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盛宴(校对)第22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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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紧从宜王殿下手里把那画请过来,一脸赞叹地往怀里一塞,惊叹:“不不不,这画必须得我自己收藏,百年后说不定可以子孙传家,宜王亲笔啊,拍它个百八十万两黄金,儿孙们便有个纨绔也不怕饿死啦。”
  燕绥啧地一声,一脸“你很荒唐”,道:“儿孙们怎么会有纨绔?怎么可能还需要变卖家产?自家的东西叫什么收藏?”
  文臻怔了一怔,正想说我的儿孙又不是你的儿孙,随即反应过来又被殿下理直气壮地占便宜了。
  这种便宜一般被占了还不能较真,越较真人家越来劲,她只好当没听懂,徒留燕绥一脸不满。
  她忙着收好画,就忘记了自己的墨宝,燕绥忽然从她桌子上一抽,道:“我瞧瞧大败商醉蝉的新晋大师的墨宝。”
  文臻抢救不及,只得以头抢桌。随即便听燕绥嫌弃地道:“字还是这么丑。你该练练字了,不然顶着个绘画雕刻新晋大师名号,题名落款的时候一手狗爬,我的脸都要给你丢尽了。”
  文臻听得怒从心起,心想这人自从乌海追了一圈,回来之后固然于体贴一道有所长进,可那脸皮厚度也成倍增加,这总在不动声色昭告所有权是要闹哪样?是被唐羡之捷足先登留下阴影了是吧?
  头顶忽然罩下阴影,身后也一热,却是燕绥忽然靠了过来,抓起她的手,拿起毛笔,道:“来,从现在开始练字,至于写什么,我看你方才写的就很好。我们把那两个字再练一百遍。”
  文臻呵呵一声,就要推开他,不想平日里傲娇得恨不得上天的某人,今日颇有些死皮赖脸,稳稳抓着她的手,屁股也稳稳赖在地上,任凭文臻使尽吃奶力气,依旧笔头都不晃地抓着她写了一个漂亮的燕字。
  文臻也就把力道撤了,她一撤,燕绥怕弄伤了她,自然也一松,这一松,文臻夺回控笔权,飞快写了香菜两个字。
  燕绥瞟一眼,问她,“香菜是什么菜?”
  东堂并没有香菜,文臻一本正经地答:“那是我们那一种名菜,学名叫芫荽。很巧,和你的名字同音。”
  “是一种什么样的菜?好吃吗?珍稀吗?”
  “珍稀谈不上。但是是比较特别的菜,可以单独食用,也可以作为调料食用。香气特殊,可深入灵魂。爱之者见之雀跃,恨之者见之欲呕。”
  文臻斜眼瞟燕绥——耳熟吧?合适吧?这不就是为你量身定制的菜吗?
  燕绥想了想,道:“那你这个绰号不甚贴切。我自出生至今,无人见我雀跃,也无人见我敢于呕吐。”
  文臻正想嘲他,听见那句无人见我雀跃,不知怎的便听出一分淡淡的惆怅,心一软,也就不继续和他斗嘴了。将那香菜二字划掉,胡乱写个甜甜,燕绥却不肯,非要她一笔一画写自己名字,文臻拗不过他,只得定下心来写,两人靠得极近,她能感觉到身后温热的胸膛,听见他的心跳于沉稳中微急,跳出一些欢快的频率来,他俯下身时肩头碰在肩头,有时长发会滑落于她胸前,发上一股香气清淡又高贵,让人想起午夜里悄然疏离开放的昙花,于遥远处静谧洁白,而他的掌心温热,没有武人都有的硬茧,肌理细腻而有弹性,指节修长将她的手掌整个团在掌心,她一开始还坦然着,忽然便觉得浑身上下都开始变得敏感,那些触及的躯体,感受的热力,颊侧的呼吸,清淡的香气,偶尔掠过脖颈令人微微发痒的发,有意无意摩挲她指节的手指……细节被感知,感知被放大,天地一切变得朦胧淡去,唯有身后这个人和他的呼吸存在于天地间,同时将她的世界也填满,她不由自主便放缓了呼吸,像是生怕气息被那灼热点燃,一眨眼便将他和她给吞没了。
  月上中天,光华冷冷,天井里一片雪白如覆霜,他和她的影子渐渐合而为一,远处的更漏声音悠长,传到这里也不过令枝头的花颤了颤,花影没在人影里,是人间最好的形状。
  文臻终究伤势还没完全复原,也不知何时,在这样难得美好温存的氛围里睡去,她起初想要起身另寻地方去睡,但根本睁不开眼睛,在进入黑甜乡前那一霎她迷迷糊糊地想,自己这个曹操一样疑心病重的人,竟然也有安然在一个男人怀抱中睡着的时候。
  这一觉睡得香甜,竟然连梦也没做,隐约察觉燕绥似乎离开过,但很快就回来,回来之后给她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她只觉得身下平软舒适,温暖柔和,连午夜掠过的风都未曾察觉,竟然就在这渐凉的秋夜露天睡了一夜。
  直到被清晨明亮的光线惊醒。
  她向来睡觉喜欢黑暗,有一点光都会醒。此刻睁开眼,感觉已经很亮了,露天按说会很早感觉到刺亮的日光,但她完全没有被日光刺着,抬眼一看燕绥席地而坐,撑着额,正好替她挡住了阳光,他眉端还残留一丝夜来的霜,在她的目光和日色里渐渐化为一点晶莹,消失不见。
  文臻睁眼他才睁眼,这人睡与不睡似乎都不影响那天姿国色,睁开眼漫天的阳光便到了他眼底。
  见她醒来,他声音竟然也像浓睡初醒,懒懒地道:“饿了。”
  文臻去掏那个剩下的牛舌饼,燕绥嫌弃地推开道:“隔夜食是人吃的吗?”
