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记(精校)第10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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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小子年不过二十,竟然就深谙此道,炉火纯青,怎能不让他惊骇错愕!眼见着他越斗越勇,到了八百合后,已渐渐将公孙婴侯迫至下风,心中更是恨妒交集,暗想:“主公将这小子视为平生第一劲敌,此人不除,大业安成!”五指紧握神印,杀机大作。
  当是时,拓跋野意如日月,气似潮汐,周身仿佛浩瀚宇宙,空渺无穷,每一次真气流转,都相克相生,宛如极光电舞,变化出万千气象,这种感觉当真是说不出的酣畅淋漓。
  斗至酣处,长啸不止,青衣轰然鼓舞,左袖绚光滚滚,忽如虹云脱掌破空,“嘭嘭”连暴,猛撞在地火阳极刀上,火焰纷炸,公孙婴侯右臂一震,“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凭空飞跃。
  拓跋野悲喜交涌,啸歌声中,疾冲飞追,天元逆刃大开大合,接连十几刀凌空怒劈,轰隆连震,斩得地火气刀光芒剧晃,第十七刀劈下时,公孙婴侯气血郁结,再也抵受不住,“哧”的一声激响,银光电舞,惨叫刺耳,他的一条右臂顿时被硬生生的切了下来!
  鲜血蒙蒙,波涛汹涌,公孙婴侯重重摔入海中。
  几在同时,广成子凌空跃起,翻身螺旋下冲,哈哈大笑道:“该轮到我啦!”双手合握五彩神印,绚光怒爆,朝拓跋野当头猛撞而下!
  “轰!”拓跋野呼吸一窒,如被重山所压,心下大骇,待要旋转定海珠已然不及,“砰砰”连声,眼前一黑,任、督二脉火烧火燎,颈背剧痛欲炸,登时被那神印眩光压得朝下撞去。
  四周海浪炸涌,冲起一圈数十丈高的滚滚水墙,随着那疾冲而下的五彩霞光涡旋怒转,四周扁舟顿时盘旋飞摔,破空炸裂。
  剧痛如烧,海水倒灌,气泡汩汩直冒。拓跋野被那无形巨力撞得直冲海底,天旋地转,眼前昏花一片,隐隐约约只瞧见无数尸体悬浮周围,随着他团团乱转,朝下沉去。
  翻天印的这一猛击,已将他经脉撞断,震成重伤,所幸他护体真气雄浑深厚,四肢尚能动弹。眼下已冲入海中二十丈余处,翻天印的惊天压力被海水浮力所托,已渐渐转小,越往下沉,保命的机会便越大。
  想要逃生,就必得趁着神印压力开始消失的瞬间,冲入茫茫海底。拓跋野咬牙凝神四望,心中又是一沉,远处周围,人影游动,至少有数千水妖跟着他往下潜沉。眼下身负重伤,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脱,难逾登天。
  翻天印又是微微一沉,他胸膺剧痛,口中顿时洇出一片鲜血,红丝似的在眼前海水里缭绕。前方数十丈,一群巨鲨,似是闻着血腥,纷纷游来,开始凶猛地抢食那些浮动的尸体。他心中蓦地闪过一个森寒恐惧的念头:“难道这一次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么?”
  脑中又掠过些混乱不清的画面,那张开血盆大口游戈的鲨群,那深不见底的幽深峡谷,那滚滚旋涡的恐怖水浪……心中突然一震,想起八百年前“他”在此与大荒四神浴血激战之时,似乎也两败俱伤,坠入海底,引来发狂的鲨群……
  但“他”那时究竟是如何脱身的呢?拓跋野心中怦怦狂跳,神志陡然清醒了几分,灵光一闪,蓦地想起大峡谷中那数以万计、忙于交媾的巨鲨来。
  刹那间思绪飞转,已然有了一个极为大胆的计划。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自己攥紧命运,拼死一搏!当下凝神感应上方的翻天印压力,一边将丹田真气徐徐导入完好的经脉中。
