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汉(校对)第2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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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人有逆鳞
  “今儿轮到你们警戒,莫要像上次那般让匈奴人到了眼皮子底下才发觉。立时不用等大人剁了你们的脑袋,你们自个提头来见!”
  陈义说的凶狠,握住刀柄的手不停地松松握握,眼睛死死盯在应“诺”的军卒身上。他总觉得从代郡来的戍卒似乎有点看不起他们这股败军之卒,特别是在上次发生让匈奴人靠近五里内仍没发现的事情发生后,代郡的戍卒看待他们的眼神里有更加不掩饰的轻蔑。
  “他们有战马,我们没有,当然不能及时回报敌情,怪不得我们!”有人偷偷地嘀咕,开始怪陈义的胳膊往外拐。
  陈义呼吸一窒,“怪我?怪大人!?若不是大人收留,我们现今还不知能不能活下来!有怨言回雁门郡向新来的都尉大人倒去!”
  “如今我等有戴罪立功机会,谁愿意回去吃军棍、当罪卒呐?”
  汉军军规极严,无论胜败,擅自逃跑者士卒责二十军棍,降为罪卒服役,而所谓的罪卒就是每战必充当死士填补绞肉机的战场消耗品,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性,再犯则枭首示众。
  陈义向破败的村庄看去,里面一片黑暗,秋季的风吹拂而来,带着强烈的寒意,“有本事我们也抢几匹战马让大人瞧瞧,不要吃不着鱼喊腥。都去罢!”
  ……
  人说,军旅能让软弱的男人变得强悍,一个男子汉若是没有在军队生活过,那么他的一生都是不完整的。军旅生活是什么?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汗水与苦累,锻炼而成的坚韧意志。
  国家危难的时刻,是军人们站在第一线捍卫国家和文明存在下去的希望,一个民族如果有志气,那么她就不甘于让别人来奴役,有一位伟人曾经说过一句话:别想奴役我们,你们奴役不到任何我们这个民族的一个男人,当你们征服我们的时候,我们这个民族的男人们都已经战死了!活着的也算死了,因为他们不再是我们这个民族的一员!
  一个有血气的民族,每一个男人都应该有用生命来捍卫自由的觉悟,而不是依靠他人的施舍,书面的抗议和空洞的怒吼永远都将被嘲笑,也只有软弱无能的人才会想要用语言去诅咒人,想强大不是依靠嘴巴来说,而是靠实际的行动,当这个民族的人明白自己都应该做些什么的时候:崛起不再是梦想!
  “你不能只依靠一张嘴巴,我需要的是情报!河套满是黄河支流,如果想活着到达黄河南岸,我们需要做的更多!”
  林斌突然觉得同意让霜带队前往代郡是一个错误,熟悉地形的霜不在,竟是没有人知道应该怎么走才能穿越匈奴人的牧场。这一带的地形的态势太过复杂,由于河朔地区被匈奴人占领,长时间的烧杀抢掠竟是让河西郡周围的汉人栖息地迅速锐减,有些地段甚至已经被游牧民族渗透,时间一长成了还在汉国版图的异族领地;也就是说,地图上标的是汉国的疆土,但是实际上却已经丢失。
  甲贺建议:“大人,若您允许,我可带轻骑作为先驱,前往前方探查?”
  公孙宏看一眼沉默不语的林斌,十分害怕林斌把手中唯一的骑兵队给挥霍掉,“不可!如今匈奴诸部皆已从汉境撤军,四处皆有匈奴人的游骑,此事断然不可做!”
  林斌听到动静,转头看去,完全没有光线的破旧屋内,一道身影缓步而走,林斌认出来人是谁,问:“斥候都派出去了?”
