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千秋(校对)第42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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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但不会按兵不动,还很可能会大肆扑向霸州。毕竟,不管谁当上北燕皇帝,都不能没有天子六玺。本来可以现刻一套,糊弄一下人也能使得,可是在这样大的风声放出去之后,只要有心问鼎北燕皇位的人,总要有个样子做出来。最重要的是……”
  东阳长公主说着顿了一顿,声音低沉了许多:“大吴册封了太子,而那位太子是唯一的皇子,如今人在霸州,这是他们最好的机会。四分五裂的北燕如今也许不是我大吴的对手,可只要能把太子控制在手,那么不但能夺回天子六玺,还能有和我朝谈判的本钱。”
  “只不过,四郎那边自然会遭遇到无以复加的危险,甚至可能陷入绝境。”
  接了东阳长公主的话说出这个判断的时候,皇帝的脸色明显有些挣扎,但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他生母不明,甚至身世也不那么明朗,可朕从小把他带大,情愿一心一意地把他当成亲生骨肉,可别人既然如此处心积虑,如若他还是像从前那样色厉内荏,患得患失,那是不够的。他需要足够的勇气,足够的智慧,甚至还有足够的运气,足够的支持者。”
  “既然皇上将他置之于最危险的绝境,却质疑阿诩竟然的带人越境潜入北燕?”
  皇帝被东阳长公主这反问噎得有些懊恼,但随之就无力地摆了摆手:“你和朕,和越老儿不是一样的人。更何况阿诩不像四郎和千秋,他的身世明明白白,不需要去冒那么大的险。千秋这些年屡遭质疑,没有醒目的功劳,难道越老儿能活一百五十岁,庇护他一辈子?而四郎身世不明,没有定国之功,压得住日后他那些叔伯堂兄弟?更何况……”
  “更何况拿下北燕,统一天下,本来就是皇兄和越老头的夙愿。”
  东阳长公主一语道破皇帝的隐衷,见他顿时收起了刚刚那满脸的情非得已,面色有些阴沉,她这才哂然笑道:“皇兄,太子不在,那些大臣也不在,我是最知道你的人,你又何必在我面前那样遮遮掩掩?慈不掌兵,军中大帅关键时刻尚且要斩杀打了败仗的亲生儿子,以此激励士气,更何况你堂堂皇帝?”
  饶是素来对东阳长公主最最亲近,皇帝仍是不禁有些惊怒,然而,面对那双坦然的眼睛,他最终沉声说道:“你不用挤兑朕。没错,朕确实还没有那样宽宏的度量,不可能完全不在意四郎到底是朕,还是北燕姬氏的血统,但是,现在不是八年前。”
  东阳长公主自然知道皇帝的未尽之意。八年前的时候,宫中还有两个怀孕的嫔妃,皇帝还有希望,而且那时候他才刚过五十,现在他却已经年近花甲,很难再指望还有亲生骨肉。至于那些兄弟的子侄……笑话,就算现在从外头抱一个婴儿来,还能养得如小胖子这样亲?
  至于如今在宝慈殿中养病的嘉王世子李崇明……如果皇帝真的想扶持这个名义上的孙子,又怎么会把嘉王彻底打得永世不能翻身?
  想到这里,她终于低下了头,苦笑了一声:“皇兄恕罪,实际上我并不像眼下看上去这么冷静。儿行千里母担忧,我早已心乱如麻,只不过是死撑维持最后一点面子。越老头才刚被我讥讽得七窍生烟,拂袖而去,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在政事堂先请了假再走。”
  皇帝这才明白自己不是在东阳长公主那尖牙俐齿下倒霉的那个,啼笑皆非的同时,却也有些怅惘。自从那个女人辗转托人把那个胖儿子送过来,他虽说将其送给冯贵妃抚养,但自从出了那个纰漏,接下来养儿子的就变成他本人,他是真的付出了无数心血。
  哪怕谈不上养得如何文才武略,可自古以来,太平天子就没几个好的,他这个儿子差不多养得够中等水准了。如果仅仅是两国相持,那么这样的太子应该是够的。只可惜,北燕皇帝在豪赌,他同样在陪着下注豪赌,所以最终选择把这个儿子放到最前沿去。
  就好比越太昌对孙子素来宠溺,此次还不是一样把越千秋放了出去?还不止那个孙子,哪怕越太昌想尽办法把儿媳妇给弄回来了,却还有一个儿子身在北燕,如今更是处于无数人欲除之而后快的绝境之中。更不要说,人把千辛万苦培养的长子也送去了霸州。
  毫无疑问,在即将大战将起的时候,他绝对不会随便派一个太守过去,越家老大会暂且担负起霸州太守的职责来!
