事。
  当他踏进明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位心不在焉端着一杯茶的情景。发现他进来,萧枕月立刻就噌的站起身来,疾步上前二话不说递上了一个信封。
  接过信的汪孚林看到信封封口,但却没有任何落款字样,他便随手打开封口,取出信笺后随眼一扫。薄薄一张信笺上,并没有写别的,只有简简单单一道四书题,一道五经题。对于连日以来饱经柯先生和方先生强化训练的他来说,一眼看去,破题承题就立刻从脑海中跳了出来,紧跟着才是琢磨这玩意的来历,继而抬起头来。
  “我从府学一个生员那里弄到的。说是大宗师这次一考就是那么多州府,题目都是早就准备好的,只要肯花钱,他身边的人就肯卖。”萧枕月见汪孚林面色微妙,他就补充道,“当然这消息还仅限于很小一个范围,并没有传开。如果不是我也算老刑名了,此前又一直在留心各处动静,也发现不了这些。小官人你觉得,这玩意是真是假,应该怎么处置?”
  汪孚林颠来倒去看了一会那信笺,琢磨这东西到底是真的假的。如果是真的,方先生肯定不会配合弄虚作假,但柯先生不啊,那位懒散却又会使坏的先生,一定会很乐意绞尽脑汁写两篇上好的,然后伸手问他要酬劳!但即便是假的,顶多是临场的时候派不上用场,仅此而已。所以,从表面上来说,这两道题目只要他准备一下,不论如何都有利无害。但问题就在于,这事情究竟是谢廷杰身边有人贪婪卖题,还是别的什么名堂?
  金宝生母突然出现,而后在码头上闹得那么一出,很有可能是别人筹划好的,为的是让小家伙进退失据,背上道德的负担,同时打乱他的步调,又或者还有别的目的。而现在这像是漏题的事呢?按理说得到题目的人,不应该继续往外透露的,只会如获至宝自己准备,毕竟到了科场,再好的朋友也是对手,更何况这本来就不是光彩的事?至少,萧枕月又不是生员,在府学也好,县学也好,全都称不上人脉,怎么这么容易就弄到手了?
  “你仔细说一说,这东西究竟怎么得来的?”
  听到汪孚林这么一问,萧枕月仔细回忆自己得来这两道题的经过,小声说道:“因为第一次听到过有人说什么买题目的事,我这几天常去一些府学生员常去的一家茶馆。因为我这几天都是穿的儒生直裰,这两天生员进城的也多,别人只当我是来应岁考的。今天正好有两拨人互相挑衅,到最后打了起来,旁边一大帮人上去劝架拉扯。我本来不想管闲事的,可人偏偏打到我桌子边上了,我当然只能出来拦人,当个和事佬。那个挨打的险些折了手,心有余悸,又感谢我援手,就问我想不想岁考高第,我当然说想,他就以十两银子的价钱,把这东西卖了给我,再三嘱咐我不许说出去。”
  他自己也越说越觉得今天这事有点巧得过头了,忍不住皱眉问道:“小官人是说,这两道题有诈?”
  “这种时候,宁可杀错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汪孚林想到和叶钧耀商量好的事情,就笑着对萧枕月点了点头说,“这几天辛苦你了,就这么一丁点事,还让你天天在外头晃悠抛头露面。行了,你回衙门做你的事,否则吴司吏回头一定要怪我折腾他的得力干将!”
  萧枕月想到自己折腾了好些天,竟然没帮上忙,顿时有些气馁。等到要告辞的时候,让他完全没想到的是,汪孚林竟然还叫了人来,硬是塞给了他十两银子,说是不能让他白破费,又把刘洪氏刚蒸出来的一屉包子给他捎回去四个。对于这样的礼遇,他是又高兴又懊恼,出门的时候还用力砸了砸脑袋。
  把人送到门口,汪孚林想着两道题目,又想到自己对叶大炮的建议,突然生出了一个恶作剧似的主意。他一把拽住了萧枕月,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
  “班房里头豢养的顶凶?那些确实是生面孔……这样,我这就去一趟班房,找个人把此事办了。”
  把萧枕月送走,汪孚林干脆直接来到了二楼。因为县衙知县官廨谈不上宽敞,苏夫人带着家人过来后,更是塞得满满当当,故而柯先生和方先生都寄住在了他家里,而且很不在意地都挑选了前院二楼,恰是隔着二楼那一圈栏杆,门对门。此时此刻,生性放纵懒散的柯先生还在外头闲逛没回来,而他敲响了方先生的房门时,里头却一如既往地传来了应答声。等他进了门,直截了当把那张信笺往方先生面前一放,这位扫了一眼后就露出了恼火的表情。
  “这是什么鬼东西?”
