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千秋(校对)第6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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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就是灯红酒绿的那地儿吗?
  越千秋表示淡定,可想到便宜老爹居然厮混在这里,他忍不住有些火大,这一回看向付柏虎的眼神就有些不善了。而付柏虎不但装成没看见,还搭凉棚东张西望,一副颇有些鬼头鬼脑的样子。由于停留的时间有点长,他们这一行四人顿时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目光。
  想也知道,在这种富贵销金窟,一个看着明显是保镖跟班——付柏虎;一个满脸书卷气像是西席夫子——徐浩;一个妖媚得不大像良家的少妇——安人青……这种三人组合,已经够诡异了。可一旦再加上七岁的越千秋,没有人想得明白这些人是来干嘛的。
  就算今天越千秋打扮得很低调,身上配饰统统摘掉,可他坐在安人青身前,又因为这些年的生活不知不觉就流露出颐指气使的派头,没有谁会认为,他只是个书童或小厮。
  就在越千秋对于众多端详打量的目光已经快受不了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一家院子门前起了骚动,紧跟着,五六个寻欢作乐富家公子似的年轻人和他们的随从狼狈不堪地从里头跑了出来,有人站稳之后转身就想喝骂,可却被同伴一把拉住拼命劝解。
  见这显然是老套的青楼楚馆争风吃醋,越千秋原本很不在意,可没想到付柏虎立时策马上前,徐浩一愣之后就跟了上去,于是,他也只能满腹嘀咕地任由安人青追上。等到了那院子前头,他就听到了那几个败者的抱怨声。
  “他娘的,竟然是一群北虏!”
  “嘘,小声点,人家好歹是使节!听说北燕整个使团来了二三十号人。”
  “让一群北虏占了百花街上最红的两位行首,真憋屈!”
  “真恨不得朝中哪位老大人出条子,把符行首和白行首都请过去!”
  越千秋这才知道占了这座院子赶人的,竟是让越老太爷之前和兵部尚书争执不下挥拳相向的北燕使团。他一下子想到了某种让人匪夷所思的可能性,不由得看向了付柏虎。
  便宜老爹本事没这么大吧?居然能混进这次据说规格相当高的北燕使团?
  如果他没记错,那家伙在北燕是混草莽,当大寇,不是混官场,当大官吧?
  付柏虎是在耍他?还是便宜老爹的那封信根本就是在耍越家所有人?
第一百零三章
春色和跳墙
  在清一色挂着大红灯笼的百花街,清平馆是有些特殊的地方。原因很简单,这儿有整条街上最负盛名的两位行首,符贞贞和白青青。
  两人是同一个鸨母收养,又是同一天出道,偏偏竟没有成为互相别苗头的死敌,而是一直都如同儿时那般亲近如同姊妹,在鸨母过世之后,她们又一块支撑起了清平馆。从十五岁正式见客,到如今十八岁,三年来,两人竟一直都是清倌人。
  欲求佳人一夜的豪客一掷千金,金陵城里也有权贵子弟放话了必要纳她们回府,可两人竟是神乎其神地过了一道又一道难过的沟坎,好容易保住了清白身子。用姊妹俩私底下商量的话来说,等到时机成熟,那就诈死走人,拿着这笔钱去双宿双栖。
  没错,谁都不知道,赫赫有名的百花街两大行首,喜欢的不是男人,而是彼此。
  可眼下,符贞贞和白青青发现,她们一直以来挣扎保护的东西,很可能保不住了。那些在权贵公子,富商土豪身上屡试不爽的温柔手段,娇嗔笑容,在这群北虏的身上,统统行不通!自打这些人进门开始,就开始用各种手段驱赶其他客人,到最后更是关上了院门。
  一贯是百花街上一道清流的清平馆,什么时候遭到过这样的羞辱!
  更可怕的是,这些北虏身强体壮,醉酒之后就开始又是唱,又是跳,还强迫她们下场相陪,毛手毛脚的动作就没少过。哪怕符贞贞和白青青都是学过一点粗浅武艺的人,那就不只是被占便宜那么简单了。忍无可忍,符贞贞借着去厨下催酒菜,拉着白青青就跑出了屋子。
  等真的来到厨房门口,吩咐了厨娘亲自去送酒菜,觑着四周围没人,白青青才带着哭腔道:“姐姐,这下怎么办?那些北虏可不像平常那些客人好说话,刚刚就这么一会儿,我险些被他们撕了衣服!”
