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校注本)第1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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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摄——暂时代理。​
瞋(chē
n琛)目——瞪眼,睁大眼睛。​
金枝玉叶——语出汉·应劭《风俗通义》佚文:“黄帝战蚩尤于涿鹿,常有五色云气、金枝玉叶止于帝上,因作华盖。”原谓黄帝受到头顶金枝玉叶云气的启发而制成了以金枝玉叶装饰的华盖。引申以比喻皇族子孙。因刘备为汉代皇族后裔,汉献帝之皇叔,故称。​
陪话——赔礼道歉。陪:通“赔”。​
并——犹拼。​
反间计——出自《孙子·用间》:“反间者,因其敌间而用之。”杜牧注:“敌有间来窥我,我必先知之,或厚赂诱之,反为我用;或佯为不觉,示以伪情而纵之,则敌人之间,反为我用也”原指利用敌人的间谍,反为我用,使敌方内讧,从而得利。后成为三十六计之一,泛指在敌方挑拨离间,使其内讧,从而得利。​
有染——有男女性关系,即通奸。​
宫人内侍——宫人:妃嫔、宫女的通称。内侍:指宦官。以其在宫内侍奉,故称。​
宫嫔彩女——宫嫔:帝王的侍妾。彩女:指皇宫中一般宫女。​
宗社堕——指汉朝政权已破败不堪。宗社:“宗庙社稷”的合称。代指国家。墮:败落,衰败。​
叔季——叔世、季世的合称。叔世、季世皆为末世之意,合二为一词义不变,且有强调意味。《魏书·释老志》:“叔季之世,暗君乱主,莫不眩焉。”​
欲除社鼠招奸雄——喻指本想铲除干预朝政的宦官,却招来了更凶残的董卓。社鼠:典出《晏子春秋·内篇·问上》:“(齐)景公问于晏子曰:‘治国何患?’晏子对曰:‘患夫社鼠。’公曰:‘何谓也?’对曰:‘夫社,束木而涂之,鼠因往托焉。熏之则恐烧其木,灌之则恐败其涂。此鼠所以不可得杀者,以社故也。夫国亦有社鼠,人主左右是也。’”又《韩非子·外储说右上》:“君亦见夫为社者乎?树木而涂之,鼠穿其间,掘穴托其中,熏之则恐焚木,灌之则恐涂阤,此社鼠之所以不得也。今人君之左右……吏不诛则乱法,诛之则君不安,据而有之,此亦国之社鼠也。”意谓隐藏在土地庙(社)里的老鼠。比喻依仗他人势力为非作歹的坏人。这里指倚仗太后而专权的宦官。奸雄:参见第一回“奸雄”条注。这里指董卓。​
“豺獭虽驱”二句——意指何进虽然铲除了宦官,却招来了更为凶残的董卓,造成了更大的祸害。豺獭:两种较小的野兽。喻指宦官。虎狼:两种凶残的野兽。喻指董卓。逆竖:叛逆小人。指董卓。《宋书·沈文秀传》:“何故背国负恩,远同逆竖。”淫凶:极大祸害。​
“王允赤心”二句——意指王允利用貂蝉施美人计,致使董卓与吕布争风吃醋,结果吕布杀死了董卓。赤心:诚心。红粉:本指古代妇女化妆用的胭脂和铅粉。引申以代指美女。这里专指貂蝉。矛盾:亦作“矛楯”。典出《韩非子·难一》:“楚人有鬻楯与矛者,誉之曰:‘吾楯之坚,物莫能陷也。’又誉其矛曰:‘吾矛之利,于物无不陷也。’或曰:‘以子之矛,陷子之楯,何如?’其人弗能应也。”矛为进攻性兵器,盾(楯)为防御性兵器,两者互为克制,故矛盾有争斗之意。​
