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卷天下(校对)第24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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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关键时刻不能怂
  “昔仲叔于奚有功于卫,辞邑而请繁缨,孔子以为不如多与之邑。惟名与器,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政亡则国家从之。”——《资治通鉴·周纪一·威烈王二十三年》
  春秋时期,卫国国君孙桓子率军攻打齐国,结果大败。
  新筑人仲叔于奚救了孙桓子一命,于是孙桓子想赏几座城池给于奚以报答救命之恩,但被于奚谢绝。于奚提出的要求是,请孙桓子允许自己在马车上装饰“繁缨”,这是一种贵族身份的标识物。
  孙桓子一听很高兴,一分钱不花就能还个天大的人情,何乐而不为?但孔子却不这么想,他说“不如给他多几座城池,但名位和宝器决不能给。”因为在孔子这里,象征身份与名位的马饰,远比象征财富的封地更加重要。
  “惟名与器不可假人”这句话其实是出自《左传》,“假人”就是“被做假者”,比如“狐假虎威”。原意应该是君主驭下之道,假人严重了君主会被架空,甚至臣弑君。
  往更通俗一点说吧,华夏文明讲求的是名正言顺,那么“名”自然也就显得无比重要,名可以是名声,也能是威名,其实就是公理正义,既是天道;“器”本来是指一些身份到了才能使用的工具,早前是“大丈夫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说的“鼎”就是“器”之一,而“鼎”可是诸侯才能用的。“器”前面应该再加上一个“公”字,既是“公器”。
  《周礼·天官·阍人》可是说了:凡内人、公器、宾客,无帅,则几其出入,以时启闭。
  又有前汉司马光劝谏西汉文帝:臣愚以为法者天下之公器,惟善持法者,亲疏如一,无所不行,则人莫敢有所恃而犯之也。
  有些绕和有些晕,说千道万“名”与“器”从来都不是什么玩物,名不可轻授,器不可私用,要不一个国家绝绝对对是要乱套,乃至于国将不国或亡国。
  “名”得来不易,不能是自己号称,要得到认可,才能名正言顺。不管是官职或是诸侯,乃至于是王号,不被承认就是“草头号”,等于是闹笑话。
  现在当然还不是“草头王”乱窜的年代,虽说自称王号也比较普遍,可是手底下没有几郡之地或十数万之兵,真没人有脸称王。
  帝号就更没有人胡乱自称,无关正朔与否的问题,是一种人们对于名号的重视。除开中土皇室有称帝之外,也就是石勒称帝,可石虎后面又自行免了皇帝自称天王。
  话说,天王就是胡人搞出来的名号,出发点就是觉得皇帝当不得,可又不能比大王低,那就干脆叫天王好了。
  刘彦对冉闵的提议听得一愣神,收起笑容比了个“请”的手势当前迈步。
  冉闵脸色暗淡了一下,他知道这种事情急不来,调整了一下心情迈步跟上。
  所谓的宫城看着其实没有半点宫城该有的样子,除了一条稍微像样的御道之外,其余地方一点都不显得富丽堂皇,更因为工地太多看着有些乱糟糟。
  要说起来的话,冉闵在长安的宫城都比刘彦的要更像是一个王者该待的地方,不提继承于刘耀时期的宫阙,后面冉闵也是好好地修缮了一番。
  看刘彦的宫城也就是道路好一些,看不到任何颜色鲜艳一些的东西,就是慢慢进入冉闵视线之内的宫阙屋顶竟然也是普普通通的青瓦,连带墙壁也没有上漆,裸露出青灰色的砖石颜色。
  不过得承认一点,那就是刘彦的皇宫看着建筑物普遍偏大,尤其是那些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成的承重柱又粗又大,一些持戟站立的宫城卫士待在下面显得非常之渺小。
  按照汉家体制,汉国在修建宫阙的时候是以汉制来命名宫殿的名字,排在优先建设序列的是未央宫。
  汉承秦制,也就是说汉室的制度是来自先秦,宫阙其实也差不多,不过是在岁月的流逝中多了起来,比如长乐宫之类的就是这么来的。
  刘彦建造宫阙是往“华而夏之”的规格来。
  通常意义上“华”所指的是“有服章之美”,“夏”指的是“有礼仪之大”。实际上一开始不管“华”还是“夏”都是大部落,且注意那个“大”字,所以就特别要注意“特别强大”和“非常”两个意思。
  既然刘彦要“华而夏之”,那么款式上就是传统的华夏情怀,再来就是要大,不是指占地要多大,是建筑格局上要大气,使人看了觉得自己的渺小心生畏惧之感。
  因为一切都还在建设之中,刘彦想要的那种意境表现不出来,冉闵看了反倒是觉得刘彦太过朴素,有点没有王者之风。
  奢靡对于贵族从来都不是罪过,对王者更加不是。因为按照观念来讲,身为王者就该锦衣玉食,就该住华丽宫殿,那是一种上等人就应该过的日子,不但同阶层的人是这样的想法,连带万众黎民也是觉得理所当然。
  那样一来的话,王者表现朴素要有一个度,该有的一定要有,可不能就真的朴素,要不被鄙视和万众失望的可能性更高,不会得到真心诚意的赞美。
  所以说,每一个时代都有她自己的特性,不是每一个时代都相同。
  冉闵觉得刘彦过于朴素,条攸却有自己的看法。
  一定是所谋甚大才会忽视掉享受,条攸找了个非常难得的机会,提醒冉闵道:“那一位说要尽复汉家荣耀绝对不是说说罢了。一位能够为了志向广建刀兵忽视自己享受的君王,必定是一个能够付之行动的人。”
  冉闵刚刚生出的鄙视之心立刻就熄灭了,瞠目结舌了一小会,同样压低声音:“这么说来,吾先建宫阙不是正道?”
