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异闻录(校对)第1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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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瀚一直藏身在暗影之中,眼见这人出现,不由暗暗冷笑,足下凝力蓄势,便待一个虎扑冲出去将那人扑倒,不料这时突生意外,突然听得一扇门扉吱呀一响,有一扇舱门开了,灯光照出舱中两道人影。
  那黑影一惊,立即闪向一旁暗影处,杨瀚唬了一跳,这个位置既不在灯下,由此又可以纵览整个舱面,是绝好的位置,没想到这人竟也窜到这儿来。杨瀚立即吸气收腹,尽量地靠近船舷。
  此时,那闪入暗影处的黑衣人与杨瀚相距不到五尺,中间只隔着一只铁锚,可那锚虽然巨大,却也没到能完全将人掩住的地步,幸亏那人正盯着开门出来的人,浑然没有注意旁边有人。
  杨瀚看了一眼那人,蒙着面,手中竟然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此时他正警觉万分,扑过去是一定会被他提前察觉的,起不了突袭的作用,杨瀚只能放轻了呼吸,希望此人不会往旁边探看。
  那舱门开了,两道人影落在甲板上,隐约可见是一男一女,那女子看发型体态应该是个少妇,与舱中男子又低语几句,又咂了个嘴儿,便整整头发,提着脚跟儿,快步向下舱走去。
  杨瀚记得那道门里住的是松江一个布商,带了几个伙计出来做生意的,其中一个管事就带的有浑家,想来两夫妻都是这布商家的下人,这少妇只怕就是……
  杨瀚替那下舱正呼呼大睡,浑然不知头顶已经长出一片草原的大兄弟默哀了一下,又下意识地往旁边那黑衣人看了一眼。那黑衣人似乎也看明白了方才是偷情一幕,轻嗤一声,不屑地扭过头儿来。
  两个人眼神儿这一下正好碰上。虽然二人都隐在夜色当中,可这一对视,目光熠熠,哪还遮掩得住。
  杨瀚一看,再躲不得了,立即一个虎扑,跃过铁锚向那人扑去,那人也是吃了一惊,手中匕首一挥,杨瀚早从靴筒中拔出匕首,与他铿地一碰,杨瀚身在空中,不由腾挪了一下,那人趁机向前一窜,飞遁而去。
  看这人身手,其实不弱,真要动起手来,尚不知鹿死谁手,可这人却是根本没有恋战之意,或许在他眼中,只有行动目标才值得他下手,根本不想与其他人多做纠缠。
  杨瀚立即拔腿追了上去,两个人一个逃,一个追,借助上舱的各种障碍物,那人闪躲几回,突然一个矮身,杨瀚再追到近前时,那人已经踪影全无。杨瀚定睛一看,眼前一道门户,正是白素和青婷的卧房,杨瀚心头登时一紧。
  果然所料不差,此人十有八九就是冲着这两位姑娘来的,此刻莫非他已……
  一念及此,杨瀚不敢怠慢,立即将匕首向门缝里一插,顺势向上一挑,只听“铿”地一声,分明是门闩被他挑落了,杨瀚一拉舱门,先舞一个“夜战八方式”护住要害,这才冲了进去。
  “刷刷刷刷~~~”杨瀚舞着匕首,上护面门,中护中宫,脚下左右微跳,把一柄匕首舞得如银梭穿线一般,待见并无人趁机向他袭来,这才住手,凝神向前看去。
  几案上,亮着一盏灯。
  几案右边,是白素的床榻,白素穿着条灯笼腿儿的湖纱亵裤,上身穿一条鸳鸯戏水的绯色胸围子,撑得胸前鼓鼓腾腾的。
  她光着两条粉莹莹的玉臂,手里捧着个话本儿。几案上放着一盘话梅,白素拈了一枚话梅,唇儿微张着,正要把那话梅塞进去,此时自然是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几案左边是青婷姑娘的卧榻,不过榻上没人。因为几案前边还有一只椭圆型的大浴桶,浴桶中雾气氤氲,青婷姑娘坐在桶中,水没至肩头,圆润白皙的肩头儿在水中若隐若现,水中花瓣正或起或伏。
  青婷姑娘贴了一脸的黄瓜片儿,只是此时贴在眼皮上的黄瓜片儿已经翻了起来,青婷正张着一双大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杨瀚四下看看,干笑两声,道“咳!实不相瞒,方才有个歹人窜至此处,被我看见,我担心他要对两位姑娘不利,所以不告而入……”
  两位姑娘仍然看着他,一言不发。
  杨瀚苦笑道:“咳咳,我知道这个理由太荒唐,委实叫人难以相信。”
  白素妙眸一转,忽地嫣然一笑,道:“瀚哥儿何等伶俐的一个人,若是说谎话,定然不会用这般不可信的理由,所以,我相信你。”
  杨瀚感激地道:“多谢姑娘信任。”
  他瞟一眼冷着脸儿的青婷,忽又一笑:“在下所说的秘方,姑娘用着感觉如何?”