渠魁殄(tiǎn舔)灭——意谓首恶董卓被消灭。渠魁:恶人的大头目或首领,也即首恶。《尚书·夏书·胤征》:“歼厥渠魁,胁从罔治。”孔颖达疏:“歼厥渠魁,谓灭其元首,故以渠为大,魁为帅。史传因此谓贼之首领为渠帅,本原出于此。”殄灭:灭绝,彻底消灭。​
“后王规此”二句——意谓后来的帝王应以汉末为鉴戒,兢兢业业,不要轻易让国家四分五裂或国土残缺不全。规:以为鉴戒。金瓯:指金盆、金盂之类。比喻疆土或国土。金瓯缺:语意反用“金瓯无缺”,出自《梁书·侯景传》:“(武帝萧衍)曾夜出视事,至武德阁,独言:‘我家国犹若金瓯,无一伤缺,今便受地,讵是事宜?脱致纷纭,非可悔也。’”意谓犹如金瓯有了缺口。比喻国土不完整或国家分裂。等闲:轻易,随便。​
肝脑涂——“肝脑涂地”的省略。涂:涂抹,散落。“肝脑涂地”或本“脑涂地”,出自《战国策·燕策一》:“(张仪谓燕王曰)厨人进斟羹,因反斗而击之,代王脑涂地。”又见《吕氏春秋·长攻》,文作:“代君至,酒酣,反斗而击之,一成,脑涂地。”意谓人的肝脑散落在地上。引申以形容天灾人祸使大批人惨死的情景。​
叹黍离——典出《诗经·王风·黍离》:“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毛诗正义》小序:“《黍离》,闵宗周也。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过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闵周室之颠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诗也。”《黍离》一诗是咏叹商朝旧宫殿长满了禾黍,因用以表示亡国之痛。​
苞桑戒——典出《周易·否卦》:“其亡其亡,系于苞桑。”孔颖达疏:“苞,本也。凡物系于桑之苞本,则牢固也。若能‘其亡其亡’,以自戒慎,则有系于苞桑之固,无倾危也。”比喻帝王若能居安思危,国家就能巩固。​
太阿谁执全纲维——意谓由谁执掌大权以维护纲常法度。太阿:古宝剑名。相传为春秋时欧冶子、干将所造。比喻权柄。全纲维:保全纲常礼教、国家法度。​
撄其锋——指触犯李傕的嚣张气焰,招来杀身之祸。撄:触犯,招惹。其:代词。代指李傕。锋:兵器的尖端或锋利部分。比喻嚣张气焰。​
监——监禁,扣押。​
匡——这里是辅佐、辅助之意。​
左道——旁门邪道。多指巫术、方术等。《礼记·王制》:“执左道以乱政,杀。”郑玄注:“左道,若巫蛊及俗禁。”孔颖达疏:“地道尊右,右为贵……故正道为右,不正道为左。”​
“有穷后羿”三句——其事散见于《尚书·夏书·五子之歌》、《左传·襄公四年》、《淮南子·本经训》、《史记·吴世家》等书:相传后羿为尧时神射手,当时十日并出,植物枯死,又有封豕长蛇为害,后羿射去九日,射杀封豕长蛇,民赖以安。后羿又建立有穷国,因号有穷氏,但好狩猎,不理民事,为其臣寒浞所杀。​
斯须——形容时间短暂。​
持钺仗节——参见第十回“假节钺”条注。​
以重爵饵之——意谓用封赐高官显爵的办法引诱他就范。饵:引诱,诱惑。​
出生入死——入死:到死。“出生入死”出自《老子》第五○章:“出生入死。生之徒(途)十有三,死之徒(途)十有三。”(徒:一作“途”解,一作“类”解,皆通。)王弼注:“出生地,入死地。”又《韩非子·解老》:“人始于生而卒于死。始谓之出,卒谓之入,故曰‘出生入死’。”本指从出生到老死。引申为冒着生命危险,随时有死亡的可能。​