  陈义抱拳:“是的,大人!四方十里之内皆布斥候,若此次还被匈奴人渗透,卑下当以项上人头谢罪。”
  林斌招呼陈义坐下,“或许我们来河套本身就是个错误,应该往东北方向前进。那里是乌桓人与余慎等异族的栖息地,相对比较弱小。”
  他阻止公孙宏的发言,继续说:“我知道目前已经没有选择,既然来了,那么就在这片土地上杀出生存的希望,在此之前,我想告诉你们,从我们跨越雁门郡起,我们已经没有退缩的可能,想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把你们的剑磨利;告诉士卒们,把他们的矛戈横刃擦亮;而我,将用手中的弯刀带你们拼杀出一条富贵之路!”
  “诺!”
  ……
  众人可以早早休息唯独林斌不能,自从先后又有流民和散卒来投,他已经肩挑起六百余口人的生存希望,需要时时刻刻提高警觉。他来到拴放战马的简陋马厩,招呼守更的戍卒牵出战马……
  “大人,今夜又独自巡警吗?”
  幼嫩的声音,他属于草根子,那个瘦瘦小小但却顽强活下来的戍卒,他随着林斌从代郡来到河西郡,和其他人一样,从不问明天将要到哪里去,哪里又是他们的归宿。其实这支六百人的队伍除了什长以上的军官,不论是戍卒、军卒、民玞、庶民,他们基本上就没想过为什么要到河西郡来,民智未开的年代,失去家园的人们,只要有人肯带领,给一口饭吃,没有人愿意多问什么。
  “看好战马,等你长高点,你可以跟在我身边当亲兵。”林斌双腿一夹,喝了声“驾”,座下战马打着响鼻奔动起来。
  入秋了,匈奴人每年在这个时候总会趁着秋高马壮,起兵寇边。但是今年有点不同,匈奴人在过去的四个月内连续攻打汉国边塞,按照匈奴人的说法,汉国已经没有多少油水捞了。这产生一种很有趣的现象,那便是汉国边境的匈奴部落开始迁移向更西的方向,那里有许许多多半游牧半农耕的民族存在,匈奴人即可抢到肥硕的牲口,又能掠夺懂得生产技能的蒲类人和车师人。
  随着冒顿时代的过去,蒲类人和车师人的国家已经是乌孙国的仆从国,依靠乌孙国在西域的强大而在残喘生存,每年在入秋之际,蒲类人和车师人会送上贡品,请求乌孙国的国王派兵帮忙防御边境,抵抗匈奴人每年一次的‘狩猎’,弱小使得西域各国不得不团结起来,他们还横跨昆仑山请来善战的羌人助战,而这时羌人也是数百个部落林立,一般被各个国家雇佣打仗,算是最早的雇佣兵吧?
  在乌孙国的西南面,那里存在一个牧养天马的国度,叫大宛,以战马和葡萄而闻名。大宛与乌孙国的关系良好,在匈奴入侵时,也会提供粮秣与战马给乌孙国,当作支付被庇护的佣金。
  公孙宏就曾经提出建议,到了河朔不应该去找在那里的汉人,在河朔的汉人对汉国已经没有多少归属感,他们只看重钱。
  林斌刚想到公孙宏,听到马蹄声回头看去,一个黑影在黑暗中快速驰骋,林斌横刀立马,等待来人靠近,正是公孙宏乘马跟了上来。
  这几天两人总会在夜里亲自出来巡逻,毕竟在如今这个危险的时刻,想活下去只能用自己的眼睛来证实没有遭遇危险。
  公孙宏多次强调,既然要在河朔做出一番事业就不能手软,在那个复杂的地方,每天都在发生仇杀和械斗,他们可以依靠身份的便利从当地汉人那里‘借来’足够多的财富,然后招募羌人为卒,以便壮大在河朔生存下去。
  前几次林斌没有反对也没有拒绝,听多了越感烦躁,就好像后世那些出国的人们,他们在国外混的时候,不敢去欺负别人,就会勒索自己的同胞,像寄生虫似得收同族保护费、同族照顾费,然后向外族摇尾献媚,十足的人渣!