  青婷马上伸手在脸上一划拉,把瓜片儿都抹掉了,难得见她奶白的肤色竟隐隐透出了一抹羞红,也许……只是灯光照得吧。
  杨瀚握着匕首,向她们拱拱手道:“既然姑娘没事,那在下就告辞了。两位姑娘还请小心一些,方才确有歹人流窜于此。”
  白素笑而不语,也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而青婷依旧是瞪着杨瀚不语。实际上,她现在也真是不方便再有什么言语,虽说隔着一个浴桶,水面上又有花瓣遮掩,可没穿衣服,那种感觉便尴尬的很,对着一个大男人,她还能说什么?
  杨瀚走到门口,忽地若有所觉,回过头来,有些讶异地道:“两位姑娘见到一个男人,深夜持着匕首闯进房来,居然毫不惊慌,也未失声大叫,这份镇定功夫,倒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小青冷冷地道:“你再不滚蛋,本姑娘可就不客气了。”
  杨瀚向她深深地盯了一眼,明知杨瀚什么也看不见,小青仍是黛眉一挑,露出些许愠意。杨瀚哈哈一笑,便走出门去,出了门还向她们很君子地点点头,顺手把门带上。
  榻上,白素轻轻一笑,道:“这家伙蛮有趣的,妹妹,你可莫要误失良人呀。”
  小青的肩头往水面上冒了冒,淡淡地道:“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你不要再无脑地被男人骗了。”
  白素打趣她道:“我真觉得这个男人挺有意思的嘛,你要不要?你若不要,我可就收了。”
  小青冷笑一声,道:“不管是那姓许的,还是这个姓杨的,你一个也不要想。到了杭州,便乖乖跟我隐居起来!如果方才这姓杨的所言不虚,你该明白,是谁逡巡在我们身边!”
  白素脸色一变,小青轻轻地咬着牙根儿:“阴魂不散的苏、窈、窈!”
第034章
东寻西觅
  站在寥落星辰之下,听着周而复始的涛声,杨瀚的六识不由自主地变得敏锐起来。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处于暗处,不管是那个神秘人还是青白二女,都不会再把他当成一个无关的路人,他最大的优势消失了,必须得步步小心。
  “神秘人?”杨瀚突然想到了方才那个黑衣蒙面人,立即一纵身向一层甲板掠去。他是从二层甲板上直接跳下去的,足尖刚一沾地,身形立即一旋,冲向陶景然的住处。
  一灯如豆,陶景然坐在榻边,右脚放在陶盆里,左腿架在右腿上,一边俯身用毛巾擦着脚,一边哼哼唧唧地唱着大宋时代的流行歌曲:“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合情,痛痛痛。轻把郎推……”
  “呼!”房门被拉开了,陶景然吓了一跳,向门口一望,就见杨瀚正站在门口。
  陶景然一脸错愕地问道:“瀚哥儿,什么事?”
