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盛宴(校对)第22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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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有人赶了进来,试图阻止他们继续了解香宫。燕绥衣袖一挥,那些巨大金缸便飞了起来,依次排开,正好将香宫大门堵死。
  那些缸高且宽,就凭太后宫里那些女人,自然是爬不过来的。
  留那些人在外头叫嚣,燕绥拉着文臻继续探索这间连皇帝都不进的香宫。皇帝不进是因为,太后曾说这里熏香不断,不利于病弱的皇帝。
  皇帝说起来是太后的亲生子,但素日对太后尊敬有余亲近不足,连带燕绥也是从不往慈仁宫来,不像其余皇子,每月初一十五还会到慈仁宫外隔墙请个安,他是个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的人。
  殿门口有杂沓的脚步声,随即有侍卫的声音,高声请燕绥出来。燕绥从殿内拖出两张小几,往院子里一扔,道:“莫要打扰我抄经。”
  侍卫们也不好硬闯,香宫本就不许闲杂人等进去,太后至今还没发话。
  燕绥拉着文臻又往里头走,道:“既然今日来了,便好好瞧瞧这香宫吧。”
  文臻也便随着他走,既来之则安之,今日太后既然已经出手为难她,她又不愿意束手就擒,那自然便没了转圜的余地。
  那就不妨把脸撕得更狠一些,干脆闯入腹地,若能拿到一些把柄,以后说不定还清净点。
  二进殿内供奉的是神像,但和文臻印象中宝相庄严慈眉善目的神佛像也不大相同,姿态装束神情,都隐约透出一丝妖异之气。
  果然太后信的就不是正宗教义,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燕绥一向是不大爱盯着人看的,淡淡瞄了一眼,便要拉着她走开去,文臻已经要走过去,迎面一阵风来,她眼角一瞟,忽然道:“等等。”
  怎么觉得那神像的衣带位置有一点不一样?
  再转头看去,并无异常,她凝视了一会那衣带,忽然伸手一摸。
  触感柔软厚重,竟然是真的衣服!
  难怪会被风掀动。
  只是上头金粉水彩,做出来的质感和泥塑一样,而且也很厚重,轻易不会掀动,都是因为刚才那风特别大。
  神像供真实彩衣其实也不算奇怪,毕竟皇家有这个实力,文臻盯着那神像露出衣袖的手指,金黄的,灿烂的,铜的质感,指甲也是金色的,怎么看还是神像。
  燕绥走了过来,也看了那神像一眼,然后忽然拿起神像前方签筒里的竹签,抬手就戳。
  噗嗤一声,竹签戳了进去,没有血流出,神像一动不动。
  文臻笑了笑,拉开燕绥,随手抽出竹签,道:“我就是看这神像塑得庄严精美,多看几眼,你这又是要做什么。”拉着他走开了。
  两人往后进殿而去。
  神像岿然趺坐于殿上。
  风将袍角吹动,金色的手臂稳稳扶膝。
  手臂上原本有道裂痕,是被燕绥粗暴戳出来的洞。
  日光光影变幻,无声走过了一道窗格。
  那道裂痕落在光影正中。
  渐渐,不见。
  ……
  文臻和燕绥并没有进第三进殿。
  因为那里是一个大通铺,住着在香宫执役的所有宫女。那通铺没有被褥铺盖,只有光秃秃的床板,整座大殿一览无余。
  饶是如此燕绥也不想进去,开了门,随便撒了一把石子,听了听,便道:“走吧。”
  两人往回走,却没有进第二殿,而是从第二殿的屋顶上过,再绕到第二殿的前面,再从前面绕回后面,从第三殿与第二殿连接的门回去。
  进殿之后还是那样,经幡垂地,白烟缭绕,神像趺坐于其上。
  两人从神像边过,看也没看一眼。
  燕绥在前面,文臻在后面,两人中间隔了一个神像。
  燕绥正要去拉门栓,忽然手一抬,一把竹签,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忽然从他腋下往后爆射而出!
  直射那神像!
  与此同时文臻在后头,一拳打在身边一个铜香炉上,那拳黏得铜香炉滴溜溜一转,顺着那太极般的圆转流动之势,呼啸着撞向那神像后心!
  那神像猛然蹿起!
  燕绥文臻目光不变——头顶和前后门都已经被两人做过手脚,去哪都是自投罗网!
  谁知那人蹿出来也不过是个假动作,蹿到一半,身子猛地下沉,竟要从宝座底下逃走。
  燕绥和文臻并没有动作,那人身形刚刚陷下去,轰隆一声,铜香炉砸在了宝座上,将那个缺口卡住。
  一只手猛地从地洞里伸出来,然后被咻咻咻飞来的竹签逼得飞快再缩回去。
  燕绥和文臻从容地过去,低头一看,那个假神像卡在地洞里动弹不得呢。
  文臻怜悯地摇摇头,心想真是个傻逼,也不想想,上面左边右边既然都被封住,下面怎么可能漏掉?