  这一次,公孙宏还是趁着没有旁人的时候,又要开始向林斌灌输压迫自己同袍的理念……
  “闭嘴!”林斌勒马,瞪大眼睛,“你以后要是再说这样的话,老子和你没完!我们如果那样做,和匈奴人有什么分别!老子是想活下去,建立一番实业,但不是踩着自己同族的尸体往上爬!”
  公孙宏再一次触动了林斌的逆鳞……
第四十四章
八方云动
  林斌有时候真的会怀疑说,汉民族是不是天性上就喜欢内斗,老是不想着从异族那里掠夺,而是向自己的同胞下手,有了公孙宏的观点,再加上曾经经历过的许多事情,林斌越加肯定自己的想法,长久郁闷的累积,加上公孙宏的喋喋不休,他终于怒了……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愿意多和你讲话吗?”林斌怒喝:“你为什么不能替别人多想一些,总是以自我利益为中心!”
  公孙宏被喝的一呆,按照他想来,凡事当然要以自己为中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懂追求自我利益的人才是傻子。他是一个聪明人,知道在什么时间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诸如此般,他静静地听林斌在怒吼,在深夜里,怒吼声传得很远,以至惊动了派出去警戒的斥候。
  斥候跑得很急,但却只是微微喘气,他来到林斌座马前,抱拳:“大人?”
  林斌压下怒火,挥挥手,“没事,警戒去吧。”
  斥候的责任心太重,“大人,是否请来甲什长?”
  “……”林斌昂头看天,星辰点点,“不必。”
  等待斥候远去,林斌被这么一搅火再也发不起来,心下叹气,“公孙兄弟,再这么下去,你会吃亏,到真正危难时,谁愿舍命救你?”说完,拍拍马颈,战马缓缓踏蹄前进。
  林斌身边虽然聚集六百余众,但是那种孤独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困扰着他,战事频繁时还好,没空去多想,每当夜深人静时,就算是怀里搂着燕子,孤独的感觉也不曾消失。
  他就像是一片叶子落在河面,随着河水不断的漂泊,不知道前方有些什么,也不知道哪里才是终点,随着身边陌生的、熟悉的人一直在替换,那颗原本想建立一番事业,参与民族崛起的心,就像悬在半空不断的浮浮沉沉,永远无法安定。
  立马,看着无穷无尽的黑暗,凉意深寒的风吹,听不见草被拂动的声音,经历烧杀的陈庄哪里来的草?只有那片残桓断壁,还有被烧毁惨景。风呼啸而过,永远像极汉人被屠杀时发出的惨叫凄厉声。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林斌握紧了弯刀的刀柄,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杀斗场,开始厌恶享受平静,“要想办法压制公孙宏的野心,他开始越来越不受控制了。甲贺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惜为人太过自傲,既不能伸也不能缩。”
  林斌坚信公孙宏迟早是一个威胁,在公孙宏有意无意的操控下,雁门郡来投的军卒经由上次整顿融合进整个集体后,近一段时间又开始频繁抱怨队率之间的不公正。林斌思考了很久,发现公孙宏试图制造所谓的平衡,林斌觉得根本不要去弄什么制衡,队伍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人,再拉帮结派只能是内部消耗。
  “陈义……陈义……,他在想什么呢?”林斌还记得那个衣甲破旧,因为找到安全感而抽泣的汉子,“陈义看似软弱,但性格却十分坚毅,而且对待部下极为真诚,倒是个人选。”
  一路思考,拍马竟是接近了村口,埋伏在暗处警戒的军卒见来人是林斌,从残桓断壁中走出来,恭敬抱拳,“参见大人!”
  “有异常吗?”