  唱个艳曲儿不犯法吧?本朝开风气之先,官府管天管地,不至于连拉屎放屁都管吧,再说了,这词儿可是咱大宋徽宗皇帝的大作啊,烟花柳巷里一直传唱着呢。对了,瀚哥儿也不是官差啊。
  杨瀚眼神儿错动了一下,陪笑道:“哦,小弟一时不慎,遗失了一粒耳珠。原本在怀里放得好好儿的,仔细想来,只有上次应陶兄邀请,在此与兄畅饮大醉时,曾取汗巾擦面来着,想是……那时不慎带了出来。”
  陶景然问道:“什么耳珠,很珍贵么?”
  杨瀚道:“只是米粒大的一颗珍珠,自然谈不上珍贵,只是那是家母生前留给我的唯一遗物,在杨某而言,自然是再没有比它更珍贵的了。”
  陶景然“啊”地一声,急忙把另一只脚也擦干净,趿上便鞋,站起身来环顾四周道:“这舱里我倒不曾怎么收拾过,不过每日里出来进去的,却也不曾发现过有什么珠子。”
  杨瀚走进去,一把拿起蜡烛,打个哈哈道:“深夜打扰,已经很失礼了,可不敢劳动陶兄再陪我找珠子,陶兄且请宽坐,小弟自己找找就是。”
  杨瀚说着,却也毫不客气,就举着灯,在铺底桌下,四下里翻找了一番,趁陶景然不注意,他还用手背蹭了一下那个洗脚的陶盆试其温度,水盆犹温。在四处翻找的时候,杨瀚自然也是提着十二分的小心,最多也只侧对陶景然,绝不以后背示之,唯恐遭了他的毒手。
  一番搜索下来,杨瀚并未找到什么东西,其实他急急闯来此处,只是想看看陶景然在不在、在干什么,是不是他心中猜测的那个黑衣人。入室搜查,也是因为既然已经给了自己这么一个借口,就得装模作样一番,原也没指望一定能搜出什么。
  他以找珠子为借口,顶多搜搜床底墙角什么的,许多东西都不能翻动,比如陶景然那口装佐料的小箱子,还有装细软财物的一口大箱子,就没有打开翻找的道理,就连人家的床铺枕头他也不便翻动,只能借着搜查床底时,另一只手撑扶床沿,用力压压,感觉一下下边有没有藏着利器。
  陶景然任他搜了一遍,待他起身,这才笑吟吟地问道:“瀚哥儿可找到了么?”
  杨瀚摇摇头,沮丧地道:“哎,只怕是真的遗失了。小弟打扰了,陶兄休息,小弟告辞。”
  陶景然安慰道:“一人藏物,千人难寻嘛,丢了东西,何尝不是一样的道理。今天是十二号吧,我听老人说过一个法子,方才用这法子帮你掐算了一下,你要找的东西,应该是没丢,我推算的方位,是在一个边角的地方,可能是一处环境的边角,也可能一幢房子的边角,甚至是一个口袋的边角,瀚哥儿再多找找。”
  “多谢陶兄,请歇息吧,小弟告辞。”杨瀚自然不全陶景然装神棍算出来的什么边边角角,向他告一声罪,便退出了舱去。
  舱房中静了片刻,再度传出了宋徽宗所作的那首《醉春风》,陶景然的嗓子微微有些沙哑,这曲儿唱起来别有一番韵味:“试与更番纵,全没些儿缝。这回风味成颠狂,动动动……”
  “难道真不是他?不然,他在不知会被人盯上,不知会有人来他房间一探究竟的前提下,会能提前做出如此滴水不漏的设置,这个人的心思之缜密,也未免太可怕了!”杨瀚默默地想着,一时也有些迷惘了。
  杨瀚睡得很晚,所以早上起得也晚。他是被一阵争吵声给闹醒的。吵闹声就在他的舱室外响着,杨瀚不耐烦地穿起衣服,走过去一拉舱门,就见好多人正围着船老大,拥堵在他门口,在那儿理论着什么。
  其中一个大汉揪着船老大的衣领,怒道:“来来来,大家都来评评这个理儿。”
  船老大身材墩实,比他足足矮了两步,下盘低,倒是在船上立得稳当,此时也不还手,只是把一双绿豆眼乜着船客揪着自己衣领的手,哼哼地道:“你放手!”
