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八卷)校对第30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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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知道宫本志雄没有什么战斗力,他也没有随身携带保镖。
胜负即将确定,但宫本志雄身后一名身材瘦小的工程人员抓住了他的衣领,猛地一扯,帮助他从斧刃下逃生了。死里逃生的宫本志雄并未逃走,他呆坐在地下,忽然笑出声来。这给了行凶者第二个机会,利斧对着宫本志雄当头劈落。消防斧在宫本志雄的头顶停住了,再也无法推进半分。
因为有人一把握住了斧刃,还是那名身材瘦小的工程人员,谁也不知道他何时出现的。他默默地站着,手平伸出去握着消防斧,仿佛端着一杯咖啡。
下一刻他手中黑色的长形物体刺入了行凶者的咽喉,那柄沾血的利刃从喉咙里缓缓地撤出,居然是一根黑色的军刺。
他把宫本志雄放在椅子上,闪电般扑上高处的工作平台,在人群中急速地冲撞跳闪,如同一枚高速的弹丸。每次碰撞都意味着军刺被刺出和回收了一次,军刺带着弧形的血线闪灭,闪灭,再闪灭。宫本志雄仍在哈哈大笑,笑声中透着癫狂。
宫本志雄还没笑完,清洗叛徒的工作已经完成,那个瘦小的人影止步在工程平台的顶部,军刺下垂,一连串的血滴打在他脚下的铁板上。最后几个保持站立姿势的工程人员缓缓地跪下,然后扑倒在地。
一分钟前隧道深处还人声鼎沸,一分钟后这里寂静如死,还在呼吸的人只剩宫本志雄和那个身份不明的保镖或者说刺客。
宫本志雄大口呼吸好让自己安静下来,但仍忍不住要笑上几声。
“什么事情那么有意思?”瘦小的人歪着头看宫本志雄。
宫本志雄这才发现那是个女孩,虽然声音里透着冷冽之气,但仍有年轻女孩的稚嫩感。
“我想到了王将的弱点……哈……我想到了王将的弱点!”宫本志雄又笑了几声,双臂一撑操作台站了起来,声音中忽然透出睥睨天下的傲气来,“我知道王将在害怕什么了!”
“王将在害怕什么?”女孩问。
“他害怕我提前打开藏骸之井!”宫本志雄大声说,“如果我能在两条隧道贯通前打开藏骸之井,那么赤鬼川的水流就会带入神的胚胎流入红井!我现在就可以把五千吨水银全都倒进红井里去!我要引爆铝热剂燃烧弹!我可以把红井变成龙类的地狱!他永远也别想得到活着的神!因为我会杀了那东西!他派关东支部来,收买我的手下,都是害怕我强行打开藏骸之井!此时此刻,就是这个时间点,王将最害怕的人是我!所以他要杀了我!哈哈哈哈!”