  “你呀,从前开始就喜欢针对越太昌,当初甚至不惜放出老蚌含珠那样的风声逼人给你找阿诩。可现在他都七十了,你也是五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总是忍不住要针锋相对?”
  “习惯了。”东阳长公主懒洋洋地摇了摇头,这才似笑非笑地说,“虽说我们可以一块做事,齐心协力,但在私底下就没必要那么和睦了。我瞧不惯越老头老奸巨猾算计人,他瞧不惯我嚣张跋扈什么都要插一脚。反正,就和太子千秋一样,死对头当惯了。”
  说到这里,见皇帝略有些怔忡,东阳长公主就突然问道:“飞鸽传书说,韩昱刚刚押送嘉王启程,你要活的还是要死的?”
  对于这样一个直截了当的问题,皇帝似乎有些猝不及防,足足好一会儿方才摇摇头道:“把他活生生送到金陵来,朕要亲自问他。”
  “那好吧。”如今放掉了玄龙司,却兼职算是大半个武德司幕后黑手的东阳长公主漫不经心地答应了一声,等又禀报了几件大大小小的事,她屈膝行礼告退离去,却在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了脚步,“皇兄,霸州风浪将起,援军得尽快准备好,钓鱼可以,不能让人寒心。”
  “朕明白。”
  在这简简单单三个字之后,皇帝目视东阳长公主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当他最终回到地图边时,手指摩挲着那几座北疆边境上的城池,他嘴里却是喃喃自语着一句任何人听到都一定会大吃一惊的话。
  “一旦这一仗真的打赢,那接下来就应该给霸州一个陪都的名义了……”
  从炎黄开始,陪都制度就已经开始逐渐起源发展,甚至从最初的两都发展到现在的动辄五都。如今的北都大名府就是一等一的重镇,相比之下,霸州虽说对于周边那些县城村镇来说大得无以复加,可在大名府面前就不够看了,因此要抢掉所谓的北都名义还力有未逮。
  因此,皇帝便一面沉思,一面在心里拟定了好几个名字,最终嘴角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既然是最靠近北燕,冬天又来得最早的城池之一,那么就叫做冬都好了。”
  皇帝正在想到很久之后事情的时候,被东阳长公主狠狠挤兑了一番,在同僚和下属以及众多围观者的眼皮子底下忿然离开政事堂的越老太爷,却是已经回到了越府。
  如今越大老爷和越千秋都不在,如同影子一般的越影也去了最前沿,越府中每日里的气氛都显得颇为压抑。这一天越老太爷气冲冲回来,上上下下就越发战战兢兢。而老爷子在大门口直接落轿下来之后,一进门就吩咐道:“去请老大媳妇,还有长安一块到鹤鸣轩来。”
  当大太太和越秀一一块进了鹤鸣轩时,就只见越老太爷正在屋子中央来来回回踱着步子。大太太对公公素来尊敬,却不像越府其他晚辈和下人那般敬畏,行过礼后就笑问道:“老太爷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别提了,挨了那李建真一顿排瑄!”越老太爷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随即就指着越秀一道,“从今天开始,让长安到鹤鸣轩来给我写奏疏、私信、还有杂七杂八的东西,他全都给我学起来,我精力有限,口述之后都由他代笔。”
  越秀一已经是货真价实震惊了。虽说他也曾经定期在鹤鸣轩中给越老太爷帮忙,但那只是整理文书案牍,还谈不上真正涉足这种最机密的事。他张大嘴巴想要问个清楚,可当发现祖母对他摇摇头时,他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堵在了那里。
  “不要说不会,也不要说怕做不好,你祖父当年就是在我这学着做实事的。你父亲太方正,不适合这个,你性子早年像你父亲,但后来因为千秋的缘故总算是有了些滑头,所以才适合来帮我。接下来会是整个天下风云变幻的时节,我身边需要一个可靠的晚辈。”
  “老太爷放心,长安会尽力学的。”大太太替越秀一做出了回答,随即就轻声说道,“老爷不在,我恐怕要多把精力放在外头交际,家里的事情,能不能让四弟妹多担待一些?”
