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盛宴(校对)第8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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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燕绥立即下意识移动一个身位,以避免被她弄乱了被子,让出了位置。
  文臻累极,实在没心情再折腾,砰地往枕头上一倒。
  下一秒她哎哟一声,揉着后脑勺道:“我的天,我但知道古代的枕头硬,但还没见过这么硬的,你这是花岗岩吧?”
  “我受不了早上起来枕头会变形,所以这个枕头是软玉的。”燕绥一脸你没见识少说话表情,“落凤山独产千年温软玉,蕴天地精华,久枕则神智清明,没见识就少说话。”
  “哈哈哈睡觉的枕头功能神智清明这是人为想失眠的节奏吗?你四不四傻?”文臻哈哈笑着伸手去摸他的枕头。
  后脑勺猛地被呼噜了一把,燕绥把她聪明的脑袋压在枕头上,“爱睡不睡,不然就去睡门板吧。”
  他倾身过来,襟袖间暗香散逸,有那么一瞬间,文臻隐约觉得他的手指好像擦过了自己的唇,非常轻的相触,像雪花悄然一沾,以至于她不能当真,却也不能抗拒,只得拉了拉自己的头发,顺着他的意躺下了,躺下后脑子里有点嗡嗡的,一个念头总在转:这是又在撩呢还是无意的?应该不会是故意吧,这个香菜精这么难搞,才不会那么委婉呢啊啊啊要死,爷睡相不好啊啊啊……
  身边燕绥把枕头再次调整端正,量好和自己两肩的距离,拉好衣服褶皱,齐齐整整睡下,还不忘记嘱咐她,“睡相好一点,不许靠近我,不许碰着我,允许你睡皱床单,但是一定要在我前面醒把床单整理好……”
  “好好好行行行放心帅哥……帅哥我可以睡了吗……帅哥你放心……你用脸就可以安排好世上所有的事情……不需要亲自用嘴嘱……咐……那……么……啰……”
  越说越口齿不清,最后一个字含糊在喉间,文臻只觉得困意如潮水涌来,整个身体都似乎被拽向黑甜乡,好像一辈子都没这么困过,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没有,似乎有很多要问的,要说的,要愁的,都扛不住此刻生理上的巨大疲惫,几乎一瞬间,她就睡沉了。
  是真的沉,居然连梦也没做,但也是真的短,好像有件事总在和她的意识抗拒,逼她快点醒来,所以当文臻霍然睁眼的时候,凭感觉,似乎睡了也没多久。
  她有些诧异,原以为自己能睡上一天一夜,结果居然醒这么早?
  四面是近乎凝固一般的黑暗,静得仿佛身在深水之中,宜王府处处不同于寻常豪门宅院,隔绝了人的热气和烟火气,总隐隐散发着一种空旷寂寥的味道,不过倒也正合她此时的心境。
  说是不在意,生死之前,哪有真正的不在意呢?
