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之花(校对)第3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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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的汉斯关上门,匈雅提就把价码开了出去:“我们提供粮食,11里弗尔银币一人,装备武器自备,战后点数敌军尸体一具3里弗尔,战利品四六分。你们拿六成,但我们先决定战利品的归属,如果价值超过我们的份额,我们会出钱支付。”
  管着数千无所事事瑞士青壮的大伯迟疑道:“这么便宜?南边的意大利都……”
  匈雅提神色一敛不给他说话的时间,拿稳了钱囊作势想要收回口袋里:“南边意大利的雇佣兵战绩赫赫也是你们能比的。要不是我们想快些加入战斗捡便宜,何必逗留在这里早就到意大利去了。不过做不成这笔交易也没关系。反正意大利距离这里也就不过几天的马程。兴许价钱是贵了,但应该比这里的山民要强上不少。”
  乌里州邦的议长兼任镇长想了想,考虑到当前整个联盟的情况,他惋惜道:“根据施维茨同盟盟约规定,同盟任何一州遭到外来侵犯时,要互相支援,维护和平;盟约各方发生矛盾时,应由仲裁人裁决。后来盟约规定补充:不经同盟会议同意,任何人不得私自对外协商。除非你们能够说服他们。”
  “是吗?那我们就走吧。打扰了。等你们商量好,我都能从意大利找来雇佣军返回领地了。”匈雅提耸耸肩膀转身离开。
第五章
里昂之围(三)
  勃艮第公爵的良心已经坏掉了。
  一队来自勃艮第的信使来到康斯坦茨。打马在前段时间刚换了主人的宅邸前走了一圈就听着街边知情人的透露的消息,他们又到了洛林公国找上了洛林公爵。勃艮第作为洛林公爵查理的十几年盟友,几个信使见到公爵一开口就指名道姓要科尔宾,那个内维尔男爵领的继承人,他的父亲正在公国的首都第戎做客便想请身为继承人的科尔宾也一起过去。
  “无畏”约翰欺负孤儿寡母的本事很高明。男爵被俘,那里昂就剩下一个男爵夫人,一旦她的儿子到了勃艮第的手里,失去了丈夫和儿子的女人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去坚守无法守住的城池?
  到时候开出个条件骗男爵夫人投降使城市免遭洗劫,最大程度的保留里昂的财富。再找时间给软禁的起来内维尔家每人弄一杯毒酒,斩草除根完毕,再对外放出一家患病而死的消息,里昂就成了无主之地。
  不战而屈人之兵,既省钱又省心,勃艮第的几代公爵就没一个是蠢货。
  令信使们失望的是洛林公爵手上没有内维尔男爵的继承人,好些时间前,那个继承人就离开康斯坦茨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勃艮第的信使没能完成任务只好沮丧地回去复命。
  几天后,洛林公爵在洛林公国的首都梅斯的大公宫殿里被侍卫们送来了几车书籍。
  伊莎贝拉自然察觉到了下人们忙前忙后的动静,她走出去一问才知道这些书籍都是来自那个经常碰面法兰西总主教的。
  洛林公爵夫人知道私生子的名声并不怎么光彩就没有让女人知道尼迪塔斯与她的真正关系。所以,听到尼迪塔斯去世的消息,伊莎贝拉稍稍惊讶并没感到多大的悲伤,在少女的印象里她只以为这位老人是父亲的盟友、一位和蔼的老人。
  问了几句,知道了老人的葬礼极其简约的过程,越来越年长的少女在成熟背后也隐藏着一份狡黠,她就顺口地提起了跟在这位老人身边的小男孩:“竟然他的教父去世了,那他不在康斯坦茨了吧,他会去哪里呢?”
  被问到的护卫是护送科尔宾他们离开的那批人,他耸了耸肩膀看着下人们从篷车里一打一打地搬运书卷回答:“听说是回里昂了。那地方就在勃艮第第戎的下边一些距离。”
  伊莎贝拉轻轻地“哦”了一声又问道:“这些书是那位主教赠送给我们家的吗?”