  越老太爷赞许地冲着长媳点了点头,一口答应道:“就这么办。至于亲亲居,让诺诺亲自去管,安人青不是还在吗?正好给她帮手,咱们家的孩子,都该能干一些。”
  快刀斩乱麻分派好了家务事,越老太爷这才到书桌后头坐下,随即对着面前那祖孙二人说:“你多去叶家和余家走动走动,然后看看两家是否有合适的姑娘,就算不是女儿,而是侄女甥女之类的也不要紧。只要品行优良,大方能干,就给长安定一个下来。”
  越秀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地叫道:“太爷爷,我……我还小呢!九叔……”
  “别提你九叔!”越老太爷没好气地重重一捶桌子,“再说了,咱们家没有叔叔不娶,侄儿就不能结婚的规矩!你要是不愿意盲婚哑嫁,让你祖母给你安排,正好大家彼此都挑挑!总之叶家余家的家风还不错,你这性子又不像千秋那样没个定性,赶紧成家立业!”
  说话急了点,越老太爷不由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等好容易止住了咳,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之前千秋替我对你说过,让你以越府重长孙的名义出来做事对吧?后来金陵多事,这事情就搁置了,再说太子已立,你就没必要走捷径了。你今年去给我考举人,明年去给我考进士,就这么定了。我可不在乎别人说什么照顾子侄,他们照顾的人还少吗?”
第七百零五章
笼络人心
  黄昏时分,在霸州南城平安门接到了五天里头第八拨风尘仆仆抵达的人,越千秋从中找到了刘方圆和戴展宁那两个熟悉的身影,立时大喜过望地扑了过去,一手一个拽起两人就拖到了一边,也顾不得是否冷落了其他人,急急忙忙地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师父呢?”他憋了一肚子的问题要和严诩商量!
  然而,面对越千秋的急切询问,刘方圆欲言又止,到最后干脆心虚地往戴展宁身后一躲了事。而戴展宁见越千秋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唯有暗自大骂刘方圆长这么大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关键时刻不中用。骂归骂,他却不得不独立应付很可能就要暴跳如雷的掌门大师兄。
  而越千秋从刘方圆那诡异的反应中就已经觉察到了几分端倪,顿时沉下了脸:“别骗我,你们知道的,我这个人宽容大度,可以原谅很多事情,但绝对不会原谅谎言!”
  你要是算宽容,天底下就没人小心眼了!
  刘方圆暗自腹诽,而戴展宁却不像他那样还有腹诽的闲情逸致。他本来还想按照编造的故事蒙混越千秋至少十天半个月,听到越千秋这严正警告,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说出实情:“大师兄,严师叔去北燕了。”
  见越千秋瞬间僵在了那儿,戴展宁哪里不知道越千秋必定又气又恨,连忙解释道:“严师叔说,出来之前就得到了长公主的允准,还带上了不少精兵强将。我和阿圆试图阻拦他的,可你也知道,我们两个加在一块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他先出手打昏了阿圆,逼着我必须配合他应付沿途那些官府……而且,他还留了个似模似样的替身。”
  他一面说,一面气恼地回头瞪了一眼身后满脸懊丧的刘方圆,随即再次转过头来,硬着头皮直视越千秋的眼睛:“严师叔让我转告你,你有你该做的事,他也有他该做的事。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没能按照自己的心意痛痛快快活一回,这是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
  “够了!”越千秋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一口叫停了戴展宁的话,随即恶狠狠地说,“什么最后一次,这种不吉利的话他也敢乱说,就算不忌讳也应该有个限度!他这次是一时图爽快,回来看我不联合师娘还有大双小双好好治他!还有呢?师父他还说什么?”