  如此悠悠荡荡又下沉了片刻,背上的巨力渐渐转小,胸肺已能自由呼吸,距离海底亦只有百丈之遥了。透过那深蓝色的海水,已能瞧见漫无边际的、森林似的碧绿海草,起伏飘摇。
  拓跋野猛一提气,陡然朝下一沉,箭也似的急蹿而出。
  平衡骤失,翻天印微微一晃,急沉而下,四周激流滚滚,漩涡怒转,他双腿剧痛,仿佛巨力所绞,几欲断折,猛地奋起真气,挥刀回斩,借着喷涌的反撞之力飞速溯游,终于冲出了那强猛漩涡。
  四周的水妖发现他了,争相冲来,他疾速下冲,刀光怒卷,将阻挡者尽皆劈震开去,鲜血四洇,鲨群争相冲来,霎时间鱼群冲撞,血肉撕扯,白骨森森飘摇。
  上方涡流滚滚,越来越快,想必是广成子携印追来,拓跋野不敢后顾,全速下冲,穿过鲨群,杀透围阻,奋尽周身真气,终于冲入了飘摇起伏的茫茫绿藻之中。
  草藻拂面,鱼群冲散,他贴着海底疾速仰游,透过那摇曳鼓舞的密草,只见鲨群穿梭,人影纵横,一道绚光滚滚闪耀,越来越近,正是广成子带着众人追到。
  拓跋野心下大凛,水妖越来越多,这海藻林虽然深袤广阔,但想要逃出他们的视线实非易事,当下摒除杂念,朝着大峡谷的方向全速急游。
  上方人影越来越多,越来越近,眼见距离他只有百余丈远了,身下突然一沉,峡谷突现,冲入其中。
  拓跋野心下陡然一松,凝神四扫,那数万鲨群就在右前方不远处,仍在团团乱转,发狂似的交媾着。当下收好天元逆刃,转向急游。
  远远地,那些水妖似乎发现了他,纷纷折转冲来,他心中突突狂跳,几已蹦到了嗓子眼上,奋力急游,近了,更近了……终于冲入鲨群中。
  一只鲨鱼从上方冲过,两只,然后是三只,四只,过了片刻,无数的巨鲨翻动着雪白的肚子,在他头顶盘旋飞转,那些水妖已难以看清他的方位了。
  拓跋野悄无声息地潜游在鲨群中,对视着那一双双呆滞而凶残的眼睛,看着那一张张血盆大口在身边晃动,脑海中画面纷迭,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八百年前,“他”一定也是用这种办法脱身的。或许便是因为此故,直到今世,他虽已位居“龙身”,降服众多凶兽,仍对这些狂鲨有着下意识的敬畏。
  上方水流涌动,绚光闪烁,隐隐可见许多人影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在鲨群里穿梭寻找。
  拓跋野心中怦怦直跳,正想划伤一只鲨鱼,让鲨群嗅血发狂,他好匍匐在鱼腹下,趁乱逃走,忽然瞧见一只巨大的雌鲨被雄鲨猛烈冲撞,张着巨口,像一截大树似的漂浮在他身前,动也不动,心中又是一震。
  鱼腹!他想起来了,八百年前,他不是伏在鱼肚下逃生,而是钻入巨鲨的腹中!霎时间犹如醍醐灌顶,惊喜难抑,当下再不迟疑,取出两仪钟,徐徐变大,顶在那雌鲨张着的巨口中,而后翻身跃入,双手并摊,神钟朝里一滚,顿时往鱼肚内冲落。
  与此同时,指尖朝外一弹,气箭飞舞,“咻”地穿入旁边一只雄鲨腹部,鲜血激射。周围的鲨群顿时躁乱了起来,水流汹涌,众鲨横冲直撞,顷刻间将那巨鲨分夺咬噬。
  混乱中,几个水妖被狂鲨咬中,鲜血弥漫,鲨群发狂更甚,一场人鲨大战登时展开。
  两仪钟可隔绝阴阳,拓跋野藏在其中,即便念力高深如广成子,亦无法查探,透过鱼腹,望着外面那狂乱血腥的景象,心下大松,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这也算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当是时,鱼身突然一阵巨晃,不断地盘旋飞转,拓跋野一凛,凝神外视,只见天旋地转,水草摇曳,鲨群发狂猛冲,赫然正往那峡谷彼端,那幽深强猛的涡旋冲去!
  心中又是一震,蓦地想起八百年前似乎也是这般情景!忽然又记起《大荒经》记载,上古之时,天崩地裂,西海海底出现一个巨大的涡漏,女娲大神以“万合神胶”,堵住海底涡漏……难道这涡旋便是那所谓的“西海之漏”吗?
