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盛宴(校对)第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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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爬起来找了一圈,看见自己那一堆,落在不远处一个巷子里,文臻一喜,站起身来。
  这一站,没提防这时代贫门陋户屋瓦的结实度有限,一脚险些将瓦片踩破,慌张之下脚一滑,又踢下了一块瓦片,瓦片好巧不巧,落在了刘婶头上。
  由此打断了刘婶的开门打算,然后刘婶怒骂回屋,底下没了动静,文臻便觉得,那姑娘认识到了人性的凉薄,自己回去了。
  她小心翼翼以蹲姿慢慢爬起,不想再踩破或者砸碎屋瓦。不想刚一动作,就听见“啪”的一声。
  但这声音并没有出自她脚下。
  文臻转头。
  就看见一弯弦月,勾起一抹飘飞的衣襟。
  衣襟质地精美,色呈淡银,几近和月色一体,在身后藏蓝闪星的天幕之下,鲜明如一抹流光。
  因为衣带当风的姿态太过优雅曼妙,所以隔了一会,文臻才发觉,真正优雅的其实是浮雕一般凸显于星月苍天之间的身形。
  那身形颀长。此刻衣衫掠举,因此紧致腰线一双长腿越发清晰,却是不属于女子的纤细,也绝无男子的粗壮,只让人觉得,每一寸肌骨都精致,每一分线条都讲究。
  不爱好文学的文臻,生平第一次无比流畅地从心中流过一句诗。
  皎皎玉树临风前。
  再合适不过。
  看不见他的脸,应该肤色玉白,因为和身后月光融为一色,似生雪,似有光,只能感应到一双眸子目光深而远,投注于身如有实质,令人心生凛然,不敢逼视。
  文臻目光落在那人脚下。
  一块碎瓦。
  一时有些不可思议,这人一看就有身手,因为出现得无声无息,怎么可能和她一样踩破屋瓦。
  那么是提醒她他的存在?
  也不像,因为那人看的根本不是她,好像是她脚下的瓦。
  他看看她脚下碎瓦,再看看自己脚下碎瓦,再看看四周,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上前一步,轻轻一踢。
  又一块屋瓦落下。
  文臻悟了——这怕不是个神经病吧?
  那人又用目光丈量了脚下和四周,终于满意,道:“好了,终于齐整了。”
  文臻看看他站的位置——屋顶正中。
  再看看落下的瓦,以他为轴心,一左一右,两边各落了一块。
  精准得很,因为缺口两边剩下的瓦都是六块。
  这家伙大半夜跑屋顶上碎瓦踢瓦,就是因为她之前压碎一块瓦又不慎踢落一块,所以特意搞个……对称?
  有病吧?
  那人似乎根本不在意她怪异的眼神,微微偏头,眼光并没落在她脸上,忽然道:“听。”
  声音微微低沉,文臻没来由地觉得和这星月夜色很搭,让人想起穿过浩浩夜空的风,掠至远山,雪因此簌簌地落,天地却越发静而远。
  她下意识便因此集中注意力,然后她听见夜虫轻鸣,听见刘婶丝丝吸气,听见脚下,屋檐之下,一点细碎的,无法捉摸的声响。
  文臻有点摸不着头脑,心底却有些隐隐不安,探头对屋檐下看,底下黑沉沉,看不出究竟。
  “救不救?”他问她。
  文臻更加莫名其妙,然而此刻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救!”
  锦衣人似乎有些诧异,遥遥地看了她一眼,文臻又觉得心中一紧。
  为防止被神经病推下屋顶啥的,她悄悄扣紧了一块尖利的碎瓦。
  神经病忽然又道:“可惜,迟了。”
  文臻已经不打算理他了。
  锦衣人也不打算理她了,抬脚,便如走平路一般走下去,一边走一边道:“你反应太慢,欠她一条命。”
  什么鬼!
  他一脚走了下去,没入檐下的暗影里,又道:“也欠我一个人情。”
  啥?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
  他站在刘家的大门口,微微仰头,似乎在看什么,道:“又不齐整了。”
  文臻还没反应过来,忽然身子一斜,一个倒栽葱栽了下去,天旋地转之中,忽觉脚上一紧,再睁眼,天地都倒了个个儿。
  眼前是泥地,她挣扎着眼睛往上看,看见青色的檐角,和一方被檐角割裂的天空。
  身子晃荡,撞在什么硬硬平平的东西上,砰砰作响。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倒吊在了一处门檐下。
  果然是神经病!
  好在手中碎瓦没丢,她腰力不错,一使力翻身而起,拿着碎瓦要去割脚上的绳子。
  那动作超级费力,做了一半她力竭将落,忽觉不对,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对面悠荡,她抬眼一看。
  对面,刘家,一模一样的门檐,一模一样的大门,一模一样的门梁正中的位置,悠悠荡着一个人。
  那人头发披散,鞋掉了一只,脖子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垂下,一阵风过,风吹开她遮面的长发。
  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文臻脑中轰然一声。
  砰地落下。
  脑袋撞在门板上。
  金星四溅。
  晕过去前一霎,她脑子滚滚奔过,一万匹羊驼。
第二章
黛X芬奇遇记
  二月春风,似剪刀。
  文臻睁开眼睛的时候,心中最先浮现的就是这句话。
  这剪刀特么的可真利啊,冰锥子一样刮在身上,擦擦擦一路过去,文臻觉得自己表皮细胞一定死了一层。
  这么利的剪刀,适合用来剪老菜根……
  近乎炫目的天光直刺入眼,刺激得文臻眯起眼睛,眼前是天空,天空两侧有红砖的墙一路延伸,好像自己躺在了某个巷子里?
  文臻记得先前在刘家的屋顶,好像看见附近不远就有一条比较隐蔽的巷子。
  是谁把她拖过来的?
  这个念头没转完,就听见轻轻的一声疑问。
  “咦?这是什么古怪衣服?”
  声音很清澈,少年声,却不够劲儿,透着几分骨血中的虚与弱。
  文臻睁开眼,就对上另外一双眼睛。
  眼睛和声音一样清澈,文臻第一次明白什么叫“乌溜溜棋子般”的瞳仁,简直是两颗品质最好的黑得发亮的大黑枣。
  睫毛也黑,也不知道是沾染了雾气还是水汽,微光闪烁,和发色一般泛着鸦青沉羽色,文臻觉得未干的上好发菜也不过如此了。
  美色如美食一般让人沉醉,以至于文臻有一刻恍惚,然后才发现对方手里的剪刀,亮闪闪,尖利利,何止能剪老菜根,剪椰子蟹都一刀斩。
  刚才就是这把剪刀?
  是哪里发生了误会让她想起春风的?
  真是对不起春风。
  想到风……为什么肚皮凉飕飕的?文臻低头一看——卫衣已经被剪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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