  戴展宁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是否该接下去说,而这时候,刘方圆却探出头来,小声说道:“严师叔说,让大师兄你别凡事往前冲,躲在后头就行了。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没必要冲在前头当勇士。”
  越千秋顿时气得呸了一声:“他自己去当大英雄,却让我当懦夫认怂?我呸呸呸!都已经到这份上了,他还以为我不知道?这霸州立马就是前线,要打仗了!”
  小胖子并不知道,自己的撒娇家书和正式奏疏全都还在路上,皇帝就已经通过飞鸽传书了解了霸州的情形。越千秋同样不知道,金陵那边最重要的一些人士已经达成了默契,打算把霸州变成最残酷的绞盘。
  然而,越千秋到底比前者多活了一辈子,虽说就那么十几年,可到底见识不同。从康乐现身去和小胖子见面,并献上天子六玺开始,他就知道不对,等知道背后是皇帝和爷爷的推手,他哪还意识不到要出大事?
  于是,此时看到戴展宁苦笑,刘方圆吃惊,分明一个已经猜到,一个还后知后觉,他就丢下了两人。重新来到其他人面前时,他不用装就虎着一张脸,端详了众人一番后就硬邦邦地说:“之前路上分成了十队人马,如果按照这样来算,恭喜各位,你们是倒数第三。”
  面对这么直截了当的讽刺,归属各不相同的几十个人有的又羞又怒,有的默不作声,还有的恼火到想要评理,却被同伴拉回来,而这时候,越千秋却又缓和了语气。
  “不过,这不怪你们,谁让你们的队伍里头,正好混进了我那两个师弟?人人都以为他们在,玄龙司严将军和太子也肯定和你们在一块,于是你们走到哪都被人当成众矢之的,被连累得没法走太快。所以,有这样拖后腿的人,你们仍然比另外两队早到,已经很厉害了。”
  这一抑一扬,后一番话贬损的还是刘戴二人,刚刚还义愤填膺的众人顿时觉得好过多了。就连刚刚捏着一把汗慌忙拉着戴展宁过来想当和事佬的刘方圆,此时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之前第一路人马抵达的时候,太子殿下许诺由他们优先挑选驻扎的地方。而他们自然而然就占据了最靠近太子殿下的那些院子。而接下来到的两批人进驻太守府之后,太守府已经完完全全满了,没有空屋子,你们只能驻扎在太守府周围民户腾空出来的那些屋舍。”
  越千秋只是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可对于到晚了的这些人来说,却是当头一棒。刘方圆和戴展宁出身武英馆,和武英馆其他人一样,乃是新鲜出炉的太子殿下指名要过去的东宫侍卫,隶属于太子卫率府,而他们就不一样了。这样难得的机会却距离储君远远的,怎么表现?
  就算刘方圆再迟钝,对于那些突然转向自己兄弟二人的目光,他还不至于忽略。而戴展宁更是察觉到了那些怨恨、埋怨、愤怒的负面情绪,想到因为严诩当了撒手掌柜,自己这一路上为了维持这一支队伍费神无数,他虽说有些委屈,却也知道越千秋并没有说错。
  如果不是因为严诩一开始就在他们这些人当中,怎么至于沿途官府全都盯着他们这一行?
  然而,越千秋先是点破了好地方都给人选光了这一点后,这才和颜悦色地说:“我知道这并不算公平,但规矩如此,不能破坏。但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这道理并不是每次都管用。现在,我可以给各位另外一个选择。”
  见刚刚懊丧失望的众人无不打起了精神,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他就笑了:“霸州刘将军即将重开霸州榷场,但原本那批守军已经完全烂到根子上了,所以将军府把人都换了。榷场地处北面瓮城,正对北燕的最前沿,非常重要,你们是否愿意代表太子殿下也进驻其中?”