身冒矢石——意谓将帅率领士卒冒着敌人飞箭、炮石的攻击。形容将领、官员等亲临前线,冒着生命危险,奋勇作战。参见第十五回“亲冒矢石”。​
御林军——负责保卫京都和皇帝的军队。​
銮舆——帝王的车驾。帝王的车驾有銮铃,故称。​
金风——即秋风。五行学说以为秋天属金,故称。《文选·张协〈杂诗〉》:“金风扇素节,丹霞启阴期。”李善注:“西方为秋而主金,故秋风曰金风。”​
骅骝——亦作“华骝”。相传为周穆王的“八骏”之一。《穆天子传》卷一:“天子之骏,赤骥、盗骊、白义、踰轮、山子、渠黄、华骝、绿耳。”郭璞注:“八骏,皆因其毛以为名号耳。”后遂成为骏马的泛称。​
驻跸——帝王出行时在途中停留暂住之谓。​
具——供应,置办。​
靖天下——使天下安定。靖:用作动词。使安定。​
三族——说法不一。或谓指父、子、孙;或谓指父族、母族、妻族;或谓指父母、兄弟、妻子。​
喜诺——很高兴地同意了。​
符册典籍——符册:亦作“符策”。朝廷册封、发令、调兵等所用的凭证。一般以铜板或竹片制成,上写文字,一分为二:一份下发,一份存于朝庭,以便对证。典籍:指国家法典等重要文献。​
故白波帅——即曾经是白波起义军的首领。东汉灵帝中平五年(公元188年),黄巾军馀部郭泰等在白波谷(在今山西省曲沃县)复起,史称“白波起义”。故:从前,过去。​
拽辇——牵拉皇帝、皇后的车驾。辇:秦、汉后专指帝王、后妃所乘的车。​
无徒——无赖之徒。​
曲说——婉转地劝说。​
饿莩遍野——莩:亦作“殍”。饿死的人。“饿莩遍野”本《孟子·梁惠王上》:“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涂有饿莩而不知发。”(涂:通“途”。道路。发:指开仓赈济。)又同书同篇:“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意谓饿死的尸体到处都是。形容天灾人祸造成大量百姓死亡的惨状。​
摆布——安排,布置。​
左侧——即左右(指时间),前后。​
第十四回
曹孟德移驾幸许都
吕奉先乘夜袭徐郡
却说李乐引军诈称李傕、郭汜,来追车驾,天子大惊。杨奉曰:“此李乐也。”遂令徐晃出迎之;李乐亲自出战。两马相交,只一合,被徐晃一斧砍于马下,杀散馀党,保护车驾过箕关。太守张杨具粟帛,迎驾于轵道。帝封张杨为大司马。杨辞帝,屯兵野王去了。帝入洛阳,见宫室烧尽,街市荒芜,满目皆是蒿草,宫院中只有颓墙坏壁。命杨奉且盖小宫居住。百官朝贺,皆立于荆棘之中。诏改兴平为建安元年。是岁又大荒,洛阳居民仅有数百家,无可为食,尽出城去剥树皮、掘草根食之。尚书郎以下,皆自出城樵采,多有死于颓墙坏壁之间者。汉末气运之衰,无甚于此。后人有诗叹之曰:
血流芒砀白蛇亡,赤帜纵横游四方。
秦鹿逐翻兴社稷,楚骓推倒立封疆。
天子懦弱奸邪起,气色凋零盗贼狂。
看到两京遭难处,铁人无泪也凄惶。
太尉杨彪奏帝曰:“前蒙降诏,未曾发遣。今曹操在山东,兵强将盛,可宣入朝,以辅王室。”帝曰:“朕前既降诏,卿何必再奏?今即差人前去便了。”彪领旨,即差使命赴山东,宣召曹操。
却说曹操在山东,闻知车驾已还洛阳,聚谋士商议。荀彧进曰:“昔晋文公纳周襄王,而诸侯服从;汉高祖为义帝发丧,而天下归心。今天子蒙尘,将军诚因此时首倡义兵,奉天子以从众望,不世之略也。若不早图,人将先我而为之矣。”曹操大喜。正要收拾起兵,忽报有天使赍诏宣召。操接诏,克日兴师。