  “忍一忍……”符贞贞深深吸了一口气,可自己也忍不住瑟瑟发抖。为了镇定下来,他突然一把按住了白青青的肩膀,这一下接触,两个人顿时都感觉浑身如同火烧一般。
  之前对那些北燕人的嫌恶,以及从前彼此那些海誓山盟一下子浮上心头,也不用谁主动,两个人瞬间就紧紧拥抱在了一起,下一刻,红着脸的白青青就主动向符贞贞凑近了过去。
  可偏偏就在这情浓之际,两人突然只听一个如同秤砣似的咚一声。慌慌张张的她们立时分开,循声望去,就只见一个小小的人影坠落到了地上。目瞪口呆的她们看着人摇摇晃晃站起身来,龇牙咧嘴地蹦跳了两下,随即就和她们两双眼睛对上了。
  “抱歉抱歉,扰了两位姑娘好事。”越千秋一面打哈哈一面拱手,随即就抬头冲着头顶低喝道,“安姑姑,你看够了没有,还不下来?”
  “就来就来。”
  随着这个声音,一个人影从墙头倏然落下,虽不如严诩平日高来高去的潇洒飘然,但越千秋看来,那总比自己刚刚险些落得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强多了。而更让他郁闷的是,刚刚那两位上演惊爆一幕各有千秋的少女,看向安人青的眼神满是惊艳。
  他不得不重重咳嗽一声,把对面那两位的心神给拉了回来,随即才笑嘻嘻地拱拱手道:“敢问二位姑娘,是否是这清平馆的符行首和白行首?”
  不是也没关系,看她们那清丽脱俗的容貌,总归是这清平馆有头有脸的!
  下一刻越千秋就发现,他这些天来但凡认人就从来没出过错的那张嘴,再次一语成谶了!
  “贱妾正是符贞贞,这是贱妾的妹妹白青青。”
  尽管越千秋和安人青是用跳墙这种极其诡异方式进来的,尽管他们看到了自己姐妹二人亲热的一幕,可外头如今有北燕那些讨厌的男人在,而这一个少妇和一个小孩的组合怎么看都比较温和无害,因此符贞贞倒没有板脸喝骂,反而娇娇柔柔地自我介绍了两人。
  “幸会幸会。”越千秋再次拱了拱手,听到背后传来安人青的扑哧一声,他顿时没好气地回过头去狠狠瞪了某人一眼。
  要是你刚刚那一松手,我摔出个问题来,回头你等着屁股开花吧!
  见安人青立时敛去笑容垂手侍立,一副老实本分的模样,越千秋顿时有些牙痒痒的,回过头来却又对符贞贞和白青青唱了个大喏:“原来正是符姑娘和白姑娘,小子这厢有礼。”
  安人青没想到越千秋在那些达官显贵面前倒是动辄牙尖嘴利,此时对这两位看似备受热捧,其实却卑贱低微的妓女客客气气,不由得再次改观了对这小孩儿的看法。
  她尚且如此,符贞贞和白青青就更加惊异了。她们没出道就开始在帘子后头观察客人,出道这三年来更是不知接待了多少南来北往的人,哪怕中间并没有越千秋这样年纪的小孩,可从人的衣着举止谈吐之中判断出身来历,这却是必修课。
  正因为如此,符贞贞第一眼就看出,越千秋出身非富即贵,可安人青就不一样了,第一眼惊艳过后,她就从那飘忽的眼神以及不那么驯服的举止中判断,这是个狡猾善变的女人。
  所以,这样的组合用这样的方式跑进清平馆,符贞贞想破了头都想不明白。
  她都尚且如此,白青青不如她机敏善变,那就更加想不明白。跟着姐姐答礼过后,白青青就先开口问道:“小公子到我清平馆来做什么?”
  越千秋很想来一句响亮的找爹爹,然后看别人掉落的一地眼珠子,可越小四如果真的混在北燕使团里,那却是不好声张的,所以他此时唯有在肚子里大骂刚刚借口去通知越四爷,然后溜得没影了的付柏虎。
  他那会儿倒是可以找借口直接打退堂鼓,可他从和严诩打交道的经验,再加上越小四之前那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事风格来看,本能觉着这要是扭头就走,便宜老爹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所以一咬牙,他就派了徐浩在外头望风,让安人青带着自己爬墙。
  然而,这种缘由自己知道就行,他怎么不可能对符白两人说实话?
  他眼珠子一转,也不回答白青青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问道:“两位姑娘是不是对前头北燕使团很烦恼?”