  “外间流传的岁考考题。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劳烦先生。先生既然知道提学大宗师是王学泰州学派的,是否熟悉他,见过他?”
  “他在官场,我在民间。至于他这个人,怎么也算是泰州学派的中坚,我当然了解一些。”
  方先生答得有些含糊,但看到汪孚林笑得眯起了眼睛,他顿时想起了那次瞧见他授意小厮给叶钧耀送教民榜文,把那些词讼给打了回去的情景。虽说不那么确定,但他隐约感觉到,李师爷口中那位极其擅长耍弄人的汪小官人,似乎又准备了什么主意!
  听到方先生如此回答,汪孚林也就没追问究竟是见过没见过的问题,而是退而求其次:“那有没有您二位都认识,最好都见过的人?”这一次,他终于得到了方先生的正面回应,顿时笑了起来,“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大宗师严防死守本地人,可总不成连同一学派中的长者远道送信,也拒之门外。”
  午后,府城一家生员常常光顾的酒馆,生员们正三五成群地互相探讨即将到来的岁考,一个年轻伙计正穿梭于众人之间,上着小酒和下酒菜,只是在送菜的同时,他每次都会巧妙地往茶壶底下塞一样东西。突然,有一桌安静了下来,紧跟着又是另一桌,不过三五息的功夫,刚刚还乱哄哄的小酒馆,变得鸦雀无声。这古怪的寂静只维持了一小会儿,最终各桌上就传来了窃窃私语。
  不消多大功夫,一桌桌客人全都结账离去,刚刚还找不到一张空桌子的小酒馆中,但只见不少酒菜还根本就没动过。
  这种情况,不止发生在一家店,从午后到傍晚,多家生员常去的店里,都发生了类似情形。每一个得到考题的生员,虽说将信将疑,可大多数在第一时间保持缄默。毕竟,无论是真是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仍然有少部分正义感爆棚的人,跑到了府学想要向大宗师陈情。然而,闭门谢客的谢廷杰哪会在这种时刻见人,他们在门子那一关就被打回去了。
  傍晚时分,却有一封信送到了府学,指名送给住在府学闭门谢客,只等着两日后各县生员云集府城参加岁考的大宗师谢廷杰。因为送信的人自称来自江西,是王学泰州学派中,名满天下的何心隐何夫山派来的,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别说门子不敢拦,谢廷杰的随从也好,跟他下来的两个监生也好,没有一个人敢马虎对待,哪怕在送信人撂下信后扬长而去,这封信也相当受到重视地直接呈递到了谢廷杰面前。
  然而,最初大吃一惊的谢廷杰在裁开信封拿出信笺之后,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愣住了。
  不但愣住,而且赫然是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捏着信笺的手还在微微颤抖。面对这一幕,两个熟知天下知名人物的监生你眼看我眼,全都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来。怪不得被人那位何夫山被人称之为异端,竟然能让素来对同学派之人视为亲友的大宗师这样失态。
  “欺人太甚!”
  谢大宗师在大发雷霆之后,突然让人拿来了火盆,将这一封信烧得干干净净。想到下午叶钧耀联同段朝宗一块来见自己的经过,他便唤来人吩咐道:“传令下去,两日之后,考棚必须齐备,看天气应该不会下雨,顶棚没有就没有!另外,歙县、绩溪、祁门三县考生,在歙县学宫考,婺源、休宁、黟县三县考生,在徽州府学考。临考之日,我上午在徽州府学,下午在歙县学宫,段府尊巡场歙县学宫,叶知县巡场徽州府学。”
  这都是应有之义,底下答应一声就各自去忙活了。而谢廷杰看着火盆里的余烬,发狠似的咬紧了牙关。
  要不要相信这信中之言?
第二零七章
岁考开始!