却说帝在洛阳,百事未备,城郭崩倒,欲修未能。人报李傕、郭汜领兵将到。帝大惊,问杨奉曰:“山东之使未回,李、郭之兵又至,为之奈何?”杨奉、韩暹曰:“臣愿与贼决死战,以保陛下。”董承曰:“城郭不坚,兵甲不多,战如不胜,当复如何?不若且奉驾往山东避之。”帝从其言,即日起驾望山东进发。百官无马,皆随驾步行。
出了洛阳,行无一箭之地,但见尘头蔽日,金鼓喧天,无限人马来到。帝、后战栗不能言。忽见一骑飞来,乃前差往山东之使命也,至车前拜启曰:“曹将军尽起山东之兵,应诏前来。闻李傕、郭汜犯洛阳,先差夏侯惇为先锋,引上将十员、精兵五万,前来保驾。”帝心方安。少顷,夏侯惇引许褚、典韦等至驾前面君,俱以军礼见。帝慰谕方毕,忽报正东又有一路军到。帝即命夏侯惇往探之,回奏曰:“乃曹操步军也。”须臾,曹洪、李典、乐进来见驾。通名毕,洪奏曰:“臣兄知贼兵至近,恐夏侯惇孤力难为,故又差臣等倍道而来协助。”帝曰:“曹将军真社稷臣也。”遂命护驾前行。探马来报:“李傕、郭汜领兵长驱而来。”帝令夏侯惇分两路迎之。惇乃与曹洪分为两翼,马军先出,步军后随,尽力攻击。傕、汜贼兵大败,斩首万馀。于是请帝还洛阳故宫。夏侯惇屯兵于城外。
次日,曹操引大队人马到来。安营毕,入城见帝,拜于殿阶之下。帝赐平身,宣谕慰劳。操曰:“臣向蒙国恩,刻思图报。今傕、汜二贼罪恶贯盈,臣有精兵二十馀万,以顺讨逆,无不克捷。陛下善保龙体,以社稷为重。”帝乃封操领司隶校尉,假节钺,录尚书事。
却说李傕、郭汜知操远来,议欲速战。贾诩谏曰:“不可。操兵精将勇,不如降之,求免本身之罪。”傕怒曰:“尔敢灭吾锐气?”拔剑欲斩诩,众将劝免。是夜,贾诩单马走回乡里去了。次日,李傕军马来迎操兵。操先令许褚、曹仁、典韦领三百铁骑,于傕阵中冲突三遭,方才布阵。阵圆处,李傕侄李暹、李别出马阵前,未及开言,许褚飞马过去,一刀先斩李暹;李别吃了一惊,倒撞下马,褚亦斩之:双挽人头回阵。曹操抚许褚之背曰:“子真吾之樊哙也!”随令夏侯惇领兵左出,曹仁领兵右出,操自领中军冲阵。鼓响一声,三军齐进。贼兵抵敌不住,大败而走。操亲掣宝剑押阵,率众连夜追杀,剿戮极多,降者不计其数。傕、汜望西逃命,忙忙似丧家之狗,自知无处容身,只得往山中落草去了。曹操回兵,仍屯于洛阳城外。杨奉、韩暹两个商议:“今曹操成了大功,必掌重权,如何容得我等?”乃入奏天子,只以追杀傕、汜为名,引本部军屯于大梁去了。
帝一日命人至操营,宣操入宫议事。操闻天使至,请入相见,只见那人眉清目秀,精神充足。操暗想曰:“今东都大荒,官僚军民皆有饥色,此人何得独肥?”因问之曰:“公尊颜充腴,以何调理而至此?”对曰:“某无他法,只食淡三十年矣。”操乃颔之。又问曰:“君居何职?”对曰:“某举孝廉,原为袁绍、张杨从事。今闻天子还都,特来朝觐,官封正议郎。济阴定陶人,姓董名昭,字公仁。”曹操避席曰:“闻名久矣,幸得于此相见。”遂置酒帐中相待,令与荀彧相会。忽人报曰:“一队军往东而去,不知何人。”操急令人探之。董昭曰:“此乃李傕旧将杨奉,与白波帅韩暹,因明公来此,故引兵欲投大梁去耳。”操曰:“莫非疑操乎?”昭曰:“此乃无谋之辈,明公何足虑也。”操又曰:“李、郭二贼此去若何?”昭曰:“虎无爪,鸟无翼,不久当为明公所擒,无足介意。”