  所以沉睡乍醒,便再也睡不着。睁着眼睛数横梁,来来回回想着先前张太医的话。想着燕绥那句活不长。
  一时觉得有些颓丧有些讽刺。
  她从来不算同情心泛滥的人,给齐云深做饭,其实也是职业习惯,见不得污糟食物罢了,谁知道却因此惹来杀身之祸,平白给一个疯子给坑了。
  不能生也罢了,她对婚姻本就没什么期待,她和三个死党都是孤儿出身,因为异能被研究所收留研究,太史阑来得迟,似乎原本与母亲相依为命,而她的记忆中,则隐约留有父亲的影子,但那也并不是温情的留影,她记忆中那就是个醉汉,每天二十四个小时有二十个小时都在酒后的迷幻中,喝得高兴了再来一瓶,喝得不高兴了也再来一瓶,女儿于他就是个累赘,总恨女孩不值钱不能卖了换酒喝。
  所以她自幼就学会了甜美乖巧,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尽量避免出现在父亲视线中,小心翼翼伺候他以免他哪天兽性发了把自己给卖了。
  后来父亲好像也不在了,记忆里的影像换成了一对苍老的脸。
  至于母亲,记忆中没有这样的生物存在,也许死了,也许受不了这样的家庭走了,她也并不在意,她不渴盼母爱和亲情,在这样环境长大的孩子,最需要的不是这些虚伪的东西,安定的生活便足以。
  但是她才十七岁,就算不指望人生大有可为,也有过对未来的无数幻想,就因为这么一个乌龙要戛然而止,她只好不甘地失眠了。
  失眠了,却没发出声音,连身都没翻,也和身边人一样,直挺挺睡着,做一对有呼吸的僵尸。
  生平头一次和男人同床共枕,以前没幻想过,现在觉得真不值得幻想。
  这已经不是盖着棉被纯聊天了,这是扯着棉被纯发僵了。
  文臻心中暗暗叹口气,刚要闭上眼睛再好好想想,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摸了摸她的发。
  这一下惊得非同小可,她猛地坐起,霍然转头。
  燕绥还直挺挺睡着,黑暗中隐约一双眸子熠熠闪光。
  文臻就没见过谁,睡着毫无动静,醒来毫无声息,没有任何小动作,没有任何睡后的迷糊和慵懒,没有过渡,好像就一直没睡。
  然而她方才听着他呼吸平静,睡得安然。
  “睡不着?”燕绥问她,声音很清醒。
  文臻心想我睡不着所以你醒了?你到底是怎么醒的?
  然而此时这一抚摸,还真莫名地给了她一分安慰和力量,她忽然有点后悔自己先前做的事儿了……
  “还以为你真不在乎,原来也会怕得睡不着。”燕绥似乎笑了一声,冲她招招手,“躺下吧,没那么糟糕。”
  “咦?”
  “躺下我就告诉你。”
  文臻只好再躺下,燕绥并没有对她做任何亲昵动作,只一下一下捻着她的发尾,道:“把那功夫继续练下去吧。”
  “啊亲你是怕我死得太早吗?”
  “有个词叫破而后立,也有个词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这门功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练下去固然会令你周身经脉受到伤害,有可能会死得很惨,但同时它对经脉脏器的修炼也是强大的,你会一日比一日强韧,抗力越来越强,你体内的针就像十八把剑,你到最后是练成人剑合一,还是被剑穿体而亡,就看它所造成的爆发和你的强韧哪样能胜,但总归,有机会胜,不是么?”
  “那如果不练呢?”
  “你是普通人,你因为练习这个,所受到的伤害已经造成。不练,你就还是个受过伤害的普通人,这伤害不会因为年深日久自愈,它会越来越重,如今第一根针已经发作,影响了你的生育,接下来,它可能影响你的眼睛、嗓音、肺部……也许活得会比继续练下去长一些,但是,一定会死。”
  文臻不说话了。
  做选择题滋味不好受,做关乎命运的选择题滋味更不好受。
  “你只要在每根针发作之前抢先将它炼化,你就有机会活并更上一层楼,每炼化一根,你死亡的危险便减少一分。是冒着一路受苦最后可能惨死的危险争取长寿,还是做个彻底的普通人安安稳稳等着短命。你自己选。”燕绥毫无同情心地道,“我觉得两者都不错,但是你只能选一种。”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燕绥又道,“这门功法最初的用处应该是拔毒,所以毒对它应该有一定的作用,我猜,在某些要紧关头,用毒会对你有些用处。所以,上次我送你那两颗鲸眼,你记得收好。”
  文臻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你说的就是那两颗小豆子?”
  那两颗玩意,他莫名其妙丢过来,当时气氛较好,按正常逻辑,应该是什么珍药之类,所以文臻也比较爱惜地收了起来,结果现在他说什么毒药?鲸眼?
  真是分分钟想要打爆狗头的节奏!
  见过送宝贝送名药,见过二话不说送人毒药的吗!
  何况当时她还没被逼练这破功,他送这个也绝不是为了帮她解难,那是送了干嘛?提供自杀工具吗?
  文臻顿时又不后悔自己先前做过的事儿了!
