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卷天下(校对)第49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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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安静待在一旁的张甘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已经看到工地一片热火朝天的干活场景,该片区域也没有凶神恶煞的监工拿着鞭子等着抽人,人们是真的用极大的热情在干活。
  “这位军士有礼了。”张甘对着满脸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的李三行了一礼,李三却是避礼又再行礼。他温和微笑地说:“老夫两人乃是受招贤而来,可否问军士一些话?”
  李三之所以避开张甘的行礼,是张甘看着就一把岁数,诸夏文明有着尊老的美德,大咧咧生受长者的行礼可是要折寿的。
  “老夫从乐平一路走来,入潼关之前所见,随处有官府大兴工程,以此间为甚。何故呀?”
  “长者从乐平郡而来?”
  “正是。”
  “看长者,是山门隐士。大汉驱逐胡虏再建大汉,逢灾年而起工程,乃是养民之策。”
  张甘与李三来回问答,讲的却不是什么隐秘,官府不但张贴告示,也有基层官员不断巡走乡里进行昭告,还真的只有躲在深山老林的人才不知情。
  从愣神中回过神来的李茂有了新的兴趣,他见与张甘对答的军士有礼有节,军士的言行举止不像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却好奇有知识怎么看着像是一个连官都不是军士?
  所谓的军士可不是小兵,就是伍长、什长、队率这一级别,再往上的屯长就能够称之为官。地方官方面,亭父、求盗、亭长、游徼、有秩,啬夫和三老也只算是官制中的“士”,像治狱吏等县衙级别的公职人员就属于官。这个就是秦汉时期的“士”和“官”的制度,等待以后就是“吏”和“官”区别。
  李茂等三人出了深山就立即往关中赶路,路途上歇息的时候不是没接触过人,只是真没多谈别的,还是等到了新长安的工地才有心思对某些事情进行了解。
  “多谢军士解惑。”
  “长者乃是王上招贤之士,入长安可往驿馆,自有鸿儒馆所属接待。”
  一场小插曲很快就随着张甘和李茂回到牛车上结束,就是留下满心纳闷的三石。三石从头到尾都等着被问话,可后面李茂压根就是忘了这么一个同乡。
  牛车再次缓缓地动了起来,这一次张甘却吩咐驭手尽量靠边。
  大道其实很宽,分左右行道,就是先前牛车走的是正中间,真挡住了后面的车驾。
  张甘后面有这样的行为,是他与李三交谈之后一种心理上的改变,依然有属于山门隐士的骄傲,可对待当今朝廷多了亲近感。
  “徭役所修,乃是乡间大道,大道官用走,民亦可走。”张甘眼睛一直是在看着一片忙碌的工地,说的是修建从建康到关中的国道。他将目光收回来看向李茂,稍微停顿一下,才继续说道:“我等久在山中,不闻人间久矣。”
  他们刚才已经听得详细,哪怕是修建新长安,也不是集中劳动力优先修建宫城,相反是优先修建新城池的坊间,宫城的工程只是修建一些必需的。
  “中原将起大灾?”李茂注意的却是这个。他很是困惑地说:“不闻历朝历代有早知天灾,亦不见所谓以工代赈之事。”
  “或有?”张甘回忆了一下,说道:“元鼎之年,关中大灾,孝武皇帝允生民入上林苑。”
  李茂还是知道上林苑不但是先汉帝皇的私家林苑,还是一个为了灾年开放的原生态空旷区,先汉的关中每逢灾年,在位的天子都会允许百姓进入上林苑狩猎,还真的发生过雇佣百姓建造工程付工钱的事。
  “驱逐胡虏恢复诸夏,今上是明君无疑。”李茂苦笑了一会,接着说道:“我等只闻今上重兵事,而不见生民困苦。”
  刘彦收拾了各族胡虏,没任何一个汉人敢说那样不对,一个将汉人从暴虐的胡人统治下解救出来的君王,谁敢说不是明君?
  关于生民困苦什么的,老实说也不是什么假话,各地在战乱中成为废墟,国家却一直对外发动国战,对内的建设真没多么上心。尤其是国家对土地的控制那么严格,除却秦帝国之外,任何一国的创建之初都有干过均田的事,就是什么都没干,只要脑袋还在肩膀上,都能从官府领到一些土地,可当今的大汉却没有那样的福利,得是拿功劳来换。
  当初的秦帝国究竟残不残暴没人知道,反正各种记载就说是残暴,刘彦建立的汉国很多方面是向着秦帝国看齐,尤其是对二十等爵的维护比秦帝国更严格,再来就是对律法的重视,真的是让人看到曾经的秦帝国又有回来的迹象。
  历经独尊儒术,再有儒家数百年一再扫除异己,目前只要是识字的,基本上不管怎么样都不敢说自己不是儒家门徒。而儒家是专注千百年黑秦帝国,甭管秦帝国到底是怎么样,反正只要是和秦帝国扯得上边,往死里黑准是没错的。
  “我等乃是圣贤门人……”李茂很纠结,非常的纠结,他刚才喊停车就是为了下去表演,演出当然是不顺利,还听到了匪夷所思的事:“徭役自古有法,雇佣而有偿,却不能偏盖耗费民力。”
  对了,孔子他老人家现在还没有封圣人,先汉对孔子的谥号只是“公”的级别,不过儒家门徒才不管那么多。
  不止李茂纠结,张甘也觉得郁闷。他们是隐于山门没错,但谁规定隐士不能和人联络?