操见昭言语投机,便问以朝廷大事。昭曰:“明公兴义兵以除暴乱,入朝辅佐天子,此五霸之功也。但诸将人殊意异,未必服从。今若留此,恐有不便,惟移驾幸许都为上策。然朝廷播越,新还京师,远近仰望,以冀一朝之安;今复徙驾,不厌众心。夫行非常之事,乃有非常之功,愿将军决计之。”操执昭手而笑曰:“此吾之本志也。但杨奉在大梁,大臣在朝,不有他变否?”昭曰:“易也。以书与杨奉,先安其心;明告大臣,以京师无粮,欲车驾幸许都,近鲁阳,转运粮食,庶无欠缺悬隔之忧。大臣闻之,当欣从也。”操大喜。昭谢别,操执其手曰:“凡操有所图,惟公教之。”昭称谢而去。
操由是日与众谋士密议迁都之事。时侍中太史令王立私谓宗正刘艾曰:“吾观天文,自去春太白犯镇星于斗牛,过天津,荧惑又逆行,与太白会于天关,金火交会,必有新天子出。吾观大汉气数将终,晋魏之地必有兴者。”又密奏献帝曰:“天命有去就,五行不常盛。代火者土也,代汉而有天下者当在魏。”操闻之,使人告立曰:“知公忠于朝廷,然天道深远,幸勿多言。”操以是告彧。彧曰:“汉以火德王,而明公乃土命也。许都属土,到彼必兴。火能生土,土能旺木。正合董昭、王立之言,他日必有兴者。”操意遂决。次日,入见帝,奏曰:“东都荒废久矣,不可修葺;更兼转运粮食艰辛。许都地近鲁阳,城郭宫室,钱粮民物,足可备用。臣敢请驾幸许都,惟陛下从之。”帝不敢不从;群臣皆惧操势,亦莫敢有异议。遂择日起驾,操引军护行,百官皆从。
行不到数程,前至一高陵,忽然喊声大举,杨奉、韩暹领兵拦路。徐晃当先,大叫:“曹操欲劫驾何往?”操出马视之,见徐晃威风凛凛,暗暗称奇。便令许褚出马,与徐晃交锋。刀斧相交,战五十馀合,不分胜败。操即鸣金收军,召谋士议曰:“杨奉、韩暹诚不足道,徐晃乃真良将也。吾不忍以力并之,当以计招之。”行军从事满宠曰:“主公勿虑。
某向与徐晃有一面之交,今晚扮作小卒,偷入其营,以言说之,管教他倾心来降。”操欣然遣之。
是夜,满宠扮作小卒,混入彼军队中,偷至徐晃帐前,只见晃秉烛被甲而坐。宠突至其前,揖曰:“故人别来无恙乎?”徐晃惊起,熟视之,曰:“子非山阳满伯宁耶?何以至此?”宠曰:“某现为曹将军从事,今日于阵前得见故人,欲进一言,故特冒死而来。”晃乃延之坐,问其来意。宠曰:“公之勇略,世所罕有,奈何屈身于杨、韩之徒?曹将军当世英雄,其好贤礼士,天下所知也。今日阵前,见公之勇,十分敬爱,故不忍以健将决死战,特遣宠来奉邀。公何不弃暗投明,共成大业?”晃沉吟良久,乃喟然叹曰:“吾固知奉、暹非立业之人,奈从之久矣,不忍相舍。”宠曰:“岂不闻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遇可事之主,而交臂失之,非丈夫也。”晃起谢曰:“愿从公言。”宠曰:“何不就杀奉、暹而去,以为进见之礼?”晃曰:“以臣弑主,大不义也,吾决不为。”宠曰:“公真义士也。”晃遂引帐下数十骑,连夜同满宠来投曹操。
早有人报知杨奉。奉大怒,自引千骑来追,大叫:“徐晃反贼休走!”正追赶间,忽然一声炮响,山上山下,火把齐明,伏军四出,曹操亲自引军当先,大喝:“我在此等候多时,休教走脱!”杨奉大惊,急待回军,早被曹兵围住。恰好韩暹引兵来救,两军混战,杨奉走脱。曹操趁彼军乱,乘势攻击,两家军士大半多降。杨奉、韩暹势孤,引败兵投袁术去了。
