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姐第6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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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陵起初还心想着登基以后,要多照拂些。虽说现在没那么重的门第之见,但耐不住人都是见高踩低的。
  宴将军忠心耿耿又极受晖朝将士敬爱,恐怕是不想惹得父皇怀疑,这才愿意那门亲事,委屈的人倒成了宴卿卿。
  可惜现在没那机会。
  太子轻轻说:“到时回宫,孤先帮她挑个好的。到时再给你个县主的封号,择个世家的公子给你。
  老二嫁得远,江州那里回来花时间多,她又在孕期,这几个月是动不了身的。”
  他的话很是平淡,没有一丝起伏。
  “用不着,”贺端风笑着说,“您把这些留给别人吧,父亲吩咐过要好好照顾您,我只要您身子好就行。”
  太子道:“辛苦你了。”
  “哪里辛苦?”贺端风否认道,“平常人就算想伺候您也没这个机会。”
  太子被她逗笑了,摇头说道:“孤现在还活着,怕是别人见了都会惊吓……明天赵紊要过来,你若无事,便在自己房间呆着,免得他这人冒犯你。”
  “听您的。”贺端风与他十指相握,帮他弄手指上的穴道,又继续说,“您可别忘了喝药,桌上的药应该温了,早点喝的好。”
  太子仍然闭着眼,却微微颔了首。
  他明明是在同贺端风说话,可贺端风却莫名觉得他身旁萦绕着漠然,比往常还要重上几分。
  她没有多问,只是收回手,拿起桌上的药,舀起来试了试热度,对他说道:“您把药喝了就去床上歇歇,早上走了那么久,腿该累着了。”
  “不打紧。”
  太子还是睁开了眼,接过这碗药,一饮而尽。他的脸色苍白得透明,眸中深不见底,嘴唇有点湿水迹,贺端风递给他手帕,他慢慢接过来擦了擦,手指骨节分明,好看极了。
  赵紊被闻琉算计了,太子心中有过猜测。
  他能安安稳稳做这么多年太子,自然不可能靠运气。
  闻琉速度之快超乎他的预料,就像早早地做好了准备,就等着他们下手一样。
  恐怕连他的存在,闻琉都已经知道了。
  他倒是聪明,喝下那药混淆视听,连老王爷都被瞒了过去。若不是曲觅荷走得实在太早,恐怕赵紊都不会想到他有问题。
  这倒更加的怪了。如果他早有预谋,又怎么会让曲觅荷漏这么大的破绽?
  太子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他的手搭在扶手椅上,想要站起来,贺端风连忙帮他。
  贺端风急急说:“您是要做什么?早上已经走过了,可不能再磨腿了。”
  太子摇了摇头,本想说句没事,但还是耐不住腿隐隐作疼,又坐了回去。
  “叫个人进来,孤有事吩咐。”他额上有薄汗,抬头对贺端风说。
  当年安西王之乱中掺杂的皇位斗乱,独闻琉一人没任何反应,只身跑到宴府呆了好几天。
  宴小将军那时刚去世,宴家没主心骨,他去帮扶姐姐,十分正常,没任何人注意到暗中藏的这只恶虎。
  恐怕连先帝都不知道他有个这样厉害的儿子。
  不过先帝倒有先见之明,他属意的人是太子,自然给他留了后路。
  ……
  京城这几天总在下雪,晚上停了,白天便下个不停;白天不下了,晚上又白了起来。风呼呼地吹个不停,仿佛永远不会停息一样。
  宴府里走了曲觅荷母子,和往常也没什么两样。他们母子安安静静,进宴府的时候没闹腾,走的时候也是静悄悄,没吵着宴卿卿。
  相然从外面走进来,拍了拍肩上的小雪,朝宴卿卿说道:“瑞王妃大清早地就走了,皇上刚才派人过来说都安置好了。”
  宴卿卿手上端着茶杯,抿了一口,低头应了声。
  闻琉做事向来干净利落,宴卿卿还没起身,曲觅荷就已经被接走了,两人也没说上句话。
  有闻琉派人护着,应该也不会出别的事,宴卿卿也实在不想见曲觅荷。
  相然怕戳着宴卿卿的伤心事,就没再提昨日的事。
  她问:“年关将至,小姐今年要置办些什么新东西吗?”
  宴卿卿道:“府中该有之物皆是俱全,犯不着浪费,照往常样购点红纸灯笼与笔墨……酒得多买些,父亲爱喝烈的,腊肉楚妈快弄了好吧?兄长以前最爱吃她做的。”
  她父兄虽不在了,宴卿卿却也让下人备着他们爱吃的东西,总归是不想一个人孤单。
  宴家的人不多,宴卿卿喜静,又没什么关系好的亲戚,不会像别家样凑个整齐人热热闹闹吃顿饭。
  这种日子她都是给下人封个大喜袋,让他们自己购置东西。
  “奴婢知道。”相然笑着说,“楚妈昨天才同奴婢说快要弄好了,过年哪能缺了这些?”
