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盛宴(校对)第8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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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三告。”
  “一告宜王燕绥。心胸狭隘,猜忌重臣。明知我唐家开国功臣,百年屏藩,世代子弟为我东堂殚精竭虑,死而后已,仍妄图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为羁留唐氏忠诚子弟,不惜置尧国世子于险地,视两国邦交于无物,弃唐家忠心如敝屣,捏造罪名于前,当街侮辱于后。其心窃窃,不可与闻。”
  “二告天京府少尹厉以书。因私怨而废公义,不尊皇族,不敬上官,当街咆哮,勾连皇子,意图置忠臣于冤狱,执国家公器行泄愤之事,其心阴私,不可昭也。”
  文臻禁不住又在心里夸上唐羡之了。
  牛逼啊!
  一盘棋你翻来我劫去,燕绥已经把他们逼到死胡同,他愣是还能翻出花来。
  他把燕绥和天京少尹也给告了。
  这一告就得接状,厉以书成为被告就得避嫌,天京府就不再会给他制造麻烦。
  把燕绥也拖进案子,就逼得皇帝不能不出面——燕绥今日举动,定然会有很多朝臣不赞成,一起拖下水,事情就会闹更大,到时候皇帝除非立即和唐家开战,否则八成要被逼和稀泥。
  “三告尚宫局司膳女官闻真真……”
  声音真好听,说话真牛逼,分分钟就出来一篇罪名……等等,有什么乱入了?
  “……闻真真身为后宫女官,却与前朝皇子及朝官勾连,栽赃于前,设陷于后,言而无信,出尔反尔,有负陛下信重,不修己身之德,其心暗昧,不可救也。”
  文臻:“……”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
第六十四章
壁咚
  一场属于皇族和门阀之间的第一次战斗,不动声色开端,尔虞我诈来往,最后同归于尽结局。
  你告我我告你你揪我领子我踹你一脚大家一起入坑算完。
  当晚,天京府衙门大牢里就住进了府衙建立有史以来身份最高贵的囚徒。
  一行人当真跟着厉以书往天京府走的时候,厉以书一脸懵逼三连,来时气势汹汹,走时如飘云端,身后还跟了几只虎狼。
  一群狠人啊!
  阔怕。
  文臻却注意到几人一离开那封锁着的九里城,四面远远的百姓的眼神,看向太子是敬慕欣喜的,看向牵着三两二钱的燕绥,却是戒备憎恨的。
  这让文臻忽然有些难受。
  身边的这个人,她见过他的狠,他的冷,他对世事和众生的不屑,将一切玩弄于鼓掌之上的漠然。
  他行走于东堂土地,所经之处百官颤栗远避,都说他无事生非,桀骜散漫,行事恣肆,目下无尘。
  然而她见过他夜半议事,想要以一桌餐解父皇忧。
  见过他屋顶聊天,却怕母妃惊扰入睡的父皇。
  见过他草蛇灰线,顶着世人的误会和非议,从一只狗偷起,苦心筹谋,只为打响扳倒门阀第一枪,为他父皇的统一大业冲在最前。
  而这些,那几个满嘴忠孝之道的皇子们,没有一个去做,也没有一个敢做。
  践踏百姓的获取爱戴,护佑黎民的遭受攻讦。
  为国操劳的人盯着皇位,悠游散漫的人盯着江山。
  或者换个说法,他盯的也不是江山。
  他盯的是他所在乎的人在乎的一切。
  而为此无论做了什么,是否背负他人误解,他还是那个他,不在意,宛如风。
  她相信以他的强大,必然自内而外,浑然一体,便是午夜梦回,也不会觉得寂寥如月光拂过心房。
  可她忽然便觉得有点不忿。
  这种不忿,源自于现代那一世伦理与律法打磨出的三观,可见人间仇怨,却容不得颠倒黑白。
  文臻叹口气,忽然觉得前路多艰。
  燕绥这样的性子,这样的行事,可以想见未来风波就如临窗风雨,时不时便来一场,而她本就和他走得近,今日之后更是再也撕掳不开。
  可是,那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她仰头望着天京府日光下烁烁闪金的匾额,翘起唇角笑了一下。
  ……
  天京府衙猝不及防,也来不及临时上调牢房待遇,想要几位身份贵重人士在上房喝茶吧,人家还不乐意,就是要坐牢。
  天京府衙那位胖子府尹中途醒来了,听见了这码事,眼睛一翻又昏过去了。
  文臻对他这种说昏就昏的本事佩服得五体投地。据说十世不修,府尹天京。也就是八辈子缺了德才会做这天子脚下第一京的一把手。皇族遍地走,上司多如狗,谁都得罪不得,谁都不能不好好伺候,各方关系乱如麻,交错势力如刀网,一着不慎便是满身洞,历任府尹很少能连任,平安调任就是莫大福气,本来文臻还想当这种府尹还能养这么胖真是奇迹,现在想来,说昏就昏,也是成就。