曹操收军回营,满宠引徐晃入见。操大喜,厚待之。于是迎銮驾到许都,盖造宫室殿宇,立宗庙社稷、省台司院衙门,修城郭府库。封董承等十三人为列侯。赏功罚罪,并听曹操处置。操自封为大将军、武平侯。以荀彧为侍中、尚书令,荀攸为军师,郭嘉为司马祭酒,刘晔为司空仓曹掾,毛玠、任峻为典农中郎将,催督钱粮,程昱为东平相,范成、董昭为洛阳令,满宠为许都令,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皆为将军,吕虔、李典、乐进、于禁、徐晃皆为校尉,许褚、典韦皆为都尉,其馀将士各各封官。自此大权皆归于曹操:朝廷大务,先禀曹操,然后方奏天子。
操既定大事,乃设宴后堂,聚众谋士共议曰:“刘备屯兵徐州,自领州事;近吕布以兵败投之,备使居于小沛:若二人同心引兵来犯,乃心腹之患也。公等有何妙计可图之?”许褚曰:“愿借精兵五万,斩刘备、吕布之头,献于丞相。”荀彧曰:“将军勇则勇矣,不知用谋。今许都新定,未可造次用兵。彧有一计,名曰‘二虎竞食’之计。今刘备虽领徐州,未得诏命。明公可奏请诏命,实授备为徐州牧,因密与一书,教杀吕布。事成则备无猛士为辅,亦渐可图;事不成,则吕布必杀备矣:此乃二虎竞食之计也。”操从其言,即时奏请诏命,遣使赍往徐州,封刘备为征东将军、宜城亭侯,领徐州牧,并附密书一封。
却说刘玄德在徐州,闻帝幸许都,正欲上表庆贺。忽报天使至,出郭迎接入郡,拜受恩命毕,设宴管待来使。使曰:“君侯得此恩命,实曹将军于帝前保荐之力也。”玄德称谢。
使者乃取出私书,递与玄德。玄德看罢,曰:“此事尚容计议。”席散,安歇来使于馆驿。玄德连夜与众商议此事。张飞曰:“吕布本无义之人,杀之何碍?”玄德曰:“他势穷而来投我,我若杀之,亦是不义。”张飞曰:“好人难做。”玄德不从。
次日,吕布来贺,玄德教请入见。布曰:“闻公受朝廷恩命,特来相贺。”玄德逊谢。只见张飞扯剑上厅,要杀吕布。玄德慌忙阻住。布大惊曰:“翼德何故只要杀我?”张飞叫曰:“曹操道你是无义之人,教我哥哥杀你。”玄德连声喝退。乃引吕布同入后堂,实告前因,就将曹操所送密书与吕布看。布看毕,泣曰:“此乃曹贼欲令我二人不和耳。”玄德曰:“兄勿忧,刘备誓不为此不义之事。”吕布再三拜谢。备留布饮酒,至晚方回。关、张曰:“兄长何故不杀吕布?”玄德曰:“此曹孟德恐我与吕布同谋伐之,故用此计,使我两人自相吞并,彼却于中取利。奈何为所使乎?”关公点头道是。张飞曰:“我只要杀此贼,以绝后患。”玄德曰:“此非大丈夫之所为也。”
次日,玄德送使命回京,就拜表谢恩,并回书与曹操,只言容缓图之。使命回见曹操,言玄德不杀吕布之事。操问荀彧曰:“此计不成,奈何?”或曰:“又有一计,名曰‘驱虎吞狼’之计。”操曰:“其计如何?”彧曰:“可暗令人往袁术处通问,报说刘备上密表,要略南郡。术闻之,必怒而攻备。公乃明诏刘备讨袁术。两边相并,吕布必生异心。此驱虎吞狼之计也。”操大喜,先发人往袁术处;次假天子诏,发人往徐州。
却说玄德在徐州,闻使命至,出郭迎接。开读诏书,却是要起兵讨袁术。玄德领命,送使者先回。糜竺曰:“此又是曹操之计。”玄德曰:“虽是计,王命不可违也。”遂点军马,克日起程。孙乾曰:“可先定守城之人。”玄德曰:“二弟之中,谁人可守?”关公曰:“弟愿守此城。”玄德曰:“吾早晚欲与尔议事,岂可相离?”张飞曰:“小弟愿守此城。”玄德曰:“你守不得此城:你一者酒后刚强,鞭挞士卒;二者作事轻易,不从人谏。吾不放心。”张飞曰:“弟自今以后不饮酒,不打军士,诸般听人劝谏便了。”糜竺曰:“只恐口不应心。”飞怒曰:“吾跟哥哥多年,未尝失信,你如何轻料我?”玄德曰:“弟言虽如此,吾终不放心。还请陈元龙辅之,早晚令其少饮酒,勿致失事。”陈登应诺。玄德分付了当,乃统马步军三万,离徐州望南阳进发。