  天下重新稳定下来,周边再无有威胁的异族,国朝要进入建设内政阶段,相关的信息是互相流通着,没躲进深山老林的那批士族摩拳擦掌要在新的朝廷有一席之地,躲起来的那帮人也不想错过再建盛世的机会,都是相当的活跃。
  像张甘和李茂所在的山门算是消息闭塞的,他们还是知道国朝颁布招贤令,知道再隐居下去这个天下就真和他们没什么事,没等搞清楚时局就出山了。
  其实李茂和张甘还得庆幸一点,要是没有今天这么一出,等待真的谒见君王的时候,连究竟是发生什么事都没搞清楚就开口喷,会不会被“咔嚓”不重要,重要的就是死了还要被天下人取笑。
  两个人后面就是一路的沉默,已经抱定主意,绝不再轻易的“嘴炮”。
  “先生,又有牛车至。”
  驭手的话让李茂看向后方,看到的不止是一辆牛车。
  汉国不缺马,可是乘坐牛车对于文化人却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哪怕是能够买得起马也是优先选择乘坐牛车,那时魏晋时期士人偏向怪诞的一种延伸,比如老子西出函谷关就是给这玄学的延伸,导致大多数的文化人觉得乘坐牛车很风雅。
  “何人也?”
  “不知。”
  后面来的几辆牛车速度并不慢,以张甘和李茂的视力其实看得非常模糊,处于先头的牛车还是四面封闭的车厢,真就不知道是谁来了。
  几辆牛车周边却是有骑士,看穿着并不是军队体系,从服装来看绝对是富庶人,一个个看着还显得年轻。
  “小子孙秉,见过长者。”自称孙秉的在马背上行礼,又说:“长者乃是往长安而去?”
  孙秉看着非常的年轻,对长者自称小子也显得礼貌,他会过来的原因很简单,一队牛车本来也不是一起的,是路上碰见了干脆一起走。他的孙放就在后面的一辆牛车中。
  张甘和李茂只是笑,却没有说话的欲望,他们还在整理自己的思绪,要不然等真的谒见君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却出于礼貌不得不让驭手靠边停车。
  孙秉过来招呼本来也就是这个意思,几辆牛车的人都是为了招贤令而来,能在路上碰见互相认识一下,哪怕没有抱团取暖的意思,也该事先知晓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对了,自称孙秉的人在历史上可是名人,只不过却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孙康而成名。
  孙康有着一段非常励志的故事,不过那得是等他那位官至长沙相的爷爷孙放故去,父亲在东晋小朝廷混得不好,才有借白雪反光读书的事了。
  七辆牛车就下到大道边停下,车驾中的人下来,一个个看去岁数都挺大,互相介绍的时候免得又是一阵热闹,不少人还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大名人。
  “原来是富和先生当面!”李茂听到某一人的名字立刻就激动了:“久闻先生之名,早想拜会!”
  富和是“号”,其人名讳罗含,字君章,后人对他可能会感到陌生,可他却是东晋公认的第一才子!
  另外的几个人,对于张甘和李茂来说也绝对是驰名贯耳的人,某些程度上真没有平起平坐的资格,谁让几个人都有着那样这样的雅号头衔,就是都来自于南方。
第718章
进击中的大儒
  似乎就是那么一回事,自中原板荡之后,文化就是向南转移,导致五胡乱华和南北朝结束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中原的文化圈没能恢复元气,还是要等隋室的李阀结束战乱建立大唐,花了数十年才将文化圈重新兴盛起来。
  现如今是羯族统治刚刚结束没多久的时间段,历经各族胡虏的肆虐,能逃的都逃向南方,尤其以各世家和豪族最能逃,中原的大多数人连活下去都显得艰难,哪有那个氛围去搞什么文化,北方的文化自然是显得贫瘠。
  原本的东晋小朝廷治下,文化氛围还是相当的浓烈,诞生了不少这个XX家那个XX家,尤其以书法家、思想家和玄学家最多,还都能遭到追捧,名气大的人比比皆是。
  刘彦下达招贤令,不止是吸引了听到风声的山门中人,南方可以说是倾巢而动,谁也不想被隔离于“治世集团”之外。
  汉国已经建立将近九年,一直没有任何一个学说能够成为“核心”,那是文化人有目共睹的事情。他们本以为新生的汉国会是兵家和法家霸世,将走向秦帝国的老路,“改换门庭”学习法家典籍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尤其是以向军事靠拢的人最多,还不是为了能在新的“治世集团”能有一席之地?