  如果是成年人问这种问题,符贞贞和白飞飞还要犹豫一下,可开口询问的既然是个小孩子,自忖刚刚又被人瞧去了那样一幕,符贞贞脸上微微一红,终究还是爽快地承认道:“不错,这些北虏自恃武力和身份,关起门来胡作非为,我和妹妹实在讨厌他们。”
  说这话的时候,她显得楚楚可怜,竟是不知不觉用上了平时对付成年男人的那一套。潜意识中,她依稀觉得,面前这小孩儿也许能给她解决一点问题。
  越千秋确实打算替人解决一点问题。他头也不回地伸出手,却是对身后的安人青说道:“安姑姑,蒙汗药。”
  安人青顿时愣在了那儿,好一会儿才气急败坏地说:“我怎么有那玩意!”
  “姑姑从前不是跑江湖卖解的?”越千秋扭过头,满脸的诧异,“蒙汗药和巴豆,这不应该是跑江湖卖解必备的吗?这可是师父说的。”
  对不起了师父,回头我替你抓到越小四再和你赔罪!
  安人青顿时为之气结,却也只敢在心里大骂严诩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教给徒弟。她老大不情愿地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见越千秋伸手就要接,她不禁一下子缩了回来,虎着脸说:“这可是能药倒水牛的猛药,出了事我不负责!”
  “行行,我负责!”
  越千秋伸手就抢过了东西,等回过头来见符贞贞和白青青一脸呆滞,他就走上前去,义正词严地说:“二位姑娘,北燕那帮人实在是太目中无人,竟然不把金陵百花街你们两位行首放在眼里!既然如此,咱们就给他们设个套!”
  安人青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你虽说是越府养子,可也是大家公子,这就和人家套近乎到自称咱们了?还有,那个付柏虎到底诳了越千秋来这干什么的?
  越千秋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已经决定,一会儿就让安人青翻墙出去给徐浩捎个信,再搬个强有力的救兵。
  严诩不在,他总得找个能克制那家伙的人来!
第一百零四章
扮猪吃老虎
  “咱们大吴和北燕来来回回打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仗,死了多少人,谁不痛恨他们?”
  “二位姑娘是这百花街上赫赫有名的两大行首,要是任由北燕使团在这清平馆中任意妄为,以后再想维持从前的名声,就不那么容易了。”
  “俗话说得好,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以前那些嫉妒你们甚至痛恨你们的人,会不会借着这个机会风言风语,让你们难以立足?”
  “又不是真的害了北燕使团那些人,只不过让他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回头把人搬出去的时候,只要声称这些北燕勇士吹牛说中原无好酒,结果却几杯就被放倒了。”
  “衙门那边我已经派人去知会,让他们等着把北燕使团的人好好送回国信所去。”
  “我是谁?当然不可能是我自己跑来的,家里长辈不适合出面,我就给跑个腿呗?这些都是我家里大人们吩咐的!”
  正是这些听上去很有道理,而且也切合自身利害的话,让符贞贞和白青青下定了决心。
  可直到强打精神满脸笑容,一人捧着一壶最烈的酒进去,符贞贞和白青青仍然满心惴惴然。不过,临时扮成侍女跟随她们一同进来的安人青,到底给了她们不少底气。
  跑江湖卖解是一种什么样的营生,她们也隐约有数,想来一个身上没事就揣着蒙汗药的女人,刚刚从墙上跳下来时又轻盈敏捷,这身手也总应当是还算不错的。
  至于越千秋,他情知清平馆中出现一个孩子难免令人奇怪,因此少不得让符贞贞和白青青打发了清平馆中那些伺候的仆妇丫鬟乃至于杂役都回房呆着。
  不用伺候北虏,下人们自然求之不得。而没了这些碍事的闲杂人等,越千秋就躲在待客的厅堂西侧小屋子里,透过门缝窥探动静。
  符贞贞和白青青离开这么久,厅堂中的北燕人早就不耐烦了。眼见三人进来,立时就有人拍案骂出了一连串北燕土语。反正既然听不懂,符贞贞也好,白青青也罢,谁都没有放在心上,两人全都打叠出自己平素最妩媚的笑容,笑吟吟地逐席劝酒。
  这是按照越千秋的吩咐,从酒窖里找出来的最烈的酒。头前两个大汉一口喝尽,立时就两眼放光,立时抢了安人青手中的酒壶咕嘟咕嘟痛喝了一气。
  等到喝干,他们说出来的就是有些生硬的汉语了:“好劲道!之前那些酒绵软无力,都是给女人喝的!这么小的酒壶哪够喝,还有吗?”
  白青青强忍恐惧,赔笑说道:“有是有,都在后头酒窖,都是死沉死沉的酒瓮,搬不过来……”
  “带路,我们自己去搬!”
  见那大汉一声招呼,立时有五六个人站了出来,符贞贞不禁暗想那小孩儿倒是聪明,竟然没打算在酒壶中先下药,否则这会儿就穿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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