  不过,太后的供殿里藏了一个男人,还真是惊世骇俗的奇闻呢。
  也不知道太后会不会后悔今日难得出手一次,就招惹上了燕绥这个煞星。
  燕绥淡淡地看着那空了的宝座。太后香宫有问题是很早以前言出法随就和他说过了,但是经过调查,并没有发现太多的异常举动,因此也就不想打草惊蛇。
  他素来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谁叫他这个便宜奶奶,不好好清修,把心思动到了文臻身上呢?
  两人跃上供台,看见底下是个不大的空间,黑黝黝的,里头的人正在吭哧吭哧努力推铜香炉。
  看样子是个不会武功的。
  文臻试探着问了几句话,对方埋头推香炉,也不回答。
  燕绥便走到院子里,那里有一缸细沙,燕绥连缸搬了来,斜斜倾倒在铜香炉上,其余部分用木板挡住,只留下细细一线缝隙,细沙便像沙漏一样流水般倾泻向地洞。
  底下那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发出一声惊恐的嚎叫。
  文臻觉得这人声调好像有点和平常人不一样。
  “慢慢想。”燕绥笑道,“沙子管够。”
  说完他便不管了,外头传来了喧哗声,仔细一听居然还是皇帝的声音。
  太后自己始终缩着,把皇帝给搬出来了。
  两人出去,便听见外头皇帝怒道:“燕绥你又在做什么?太后香宫神圣之地,不许胡来!”
  燕绥拉着文臻在桌前坐下,装模作样摊开经卷,笑道:“抄经啊。抄经自然要在最神圣的地方抄。那些人总来吵吵拦我,好像这里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似的,我便把门堵住了。父皇你走远些,我给你开个门。”
  外头皇帝的声音平静了些,道:“你先把这些缸挪开,这样堵着成何体统。”
  燕绥挥袖将缸挪开,只留出只能一人通过的道路,笑道:“父皇,香宫你还没来过吧,儿臣方才瞻仰了一番,二进殿的神像尤其庄严,令人见之如沐春风。父皇你也来拜一拜?”
  皇帝刚要说话,忽然一个嬷嬷匆匆出来,对皇帝行礼道:“香宫檀香太浓,怕伤了陛下。太后请您务必珍重龙体。”
  皇帝便对那留下的黑黝黝的一人道看了一眼,道:“既如此,朕便不进去了。朕去探望一下母后。”
  那嬷嬷只得躬身请入。皇帝又道:“燕绥这跋扈性子,是该好好修心养性,今晚便在香宫抄经。”又命侍卫,“都散了,不要在这清净之地喧哗。”
  众人便领命而去,香宫大门也被重新关上,四面恢复安静,燕绥笑了一声。
  文臻也笑了一声,摇摇头,心想这世上哪有真正的老好人。
  外头闹成这样,里头这些抄经的,挑水的,居然还在各自干各自的事,没人多看一眼,全部都活成了行尸走肉。
  直到太后的人没能进来,皇帝也没让燕绥出来,才有人开始卸下那麻木的面具,悄悄对燕绥和文臻看。
  文臻便招手示意她们过来,好半晌有人怯怯走近,文臻便问她们素日在香宫所见所闻,众人却都露出畏惧神色,只说这里需要苦修,她们很少见到太后,日常就是太后身边嬷嬷对她们进行管理,二进殿是不许去的,平日里都绕过二进殿行动,大家日子都过得苦,时不时还有人死去,死去的人偶尔有抬出去,但更多的是就此便不见了,但大家都是时刻生不如死的苦熬,也没有心情去关心别人的死活。
  文臻又问香宫里呆过后来又能出去的都有哪些人,众人都摇头,文臻有些奇怪,便提醒她们闻近纯不是吗?结果众人都茫然对望,问闻近纯是谁?
  文臻想或许改了名字,又说起闻近纯形貌,结果众人居然还是记不得。
  文臻当初可是亲眼看见闻近纯执役香宫,并且受到里头管事宫女的呵斥,那些吃的苦头不可能作假,可如今这里没有一个人说看见过她。
  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件奇怪的事,就是这些宫女虽然在受苦,但是并没有人向她寻求解救,文臻试探地问她们是不是想出去,结果众人也都摇头,问急了,就木木讷讷道一句,“出去也没用——”
  再问就不肯说了,有人抬头看了看天色,见天色已晚,便推开文臻,掉头往后头宿舍走。
  一人走,其余人也跟着走,不再理会文臻,也对她没有任何多余的好奇,文臻看着她们排成长列,顺着二进殿旁边的小道绕行至三进殿,单薄枯瘦的背影渐渐没入黑暗,心底升起一股诡异的感觉。
  燕绥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才道:“时辰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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