  “那东西不仅仅是毒。遇水而活,可唤水兽。行了。自个的事儿,自个想吧。”燕绥拽拽她的发尾,松了手,又准备沉入他僵尸一般不知起始不知终的睡眠中去了。
  文臻偏不给他睡,“殿下啊,我这么惨,你安慰安慰我呗?”
  “安慰?”燕绥的语气充满惊诧,“这有什么好安慰的?”又呵斥她,“安稳些!你睡过线了!”
  文臻一看,特么的不知何时,这货在两人之间画了一条笔直的印痕,她没注意,有点过线了。
  还三八线呢是吧?
  下一步是不是要举手告诉老师,或者拿小圆规戳戳戳?
  文臻简直要被气笑了,气完之后心头的郁结似乎也散了几分,这似乎就是人性,一件悲伤的事,他人紧张同情,自己便也分外紧张压抑,他人不当回事,自己便觉得似乎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多纠结一句,都是矫情。
  现在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白痴,和蛇精病谈什么人类感情,只好悻悻躺下,想着那个鲸眼这么有用记得打个耳坠子镶嵌进去省得掉了。
  原以为睡不着的,不知怎的,又很快堕入了黑甜乡。
  这回她做梦了,梦里是个面容模糊的孩子,独自行走在曲折长廊上,那长廊九曲翻覆,左折右拐,长廊上白纱飘荡,纱幕后似乎有很多模糊的人脸,人脸于暗处发出窃窃妖媚笑声。
  那孩子目不斜视,缓缓前行,忽然纱幔后伸出光裸的手臂,搭住了那孩子的肩,又有赤裸的脚伸出,指尖趾尖蔻丹鲜艳,轻轻一撩,便挑起了那孩子的衣衫……
第六十七章
最萌身高差
  因了这梦,文臻睡得便有些不安稳,似乎于梦深处,都能嗅见那股甜腻诱人的香气,弥散在朱廊青瓦之间,而纱幕在黑暗的天幕中迤逦飘舞,扭转如蛇,时不时覆上面颊,窒住了人的呼吸……
  不知何时有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拂过她的颈项,似清风过飞雪落,朦胧间凉意浸体,那种黏腻的、纠缠的、暗昧不清的感觉渐渐淡去……
  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光已经大亮,燕绥还没醒,她无意中一转头,就看见那人线条精美的半边脸,她用目光在那家伙眼睫毛上滑了一阵滑梯,心中不由叹一声美色误国,难怪朕今日要误了早朝。
  生平第一次在男人身边醒来,似乎也没什么粉红泡泡,因为三八线还在,她好像被燕绥传染了,居然一夜也没翻一个身,两个人睡成了一对僵尸。
  她看了好一会,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又凑近了去看,才发觉燕绥的呼吸很轻,轻得几乎感觉不到,某种程度上简直可以说是“气若游丝”。以至于方才有一阵她瞧着他,忽然便心中不安,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美而不鲜活,仿佛下一阵便要这样永久地睡去一般。
  或许感觉到了凝视,燕绥睁开了眼睛,像日光在这一霎得到了邀请,亮起了惊艳天地的华光,文臻只觉得眼瞎。
  他的醒来,果然还是毫无睡意残留,像未曾睡过,随即他坐起,坐起的那一霎,忽然脸色一变。
  文臻一直盯着他,严格来说盯的是他盖着的被子,目光在某个部位上打转,然后如愿以偿看见了某个小帐篷。
  宾果!
  她猛地跳起来,翻身下床,笑道:“殿下你醒啦,殿下我去叫人伺候你洗漱,殿下你慢慢起,你血压似乎有点高,起床不能急哟。”
  也不等燕绥回答,她拉开门,大喊:“德高望重!德高望重!”
  德高望重从屋顶上探下面无表情的黄脸,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直勾勾地望着她,眼神十分暧昧。
  文臻笑着对里头指了指,一句话也不多说,赶紧先扯呼。
  今天如果不出预料的话,燕绥应该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
  她一直在学闻至味传给她的《闻探》,研究各种下毒制毒的方法,只是一直在宫中,没有什么机会试验,随便试了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好容易等到出宫,昨晚又被燕绥搞得心潮起伏,一怒之下,干脆拿燕绥先试了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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