  还不等众人答应或是反对,他就摆上了又一颗砝码:“你们如果觉得那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的闲差,那么就不用勉强。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太子殿下接受了北燕天子六玺,原本一团乱的南疆各军不会坐视不理,迟早会有动作。所以很可能接下来霸州就会有一场战事,而榷场十有八九就是首当其冲的地方。如果要顺顺当当捞保卫东宫的功劳,那么就别去榷场。如果要让太子殿下看看勇士并不单单在边军,侍卫亲军也不缺,那么就去。当然,我现在也说了,那仅仅是可能,说不定榷场就风平浪静。”
  说到这里,越千秋就笑吟吟地看着刘方圆说:“至于阿圆,之前一队队人抵达,却都没有你,你爹刘将军已经是骂过好几回了。他如今是太守府的常客,要我说,你要是呆在太守府,只怕日子不大好过。太子需要一个身边人去重开的榷场那边坐镇,你去不去?”
  自家老爹是什么样的人,刘方圆当然最清楚。哪怕这一次的所谓比赛谁先抵达霸州实在是儿戏,可只要是有排名,自己这倒数第三的名次就足以让刘静玄狠狠抽他一顿。所以,他不禁哭丧着脸说:“这还用说吗?我当然去榷场!要是能建功立业,我爹也能少点火气。”
  只要能离老爹远远的!
  戴展宁正想说自己也去,却发现越千秋那满是笑意的眼神。见他轻轻摇动着手指,似乎是在嘲讽刘方圆,可他瞧着瞧着,却觉得那更像在暗示自己不要乱出头,只能先闭上了嘴。果然,看到刘方圆答应去榷场,其他人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越大人,我们去榷场!”
  随着侍卫马军的一个军官率先开口,玄龙司一个都领也立时嚷嚷道:“我们也去!”
  见那些小卒们并没有出声反对的,越千秋就笑道:“那好,这样吧,你们初来乍到,先随我去拜见太子殿下,正式把这个任务领下来。省得你们回头认为是我假传令旨诳了你们。”
  越千秋这么一说,众人心目中最后一丝疑虑终于也放下了。等到跟着越千秋来到太守府,几十号人原以为没办法一道进去,可却没想到越千秋并没有只带着军官进去觐见,而是把一大堆人全都拉到了内书房前头那院子,以至于并不宽敞的地方塞得满满当当。
  而随着越千秋带刘方圆戴展宁和几个军官的进屋,门帘被高高挑起,挂在了一旁的钩子上,虽说大多数人在行礼时,就算偷偷抬头极尽目力,也窥视不到昏暗的屋子里那位太子殿下,但对方的声音却清清楚楚地传来。
  “都免礼吧,你们一路劳顿本来就辛苦,更何况一面要帮孤打掩护,一面还因为阿圆和阿宁有意露出行踪拖了你们的后腿。初来乍到,你们更是不畏辛劳,主动请缨进驻榷场,拿勤劳王事这种话来称赞,实在是有些轻了。孤只能说,不会忘了诸位的付出。”
  屋子里的越千秋看着几个军官那感激涕零的样子,心想小胖子现如今这冠冕堂皇的话已经说得眼睛都不眨一下,要多溜有多溜了,本来尚不成熟的心智正在大踏步向越来越健全的帝王心术过渡,真不知道异日回到金陵时,会蜕变成怎样让那些大臣大吃一惊的样子。
  能把这拨人没有选择,不得不去榷场那边看看是否有立功的机会说成是主动请缨,这不是越来越成熟的政治考量是什么?
  听到外头的轰然应答,听到那些粉身碎骨在所不辞的套话,即便打前站的事是他做的,越千秋仍然忍不住有些心不在焉。等到小胖子非常熟稔地嘱咐了刘方圆一番,同意了对方的主动请缨,派其去榷场监临,随即就笑眯眯地让他代为送人,他对留下的戴展宁使了个眼色,就拉了刘方圆出去。
  果然,在太子面前走了个过场,哪怕大多数人根本没有真正见到人,但对于他们来说,太子能敞开帘子,对本来属于倒数第三名的他们和颜悦色地说着勉励的话,那就已经很难得了。然而,落在最后的越千秋看着那一个个兴奋的背影,思绪却一下子飞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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