却说袁术闻说刘备上表,欲吞其州县,乃大怒曰:“汝乃织席编屦之夫,今辄占据大郡,与诸侯同列。吾正欲伐汝,汝却反欲图我,深为可恨!”乃使上将纪灵起兵十万,杀奔徐州。两军会于盱眙。玄德兵少,依山傍水下寨。那纪灵乃山东人,使一口三尖刀,重五十斤。是日引兵出阵,大骂:“刘备村夫,安敢侵吾境界!”玄德曰:“吾奉天子诏,以讨不臣。汝今敢来相拒,罪不容诛!”纪灵大怒,拍马舞刀,直取玄德。关公大喝曰:“匹夫休得逞强!”出马与纪灵大战,一连三十合,不分胜负。纪灵大叫:“少歇!”关公便拨马回阵,立于阵前候之。纪灵却遣副将荀正出马。关公曰:“只教纪灵来,与他决个雌雄。”荀正曰:“汝乃无名下将,非纪将军对手。”关公大怒,直取荀正,交马一合,砍荀正于马下。玄德驱兵杀将过去,纪灵大败,退守淮阴河口,不敢交战。只教军士来偷营劫寨,皆被徐州兵杀败。两军相拒,不在话下。
却说张飞自送玄德起身后,一应杂事,俱付陈元龙管理;军机大务,自家参酌。一日,设宴请各官赴席。众人坐定,张飞开言曰:“我兄临去时,分付我少饮酒,恐致失事。众官今日尽此一醉,明日都各戒酒,帮我守城。今日却都要满饮。”言罢,起身与众官把盏。酒至曹豹面前,豹曰:“我从天戒,不饮酒。”飞曰:“厮杀汉如何不饮酒?我要你吃一盏。”豹惧怕,只得饮了一杯。张飞把遍各官,自斟巨觥,连饮了几十杯,不觉大醉,却又起身与众官把盏。酒至曹豹,豹曰:“某实不能饮矣。”飞曰:“你恰才吃了,如今为何推却?”豹再三不饮。飞醉后使酒,便发怒曰:“你违我将令,该打一百。”便喝军士拿下。陈元龙曰:“玄德公临去时,分付你甚来?”飞曰:“你文官,只管文官事,休来管我。”曹豹无奈,只得告求曰:“翼德公,看我女婿之面,且恕我罢。”飞曰:“你女婿是谁?”豹曰:“吕布是也。”飞大怒曰:“我本不欲打你,你把吕布来唬我,我偏要打你。我打你,便是打吕布。”诸人劝不住。将曹豹鞭至五十,众人苦苦告饶,方止。席散,曹豹回去,深恨张飞,连夜差人赍书一封,径投小沛见吕布,备说张飞无礼。且云:“玄德已往淮南,今夜可乘飞醉,引兵来袭徐州,不可错此机会。”
吕布见书,便请陈宫来议。宫曰:“小沛原非久居之地,今徐州既有可乘之隙,失此不取,悔之晚矣。”布从之,随即披挂上马,领五百骑先行;使陈宫引大军继进,高顺亦随后进发。小沛离徐州只四五十里,上马便到。吕布到城下时,恰才四更,月色澄清,城上更不知觉。布到城门边叫曰:“刘使君有机密使人至。”城上有曹豹军报知曹豹,豹上城看之,便令军士开门。吕布一声暗号,众军齐入,喊声大举。张飞正醉卧府中,左右急忙摇醒,报说:“吕布赚开城门,杀将进来了。”张飞大怒,慌忙披挂,绰了丈八蛇矛。才出府门上得马时,吕布军马已到,正与相迎。张飞此时酒犹未醒,不能力战。吕布素知飞勇,亦不敢相逼。十八骑燕将保着张飞,杀出东门。玄德家眷在府中,都不及顾了。
却说曹豹见张飞只十数人护从,又欺他醉,遂引百十人赶来。飞见豹,大怒,拍马来迎。战了三合,曹豹败走。飞赶到河边,一枪正刺中曹豹后心,连人带马,死于河中。飞于城外招呼士卒,出城者尽随飞投淮南而去。吕布入城,安抚居民;令军士一百人守把玄德宅门,诸人不许擅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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