  护卫摇摇头说道:“不是。总主教把这些书籍都送给了他的教子,也就是叫科尔宾的小男孩。他在离开前嘱咐我们把这些书护送到梅斯让公爵代为保管。他还说如果他还能回来的话,他会到我们洛林公国取回这些书的。”
  伊莎贝拉绿莹莹的狡黠眸子一转就道:“去告诉下人把这些书送到我的房间。我替那个小子保管了。”
  洛林公爵的千金终究是一个生活在父母羽翼之下的少女,她不怎么关心科尔宾会把书籍存放到她家的原因。得知迟早有一天,科尔宾会来到她家取回这些珍贵的书卷,这就足够了。
  勃艮第毗邻里昂土地的夜晚,一支军队趁着夜色正在着急的赶路,挥动的双腿下双脚发出啪啪作响,持矛的士兵边走边小声交谈着。
  途经一处只剩下废墟的要塞,一人驾着一较小匹棕马跑出队列立在小坡上眺望,不一会儿,一名指挥队伍前行的中年人看到这一幕就驱动马匹走了过去。
  沿河而立的要塞空荡、黑暗、阴森,夜风吹过,坍塌的房屋、楼哨发出奇怪的呼呼声。月夜下,围绕在要塞四周的废弃农屋亮起点点的亮光,那是散落箭枝闪耀着的光芒,这座破败的要塞仿佛就是内维尔家的前景,除了走向被历史遗忘的角落没有其他选择。
  一大一小的两个骑士立于山岗之上,胯下的德斯崔尔马(Destrier)往往是达官贵人炫耀家世财富的首选。
  在这个普遍使用阔塞尔马(Courser)、郎西马(Rouncey)代步征战的时代,忽然出现一匹德斯崔尔不亚于在街边看到一个国王、大公。普通的骑士、扈从在战斗使用郎西马需要七匹才能凑得起购买一匹德斯崔尔马的金额,20多金佛罗林,而且还有价无市。骑士的辉煌造就了德斯崔尔马的威名,这种神骏异常的马匹因昂贵的价格一直是国王、大公拥有的珍品,毕竟也只有他们才有资格去挥霍。
  能骑得上如此昂贵的马匹自然是有钱人,然而在两人背后正在埋头赶路的士兵打扮出奇的狼狈,他们衣服缝缝补补,不少人脚上的布鞋都露出脚趾,大冬天的晚上,嗖嗖地冷风不住地钻入体内,但这些士兵却习以为常。
  这两人正是从施维茨同盟花了233枚金佛罗林雇佣了1712人赶回里昂的科尔宾、匈雅提。
  有个二百五送钱来,施维茨同盟就想谁不干啊。同盟的老成员想压制新成员打压一部分想挑战他们霸权的拉拢一部分,匈雅提就是机会,把人口不多的新成员州邦派出去,没了兵就等于没有话语权,偏偏那些州邦还没话说,因为大家出兵的数目都是相同的。
  每人干一个月拿15里弗尔还包吃的,穷得连山区老鼠都挤不出一点油的施维茨同盟还想提供更多的人手,但匈雅提拒绝了他们,1700人严重超出匈雅提原先制定的数目。
  签合约的时候,施维茨同盟可是说了不带走这么多人,人家还不干了。同盟的老成员于是吸血鬼一般横扫康斯坦茨商业街的匈雅提被瑞士山民们哭着喊着强卖强买了一回。弄得他当即把合约其中的一条包吃改成了异地包吃才让施维茨同盟瑞士山民代表们闭上了嘴巴。
  匈雅提凝视已显落败之象的要塞废墟说道:“你对那个废墟的印象有什么回忆吗?”