女孩默默地听着他狂笑,她委实不是一个很好的听众,既不鼓掌,也不鄙夷,好像宫本志雄疯癫的表现跟她完全无关。尽管她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她和整件事有着莫大的关系了。
宫本志雄略有些遗憾,在他想出平生最好的点子的时候,居然只有这么一个听众。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才知道他的智慧,因为一旦把这个好点子付诸实施,宫本志雄就必须死。
“你一个人可以操纵超级掘进机么?”女孩问。
“没问题,我是全日本最懂这台设备的人!”宫本志雄跳上那台四人高的巨型设备,扑在控制台上,“调整燃油阀门,我可以让输出功率临时增加一倍!知道动力增加一倍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掘进速度会加快四倍!当然我得想办法解决钻头过热的问题,我可以让水冷系统全功率运转!轨道倒是个问题……该死!我们还没有来得及铺设轨道,那就只好使用钉式履带了,这会降低我大约20%的速度……20%的速度、20%的速度……还有渣土的问题,来不及运输渣土的话也许会堵上,堵上就麻烦了……”
女孩望着这个神经病的背影,看他在控制台四处摸索,兴奋得像只找到香蕉树的猴子,完全忘记了几分钟前自己差点被一刀断头,也不想不久之后自己的生命就会结束。
宫本志雄的计划并不复杂,但仓促打开藏骸之井的情况下他自己是无法撤出隧道的,这意味着他将被赤鬼川的水冲进红井里去,跟神和鬼齿龙蝰一起死去。
但他不在乎,因为他在最后一刻颠覆了战局将了王将的军!他在这个棋盘上算不得什么举足轻重的棋子,如果说源稚生和王将分别是两方的主帅,他顶多也就是角行、香车之流,但最后是他立了功。
“该死!我还是需要半个小时才能做到!”宫本志雄忽然想起一个糟糕的事情来,想要凿穿20米厚的岩壁需要30分钟,但关东支部很快就会抵达这里,外面的警卫拖不了他们几分钟。
“你会有35分钟。”女孩扭头离去。
“你是大家长安插在我身边的保镖?”宫本志雄这才想起问这件要紧的事。
“不,我跟你的家族没有关系,但我跟你的家族一样都不希望看到神的苏醒。”女孩已经走得远了。
她边走边脱下了厚厚的防护服,在那身盔甲般的防护服里她居然穿着白色的裙装,裙摆在膝盖上方跳跃,有点像校服裙。宫本志雄看不清她的模样,只觉得她并不是瘦小干枯,而是窈窕,像个穿梭在密林中的精灵。很难想象这种女孩在杀人见血的时候那么镇静,搭配那种冷冷的语气,好似世界上绝大多数感情都跟她绝缘。
“能请问您的名字么?”宫本志雄大声问。
“没必要知道,反正你就要死了。”少女在远处的黑暗中停下,声音仍是冰雪般的寒冷。
“说得对,记住一个人未必要知道她的名字。但还是想说,”宫本志雄深鞠躬,“我叫宫本志雄,很荣幸和您认识,很高兴在最后的时刻和您在同一条战线上!”
他解下腰间的菊一文字则宗,奋力地投掷了出去,女孩伸手一把接过。两人再也不说什么,女孩调头离去,她的背后,超级掘进机再度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
这时恺撒在打麻将,上家是楚子航,下家是芬格尔,对门是那位花枝招展的客人,端茶送水的是路明非。
高天原一直以满足客人的任何要求为己任,当然客人提的要求也不能太过分,比如要牛郎脱光了爬到屋顶天台上高喊我爱你。今天这位客人提的要求委实不过分,她希望Basara
King、右京和Heracles能陪她玩几盘日本麻将。路明非目瞪口呆,心说你寂寞么你孤单么你在深夜里觉得冷么,你要来牛郎店找牌搭子,还是说你前几天一炮三响输得心碎了,想来找点自尊?
上了牌桌路明非就明白客人在动什么鬼心思了,这是要打真人版脱衣麻将。
恺撒输得只剩内裤和一只袜子了,楚子航略好一些,总算保住了裤子,输得最惨的是芬格尔,因为不小心喂了客人几张牌,现在只剩兜裆布了,他今天是和服出场。客人有备而来,围巾都戴了两条,到现在只去掉了一只丝袜和两条围巾,以一敌三,但是打得气势高涨酣畅淋漓。
恺撒、楚子航和芬格尔自然是联合在一起的,恺撒是要保住加图索家的尊严,楚子航是不愿意暴露身体,而芬格尔,他不在乎输光,但他觉得客人输光会很有看头,路明非倒茶时还会偷看客人的牌,再跟恺撒使眼色。但他们还是节节败退,因为客人似乎是关西麻将协会的理事……为今之计只有玩拖延战术,客人买的是牛郎的时间,麻将从过了午夜开始打起,三个小时算完。现在只剩十几分钟了,恺撒的计划是拖到时间结束保住内裤撤退,客人再要延长时间他也不答应了。
但风姿撩人的客人解开上衣的两粒扣子,扭动着肩膀说各位帅哥出牌可要勇敢一些哦,你们中有人赢了这一盘,我是会先脱下上衣的。
芬格尔这货完全抗拒不住色诱,他的名言是我这个人就是很扛得住拷打,路明非说想不到你还扛得住拷打,芬格尔说你扛不住拷打,怎么会有后面的色诱呢?无论如何也要在色诱面前屈服啊!
