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海(校对)第69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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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普利茅斯围城营地分出一支规模上千的部队即将接近这个村庄时,村里居然有农妇让自家跑得快的儿子去西边给应明报信了。
第一百零六章
浪费粮食
  收到消息时,应明正在林间兽道牵着马儿向一处隐蔽的斥候哨所行进。
  在树林中他的部队并不会密集地聚集在一块,虽然就算聚在一起依然没多少人,但他们习惯以不远的间隔分开扎营,以防人们聚在一起发生矛盾。
  战斗中每个士兵都造成过多的杀戮,长时间生存于不安定的环境中,每个士兵都变得乖戾、怀疑与暴躁不安,他们习惯听命行事,仅因双方立场不同便将素不相识的人置之死地,就算没矛盾还会加以刀铳,那要是有矛盾呢?
  偶尔的行军休息中,应明正在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起草一份准备交付东洋军府关于士兵心态的报告,他们这支部队恐怕直至退役都会深陷战争之中,到时候想要继续服役的旗军没有关系,但那些退役的旗军,应明建议东洋军府不要第一时间把他们送回天津。
  而是先找一个地方,者日本、朝鲜或者常胜之类的地方,让他们先在那呆几个月,一来学一些回家生存的技能,二来即便与人发生矛盾犯下罪责,不至于祸祸本土。
  等他们习惯放松的和平生涯,再放回本土。
  不过应明估计没多少人想回去,至少他麾下的旗军已经习惯跟着军队四海为家,七成都想再签个合约继续服役五年,如果军府对二次服役的老兵待遇上再有些提升,恐怕这个人数还会更多。
  其实应明正想着回去呢,不是回村子,是带兵回普利茅斯,只是他的小马儿马掌跑掉了,从刚杀的英格兰大马蹄子上卸了一对儿,打算去林间哨所换个马掌,让旗军休息休息,就带兵回普利县。
  缴获的一部分战马被他们杀掉吃了,没留几匹,虽然那些高大战马冲击力确实很强、短时间跑起来速度也确实贼快,但最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他们带的都是母马,个头儿低、跑得也不快、负重也不大,但省辎重,三两天找不到水喝马奶也能过,本身就是半野马,吃东西也没那么讲究好养活,缺点在局部以多击少的作战环境中可以无视,优点在缺少辎重的运动作战中必不可少。
  说实话没有哪个骑兵不喜欢高大一些的欧洲马,换个时候,他们都愿意拿俩月兵饷换上一匹安达卢西亚马,要是在亚洲那个环境,他们则会在战场上抢一匹就带回去一匹,但这儿不行。
  抢了马留不住,他们人少,能带走的马有限,这些马又不易照料,所以只带着一小部分缴获战马携带战利。
  应明不是没想过围城敌军会派出部队来围剿他,事实上这就是他的期待,他出城的本意就是拦截西面援军的同时,调围城大部队分兵。
  但他从未想过这个信儿会是村庄百姓来报的。
  看着眼前头戴破旧小帽,身上穿着不知是父亲还是兄长的麻布衫,看上去明显不合身的小孩一脚深一脚浅地趟过林间营地为自己带来敌军即将抵达村庄的消息,应明在心里琢磨了很久,还是没问出喉咙里那句为何。
  他有自知之明,从未对村里的百姓承诺过什么,也从未要求他们保护自己储存在村子里的粮食,在他看来除了帮他磨面换取报酬之外,这一切只是各凭本事。
  他要是能保护粮食、攻灭敌军,那些粮食谁也夺不走,百姓没胆量吞他的东西;他要是没本事,也不指望百姓能守口如瓶,假如村庄百姓觉得给敌军上交自己的粮食对他们好,那他们就上交,反正他会再抢回来。
  小孩怯生生地瞪着大眼睛看着林间营地休息的北洋骑兵,回答着应明亲兵的问题,那是个健壮、剑法娴熟、会说汉语与英语的艾兰武士,在他的族群中身材相对高大有着能赶上大明人的个头,如今浑身都罩在质地上乘的板甲里,拄着双手大剑尽量用柔和的嗓音向报信小孩问询着一个个军情。
  有些事小孩知道,有些事小孩不知道——其实爱尔兰人普遍不喜欢英格兰人,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是要干死英格兰人的,这种情绪自然也包括英格兰人的小孩,不过应明让他一定要对这个小孩语气好些。
  “他母亲是帮我们做泡菜的妇人,说贵族的税官回来了,让村子准备二百人吃一顿的食物和酒,并准备这些人半个月的面包、水果和鱼,磨坊主把我们曾在那驻军、储藏粮食的消息告诉了税官,现在村里有十几个士兵,到晚上会有二百人,也可能更多。”
  应明松开坐骑蹄子上绑着的绳子,缓缓点头,对亲兵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小约翰。”
  指挥使皱着眉头,咀嚼着这个名字自言自语地念叨道:“雷头角汗?也行吧,我见过太多奇怪的名字了,至少这个比牛魔王好点,他们那个村子以后就叫雷头乡了。”
