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盛宴(校对)第23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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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丫鬟受了点罪,竟然要她这个皇后侄女受同样的罪来赔吗?
  采桑松开手,抹抹自己的鼻血,道:“小姐,这样可以了。咱们不要惹事了。”
  文臻呵呵一声。她何曾惹过事?每次不都是事来惹她?
  她都没出现了,采桑也不过是刚收的侍女,算着宫里宫外没人认识她,也不至于和她一个侍女为难,谁知道这也能出事。
  她拎着易修蓉往船上一扔,对拱桥上周沅芷笑了笑以示谢意。
  这边原本有些僻静,皇后又即将回来接受内外妇贺寿,所以人都集中在正殿那里,还是周沅芷及时发现了这里有些不对,命人去通知她。而她当时在殿上,从口型推测出采桑出了事,正好前廷的献礼也结束了,便先出了景仁宫,正好半路上遇到周沅芷派来给她引路的人。
  周沅芷跟随父亲刚刚抵京,正好逢上了皇后寿辰。
  她拎着易修蓉上了拱桥,燕绥见她上来,皱眉道:“你先把衣服换掉,莫着凉了。”又指着那玳瑁首饰盒,道:“已经给人摸脏了,要么就别戴了。”
  易修蓉哆哆嗦嗦地听着,悔得肠子都青了。
  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这娃娃脸姑娘是谁她就枉为皇后侄女了。
  这不是那个以厨子之身平步青云上三品的文女官吗,做了唐羡之的夫人,还能让宜王殿下对她死心塌地的那个。
  姓文……姓文……尽往闺阁小姐身上想了,早知道是这位东堂官场女子新秀,长川易家就在她手上吃了大亏,给她十颗胆子她也不敢要这首饰啊。
  听燕绥这么说她很想哭。
  敢情这首饰还是宜王殿下送文大人的。
  她这是作了什么死,一惹就惹了俩瘟神……
  此刻什么报复心怨恨心都不敢有,她哆嗦成一团,把一张青青白白鼻涕成串的脸亮在那两人面前,只求那两位看了能发恻隐之心,这回就饶过她。
  结果,燕绥看都没看她一眼。
  文臻忽然伸手,将她扶住,易修蓉心中一喜,正要借此机会和她做小伏低道歉,却见前方来了一大群人,当先赫然是皇后奶娘黄嬷嬷,是负责皇后宫里大小事务的嬷嬷。
  文臻搀着她,迎着黄嬷嬷,笑吟吟道:“黄嬷嬷,易小姐不小心落水了,我和我的丫鬟费老大劲儿才救上来,还请借间屋子给我们换衣服啊。”
  说完又转头看着易修蓉,道:“易小姐看着轻盈,没想到那么重。易小姐,腰带勒腰,胸前塞布,美则美矣,但是于身体不利,平日里还是少吃一些罢。”说完还眨了眨眼。
  易修蓉神情僵硬,看着她那一眨眼的俏皮,想着这什么人啊,满嘴谎言,偏偏还一脸的天真纯稚。
  可越是这般天真可喜,她心里越是发寒,一千一万的怒骂反驳都堵在咽喉里,不敢爆发。
  不敢爆发就只能默认,可是一默认,明日京中闺秀间就会传遍她以布塞胸口丰胸,以层层腰带勒紧腰部掩饰肥肉,贪吃好睡,闺秀之耻。
  看对面那一大群贺寿的夫人小姐们脸上的暧昧表情,她就知道!最后传言只会比她想象得还要夸张!
  她以后还能嫁得出去吗?
  ……
  黄嬷嬷也是吃过文臻亏的,基本上这宫里谁不知道文女官笑面虎一只,也不敢多问,也不敢接话,赶紧让人带文臻易修蓉去换衣服,还要代表易修蓉的娘家人对文臻的见义勇为表示感谢,就当没看见易修蓉一脸的要哭不哭。
  文臻从燕绥手里接过那首饰盒,笑道:“这么好看的东西,简直都要惹得人杀人抢劫了,怎么能不要?”