  “我还小的时候,曾经坐船路过这,要塞的楼哨上随风而动的是我们内维尔家的旗帜。那时候,教父和提留斯还在身边。而他们则告诉我,勃艮第的第戎就在这条河的上面。”科尔宾的脸色不是很好,蝗虫一般的勃艮第军肆虐而过什么都不剩下,看到被人打烂成这样的家园,脸色能好的起来才怪。
  “里昂距离此地近了吧?”贵族之间的战争有着其详尽的游戏规则,有些事情可以做,但有的事情万万不能做,匈雅提看了下天色故而有此一问。
  科尔宾摸不准船只逆流而行的速度:“我那时候可是坐着船的,船速和队伍的速度不一样。这个你就得问纳威特他们了,我给不出准确答案。”
  纳威特几个跟着科尔宾从里昂出来的老人与原来尼迪塔斯护卫队骑马一部分被打发到前方探路,一部分游走在瑞士山民行进队伍的四周避免他们大规模走散。
  夜间行走总比白日行军有着更大的困难,先不提其他次要因素,单是夜盲症就能让一支人数普通的中世纪军队在一夜之间十不存半。中世纪被征召的士兵营养缺乏无需置疑,被领主从领地带到战场上的士兵总会有那么一大票人患有夜盲症。
  科尔宾在雇佣瑞士人前就提过不雇佣无法在夜色看见东西的士兵。考虑到围城勃艮第军会把征粮部队打发到里昂附近的村庄,如果想要在把援军的震慑效果发挥到最大,那只能选在征粮部队最不可能外出征粮的夜间赶路。
  这浩浩荡荡的差不多一千八百人走出了瑞士山区,当天晚上,才刚跑起来没多久,就有好十几个人走着走着就脱离队伍好像魂丢了似的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了,慢慢的就有人不是一头撞到跟前的大树,就是一脚踩进了最明显不过的水塘。
  真金不怕火炼,1700瑞士人立马冒出了两百多个不合格者。八个从施维茨同盟被选出来做州邦方阵指挥的瑞士汉子觉得很丢脸也很害怕,第一次出来做雇佣军就被人打上了欺骗雇主的坏印象,以后还能指望有回头客?
  患有夜盲症的瑞士山民一夜之后成了其他同伴唾弃的存在。方阵统领铁青着脸告诉他们回到山区一定要把这糗事说给所有人听。
  想着老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亲邻里嚼舌头,他们无地自容,他们泪流满面,他们要死要活,因为他们中结婚了的,老婆注定要跟别人跑了,没结婚,这辈子就别想结婚了,出来卖个命不容易啊。
  两百多个很男人味的男人抱头痛哭的场面非常壮观。
  科尔宾看着觉得他们挺可怜的就帮着他们说了句话,然后这237个夜不能视物的瑞士山民在夜晚行军就分成十多个小队伍手拉手像是一群幼儿园小朋友被前面的同伴们牵着跑,而骑马的纳威特他们就如同赶羊的牧羊犬,有那个瑞士山民跑了偏了救把他们赶回去。
第六章
里昂之围(四)
  就近找到了一个从里昂出来的扈从,他思索了一下才缓缓道出里昂天明时分就能赶到。
  下令让瑞士雇佣军小跑加快前进步伐,夜盲症患者和排在队伍后面的辎重慢吞吞地赶路。
  匈雅提要赶在天亮前给勃艮第军来一个惊喜,任凭勃艮第公爵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勃艮第派兵围困里昂的时间里竟然会有人带着军队从德意志王国与法兰西、勃艮第接壤的地界一路突入。
  离着天亮还有三个小时,一千四百多人的瑞士雇佣军趁着夜色被匈雅提带到了里昂附近。
  回到日思夜想的里昂,科尔宾放眼一看就傻了眼,依着罗讷河而建的里昂城里外黑灯瞎火,万籁俱寂。
  勃艮第军队的营地左侧有一个灯火通明的集市,看那规模起码能容纳近千人,两地隔了大老远的距离能让科尔宾这帮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听到集市里妓女和酒客放浪形骸的嬉笑怒骂。
  弱到可以忽视的警戒,几乎没有在执行的防守,如果这个时候杀出一只骑军准能把勃艮第的军队一脚踹回第戎老家。
  匈雅提撇撇嘴勒住马缰翻身下马,他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下令军队休息四下砍伐木材争取在天亮前建立一个初具规模的营寨。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勃艮第军队明摆着是等偷袭者来干翻他们了,可不止是匈雅提提不起兴致,就连科尔宾也没有提出夜袭。