他开始噼里啪啦地出牌,被客人连碰了两副牌。
客人显然已经听牌了,恺撒流露出焦虑的神色来,再输一把他就只剩内裤了,还有十几分钟,只剩一条内裤怎么顶得住?
这就好比当年波斯萨珊王朝跟波斯跟拜占庭王国作战,最后被一路撵到了底格里斯河边,萨珊皇帝呼吁国民说我们再不能退后一步,退后一步就是亡国灭种!这是废话啊,因为他已经退到河边了,再往后退就掉进河里了。最后萨珊王朝还是亡国灭种了,所以恺撒靠着一条内裤势必很难坚持到牌局结束。
在这亡国灭种的关键时刻,楚子航出牌了,一张九万!
客人抓过那张九万往牌尾一碰,把整副牌推倒,又胡了!
路明非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心说师兄你你你,你不会打牌还不会数学么?桌面上一张九万没出,显然有个人手里扣着两张九万,就等胡牌呢,你怎么敢出九万呢?
楚子航认赌服输,面无表情地解下皮带放在桌子上,随手推倒自己的牌,开始洗牌。路明非忽然发现楚子航的牌里还有一张九万,楚子航居然拆了自己的两张九万。他忽然明白了,楚子航身上还有好几件可脱,恺撒却只剩内裤袜子了,这时候楚子航宁可放炮也要保住恺撒。这是何等的义气!简单地说是扶贫救困,往大里说甚至有赈灾的意义!
恺撒也流露出感动的神色,危难中居然是宿敌挺身保护了他。
这时服务员跌跌撞撞地推门进来。
“没有看见这间房里有客人么?什么事值得你冲撞客人?”恺撒问,其实他心里蛮高兴,这番问答又会耗掉几十秒钟。
“不知怎么回事,你们的头像出现在外面的广告牌上了!”服务生满脸惊诧,“我去问了店长,店长说店里可没有投放过什么广告。”
恺撒愣了一下,脸色忽然变了,起身冲了出去。出了门感觉到飒飒凉风,这才想起返回房间拿上自己的衣服。这时候楚子航已经把脱下来的衣服全都穿了回去,整齐程度好像它们从未被脱下来。
“喂喂!我们是店里的人就要遵守店里的规矩啊!客人还在这儿呢你们往哪儿跑?”芬格尔站起身来,晃悠着身上颇为可观的肌肉群。
“快穿上你的衣服!情况不对!”路明非在他腰间捅了一下,“店里的规矩有你的命重要么?”
芬格尔还沉浸在脱衣麻将的乐趣中,因为今天的客人一副御姐风范,身材诱人,所以他没有想清楚一个关键的问题,他们此刻是藏匿在高天原,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头像怎么会出现在广告牌上?