  这年头的官员比不上从前勤勉,调考已经多年没有实行了,大宗师等闲就是坐镇芜湖,考核一下被徽宁池太道各府县推举上来的顶尖生员算完。然而,继前一任督学南直隶,赫赫有名的耿定向亲自下徽州之后,如今这位提学大宗师谢廷杰,短时间之内也已经第三次莅临徽州府了。
  于是,这位大宗师的命令得到了严格的贯彻,可尽管如此,徽州多山,虽说府衙一面紧急派出了差役前往各县县学送信,通知生员尽快上来参加岁考,可等到整整千多名生员云集省城,那也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了。在此期间,征用民夫临时搭建考棚,调用府衙以及县衙各处差役巡逻维持秩序,临时安排住所,别说叶钧耀,就连徽州知府段朝宗也忙了个脚不沾地。好在谢廷杰吩咐考棚不用加顶,工作量这才少了许多。
  虽说只是一千多人,可谁都不希望再发生江西那样的惨剧,那不但事关人命,还关乎自己的前程!
  开考这一天,总算天公还算作美,恰是个秋高气爽的大晴天。按照谢廷杰的要求,六县生员分成两拨,一拨在府学考,一拨在歙县学宫考。这两处学宫中所有的空地上,现如今都拔地而起,建了一堆考棚,虽说只是简陋的木板房,但因为间隔比贡院的大得多,算是勉强杜绝了生员交头接耳的风险。至于桌椅,则是相比贡院的简陋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张架在砖头上的木板算是桌子,一张条凳则是给考生坐的。
  至少当汪孚林看到那环境时,他就忍不住嘴角直抽搐。他这还是在歙县学宫参加考试,因为叶县尊和冯师爷全都是靠山,所以给安排了一间号称最好的考棚,可仍旧是如此简陋光景。他甚至怀疑自己一天坐下来,腰是不是会断,腿是不是会麻!奈何接受了这么多天的强化训练,这次的岁考逃也逃不掉,他也只能勉为其难坐了下来。
  而在他对面的另一间考棚里,程乃轩正同样百无聊赖坐在那,虽说知道汪孚林就在背后,可这考棚开口都朝着一个方向,压根看不到人,他只能自己在心里想想县试府试道试和汪孚林隔壁的“美好”回忆。
  在谢廷杰让段朝宗和叶钧耀商量分别监考事宜后,得到的答复是段朝宗亲自巡场歙县学宫,而叶钧耀则是巡场徽州府学。对于这样的回避安排,谢廷杰还算满意。在收到那样一封信后,他可称得上是风声鹤唳,毕竟他这个过境强龙总共人手不过十多个,出了那样一档子事,如今甚至不知道谁可靠谁不可靠,如果州县主司也和那些地头蛇沆瀣一气,孤立无援的他就算用出一招狠手,也未必能够平安度过这次岁考。
  因为今天要考整整一天的关系,所以这会儿提学大宗师谢廷杰并未露面,代替他来亲自颁发考题的,恰是徽州知府段朝宗。当祭祀过先师牌位,他亲手将那个盖了印章严严实实封口的考袋给拆了封,继而从中取出了一张纸。须臾,足足四道考题便经由县学教谕冯师爷和两个训导之口,传遍了各处考棚。
  “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这是四书题。
  “大则如威,小则如愧。”这是五经题。
  “正己以格物。”这是论。
  “吴起、范仲淹、王安石人品优劣如何?”这是策问。
  可以说,当考题传达下来的时候,傻了眼白了脸的人占了一大半。要知道,这是岁考,不是乡试。乡试每场三天,一共三场九天。题量堪称恐怖,第一场三道四书题,四道本经题;第二场论一道,判五条,还有一道关于诏、表、诰的选答题;第三场经、史、时务策一共五道。可这二十题是九天的题量,现在一天之内就要做这样四道大题,简直要死人的!在一片面如死灰的容颜之中,汪孚林立刻捋起袖管就开始奋笔疾书,心里不禁想起了方先生的特训。
  要知道,变态的方先生是直接拿乡试要考三天的题量,逼迫他们必须两天做完!美其名曰第一天是精神最足的时候,第一天若不能赶完大半,第二天赶完一小半,靠第三天写出来的东西基本没戏。此前那疑似考题只有两道,现在不但一共四道,题量恐怖,而且最重要的四书题和五经题也不一样。偏偏他把那两道题故意散布出去,少说又告诉了五六十个人,最终知晓范围肯定会更大,今天岁考题目一出来却是这样四道,人家不目瞪口呆才怪!
  可别怪他来这一招狠手,他也是被人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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