  又命采桑把先前装衣服的包袱拾来,陪她和易修蓉去换衣服。易修蓉的侍女一个还在船上晕着,一个湿淋淋不敢上前,还有几个哪里敢凑到宜王殿下面前,眼睁睁看着文臻把人给弄走了。
  周沅芷跟在后面,想了一下,慢慢也走了过去,忽然身后一声“借过”,听来十分匆匆,是个男子,她急忙闪到路边,一眼看见一人高颀的背影闪过,她忽然心中一动,唤道:“林侯?”
  那人身形一顿,转过身来,果然是林飞白。
  周沅芷看见他就笑了,却笑得端庄,落落大方行了个礼,嫣然道:“冒昧打扰侯爷,实在是始终惦记着上次承蒙侯爷相救,还未相谢。”
  林飞白并不看她,微微侧身让过她的礼,还礼道:“举手之劳而已。”
  他依稀记得在船上好像救过这位小姐,但不认识她是谁,也并不关心,心中有事,草草还礼之后便要走,周沅芷又叫住了他。
  林飞白勉强掩住那一丝不耐,皱眉看她,他气质锋利,皱眉看人时颇有些冷肃,寻常小姐这时候多半心惊胆战,周沅芷却依旧笑得温婉,道:“林侯是要去寻文大人吗?”
  林飞白一怔,忙问:“你可瞧见她?”
  周沅芷笑容并无任何不快,道:“文大人先前落水,但是是她自己跳进去的,现在去偏殿生火换衣补妆,林侯可能不大方便去找她。不过您放心,她无事。”
  林飞白转过身,第一次认真看了周沅芷一眼。
  他是听说文臻落水匆匆赶来的,现在知道她无事自然也就放心了。但这个大家小姐,居然一照面就猜出他的心思,把他想知道的都第一时间告诉了他,这份剔透,很是难得。
  更难得的是,她眼神并无暧昧,清亮坦然。
  他出身不凡,神将之子自带光环,没少见识过各种矫揉造作的套近乎,这位周小姐,和那些脂粉闺秀比起来,倒还有几分清新。
  周沅芷说完话并不留恋,含笑行礼,很优雅利落地告辞了。林飞白怔了一会,也转身往正殿走。
  周沅芷走了几步,回头看林飞白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拢了拢披风。
  她的侍女愕然望着她,问:“小姐,冷吗?”
  “不冷……哦,其实还是有点冷的,心冷。”周沅芷叹息,“我以我心付明月,奈何明月照关山啊……”
  侍女:“……”
  小姐你又说怪话了!
  ……
  凤坤宫前殿一间耳房内点起了火盆,文臻带着采桑,施施然去里间换衣服,易修蓉没有衣服,只能对着火盆将外衣烤烤,里头的衣服不敢脱下来,湿淋淋穿在身上。
  妆容花了,也不敢去梳妆台那里补妆,忽闻门响,回头一看,却是周沅芷送了一套妆盒来。
  她并不知道周沅芷是害她被揪住的罪魁祸首,还以为是外头想要攀附她的官家小姐,十分感谢。周沅芷便絮絮和她聊天,易修蓉本来打定主意是不多说的,但这位姑娘性格温婉大方,也没问什么大不了的,便和她诉说了今日的心路历程,言下之意觉得很冤枉。
  周沅芷宽慰了她几句,听她恨恨说要将今日经历告诉皇后,便笑言如此不妥。因为无论她怎么想,在他人看来就是她堂堂小姐抢夺他人之物还意图杀人灭口,这于名声也太不利了,便是皇后想必也不愿看见今日的好日子出现这种事情,易小姐可千万莫要自误。
  易修蓉想着也有道理,只得叹气应了,出神半天,又恨恨道:“这京中也好,宫里也罢,都是一群爬高踩低的货色。皇后娘娘也是软性子……哎,能回老家就好了。”
  说完她阒然一醒,发觉说漏了嘴,急忙掩饰,周沅芷却像完全没听懂一般,只淡淡笑着宽慰她几句,又道皇后娘娘正在寻她,让她赶紧去皇后跟前点个卯。
  易修蓉当然想走,有点忐忑地看内间,见文臻还没出来,便拢了拢自己湿了又干显得皱巴巴的衣裙,急匆匆出去了。
  她出去了,文臻也便出来了,梳妆打扮完毕,周沅芷看着眼前一亮,笑道:“咱们殿下,处处比人出众,但我以为最出众的,还是眼光好啊。”
  文臻心想姑娘你情商也很出众,一句话夸两个人。
  最重要的是燕绥那么欺负你,你还能这么诚心诚意夸出来。