  一念及此,遍体森寒,冷汗涔涔遍背。凝神回想,却怎么也记不起当年古元坎藏于鲨腹,坠入那峡谷涡流之后的情节了。
  忽然隆隆狂震,他身子一晃,重重撞在两仪钟上,金星乱舞,不等稳住,又是一阵乒乓乱撞,身下一沉,似乎朝着深不见底的洞渊螺旋真坠。真气乱涌,剧痛攻心,眼前又是一黑,终于什么也瞧不见了。
  ※※※
  迷迷糊糊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在一个不见终底的涡流里回旋,又仿佛随着波涛汹涌起伏,而后又跌跌撞撞,百骸颠散,最后又是一沉,仿佛悠悠荡荡漂浮在寒冷彻骨的冰水里。
  无数的画面从他脑中倏然闪过,越去越远,耳边仿佛听到万千嘈杂的声音,想要倾听,却越来越模糊。如此浑浑噩噩,又过了许久,突然“哗”的一声,脸上冰凉,他“啊”地猛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明月高悬,雪杉参差,横亘的树枝上还堆积着尚未消融的冰雪,两只银白的猴子抓着雪块,对他吱吱怪笑,突然将雪块朝他脸上打来,一溜烟往树上逃去,回头尖叫不已。
  他也不追赶,怔怔四望,两侧山崖高绝,积雪未消,银亮的山溪沿着山势蜿蜒而下,叮咚流响。他背靠大石,半身坐在冰冷的溪水里,旁边横着一个极为眼熟的八角青铜钟。
  他抓过神钟,端看了片刻,下意识地将它变小,收入怀中。正待起身,忽然听到“那七、那七”的怪叫声,脖子上突然一紧,已被套了一个银光灿灿的锁链,又听一个沙甜的声音咯咯笑道:“啊哈,我抓着一个奴隶啦!”
  他转头望去,只见溪边雪地上,匍匐了一个巨大的怪物,周身碧绿,光滑透亮,头顶三只尖角,像是一只巨大的昆虫,六足微曲,一双大如车轮的碧眼直愣愣地瞪着他,懒洋洋地扑扇着翅膀。
  那怪兽背上,骑着一个娇小玲珑的黄衣少女,苹果似的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细辫飞扬,双耳上蜷曲着一对赤练小蛇,右手握着一个细长弯曲的浅绿色玉石号角,正笑吟吟地凝视着他,说不出的娇媚俏皮。
  他心中一震,觉得颇为眼熟,脱口道:“你是谁?”
  黄衣少女咯咯笑道:“大胆!我是你的主人,哪容得你问我姓名。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他微微一怔,凝望着溪水中的倒影,皱眉苦苦思忖,喃喃道:“我是谁?我是谁?”脑中空空荡荡,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第五章
诸夭之野
  月光照在山谷间,峭壁如霜,拓跋野皱着眉头,站在溪水中苦苦思忖了半晌,脑中却始终如这月色般空茫一片。
  黄衣少女等得不耐烦,眉毛一挑,笑道:“既然没有名字,那我便叫你无名氏好了。喂,无名氏,从今往后,你便是我洛姬雅的奴隶了。”
  “洛姬雅?”拓跋野心中又是一震,这名字熟悉已极,偏偏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但对她颇感亲切,隐隐中觉得她似友非敌,当下也不加反抗,沉吟道:“洛姑娘,我们在哪里见过吗?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黄衣少女喝道:“臭小子,什么姑娘不姑娘的,还不快叫我主人!”话语虽凶,嘴角却漾着浅浅笑意,对这俊秀男子她也有似曾相识之感,见他目光澄澈地凝视着自己,心中砰砰作响,忍不住道:“这里是融天山无忧谷,你喝了忘川的水,自然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她自然便是和拓跋野离散了半载的流沙仙子。当日北海之上,鲲鱼解印,波涛汹涌,将她卷溺其中,醒来时便已来到了这数万里之外的南海融天山,无意中饮了忘川之水,将所有往事忘得一干二净。
  此刻二人重逢,竟如隔世。
  雪杉上的几只白猴吱吱怪叫,突然朝上方飞逃急窜,只听“啪啪”几声激响,两条赤鳞蛇破空呼啸,朝拓跋野脖子上卷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娇叱道:“小妖精,这明明是我逃走的奴隶,原来被你抢了窝藏在这里!”