  条攸能说什么?他只有闭嘴。
  当初的冉氏秦国文武并不是没人劝冉闵不要将国力耗费在修缮和建宫阙上面,可冉闵大多数并不是一个能够听得进劝谏的人,再来是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理解,身为君王尤其更是那样。
  刘彦不是在未央宫的正殿摆宴,是选择在后殿,他相信冉闵会明白这么做的用意。
  一个国家的后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地进入,讲的是信任与亲近与否,摆得又是私宴,显然是有些话应该提前说清楚。
  冉闵决定要称臣,不管内心里究竟是什么真正的想法,他无论如何都会摆出一个臣子该有的恭敬,类如向刘彦行礼才入座。
  参与私宴的人不多,刘彦方面是纪昌和吕议,冉闵是自己和条攸,再无闲杂人等。
  有声乐,有美色,但美色不存在伶人或是美姬,会使得习惯了吃喝拉撒睡都有美人伺候的人不习惯,但这个可真没得商量。
  聊了一些闲话,比如苻洪那边的动静,条攸也就开口请求刘彦派军或是下拨军械与粮秣,哪怕不能消灭苻洪所部也该将之驱赶得远远的。
  纪昌给予的回复非常直接,他认为一切还要等待双方谈妥之后,而这个谈妥并不简单,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复杂。
  “王上短时间内不会称帝。”纪昌不管冉闵脸上表情的变化,在情在理地说:“现如今大汉已经是四面皆敌,不宜再过度刺激列国,尤其是小朝廷。”
  冉闵看向了条攸。
  条攸立刻接话,说道:“大汉强大,几处战场皆是一连获胜,更有雄厚国力与强军。王上有雄图伟略,尽快称帝是在向天下展现决心,再来是……”,略略不好意思地说:“称帝也着实是正身正名,拥帝号再讨伐天下,不是更名正言顺吗?”
  都是屁话,说来说去刘彦称帝是扫平棘封冉闵为王的障碍。
  “秦王?”刘彦看上去好像没有太过的耐心,面无表情地问冉闵:“一定要当王?”
  “是的。”冉闵知道现在不是能怂的时候,一脸的正色,说道:“臣是举国并入王上疆域,不但是土地,连带臣民也是并入,要个王位并不是无理取闹。”
  刘彦欣赏冉闵的直接,这也才是他认知的冉闵,可是欣赏不代表喜欢,事情也会显得非常难办。他忽然笑了,抬头指着冉闵,说道:“且不说称帝与否,永曾可知道一句话?”
  冉闵还是继续不怂,挺直腰杆行礼之后才说:“王上示下。”
  “你想要的,朕该给的会给。”刘彦盯着冉闵,顿了顿铿锵有力地说:“朕不想给的,你不能抢。”
  条攸已经呆了,脸颊不断抽搐着。
  纪昌则是满脸崇拜地看向刘彦,瞪大了眼睛满满都是激动。
  冉闵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边刘彦却是嘲讽似得笑了笑。
  “没有听过臣下能够逼君王赏赐的。”刘彦倒也不是在嘲笑冉闵,没有必要,也是没到那份上。他拍了拍桌面让闲杂人等退下,缓缓地站起来:“再言之,永曾还不是寡人的臣。”
  要闹翻了?其实不是那样,是有些事情不能模糊处理,不管是对刘彦还是冉闵都是这样。
第381章
难道就没明白人?