  说着,他在身上找了找,最后从腰带蹀躞悬挂的包里摸出个玉石做的小佛手把件,递给小孩后问道:“小可汗你可会骑马?不会你就带上他吧,去传信各总旗,给手铳装弹药,检查剩余火药,回普利县之前看样子还要再打两仗。”
  敌军派出的人肯定比二百多,但路况不好、村子也盛不下太多人,如果不是磨坊主把明军曾在村子待过消息告知敌军,此时最大的可能是所有敌军除贵族本部,其他诸小队会散布各地征用粮食,不过现在既然敌人已经知道明军把那个村子当作囤粮之所,很有可能会在村子设防、设伏。
  应明很清楚,要不是雷头角汗的母亲让他来报信,他的斥候可能会一头撞进敌军包围,死在设立前哨的过程中。
  “四总旗集结,骑兵在前、骑马步兵在后,各小旗间隔一里,依操典五里宽度向东交迭递进,遇小股敌军可歼灭即进、不可歼灭即退,待与后阵汇合、左右袍泽包围再行歼灭,如遇敌军大部则后退集结转移,不同他们列阵作战。”
  “如遭遇敌军小队,铳手未放铳前谨慎行动,一旦其放铳即趁其装弹首先消灭——他们让雷头乡准备食物,应某再看着他们浪费粮食了,还水果和鱼?今天咱请他们吃大明标准铳丸。”
第一百零七章
入侵
  黄昏下的雷头乡气氛压抑,村中心水井旁的广场上聚集着许多村民,他们不敢说话,通往外面道路的两旁站满卫兵,几乎所有人都望向水井旁骑在马上的人。
  骑在马上的是男爵,雷头乡只是他三十多块领地其中之一,在这个范围内最重要的财产不是这些村子里的非自由人,而是在更北方的大城堡庄园以及能够让他收税的徭役庄园、自营地与农庄地。
  男爵通常只有在巡视时才会来到村庄,频率为一年三次或四次。
  村庄的税官或者管家,要么就叫他村长,总之雷头乡的村长是世袭的管理者,一方面他作为自由民有自己的磨坊与农庄,另一方面也是领主与领民的中介人,当领主不在时,他被赋予领主管理土地的责任。
  男爵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而非城堡的原因只有一个,村长是个见风使舵的机灵鬼,当应明和他武装到牙齿的北洋骑兵来到这,他立刻与应明合作,吩咐村民配合明军,磨面的磨面、筛面粉的筛面粉,总之对于明军要求的一切全部做好,不让他们大发雷霆而迁怒村庄。
  而当应明离开的时候,他则挨家挨户地将明军留在这的东西登记起来,他的解释是为了村民好,省的从大明来的入侵者回来发现东西少了会杀人;人们猜测村长是想把这份记录交给领主,但他又并没有主动地向屯兵普利茅斯的领主汇报。
  直到他们男爵大人的骑兵带着文书出现在村庄周围,告诉他们要为军队准备物资,村长又在这个时候把清单交给骑兵,转送男爵。
  没有人知道村长脑袋里想的是什么,封建制度发展到如今这个时期,绝大多数贵族重视享乐的同时也察觉到时代变革带来的巨大紧迫感,他们关注商业繁荣胜过盾牌与长剑,事实上封建贵族与商业领袖非但并不冲突,而且还有极高的助力。
  而在贵族们向商业巨子转化的过程之中,必然将领地的部分权力下放,村庄的实际的管理者也正在慢慢变成新的实际统治者,村长在村落的权势空前,利益与权力的事情上一方退让必然有另一方前进补上缺口。
  尤其对一个世代侍奉领主、管理村庄的世袭村长而言,如果不是发生很大的问题,领主也不愿承受撤换村长的损失,当然,他们有这样的权力,就像皇帝可以更换土司、知县可以关押族长。
  只是看愿不愿意承受代价了。
  不论如何,男爵并没有处分村长的打算,只是让领民把明军留在这的粮食、武器、辎重、杂物全部拿出来,依照清单堆放在村中心,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一点意外——有三名村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太过愚钝忘了村长曾记录清单的事,还是贪欲熏心,他们并未如数交出物资。
  他们扣下来的东西是蜂蜜、马掌、筛过的精面粉和皮带。
  没人知道究竟是应明的战利品对男爵来说太过触目惊心,还是村长的自行其事触怒了男爵导致迁怒领民,现在领主大人甚至不愿费力做出个木架,就已经使用领地法庭的权力下令把这三名领民全部绞死,立刻。
  其实这两个原因不论哪个,都足够让男爵恼怒,后者就不说了,下属村庄管理者私自与入侵敌军达成协议,在自己的领地为敌人制作粮食、储存敌人劫掠的赃物,这件事如果让其他贵族知道,会极大影响领主的声誉。
  前者则会让人恼羞成怒,一桶又一桶的陈面粉、新面粉、精面粉、板油、油脂、肥皂、蜂蜜酒、黑莓酒、香料酒、陈年葡萄酒。
  皮手套、皮靴、上百件印有六个家族纹章的罩袍,整整数十套铆住和没铆住的锁甲衣以及头盔;数不清的矛头和长短弓……总之除了没有属于精锐部队的那部分,是能武装起接近上千部队的军械。
  甚至还有成群的鸡、鹅、拴住的马和十二头猪。
  村民们一再说这些物资是入侵小队多次往返运回来的,言之凿凿的说那支小队只有上百人,男爵大人只觉得他迫切需要杀几个人。
  只有杀几个人才能让他愚蠢的领民说实话,上百人的部队能杀这么多人?那六个家族的罩袍意味着西边能赶过来的所有部队都被这支入侵者小队截杀了,他们是什么?人人都端着陈沐的管风琴?