世界上只有一个男人总是秘密行动又总会出现在广告牌上,那个人叫詹姆斯·邦德,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意味着他们的行踪泄露了。
一楼的舞池中冷冷清清的不见人影,这些天所有的夜场都提前下班,客人们再怎么喜欢灯红酒绿的生活也不想在酒后冒雨回家。
恺撒推开大门,站在名为“不夜之町”的商业街上。外面正下着暴雨,雨水冲刷着街面,道路看起来像是一条条奔涌的河流。他们每个人都抓了一柄大伞,雨打在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条街上的店竟然都关门了,只剩高天原的霓虹灯招牌还亮着,红色和紫色的灯光在黑色的背景上跳闪。积水很快就漫过了脚踝,恺撒站在人行道上,四下扫视。
街头街尾空无一人,但似乎致命的危险就要到来。恺撒也不知道它会从哪边来,以什么样的方式,以及自己该往哪里逃。
“你说的广告牌在哪里?”恺撒沉声问。
“抬头看,哪儿都是,刚才它们还亮着的。”服务生说。
水面上泛起了莹蓝色的光,雨打在水面上,涟漪像是流光溢彩的花朵,成群绽放。他们抬起头,街对面那座大厦的顶部,广告巨屏亮了起来,泛着蓝莹莹的光,水面就是反射它而发亮。
玫瑰色的背景上,先是恺撒的头像,然后是楚子航的头像,再然后是路明非的,旁边写着他们的花名、年龄、身高、血型、爱好、入行时间和怪癖,还有高天原的地址,期待东京各界淑女大驾光临。
最后是风间琉璃的头像,显然是偷拍的,但哪怕是不经意地一回头,他的眼神和笑容仍旧透出致命的诱惑,当然,这是在他还是风间琉璃的时候。
“怎么没有我?”芬格尔有点遗憾,“他们这是看不起新人么?”
“通缉令上没你是好事啊,大哥。”路明非叹了口气。
这只怕是东京历史上最大手笔的牛郎业广告,此刻新宿区未眠的人只要推开窗户,就能看见他们几个搔首弄姿的模样闪现在夜空中。从不夜之町的东侧到西侧,街道被一段段照亮,数百块广告巨屏逐次亮了起来,都在放送这则广告,就像无数镜子彼此投影,满世界都是他们几个人的脸。
楚子航无声地拔刀出鞘,挥出一道刀弧,荡开绵绵雨水。芬格尔下意识地往旁边一缩,他清楚这楚姓杀胚闲来无事不拔刀,拔刀就是要砍人,可周围哪儿有人?
“很快这里就会是人海人山,路明非,带芬格尔回高天原里去,”恺撒低声说,“你们负责看守源稚女。”
他身边的雨幕一震,那道震波扩散开,展开成无形的领域,他释放了“镰鼬”。他在街道中间站定,双枪指向长街的东西双向,打开了保险。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芬格尔还没回过味儿来。
杀机已经降临,连路明非也听见了由远而近的引擎声。
“简直像是一支军队。”楚子航低声说。
“我能听见引擎的轰鸣声、轮胎和地面的摩擦声、狂躁的心跳声、枪械上膛声……确实是一支军队。”恺撒集中精神听取镰鼬带回的声音碎片。
狂风吹得积水荡起涟漪,黑色的直升机从天而降,用雪亮的光圈锁定了他们。
“东京警视厅的人,还是蛇岐八家的人?”楚子航问。
“还用问么?蛇岐八家是绝不会允许源稚女落进东京警视厅手里的,他们一定会先赶到。直升机也出动了,政府机构有这么高的效率么?”恺撒说。
灯光忽然刺破狂风暴雨,从四面八方涌来,恺撒和楚子航的眉毛都被映成了银色。风在高楼大厦间低吼,仿佛妖魔鬼怪穿行在城市中,路明非躲在门背后,还是觉得心要突破胸膛跳出来。
仅仅为了他们,蛇岐八家只怕不会出动那么庞大的阵容,蛇岐八家要的是源稚女……在他们心中源稚女是妖怪般的存在,单枪匹马他们是绝对不敢面对源稚女的。
可他们能把源稚女交给蛇岐八家么?在他是风间琉璃的时候或许可以,可如今他的状态只是若干年前的那个山中少年,闹钟的声音都足以让他瑟瑟发抖。
谁也无法预判交涉的结果,今时今日的源稚生已经不是那个随时想要逃离日本的象龟了,橘政宗已经死了,他最终孤独地坐在日本黑道的王座上,要去完成伟大的家族使命。
“前辈,炸虾天妇罗和味增汤。”去买宵夜的服务生推门进来,不解地看着路明非和芬格尔并排靠在门背后瑟瑟缩缩。
“哦!来得正好!”芬格尔接下塑料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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