  宴卿卿点了点头。
  “皇上今年还过来吗?”相然问。
  “应该来不了,”宴卿卿摇头说,“皇上的事太多,忙都忙不过来,再烦他该恼了。”
  往常这个时候,宴卿卿都会去皇宫。
  宫里会办各种各样的宴会,世家的夫人和小姐都会去,她是宴家唯一的女儿,自然不能缺席。
  可自从宴将军出了事后,她就再也没去过了,只留在家中和宴小将军一起守岁。
  先皇后知她情况特殊,不多说别的,反倒赏了许多东西来。后来宴小将军也走了,宴家便只剩宴卿卿一人,没人再管她,她也极少再出门。
  之后的几年,闻琉就偷偷跑来陪她,大小伙子提酒翻墙过来,不走正门,差点被当成了贼,还被府中小厮打了一扫帚。
  宴卿卿既无奈又好笑,两人关系却也变得比寻常姐弟要更深厚些。
  她性子淡静,极少对人用真心,便是知心好友,也留着几分底线。对闻琉这个直性子的弟弟,难免会多疼爱几分。
  后来闻琉当了皇帝,宫宴之事也少不了,可惜的是宫中没妃嫔主持,他这皇帝不好跟世家小姐聚在一起,其他各色的宫宴不得已停了下来,只留了节宴。
  如果不是闻琉初登基没多久,许多人都在试探着看他,宴卿卿也不会因怕他落了面子,而去赴那些宴。
  宴家的大小姐都代表宴家去了,旁人也不再观望。
  于闻琉而言,她确是个百里挑一的好姐姐。平日里从不提过分要求,紧要关头又会伸出援手,他倒不知是从哪儿修来的好运气。
  赵紊的事宴卿卿还不知道原因,等着闻琉弄清以后再同她解释。
  宴卿卿不想给他惹麻烦,也就没派人亲自去查。
  宴小将军生前给宴卿卿留有私兵,只不过她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是真的用不上。
  即便她真想去查,恐怕也查不到什么,闻琉比宴卿卿还要了解她自己。
  “待会去佛堂给父兄上些香,”宴卿卿对相然说,“近些日子事情太多,许久没去看他们,该说我不孝了。”
  相然嘴微微张,最后还是应了声是。
  佛堂在宴府的西厢房边上,外面种有松树,挺拔直立,树上也搭了白茫茫的雪,青白一片。相然手里拿着伞,伞上有雪,她跟在宴卿卿后,绕过曲曲折折的回廊,到了佛堂。
  看门的小厮轻轻推开门,宴卿卿对相然说:“你在外面等着,要是冷了就去那边暖手,我进去同他们说说话。”
  相然点头应是。
  佛堂中间摆着雕玉兰花长几香案,上面有新鲜的瓜果,都是当季的,果园离宴府不远,费不了多少钱。金身塑的菩萨供奉佛龛精致,旁有两个牌位,里面分别书有骠骑将军宴宿之位和辅国将军宴从安之位。
  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并没有多余。
  旁边木制盒里有香与纸,宴卿卿拿起香,抬手就着炉子里的火点燃,她跪在蒲团上,先磕三个头,又慢慢把香插进香炉里。
  宴卿卿心里想着事,一个不注意,香灰落在她手上,她猛然缩手,却还是烫红了一块。
  她拍了拍手,无奈笑道:“近些日子发生太多事,都没时间过来看你们,难道生气了?”
  “我一得空就过来了。”宴卿卿自言自语,“今年和去年一样,都给你们备了烈酒与腊肉,给你们留筷子,别忘了回来吃。”
  香炉上的燃香冒着袅袅的烟气,佛堂内有淡淡的清香。
  “人心易变,不能随意信人。这句话皇后娘娘经常教我,倒没想到赵郡王竟会勾结叛党,意图对陛下不轨,实在让我难以置信。”
  宴卿卿的手红得有些疼,她只低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叫外面的人进来。
  “以前爹最疼我,应当不是怪我不来吧?是想要提醒我别的吗?”宴卿卿说,“如果是因为赵郡王一事,这你们放心,我是绝不会管的。”
  她从小受的教诲就是忠君爱国,从心底就反感赵紊和叛军接触的行为。
  他甚至还威胁曲觅荷母子,倒更让宴卿卿忍受不住。她这种将军家的女儿,在这些方面总比外人要看得重些。
  宴卿卿叹了口气,说起了另一件事:“我有一件荒唐事,本不应该在佛堂这种地方说出来,可最近心中实在闷得紧,难受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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