  言下之意是要她做早饭了。文臻一边想真是亏了亏了吃他一块饼子不知道得赔多少顿饭,一边从他怀里起身问道:“想吃什么?”
  燕绥却不答,抬手拉了一下她的领子,文臻这才发觉睡了一夜衣领有些揉皱了,这要这样被人看见还不知道会脑补她和燕绥啥啥啥了。赶忙去拉,拉的时候却见燕绥往她衣领里张了一张。
  文臻猝不及防,再没想到殿下这么没品的,赶忙将胸口一捂,目光灼灼瞪他,燕绥若无其事转开眼,道:“可能有饼屑进去了。”
  文臻倏地站起转身就走——个不要脸的,只配吃草!
  身后燕绥跟了过来,从容地道:“别走太快,你得和我一起,不然怕有说不清的事儿。”
  文臻不理他,踏踏踏地出了香宫大门。
  燕绥唇角噙一抹笑,悠悠跟在后面。
  有点小气了啊。
  不过就是想看看她现在到底用的是什么内衣而已。
  他还有件亲手做的礼物没有送给她呢,昨晚在香宫,感觉地方不对,不想被那污浊地方玷污了。
  “对了,忘记告诉你,上次你让救下的绣娘,我已经派人帮你安置在天京了。”燕绥道,“你看是留她们继续做绣娘,还是去你江湖捞帮工,都随你。”
  文臻停住脚步,有些愕然,她是真没想到燕绥居然会真的好好安置那些绣娘,她当时一时善念顺手救下,也就想着先帮她们逃过一劫,没想到燕绥这回居然这么贴心,直接把人弄来给她做帮手了。
  她倒确实是缺人手的。只是用这些全国著名的绣娘去饭店帮工实在有点暴殄天物,得好好思量如何发挥一下。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慈仁宫门口,时辰还早,慈仁宫大门紧闭,昨晚也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回去的。
  燕绥便去敲慈仁宫大门,敲了半天里头都死气沉沉的,竟是打算装聋作哑,可燕绥是什么人,聋子也得把你敲醒。敲了一会没人开,干脆伸手一推。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暗劲,慈仁宫沉重的大门便缓缓开启。
  里头还是一副沉睡正酣的模样,没有人来应门接待,燕绥也无所谓,拉了文臻,在天井里大声请安,又责怪慈仁宫的人为何伺候太后如此懒怠,这都什么时辰了居然还在酣然高卧,再不起床便以怠职罪名一起换掉。
  声音方落,四面下房门扉齐齐开启,一大群衣着整齐的宫女嬷嬷太监涌出,打水的打水扫地的扫地进屋伺候的伺候,就好像忽然被解了穴,整个慈仁宫瞬间便活了。
  昨日那个罚文臻的嬷嬷,今日蔫鸡一样挨着墙边蹭出来,给燕绥施礼,言道太后今日身子不适,就不必请安了,宜王和文大人既然已经抄经完毕,自然也不再怪罪,还是速速回去休息吧。
  文臻立即表示她略通医术,可以为太后先瞧一瞧,一边说自己略通一边表示太医院院正都夸她学医很有悟性哦,说着便要往里走。那嬷嬷急忙拦住,道:“太后不过是头痛旧疾……”
  文臻:“正好啊我和刘医官学的就是头风疗法!”