  他昏了,所以厉以书明明是个戴罪之身,也不能进牢房,他必须要主持天京府的事务,继续和这群又牛又二的顶尖人物厮混。
  他也是个浑人,当真安排了牢房,还是男女混住双打牢房,非常中二的,文臻和燕绥并排两间,唐氏兄妹在两人对面两间,一抬头面对面,尬到想捂脸。
  当然,厉以书也不敢掉以轻心,让几人在牢房里出事,天京府衙衙役这几天简直倒了大霉,没日没夜换班站岗,将那不大的牢房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遭受了池鱼之殃的文臻也不急,看牢房虽然简陋了些,倒还干净,而且居然还考虑到贵人的身份,紧急隔出了茅厕,就是也不知道厉以书是不是脑子有坑,茅厕也就是用砖头在牢房角落单独隔出一个空间,燕绥的在东北角,文臻的在西北角,隔着一层不算厚的墙壁,正好挨着。
  得了,这构造,不是文臻要听燕绥的大珠小珠落玉盘,就是燕绥得听文臻的阶前点滴到天明了。
  所以文臻第一件事,就是拆了厕所,拿砖头搭灶。
  燕绥端端正正坐在她对面,从宫中赶来的御医正在给他裹伤,文臻偷偷瞄过一眼,是一道贯通伤,穿过了肘弯,伤口小,但深,隐约能看见森白的骨骼,看着都痛。
  燕绥脸上看不出多少表情,你说他装铁汉吧,他时不时哎哟一声,却不是哎哟疼痛这回事。
  “这布不白,换了!”
  “这绑的什么手法?乱!据说你是太医院伤科最好的大夫?你以前都是给桌子裹伤的吗?”
  “裹这么松,散了怎么办?力气呢?宫里扣你膳食了?”
  “裹这么紧,棍子一样,你非得看见我一直直挺挺撒着手才开心?”
  御医单膝跪在他面前,抖抖索索,汗湿了鬓边,好大一卷白布扯了裹裹了扯,一直到最后都快没布了,那祖宗才勉勉强强说一声,“虽然难看,但也算讲究的难看,行了。”
  御医如蒙大赦,刚想松口气,就看见那祖宗端起手臂看了看,又看看另一边肘弯,忽然一脸纠结地道:“一边有一边没有,不行,难受,另一边你也给我裹上,要一样的。”
  御医那一口气没吊上来,腿一软,坐地上了。
  “殿殿殿殿下……”他绝望地道,“没没没没没……布了呀……”
  一旁的厉以书一脸的不忍卒睹。
  御医快要哭了,一把年纪的大老爷们儿呜呜咽咽的实在很影响心情,文臻叹口气,站起身,走到两个牢房相邻的栅栏处,道:“我来吧。”
  御医赶紧让开,想要将剩余的那点布条儿递给文臻,文臻摆摆手,示意不用,又示意燕绥把手臂递入两牢之间的缝隙,燕绥一脸我不想理你但是我想瞧瞧你出什么幺蛾子的表情把衣袖捋起递过来,文臻抓住,就开始拆布条。
  御医看得心惊肉跳,想要阻止,想想自己也没本事哄好这位主,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也就头一缩。
  文臻一边拆一边啧啧赞叹——燕绥真是生得肌骨匀停,小臂线条利落修长,增减一分都不能的感觉,肤质如软玉,连掌纹都分外清晰,是个断掌呢……
  “你捧着我的手再看下去,我有点担心你是不是想亲一口。”燕绥忽然嗤地一笑。
  “是呢是呢,这手简直是米开朗基罗最满意的作品,是美神精心设计的胴体,是怎么也画不出的写不尽的美好线条,是欲望之神,是炽热之源。这么漂亮的手,牵着一定很幸福……”文·彩虹屁专家·臻嘴油惯了,头也不抬,一串屁便滚滚而来。
  燕绥只敏感地捕捉到了“欲望”两个字,想了想,指尖勾了勾。
  文臻:……
  等等您这是在干什么?隐秘而伟大地,发骚吗?
  燕绥又勾了勾。
  一瞬间文臻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一个**一丝不挂在榻上横称,翘着黑丝长腿,对她昵声道:“好人,来呀……”
  再将**的脸套上燕绥的脸。
  文臻噗地一声笑出来了。
  “小心你的口水!”燕绥赶紧嫌弃地一偏脸。
  文臻哈哈笑着赶紧伸手去擦他的脸,“对不住对不住,我给您擦擦。”不防燕绥一偏头,她的手指便擦过了他的唇。
  文臻第一反应是糟糕了这家伙这么讲究这回得发飙,第二反应是哇这人看起来又傲又浪唇竟然不可思议地柔软,亲起来一定好棒棒……忽然感觉身后有如芒在背感,回头一看,唐羡之斜斜靠在栏杆边,正含笑瞧着她,牢房光线昏暗,他眼底有种莫名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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