  科尔宾可不是刚来到这个世界懵懵懂懂的现代人了,现代人有现代人的潜规则,中世纪也有中世纪不成文的规矩。
  贵族之间的优雅战争更是要注意其中的小细节,他跟匈雅提学习了好几年就总结出了一个结论: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破坏了规矩的人会很惨,担上一个不好的名声不说,手下的骑士、贵族会离心离德,在贵族阶级的社交上更是会被别人看扁,想要找个势力雄厚的老丈人做靠山根本不可能,稍有不慎更是会被人用来进攻的借口。
  作为近几年最耀眼的一个榜样,英王亨利五世就遭到了除英格兰之外骑士们的集体鄙视,屠戮法兰西数百贵族的坏名声令很多明明可以用外交手段完成的简单任务,最后却不得不依靠刀剑来说话。
  科尔宾不会贸贸然提出夜袭的提议。里昂可比不过勃艮第,消耗战几次打下来,内维尔就会活生生地被勃艮第拖垮。
  科尔宾早想清楚了,他要挨过的只是一段时间就好,等法王从英格兰的猛攻中缓过一口气来就好了。做出这样的判断是根据内尼迪塔斯和匈雅提两人都给科尔宾做出了不少提示。
  勃艮第是法王的附庸,“无畏”约翰会没有顾忌的攻略其他同是法王附庸的领土一定想造成即成的事实,捞取足够的好处再用协助法王赶走英格兰人的条件作为名正言顺占领那些被侵攻土地的砝码,从而让法王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内维尔和勃艮第都是法王的附庸,内维尔男爵领、勃艮第公国同样建立在封邑制上的小王国,区别是大小而已。双方都受到法王的保护,勃艮第无缘无故侵攻内维尔,法王为了头顶的王冠不能不公正地做出裁决,而面对法王这个站在一个神授君权的道德制高点的封君,“无畏”约翰不能不顾忌到自己带头抗命给手下小弟们做榜样的坏影响。
  要知道,内维尔从始至终都没有给过勃艮第名正言顺去开战的理由。
  “无畏”约翰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一旦科尔宾偷袭了勃艮第,那他这个婊子可就是有了一块大大的贞洁牌坊了,什么骑士道义、不守准则、为人不诚,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名头随时会被扔到内维尔的头上。
  下一次进攻,有了借口的勃艮第会更加肆无忌惮。为一次战术上的胜利而失去战略上的主动实在不值得。
  冬天的早晨,太阳懒洋洋地爬起来。
  在集市放荡了一个晚上的勃艮第士兵纷纷醒来,很快,他们就发现在他们营地好几里外那卡在通往第戎的道路边上被人立下了一个简单的营寨。
  宿醉未醒的勃艮第人面面相窥,好一会儿,众人才耸耸肩帮按着头痛的脑袋返回军营,不少人甚至以为那营寨昨天就在那了。
  守在里昂的士兵就相对地正常一些了。最早发现异常的士兵叫来了城门上值守的骑士,那骑士仔细望了一阵子实在看不出是哪一个领主的军队才打发跑腿地跑到行政大楼。
  满头大汗的士兵被以紧急军情的名义领到憔悴的领主夫人面前。他上气不接下气,半晌才在伊莎拜拉期待的注视中喊道:“身份不明的军队!就在城外!”
  伊莎拜拉登时讶然,这个里昂被围困的第一个月里,会有谁赶来?
  内维尔的援军,或者是勃艮第的援军。
  伊莎拜拉匆忙走到街上,接过马夫递来的缰绳马不停蹄地赶到城门的塔楼下。她忐忑不安提着裙角急匆匆攀爬阶梯,口中默默地祈祷着希望那伙从天而降的军队是来帮助内维尔家的。
  “会是来帮助我们内维尔家的吗?如果不是怎么办?”靠近了阶梯的出口,伊莎拜拉的脚步慢了下来,她害怕接下来看到的一幕会令她失望乃至绝望。“里昂城有万数的领民,189个内维尔家族的忠诚者,632个仓促发放武器征集起来的士兵。粮食被管制起来了,还能继续撑三个月,但三个月之后呢?里昂堡忠诚于内维尔家的军队有三百多人,粮食能够撑四个月,但里昂陷落了,里昂堡还会继续坚持下去吗?”
  光线忽地亮起,原来她在不知不觉间离开了楼道阶梯,鼓起勇气,迎着透过砖石塔顶倾泻过来的阳光,伊莎拜拉伸出手挡在额头,细眯眼睛,一步一步地走向塔楼边。
  “看,夫人。就是那里!”值守的骑士把手一挥朝远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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