  主动向君王讨要奖赏者多不胜数,能得善终者却是寥寥。
  先秦时,秦将王翦率六十万秦军攻打楚国,出兵没有多久便不断写回书信,上一次要财帛,下一次要田地,美人自然也不能少。可他是要免除秦王嬴政对自己的猜忌,毕竟秦国能打的兵几乎全在麾下,这是一种策略。
  楚汉相争时,汉王刘邦麾下有一人叫韩信,刘邦受困需要支援,韩信却要求刘邦封自己为齐王,且不知道韩信是想免除刘邦对自己的猜忌,还是脑子犯抽才那么干,总之看着不像一个正常人。
  面对什么样的君王,做出同一件事情会得到不同的结果。同时也是要看时机,求的赏赐又是什么。信不信王翦要求封王会被弄死,韩信要求的是财帛美人则会有个好善终?
  “若泰安可谓寡人之留侯,永曾会成为寡人的什么?”刘彦有些心累,他终于知道一些人就是找死才会死,善意地说:“未提有功,先立信任,如何?”
  “臣可成为霍骠骑那般的人物,成淮阴侯也是未尝不可。”冉闵确定有读过书吗?他提的这两个,一个英年早逝,另一个被诬陷造反而惨死。他估计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十分尊敬地说:“常闻王上心怀大志,愿意驱除胡虏,复汉家江山。然,其大志须得有良臣与猛将乃能实现。良臣或可有之,却不闻王上麾下有猛将,臣以为自己就是那一位猛将。”
  徐正要是在场应该会和冉闵打起来,不过徐正绝对是输的那个。
  “咳咳……”条攸脸都憋成了紫色,刚要说话却是被人抢了个先。
  吕议一直安安静静地正襟危坐,他本来就是恰逢其时来凑数的,听冉闵那么说立刻就是击掌而庆,开怀说道:“秦王所言甚是,秦王勇悍之名天下闻名,当王上麾下一员猛将必然能名留青史。”
  “吕公说的是。”冉闵没半点客气,反而是打铁趁热地对刘彦说:“臣携土率宾来投,又要为王上尽复江山效犬马之劳,王爵酬谢无半点过……”,那个“份”字没说出去,因为条攸已经蹦跳起来。
  “王上,我主性情率直,虽然口无遮拦却无甚歹心。”条攸有种要喷血的冲动,瞪一眼又要开口说话的冉闵,重重地对刘彦一礼,复又说:“我主要王爵,一则是酬谢,二来是……是情况复杂。如王上所言,历来从无臣下强要赏赐一说,那个只是期盼,唔……对,就是未来展望。”
  冉闵是勇悍,脑子也时常糊涂,可他对条攸的信任还是有的。
  “王爵未尝不可。”刘彦已经苦笑连连,作势让谁都别多说什么,沉吟了一小会才继续说:“但永曾所为,着实令寡人为难。”
  冉闵和纪昌几乎同时出声:“为难?”
  “自古异姓封王,无天大功勋,不正名亦是纷乱之因?”刘彦说的就是丑话,说含糊了冉闵听不懂,他收起苦笑,转为严肃:“这是私宴,无闲杂人等,出的我口,入之尔等耳中。”
  谁都很认真在听,那关乎到他们的命运。
  “寡人并不吝啬于封王,一开始讲得就是与功臣共天下。”刘彦可没有在骗人,但怎么个共天下法有待商榷。他声音洪亮地说:“永曾要立刻封王,寡人只能礼送出境,谁要为王,可自行出去打下一片疆土,寡人并不阻止,却免不得日后兵戎相见。寡人可以不吝啬于封王,却要看到功绩,于国于民真正的功绩,不是携汉家旧土,携汉家苗裔,来要求寡人封王。”
  冉闵已经彻底地呆住了,他被明明确确地拒绝了。
  在场却是有明白人,条攸就算一个。他见冉闵呆住,未免冉闵再闹什么幺蛾子,恭敬又大声地说:“复汉家旧土,可位列彻侯。夺占异族之土,可享王爵。王上果然有雄图伟略,如曾经始皇帝。”
  始皇帝也是一样的意思,华夏九州的土地本来就是自家的,打来打去就是窝里横,能当列侯算是到头了,可要是谁能从异族的手里夺下土地,异姓王不是不允许啊,但要安安分分当个臣子。(始出屠睢攻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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