  “一个小时前,前方斥候曾回报,发现二十余骑未打旗号的骑士,不知归属的骑士惊慌向南逃奔而去,他们后方有三百余骑在追赶。”
  在行军途中常常可以看见匈奴骑兵在追杀各族的牧民,所以他们对此也没有什么意外,只当又是一次平常的偶遇,只要目标不是他们,至于是谁在被追赶都与他们没关系。越是靠近河套,这样的事情就越加频繁,就有如熟悉河套的人说的,这里永远不缺少杀戮。
  林斌从许多人那里得知,河朔离汉国都城长安不过四百余里,若不是那里南有秦岭屏障,北有黄河天堑,东有年头原踞高临下,中有禁沟、原望沟、满洛川等横断东西的天然防线,匈奴骑兵在五天之内就可以发兵直至长安城下,从这里也知道了汉国为什么会在这个方向常年布下重兵防御。
  长安,汉国都城,统治一千四百万汉人的中枢,它竟是离异族的栖息地这么的近。这个时代没有天子守国门这个说法,但正是因为有它的存在,异族的确不能长驱直下。也正是因为居住在长安的天子如此的靠近异族,才有强烈的生存危机感,人思危而谋安,只有真正感受到威胁的人才会绞尽脑汁的想改变现状。
  改变现状……,林斌要做的就是改变目前的现状,一定要压制公孙宏的野心,不然全部的人都会被拖入深渊,摔得粉身碎骨。他仔细想了许多,似乎来到这里后一刻都没有安宁过,好像有一条线无时无刻不在操纵着,想什么,到哪里,全部身不由己,每当以为要安定下来了,都会发生些什么事情来改变原本平和的时局。
  “看!前面有人!”
  林斌听到声音,朝前看去,黑暗的视野内看得并不真切,只依稀能看见黑暗中有一条孤单的黑影在快速移动,它直直向村庄闯来。
  “骑士,是个骑士!”斥候的眼力很好,他急急跑到林斌跟前,“大人!怎么办?”
  林斌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喝道:“回去召集人马,让非战斗人员准备撤走!其他人,随我来!”他抽出了弯刀,双腿一夹马腹,战马打着响鼻踏蹄奔驰起来。
  黑暗中跑出五个人,那是被安排警戒的军卒,他们操着兵器也跟着奔跑起来……
  ……
  林斌座下战马在奔驰,他眼睛死死盯视不断靠近的孤骑,手中的弯刀横出,作势即将劈砍。
  “是匈奴人的侦骑吗?”
  将要近了,前方的骑士似乎也发现前方有人,在战马急速奔驰的情况下竟是想紧急勒马调转,不料战马失蹄,悲嘶一声倾倒,一声‘砰’,马上骑士被甩出去,在地上滚了几米,试图要爬起来。
  “……”林斌马速未减,原本高扬的弯刀下压,身躯也作势倾斜,打算一旦靠近就一刀剁下去。
  十米……
  五米……
  林斌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握住刀柄的手,手背青筋暴涨,他已经调整好了马速,手臂也完全伸展出去,当他要劈出去,却是听见那落马的骑士单腿跪地,抽出铁剑怒吼“来啊!”
  “汉人!?”林斌劈出去的弯刀已经来不及收势,只能控制力道,将原本要剁向脖子的刀身提起,一声‘锵’,刀刃劈在剑身,铁剑被磕飞,那名骑士的手臂也怪响一声,无力垂下,身躯扑到在地。
  林斌双腿用力加紧马腹,拉紧缰绳,立马静静地看着又从地上爬起来,试图要去捡剑的骑士。这时,军卒已经跟上,他们不用林斌指示便将那骑士围成一圈,只等待林斌一声号令就将手中的矛戈戳出去。
  “要活的!”
  “诺!”
  徒劳的挣扎,右臂脱臼的骑士被军卒扑上去按倒在地上,他还在怒吼,吼声在深夜里传得很远。林斌怕引来异族,下马走到他身后,手掌往骑士颈部一劈,骑士昏死过去。
  “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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