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异闻录(校对)第31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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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杰一路上不停地作威作福,要这要那,搞得杨三寿疲于奔命,但司马杰倒没有左顾右盼,刺探什么,这让杨三寿不禁暗笑陈知行多疑,却不知,随司马杰而来的侍从之中,却有四个,乃是擅长堪舆风水之学的术士。
  这些人不仅于山川地理多有研究,而且最擅长察言观色,许多有价值的信息,早经由这四个毫不起眼的随从,暗暗搜集了起来。
  ……
  两道高大的门,看起来极其厚重,闪烁着青铜的金属光泽。
  但是门柩中不知做了什么设计,如此沉重的大门,每次开合,居然并不吃力。
  宋词自从被带到太卜寺,便见到了五位看起来地位十分尊崇的人,现在他已经知道,权力地位最为尊崇的那位是大宗伯,名叫黎大隐。接下来是左宗伯向君,右宗伯薛凉,还有两位是卜博士。
  初次的询问,宋词就发现,他们向自己问起的,几乎全是关于杨瀚的事情,而对于他这个人,这几人毫无兴趣。
  几人询问一番后,便叫人把他带下休息,给他安排了舒适的住处,饮食也很精美。之前一直困在那小山村里,他还以为这里住着的都是未开化的蒙昧土人,这时从他们的餐具器皿、屋舍建筑、室内家具,才隐隐感觉到,似乎,这里一直在静悄悄地发展着一个古老的文明?
  宋词走过四大洲,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他完全可以感觉到,这里的一切所蕴含的深厚底蕴,至少也得发展几千年才可能。
  这样的一个文明,为什么能够在这大陆深处发展这么久而不为外界所知?难道他们从来没有过走出去,探访外面世界的欲望?我能走进来,他们要出去,应该比我更容易才对。
  尤其是,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古老文明,为什么这么在意杨瀚的事情?
  他们对于杨瀚的事情,有种谜一般的兴趣,如果宋词说他知道杨瀚一天放几个屁,放的屁是臭还是响,声调是高还是低,他觉得这些人一样会听得津津有味儿。
  现在,每天会向他打听杨瀚故事的人只剩下大宗伯黎大隐、左宗伯向君和右宗伯薛凉了,两位卜博士不知道忙什么去了,或许……是去盘问他的随从了。
  不过,宋词并不担心,那些人到三山太晚,刚来就派给他到深山勘探了,他们说不出来什么。
  宋词道听途说的,倒是知道杨瀚很多事情。不过,既然是道听途说,那就一定有夸张。可是看到三个白胡子老头儿特别感兴趣的脸,成了说书人的宋词感觉这些事情还是缺少足够的戏剧性。
  于是,他接合自己游历四大洲,所听到的无数的英雄传奇进行了再加工,统统放在了杨瀚的身上。
  宋词进到大殿之上,便有人给他拿来蒲团,抬来案几,再沏上好茶,就差再给一块醒木,叫他拍上一记,喊一句“书接上回”了。
  宋词咳嗽一声,开始了今天的杨瀚传奇,这是一个叛贼洪林称帝,趁杨瀚国内空虚,挥军三十六万,兵临大雍城下。
  杨瀚只率守城的三千骑兵,与贼决一死战,危急关头,忽然天降陨石雨,砸死叛军无数,杨瀚只率三千骑,趁机掩杀,大败敌军的故事。
第396章
花枝欲动春风寒
  宋词讲完了古,就被带下去了,连着讲了这么多天,宋词说书的水平急剧提高,结尾还不忘下个钩子,讲到出战瀛州的诸部兵马纷纷回援,元气大伤的徐家感到瀚王因此一战,威望陡生,已威胁到徐家的存在,徐家诸老蓄谋逼宫,至此,戛然而止。
  宋词退出后,高大神圣的大殿上,就只剩下三位宗伯了。
  大宗伯黎大隐坐在上首,一臂撑在自己的大腿上,犹自回味着天降陨石的神奇一幕。
  太卜寺,是这个神奇的秦国中两大至高权力机构之一,一个是太卜寺,一个是三公院。
  三公院负责一切行政管理、军事管理,而太卜寺则负责教化、礼仪和宗教,负责精神导向和控制。
  这样的一个太卜院,本身就喜欢相信一些神神怪怪的东西,而且随着年龄增长、阅历丰富,亲自经历或亲眼见过一些不可思议之事后,他们对于玄学就会更加深信不疑。
  大宗伯黎大隐就是这样,神棍都是明知自己在骗人而去骗人?并不全是,还有很多人,是因为他自己就笃信不疑。
  黎大隐已经是太卜寺第二十三代大宗伯了,只有最虔诚的巫士,才能逐级晋升,最终入了上一任大宗伯的法眼。
  黎大隐沉吟良久,缓缓地道:“如果这宋词所言属实,那么这个杨瀚就是天命所归之人。”
  左宗伯向君道:“大宗伯,你相信此人,真是五百年前三山帝国的帝皇后裔?”