  那大汉声如洪钟,大声嚷嚷道:“大家都是你船上的客人,你身为船主,岂能厚此薄彼?就是他上舱的客人付的船钱多,他住得宽敞,吃得丰盛也就罢了,为何连热水我等也只提供一壶,他上舱的客人就有大桶大桶的热水用来沐浴?”
  这话一说,旁边的客人登时聒噪起来,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人皆此心,一听之下,谁也不平衡。不但下层的客人们鼓噪,上层扶栏冲着下边看热闹的客人中登时也有人不悦了。
  那位松江布商大怒道:“什么什么?上舱提供成桶的热水?是谁?为何我这舱中昨晚只给了一壶热水,我连清洁……咳咳!都只能草草了事,凭什么别人就可以有大桶的热水洗澡,船老大,你说清楚。”
  船老大终于怒了,一把挣开那大汉的手,大声道:“我这船上,晚间只供一舱客人热水一壶,你沏茶也好,烫脚也罢,都由得你,其他一概不管的,何曾给人供过大桶的热水?”
  旁边那大汉怒道:“你还要狡辩?我刚刚亲眼看到的,一大早,两个丫头,从那间舱里一盆盆地往河里倒水,都是用过的洗澡水,水中还有花瓣花拳打脚踢,你总不会告诉我说,人家洗的是冷水澡吧?喏喏喏,就那间。”
  那大汉伸手一指,众人都往他指处抬头看去,却只看见一个桶沿儿,众人跟着大汉上了上层甲板,只见舱门外甲板上正晾晒着一只浴桶,可伶可俐站在一边儿,两个丫头都叉着腰儿,凶巴巴的。
  可伶叫道:“吵什么吵什么,我家主人自取水沐浴,管你们甚么事?”
  那大汉道:“就是她们一伙,你这船老大不老实,看人家女子年轻貌美,就提供许多热水讨好……”
  船老大怒道:“我说过了,每舱只供热水一壶,并不曾多给她们热水。”
  “你糊弄鬼呢?难不成她们是直接打了河水上来,就用那冷水洗的澡?诸位,你们信吗?”
  “吵什么吵!”舱门一开,小青姑娘唬着一张俏脸走出来,往那一站,脚下不丁不八,一双妙目四下里冷冷一扫,沉声道:“我用冷水还是热水,河水还是井水,总之不曾要船老大额外照顾,与你们有何相干!”
  马上就有人道:“船老大不曾偷偷提供热水给你,那你怎么洗得澡,难不成是用你的尿壶拴了绳儿,一壶壶地从舷窗提上来的河水?”围观众人登时轰笑起来。
  小青乜视着他,冷冷地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本姑娘不需要证明给你看。船老大不曾额外提供热水给我们,看信不信!不信滚下去理论,莫要扰了本姑娘的清静!”
  小青说着,转身就要走,还扬声吩咐可伶可俐道:“可伶可俐,桶晒干了就搬回来,本姑娘喜欢干净,今儿晚上还要沐浴呢,谁若有那闲心,那把本姑娘的住所四下团团围住了,瞪大你的狗眼瞧清楚,到底有没有人给我们送水。”
  “我眼大我来……不是,我就住上舱,我来盯着!”
  那松江布商一瞧这小青姑娘纤腰一束,容俏极是俏美,虽然还略带稚色,可唯其如此,尤其叫人心动。还有她那身材,体态玲珑,只随意地往那儿一站,周身上下便有无处不媚之感,这是一等一的尤物啊!
  哎呀呀,想不到自己邻舱竟有如此美人儿,那布商登时心猿意马起来,马上主动请缨,要负起夜晚监视小青房间的责任,可大声说完了话,马上又对小青压低声音,小声陪笑道:“姑娘莫怪,且先应付了他们散去吧,老夫是不会为难你们的。”
  小青一脸的不耐烦,苍蝇怎就这么多,这个色棍比那找碴的大汉还要讨厌,她正要叱责这布商滚一边儿去,少在自己跟前献殷勤,就听船尾突然传出一声尖利渗人的惨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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