  拓跋野下意识地抓住那蛇鞭,朝外一夺,那女子“啊”的一声,顿时从山石上冲落水中,旋即湿淋淋地翻身跃起,又惊又怒,喝道:“你……你竟然帮这小妖精与我动手,反了么?”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杏眼薄唇,颇为清秀,红衣鼓舞,似是个火族女子。
  流沙仙子咯咯笑道:“没有飞天翅,也想摘星辰?你连他也制服不得,却还大言不惭地说他是你的奴隶,羞也不羞……”
  忽听破风之声大作,又有十余条长鞭、锁链朝着拓跋野脖梗儿勾来,被他护体真气一震,登时纷纷飞卷弹开。
  峡谷两旁的雪杉林中,不知何时已冲出十二个服色各异的女子,高低错落站在山崖、石壁上,惊怒嗔恼,七嘴八舌,大都是斥责他身为男奴,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反抗女主云云。
  红衣女子凝视着拓跋野,“咦”了一声,似是认出他并非自己逃逸的男奴,但势成骑虎,与这小妖女有素有仇隙,哪能善罢甘休?俏脸一沉,冷笑道:“小妖精,你道将他稍加乔装,我便认不出来了么?今日若是不将他交出来,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呼!”话音未落,赤鳞蛇飞卷横扫,突然化作一条火蛇,朝着流沙仙子当头喷火扑到。几在同时,四周那些女子也纷纷疾冲而下,气浪鼓舞,神兵纵横,转而朝她猛攻而至。
  那歧兽猛地振翅怪吼,便欲朝众女冲去。
  还不等它立起身来,拓跋野右掌一扫,狂风鼓舞,那火蛇顿时尖鸣着冲天抛飞,接着“砰砰”连声,那些锁链、长鞭应声震裂,众女子被气浪所推,腾云驾雾似的直跌出十余丈外,惊叫声不绝于耳。
  流沙仙子又惊又喜,笑靥如花,想不到这少年神力一至于斯,眼见他独不挣脱自己的锁链,心下大是得意,嫣然道:“无名氏,随我回家去。”
  也不理会众女,将他轻轻一拉,拽上那歧兽背,慢腾腾地沿着山溪朝上走去,倒象在示威炫耀一般。
  众女惊怒交加,娇声喝斥,却再不敢贸然上前。红衣女子气得俏脸煞白,顿足叱道:“小妖精,这贱奴害死国主,是无忧谷第一罪囚,你敢窝藏包庇,就不怕与全谷人为敌么?”
  “哎呀,我好怕呀!”流沙仙子拍拍胸口,忽然又扮了个鬼脸,咯咯笑道,“可惜呀可惜,幻冰仙子,害死女儿国主的是你的贱奴,他逃之夭夭,你就想随便抓个替死鬼顶罪么?要是让那红发老妖精知道了,你猜猜谁会是举国之敌?”
  红衣女子脸色陡变,拓跋野见她神色愤怒、恐惧,心道:“不知那‘红发妖精’说的是谁?竟让她如此害怕?”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妖娆绝世的红发女子,胸口如被重锤猛击,身子一晃,痛入心脾。
  那歧兽振翅怪鸣,笨拙地飞了起来,拖着两人朝山顶掠去,越飞越快,风声呼呼,很快便将众女的身影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叫骂声渐渐模糊,细不可闻。
  月悬当空,壁立千仞,夜空被两侧山壑所夹,就像一条湛蓝的长河。山顶白雪皑皑,融化的雪水汇集为溪,冲泻为瀑,轰隆不绝。越往高飞,狂风越冷,将近山顶时,碧虚澄澈,双袖盈风,两人衣裳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随风鼓舞,晃动如银。
  拓跋野也不知她要将自己带到何处,此刻脑中空白,什么也记不起来,独对她颇感亲切信赖,当下也不多问,只是默默追想着脑海中稍纵即逝的零星画面,烦乱迷惘。
  山顶白茫茫一片,唯有向阳处挺立了几株巨松,苍翠如盖。左侧巨石累累,形状各异,仿佛蹲伏了无数雪白的巨兽,十余只雪鹫正立在石上,晃首睥睨,瞧见两人飞来,顿时尖叫着冲天飞起。
  那歧兽冲落雪地,双翼一张,全身抖动,将身上的冰雪簌簌震落。流沙仙子道:“到啦!”一跃而下,封印了那歧兽,拽着他朝一个黑黝黝的洞穴走去。
  那山洞倚壁朝南,洞口又有两块巨石遮挡,颇为隐蔽,风势也减小许多。拓跋野走到那崖边洞口时,瞧见悬崖下的景观,呼吸一窒,目眩神迷。
  月光茫茫,南边是滚滚起伏的云海,雪山峰岭参差,巍峨雄伟,仿佛破海而出的群岛,壮丽难言。群山脚下,是一片五颜六色的绚丽大地,仿佛被天上泼下的霓霞所染,花树草木密密地铺展起伏,朝北绵延到极远处的海边,被狂风鼓舞,层层叠叠,汹涌如浪。
  山上积雪融化为溪,奔泻而下,汇集成数十条大河,迤逦缭绕,穿过原野,滚滚流入沧海。两岸的霞林彩花倒映其中,色彩斑斓瑰丽,仿佛无数彩虹纵横交错。
  最为奇妙的,是这千里原野地势各异,变化出诸种地貌,起伏的丘陵、广袤的盆地、茫茫的沼泽、茂密的山林、银白的沙漠……一应俱全,或瑰奇峭拔,或苍凉雄壮,或风雅秀丽,让人目不暇接,为之神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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