  “昨晚积了**神不佳……”
  “消食开胃我擅长!”
  那嬷嬷咬牙,祭出杀手锏,“还有点不方便的妇人之疾……”
  “哎呀。”文臻一拍手,“我和王医官学的是妇科千金方啦。”
  嬷嬷““……”
  两人在门口纠缠了半天,那边燕绥则把慈仁宫的人支使得团团转,让去请太医的,让去备开胃可口早餐的,让去拿热水的,让去隔壁香宫打扫的……转眼间本就人不算多的慈仁宫便又冷清下来。
  这时候文臻才忽然结束对那嬷嬷的纠缠,双手一拍,十分遗憾地道:“哎呀我想起来我前头还有要务,既然太后不需要臣的诊治那臣便告辞啦。”
  燕绥也立即停止了作妖,和文臻两个,说走就走,十分干脆利落。
  此时太医和送早餐的太监也匆匆赶来,和燕绥文臻来了一个照面,行过礼后便进去诊脉。
  文臻走出慈仁宫大门,回头看看寂静连绵的宫室,心想这个太后真是古怪得要命,她来了这么久,居然始终都没能见她一面。
  她和燕绥说了几句即将到来的皇后寿辰之事。因为皇后快要过生日了,所以她前阵子因为长川易导致的被禁足惩罚也就无形中解除,今年她是四十整寿,所以比往年还要操办得隆重一些。
  文臻听说,皇帝很快就要派人去长川接易勒石的位置,燕绥应该会亲自护送,但具体的新刺史人选倒没听见风声,在这种情形下,给皇后好好办个寿辰,一来是安慰皇后,而来也是安定群臣,免得一堆人在那猜什么有的没的又闹出事来。
  文臻当初在船上收的成亲厚礼,都在那场乱战中遗失了,白瞎了好东西。身边只留下了避水珠和那鱼皮水靠,都无法送人,而此时想要备办像样的礼物也来不及,不禁有些发愁。
  燕绥却一脸无所谓地道:“不用担心,我已经帮你备好了。”
  文臻心想他一路经过定瑶漳县,抢珍珠掳绣娘,还差一点礼物?也便不再忧愁,暗暗盘算江湖捞开分店给他再加点股份便是。
  只是觉得燕绥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似乎有些不快,忍不住偏头看他,燕绥却不接她的目光,忽然道:“皇后的礼你没来得及备,还有呢?”
  文臻莫名其妙,“还有什么?”
  燕绥却又不说话了,把脸转开去,文臻和他说话他也不理,文臻朝天翻个白眼,心想更年期又间歇性发作了!
  快要走出后宫的时候,燕绥忽然停住脚步,道:“听。”
第一百三十一章
护卫改名的那些事儿
  随即文臻便听见喧哗声,惊叫声,隐约夹杂着“走水了!走水了!”的嘶喊。
  听方向,好像正是从慈仁宫传来。
  文臻眯了眯眼眸,唇角一扯。
  果然。
  她之前看燕绥一系列动作也有点数,方才也是配合燕绥分散人手,此时听着那边大喊走水,便知道燕绥昨晚干的活计终于起作用了。
  他那不就是埋了火线,然后算着时辰开始点火,那棉线给他搓得又密又粗,燃烧很慢,一直烧到那个涂满药的夹壁,那夹壁上含了不知道多少尸油,有一点火星就会烧起来,而那夹壁地方隐蔽,里头烧起来后,外头还不容易察觉,渐渐烧塌了板壁,便到了慈仁宫,慈仁宫里易燃物不要太多,帐幔多,纸卷多,蜡烛多,灯火多,可以想见烧起来是个什么样的盛况。
  而昨晚她和燕绥在香宫,香宫也好,一墙之隔的慈仁宫也好,无论哪个出了问题她和燕绥都难辞其咎,所以这火只能烧在他们离开之后,而且他们的离开还必须得让很多人看见。
  所以燕绥拉她大张旗鼓地去请安,无事生非地搅起所有人,无论是去厨房拿早餐还是去太医院传太医,都会留下记录,证明慈仁宫的人已经起来了,而到来的御厨房太监和太医则能证明,她和燕绥在起火之前,已经走了。
  这事儿说起来简单,但时间计算拿捏要用到涉及物理化学数学等各个方面的知识,燕绥的计算能力简直可以说超越时代。
  大佬不搞事则已,一搞就是大场面!
  因为太后要她抄个经。
  他把慈仁宫给烧了!
  烧得不动声色,烧得肆无忌惮,烧得不落痕迹,烧得所有人知道是他烧的也没办法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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