  她刚才在里头已经听了个大概,易修蓉本就是故意想解释给她听的。周沅芷则道:“文大人,方才易小姐最后一句话,其实我父亲听见了一些风声,正要我有机会转告您和殿下。听说……吏部尚书易德中,也就是这位易小姐的父亲,想要活动长川易的刺史。”
  文臻怔了一怔,失声道:“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要收了长川易家的权柄,罢了易勒石刺史位,争取把长川收归朝廷,皇帝怎么可能再派一个长川易家的子弟去当刺史?哪怕是远亲也不行啊。
  “我也觉得荒唐,但是消息应该是真的。所以易德中今日精心备了重礼,想要拉近和皇后的关系,请她适当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忽然门外燕绥的声音道:“易德中其实没有在长川易家生活过,他的祖辈当年就是因为被易家排挤,不得不早早离开长川去了天京,和易家亲缘不深。”他推开门走了进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易德中想必在陛下驾前请缨,愿为细作,瓦解易家。”
  文臻恍然。
  易德中是易家人,却和长川易没有情分,眼下朝廷为了选谁做这个刺史已经伤透了脑筋,大家都不愿意去送死,这时候易德中自动请缨,实在时机很好。他毕竟流着易家的血,比平常人更容易为长川易家所接纳,如果真的能获取易家的信任,再为朝廷办事,确实可以在耗损最小的情况下为朝廷拿回长川。
  但是前提是,他确实赤胆忠心,要为朝廷分忧。拿下长川后能将长川纳回朝廷版图。
  “陛下什么意思?”
  “父皇也在为难。因为愿意去的人能力不够,能力够的不愿意去。这种事如果不能心甘情愿,派去了也是无用。所以我猜父皇应该有点动心。”燕绥答得漫不经心,从进屋开始目光便落在文臻的身上,而周沅芷早已很有眼色地含笑带着采桑出去了,还贴心地带上门。
  文臻立在屋子中央,对他拉了拉裙摆,笑道:“怎么样?”
  燕绥凝视着她,少女肌肤如雪,非常适合这种娇嫩明艳的鹅黄色,领口袖口的彩鳞绣在自然光线下变幻万千宛若虹霓,那种微带金属色的质感非常迷人,而玳瑁天然庄重的色泽则中和了衣裙颜色带来的稚嫩感,也压住了彩鳞的迷幻感,乌珠金珠如此珍贵在此刻也不过是点缀,却也恰到好处地将她衬得越发莹然闪亮。
  他伸手给她扶了扶簪子,微微斜一点,便显出几分俏皮来。
  “我选的,自然最好。”
  这句话也像是双关,文臻便笑,忽然道:“小甜甜,我们一起去,把长川易拿下来好不好?”
  ……
  文臻离开景仁宫有点匆匆,没来得及把今日的人证先安排好。
  商醉蝉和易人离做完证,便退出了景仁宫,便有太监上前来说要带他们出宫。
  商醉蝉轻快地舒了口气,二话不说跟着太监走了,他早就想云游四海,体验真正自由的滋味,但是文臻要他先来天京一趟,备着乌海之事有人作妖。他也只好多呆一阵子。
  易人离却拒绝了,他不放心这宫里的人,想等着文臻一起走,而且刚才在殿上看见皇后,他心里有点感触。
  皇后是他的亲姑姑,而且还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姑姑,皇后和他的父亲,是双胞胎兄妹,但是他出生时候,皇后已经出嫁了,他没见过这位据说非常贤淑的姑姑。
  他只知道,家族里有个传说,说皇后比家族中所有的女子男子都出色健康,而他的父亲却比寻常男丁状况还要差一些,这是因为在母胎里,皇后便抢夺了一切健康的东西,使健康的愈健康,病弱的愈病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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