  黎大隐瞟了他一眼,道:“你有怀疑?”
  左宗伯道:“我们没人见过他是否真从祖地踏破虚空而来,我很担心,会不会是徐家有心篡夺权力,所以……炮制了这样一个人出来。”
  右宗伯薛凉道:“向兄,徐家显然是与之为敌的。”
  向君道:“那是后来,你方才也听那宋词说过了,初始时,就是徐家力捧,才奉他为王。我在想,会不会是此人不甘受人挟制,因此渐渐有了力量之后,才与徐家产生矛盾?徐家若只是玩火自焚,也不是不可能。”
  大宗伯沉吟了一下,道:“我太卜寺当初是奉了顺圣天后之命,五百年来,我们一直在等那个人回来。”
  向君道:“大宗伯,兹事体大,必须谨慎啊!当初,顺圣天后可是交代说,最多十年、二十年,太子就会来寻我们。可这一等……如今,五百年过去了,谁能确定,此人是否真是天圣后裔?
  我大秦子民,繁衍生息,在这里已经重建了国度,繁华富庶,自给自足,与外界全无接触,百姓安乐,国泰民安。百姓们对我等卜巫,更是无比的尊崇敬重,我们的决策,不能给他们带来祸患啊!”
  右宗伯薛凉皮笑肉不笑地道:“人心素来静极思动,你看三公院与六曲楼的举动,恐怕,我们想静,也静不下来了。如果坐以待毙,恐将来死无葬身之地,太卜寺更是灰飞烟灭,你我愧对列祖列宗。”
  左宗伯向君淡淡地看了薛凉一眼,道:“那么,我们便大张旗鼓地去迎那个杨瀚入主大秦,再称天圣大帝?你可知三公院与六曲楼心意如何?又或者,这杨瀚今日能过河拆桥,毁了徐家,来日焉知不会拆了我太卜寺?”
  右宗伯薛凉做恍然大悟状,抚掌道:“向兄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大宗伯年事已高,来日承继大宗伯之位的,理所应当是你向兄,三公院虽然跋扈,现在也还不敢公然挑衅我太卜寺,但若迎了大帝回来,恐怕反对你向兄的权柄有损了,是吧?”
  左宗伯向君勃然大怒,拍案道:“你胡说什么,我向君对太卜寺、对大宗伯向来忠心耿耿!所思所想,莫不是为我太卜寺之传承着想。薛凉,我太卜寺以左为尊,而你我都是七岁即成筮生,钻研巫道,论资历,你不比我浅,是不服气我在你之上吧?
  好,今日当着大宗伯的面,我向某情愿交出左宗伯之位,你薛大人愿意做便做,向某让贤!”
  黎大隐淡淡地道:“好啦,你们俩,斗了一辈子,还不够?也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该知天命了!”
  向君听了,悻悻住口。薛凉则是若无其事地抿口茶,嘴皮子一翻,吐出片茶叶来。
  黎大隐沉思了片刻,道:“五百年来,与外界沟通,一向由六曲楼负责。可如今,六曲已有野心,且与三公院沆瀣一气,不堪大用了。我们太卜寺,还是派个杰出的弟子,前往忆祖山禁宫祖地,看一看那个杨瀚吧,如果他真是天圣后裔,我等再商量如何迎回便是。”
  薛凉拱手道:“大宗伯英明,这杨瀚年轻,派个年轻人去,更方便接近他。男巫白藏,是我的弟子,常为我太卜寺行走各地公干,为人机敏,且对我太卜寺忠心耿耿,可以派他前去。”
  向君一听,马上道:“我太卜寺与外界,已五百年不曾来往,只派一人出去,恐要出些纰漏,还是多个人彼此照应着为好。我的一弟子,今已升至女巫,名叫玄月,常往各地传教,甚受百姓爱戴,擅长与人交道,可以一同前往。”
  黎大稳淡淡一笑,知道这两人互不放心,不肯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完全交托在对方手中。
  不过,他是笃信玄学的,如果那杨瀚真的是天圣后裔,天命所归之人,气运之盛,无人能敌,不要说是多几个人去考察,就算向君真有歹意,遣了亲信弟子去暗害于他,又有何惧?