  “大人,什么是……陈沐的管风琴?”
  “陈沐的管风琴,我也不知道,法国佬这么叫。”
  男爵不愿在这个时候跟村长说太多,他要在领民面前保持自己的威严,实际上他也想知道什么是‘陈沐的管风琴’,从伦敦快马送来的情报,说女王的情报顾问弗兰西斯·沃尔辛海姆截获法国巴黎主教送给教宗的信上提到了这个词与一场发生在昂古莱姆发生的战役。
  那场战役中明军用一种能远距离发射的火炮,短时间把大量炮弹送进阵线,紧跟着发生惊天动地的爆炸,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坚强的瑞士方阵就被摧毁。
  法国的贵族试图寻找,却在炮火升起之地一无所获。
  在那之后,人们把大明一种不知长什么样的火炮称作陈沐的管风琴,各项参数除了杀伤力以外全是猜测和未知,巴黎主教正要将这个消息写信送给教宗,希望教宗将之传告整个基督教世界——可惜这封信写好了还没送出去,巴黎主教就被英格兰雇佣法国海盗绑架了。
  三名贪婪的村民被活活绞死,亲人在强烈的恐惧下遏制着哭泣声还未停止,男爵大人正要向噤若寒蝉的村民训话,突然所有人都听到村子外传来遥远的火枪放响的声音。
  突然间所有人都乱了,村民惊恐地到处乱跑,极力想要找个地方躲避即将到来的战争。
  受过训练的卫兵也不知该如何自处,统统看向他们的领主,等待下一步命令。
  派人去探查情况的命令还未下达,村口传来沉重的马蹄声,骑士端着长剑缓缓踱马踏过长长的村路,被他经过的卫兵各个望着他的身影发出压抑的惊呼,等他行至村中心的水井旁想要翻身下马,铁鞋才刚离开马镫,整个人就像块拴在马背上的巨石般滑落,沉沉地坠在地上。
  领主终于看见,在这名骑士的板甲背后,有至少四处被火枪命中的凹痕,有些铅弹镶嵌在板甲上,有些则打穿板甲留下小洞,那些伤口的血从板甲下缘的臀部流出,浸红了骑士护腿下大腿后侧的裤子。
  自始至终,骑士没能说出任何一个字,但他传达的信息已经送到了。
  人们听见自村庄各个方向轰踏而过的马蹄声,听见激扬奋起的军乐,听见由远及近的呼哨,所有人都知道——明军来了。
第一百零八章
援军
  忠诚的侍卫长大呼小叫地要求男爵跟随在自己的护卫下逃往北方,他们的营地离村子不远,那有设好的拒马与坡地,足够让他们应付骑兵的威胁。
  没人想在平坦原野用弓手和骑兵决战,就像没人想面对拒马工事后的弓手一样。
  领主大人拒绝了这一看似正确的提议,他指着地上死去的骑士道:“他的胸口没有火枪弹痕,只有背后,敌人比他轻,可以追上他,但正面交战打不过他,要不是……为了给我们送信,他不会死。”
  领主为死后的骑士留足了体面,没人知道这位骑士究竟是为传信还是逃跑而死,总之他死了。
  或许只有死去的骑士老爷知道如果他不跑,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如果这世上弯曲的长矛都能戳死人,那裂开的瓦罐将会是一种更加可怕的武器。
  不光消灭人的肉体,还能在此之前先毁灭人的精神。
  村庄外的战斗仍在继续,在那些没来得及撒下种子的农田里,扬着马刀与金瓜的北洋骑兵肆意追杀着夺路狂奔的弓手与步兵。
  骑兵是小规模遭遇战的战争之王,而北洋骑兵这一创立之初即立足于帝国向外扩张目的的通用骑兵更是其中翘楚。
  中原王朝古代骑兵通常都是这种通用骑兵,历来形容中国骑兵战士最常出现的词语便是弓马娴熟,能应付不同的战争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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