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宁第27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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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的林子里,一棵腰肢粗细的树后,探出一双皓腕来,扶在了树干上。
面色泛白的谢姝宁自树后走了出来,手指轻轻颤抖着。
她这回算是知道厉害了,这高处,可委实不适合她呆。
“可还好?”紧接着,树后又走出来一人,正是燕淮。
谢姝宁侧目看他,神色有些古怪,“方才那人,是温雪萝。”
燕淮神色不变,专注着看着她微微发白的面色,道:“我当然认得她,可是有什么不对?”
话音未落,树上高高的落下一抹白点来,“啪嗒”一声落在了他的靴子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谢姝宁僵着脖子低下头去。看着墨色料子上的那一点白,无言以对。
是哪只不知死活的鸟,竟敢在成国公燕淮头顶上拉屎……幸好眼神不佳,没瞄准。落在了靴子上……
莫名的,谢姝宁有些想要发笑,觑觑燕淮的神色,却又不敢笑,硬生生将泛白的脸色给憋红了。这种情形,便是叫她胡乱去想,也难以想的到,谁知今日竟是瞧见真的了。
她慌忙移开眼,装作若无其事地仰头看天,故作悠闲地道:“这天可真是蓝呀。”
说话间。图兰跟吉祥正在飞速靠近,听到这声,都情不自禁地抬头看了看上空,却只见密密麻麻的树枝交错在一块,挡住了天光。根本看不到天,二人不由面面相觑。
燕淮的脸则已经黑了。
他不动声色地抬脚在草叶上蹭着,暗恼这破鸟煞风景,下回坚决不能再在这种林子里见面!
听见响动,谢姝宁悄悄看了一眼,见已经差不多了,这才重新拾起前头的话题继续道:“若我不曾记错的话。温雪萝乃是燕家未来的主母,方才那一幕,若叫她误会了,可不好。”
燕淮沉默了片刻。
他倒是差点给忘了,温家的亲事……
“我会去退亲的。”燕淮正色道。
谢姝宁闻言愣了下,下意识脱口而出:“为何?”
燕淮没吭声。看着图兰跟吉祥站在几步之外的身影,良久方闷闷道:“这门亲事,又不是我自个儿挑的……”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模样,像足了被人硬塞了不喜欢的饭食的孩童。闹着别扭,语气不善。
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他能装出喜欢来,却不愿意装上一辈子。
娶个不喜欢的姑娘为妻,一来让自己糟心,二来也害了旁人。
因了孝期的事,他跟温雪萝的亲事一直没有被提到日程上来,他也就始终没有放在心上过,一来二去差点就真的给忘了。
他身边又没有长辈念叨这桩亲事,一切都要他自己操持,结果到如今,也没正经筹办过一件。
说来,该趁着眼下,早些将亲事退了才好。
转瞬间,他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
谢姝宁嘴角翕动,想说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退亲一事,对女方终归不利,尤其是温雪萝这样的处境,若在这时被燕家退了亲事,外头的流言想必能淹没她。
可她却并不想帮温雪萝说话。
说什么?
说多谢她上辈子害死了自己的儿子,所以这辈子要好好帮着她说话,助她嫁进燕家去?
谢姝宁在心里骂了个“呸”字。
她素来睚眦必报,焉会帮温雪萝说话。
她面上神色变幻,半响才恢复了平静,道:“颇有道理。”
不远处的图兰跟吉祥听见,不由互相轻声交谈起来。
图兰抱着树,笑得眯起了眼睛:“可不得了,我怎么越瞧小姐跟你家主子越般配,这一定就是卓妈妈她们说的夫妻相。”
吉祥望天,竟是无话可接。
片刻后,一行人出了林子,在入口处告别。
礼节不可丢,谢姝宁裣衽行礼,姿态十足,倒叫燕淮不自在起来。
匆匆分别后,谢姝宁自去找纪桐樱跟舒砚。
燕淮在后头看着她的背影,踌躇着喃喃:“也不知她下回出门,得等到何时了。”
吉祥听见,觉得他简直是魔怔了,转个头,视线却一直落在图兰身上没移开过。
主仆二人,一道成了石头。
谢姝宁毫不知情,去找纪桐樱,到了地方却只看到舒砚身边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厮,是从敦煌带着来的。
小厮摸摸头,略带尴尬地用不熟练的西越语道:“表小姐,少主跟公主下山回城上街买东西去了,让您自个儿先回府。”
头顶着大太阳,谢姝宁却被自家不靠谱的表哥跟手帕交给气得透心凉……
第269章
传讯
分明是他央了她约了公主出宫,欠下了人情,他倒反而将她给丢下,自个儿走了。
谢姝宁啼笑皆非,站在天光底下,深深舒了口气。
也罢,既能陪着上街买东西去,想必她这红娘也没白当。可即便如此,纪桐樱又怎好在外头闲逛,那两个人显见都是没谱的。她早前还道纪桐樱同小时不同,稳重了许多,如今看来,不过是没遇见能叫她不稳重的人罢了。
这会见到了舒砚,俩人皆是那样的性子,一触即发,哪还记得旁的。
谢姝宁低头看了看自己裙摆上沾着的深绿色的草木汁液,问道:“走了多久?”
小厮伸出手指头掰着数了数,而后回答道:“约莫一刻钟了。”
一刻钟,这也才走没一会,谢姝宁便抬起头来,吩咐下去:“让车夫准备准备,追上去。”
放任他们在外游荡,她委实难以放心。
说完,她领着图兰转身要走,却见小厮苦着脸道:“表小姐,少主早料到您会这么说,所以特地嘱咐了奴才告诉您一声,您只管回府便是。”
“登徒子!”谢姝宁闻言忍不住发火,骂了一句。
小厮伸手抹汗,小心翼翼地说道:“少主还说,等到了时辰,他自会送公主回宫,让您不必忧心挂怀。”
谢姝宁冷哼了声,没说话。
不愧是宋延昭的儿子,打的一手好算盘,精明得厉害,天生的商人。
然而气归气,谢姝宁想着想着倒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也只有她舅舅跟舅母那样性子的人,方才能教出舒砚这样的儿子来。
她丢下一句“知道了”,便迈开大步往前走去。
不论如何,那俩人再怎么胡闹,分寸还是有的。
舒砚既不想让她追上去。自然有法子让她追不上。谢姝宁索性抛却了要去追人的念头,自领着人去同戒嗔和尚告辞,准备下山。戒嗔和尚见了人,带着一贯慈和的笑意唱着佛号。恭送她们。
谢姝宁走开两步,忽然问道:“今日寺里可是来了英国公府的人?”
戒嗔和尚一脸的高深莫测,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道:“眼见为实。”
言下之意,你若看见了,那就是来了,没看见,你也别问我,自个儿猜去吧。
谢姝宁笑了笑,让图兰取了银子另去添了一笔香油钱。
戒嗔和尚就道:“温夫人带着温二小姐。一道来进了香,这会已是离开了。”说完,他也不忘为自己开脱,“佛门之地,没有来了香客。却拒而不入之理。”
谢姝宁闻言禁不住暗自腹诽:不过是爱财,连任何一笔香油钱都舍不得不要罢了。
她应着“大师言之有理”,脚步轻快地离开了普济寺,沿着高高的台阶往山下去。
走至半途,她忽觉身后有些异样,停下脚步侧身一看,却只见空空的山门伫立在那。并无人影。
她微微蹙眉,收回视线继续前行。
下了山,马车已停在跟前,车夫问:“图兰姑娘,可是直接回府?”
谢姝宁由图兰扶着上了马车,图兰倚在门边朗声应是。道:“直接回府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