  如果那杨瀚能为人所害,说明他就不是天命所归之人,否则,凭着他的无敌气运,一定能化险为夷。
  因此,黎大隐不以为甚,已经有了老年斑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道:“白藏和玄月这两个孩子,老夫也见过的,确是机敏。好,就派他二人,出山往忆祖山去吧。”
  黎大隐说到这里,目光望向悠远处,隐隐有些神往与激动:“哎!忆祖山啊,经我太卜寺五百年宣扬,在我秦人百姓心中,那里已经是高不可及的人间圣地了,也不知老夫有生之年,是否有幸能够谒见于它!”
  ……
  司马杰赶到锦绣城的时候,杨三寿大大地松了口气。
  这一路上,再没有人比他更紧张了,幸亏及时赶到京城了,如果再晚两天,恐怕他就要弹压不住,造成军士哗变了。
  一旦军士爆乱,杀了司马杰,南孟与瀚王的一战就不可避免了,这个责任,他承担不起啊。
  一路上对南孟将士非打即骂,想停就停,想走就走,想去民居看个新鲜便去民居,想在野外赏个风景便赏个风景,时不时还要驱使那些士兵上山去为他猎杀野味,结果士兵失足,摔得遍体鳞伤,反被他嘲笑无能……
  哎!诸般苦楚,真是数不尽数。
  到了五里亭,廷尉曹敏、大鸿胪栾振杰、大司农高英杰、右扶风宋焱、京兆尹龙敢情等,亲自前来迎接。
  司马杰已经重新换乘到了那驾曾经属于孟帝孟展的御辇,大喇喇地连车都没下。
  杨三寿硬着头皮上车禀报,把这些官员的官阶报了一遍,意思是告诉他,来迎你的可都是位极人臣的大臣啦,不敢如此托大。
  不料司马杰听了却破口大骂:“呸!你个没卵子的怂货,什么狗屁的大鸿胪大司农,就是你们的狗皇帝,也是伪皇帝,吾乃三山之王瀚王遣派的天使,出去见他们作甚?叫他们头前带路吧!”
  杨三寿顶着一脸唾沫讪讪地跑了出来,清咳一声道:“诸位大人,瀚王使者说他偶感了风寒,身体有恙,不便出来与诸位大人相见,诸位大人远迎至此,瀚王使者诚惶诚恐,改日再设宴以谢。”
  曹敏、栾振杰等人假装没看到他脸上的唾沫,假装没听见司马杰在车厢中的咆哮,便灰溜溜地上了路。
  到了城中,先往馆驿中住下,这时彭太师才出面相见。司马杰这厮倒真是个会看人下菜碟儿的,杨三寿本还担心他对彭太师也太过倨傲,却不想司马杰一听来人,便满面春风地迎了出来,仓促之间,一只鞋子都趿反了。
  这真是……
  杨三寿叹为观止,心中只想:我觉得我就算是够不要脸了,想不到人外有人,天外有人呐!
  谈判是由彭太师全权主导的,但军方一脉,怎么可能不予关注?
  两派斗了这许多年,各种细作的运用从未停止,其结果就是双方派系都成了筛子,除了只有核心人员才知道的最高机密,几乎没有什么事儿是对方打听不到的。
  于是,谈判的进展,便不断地送到了足不出户的太尉荼单的案前。
  南孟降国格,废帝号,称王。这一条,本在荼单的预料之中,不称帝便不称帝,主权仍然完整就好。
  可是,司马杰还提出两国关系定位为“父子之国”,并且,每任孟王,要由瀚王下旨册立,以示尊奉瀚王为宗主国,君权瀚授。
  看了这一条,荼单就要疯了。
  陛下已经四十五岁了,那个瀚王才二十九岁,难不成还要叫他一声“爹?”
  陛下要是管瀚王叫爹,我这个老丈人,岂不是得跟瀚王论兄弟了?
  更可恶的是,彭太师居然在奋力争取——孟展管杨瀚叫叔叔行不行?
  “该杀!该杀!彭峰卖国啊!”
  荼单气得颌下一部胡须都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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