  招贤令的出现必然会引起轰动,不止是君王需要贤才,还代表着君王其实很需要一个“核心”学说。那是不是说君王其实没有想让法家霸世,是君王根本就没决定以哪个学说成为核心?
  儒术霸世已经是数百年的事情,实际上有的是想着要酝酿反击的人,偏激一点的人甚至都有了鱼死网破的决心,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重新让法家崛起,怎么样都要维护儒家的霸主地位。要是刘彦没有下达招贤令,不管时间过了多久,儒家的反击也必然是会出现,只是以何等方式出现而不同罢了。
  现在还有法家吗?没人知道。法家门徒装了数百年的儒生,装的连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法家一员,再来是相当多的法家典籍是一改再改,真的需要时间来重新净化一下。只有法家典籍被重新整理,才有可能出现新的法家大能,也才能重新让法家成为秦帝国时期那样的显学。
  可以确定的是正因为“儒皮法骨”的戏码上演太久了,真的没有法家大能的存在,要不八年的时间足够在法家大能的率领下将朝堂经营成铁桶。毕竟刘彦是真的在以律法治世,给出了法家发展的绝佳环境,可到了元朔八年末尾的阶段,依然是那个样子。
  “乱世当用重典,自是法制崛起之时。”
  罗含今年已经五十七岁,可是从模样看去竟然像是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他与一众友人抵达关中之后,入了旧长安城是被安排在驿馆之内。
  不管谁从哪里来,走了那么远的路,一路上必然是能用眼睛看到汉国的实际状况,不少地方已经从战乱中走出来,可要说能发展多好真的未必,更多的地方则是依然能够看到战乱过后的破败。
  想要对治国发表什么言论,首先要了解国家当前处于什么状况,很显然的是汉国是有赫赫兵威,但国内状况真与天朝盛世该有的景象差距太远。
  “重典可压制宵小,使坏人不敢为非作歹,使社会恢复有序。以法制人却难有真正盛世,唯有道德深入人心方能有真正的大世。”
  这个也是儒家门徒普遍的看法,他们没有无视法律的必要性,可又认为只有让一个人从内心里真正成为一个有道德的人,才能真正根治乱象。因此他们重视道德的教化,远比普及法律的重要性要多得多。
  让所有人都成为有道德的人?儒家为了这个目标已经奋斗了近千年,却是从孔子他老人家开始。孔子创建了儒学,目标是让儒学成为治国之学,本人不断奔走各国求官,众门徒也是奔走在当官的道路之上,还是知道至少得有权才能将儒家的治世手段有施用的舞台。
  可惜的是春秋各国战乱不休,儒家真不适合那种大争之世,少数几个使用儒学治国的诸侯国也很快灭亡,导致各个诸侯国更是对儒学唯恐避之不及。
  事实上孔子的儒学和他升天之后的儒家已经不是两回事,要说各个学说哪个被改得最多,那么绝对是儒学。
  先汉独尊儒术之后,各个学派销声匿迹,然而各个学派并不是真的消失了,是成了隐藏在儒家的卧底,尤其是以法家玩得最为手段高明。自先汉到五胡乱华,出了不少以法制而闻名的大儒,有了春秋战国那么多儒学门徒却是法家大能的例子,也没人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顶多是觉得“中出叛徒”了。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如今乃是我等成仁取义之时。”
  说话的人叫张亢,就是当世闻名的“三张”之一。他的年岁大约在四十左右,曾经做过西晋的蜀郡太守,注释过诸多典籍,以《明堂月令》和《中台要缀》最为出名。
  “三张”说的是张载、张协、张亢,三人是兄弟,在各自的领域都有着很高的建树。这一次却是只有张亢入关中,他本人虽然注释过不少的经义,可最拿手的却是音乐和伎艺。
  “三张”的父亲张收却是一个大名人,以擅长作画而闻名于世,最为擅长描画人物,现代的成都周公礼殿还有他画的作品。他画过的仲尼七十二弟子及三皇、五帝、三代至汉以来君臣贤圣人物。
  在当代而言,张收的画作是被各文人骚客极度喜欢。王羲之一直收集而没有找到张收的画作,就说过“尝恨不克见”这么一句话。
  “成仁取义……”孙放讶异地看着张亢:“何至于此?”
  在过去的历史中,就是东晋小朝廷还没有灭亡之前,有太多的人吼过“成仁取义”,就是该吼的时候吼,吼完就大多数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仅有少数人真的北上与胡虏拼命。恰恰也是北上找胡虏拼命的人太少,结果少数的那几个人都出名,并且注定名留青史成为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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