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校注本)第9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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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句——意谓便将魏延原有的爵位南郑侯转授予杨仪。头一个“爵”字是名词,即爵位;第二个“爵”字是动词,即授予爵位。​
杜工部有诗——即杜甫的《蜀相》诗。​
丞相祠堂——即武侯祠。西晋末年李雄为纪念蜀汉丞相忠武侯而建,在今四川省成都市南郊。祠内古柏苍郁参天,殿宇高大华美。现存有唐代裴度撰文、柳公权书写的《蜀汉丞相诸葛武侯祠堂碑》。​
锦官城——成都古城有大城、少城,而执掌织锦官员的官署在少城,因称“锦官城”。后用作成都的别称,亦省称“锦城”、“锦官”。​
“三顾”二句——这两句是说诸葛亮因刘备三顾茅庐请他出山,提出了三分天下的战略,辅佐刘备建立蜀汉,又辅佐刘禅治理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两朝:指先主刘备和后主刘禅。开济:开创帝业,济世安民。​
又杜工部诗——即杜甫《咏怀古迹五首》其五。惟第七句“运移汉祚”原作“福移汉祚”。​
垂宇宙——流传天下。​
宗臣遗像肃清高——意谓受人敬仰的诸葛亮遗像威严而清高。宗臣:受人敬仰的名臣。​
三分割据纡筹策——意谓诸葛亮为刘备周密地筹划了三分天下的战略。纡:这里是周密之意。​
万古云霄一羽毛——意谓诸葛亮的崇高名望将千秋万代,永垂不朽。羽毛:以其有文采而用以比喻人的名誉。《周书·晋荡公护传》:“所好加羽毛,所恶生疮痏。”​
伯仲之间见伊吕——伯仲之间:伯仲:即兄弟中的老大和老二。古时兄弟排行以伯、仲、叔、季为序。间:指不同的人或事物的关系。语出三国魏·文帝曹丕《典论·论文》(见《文选》卷五二):“文人相轻,自古而然。傅毅之于班固,伯仲之间耳。”意谓彼此就像兄弟一样。比喻彼此(指人或物)不相上下,难分优劣。见:比较,相比。这句是说诸葛亮的才能与伊尹、吕尚(姜子牙)比较,也不相上下。​
指挥若定失萧曹——指挥若定:若:好像,如同。定:定局。语本《史记·陈丞相世家》(又见《汉书·陈平传》):“(陈平曰)诚各去其两短,袭其两长,天下指麾则定矣。”(指麾:同“指挥”。)意谓一发令调度就如同胜利的定局在握。形容作战指挥有方,稳操胜算。失:失色。这句是说诸葛亮用兵如神,常胜不败,若使萧何和曹参见了,也会大惊失色。​
“运移”二句——这两句是说由于天数推移,汉朝该灭,故诸葛亮虽然立志坚决,也难以挽回汉朝灭亡的命运,自己却因积劳成疾而死。​
素衣——白色孝服。这里指为诸葛亮挂孝。​
年宦——做官的年数,也即做官的资历。​
寂寞——默默无闻。指官卑职小。​
董寻上表——此表引自《三国志·魏志·明帝纪》裴松之注引《魏略》,但有删节,也有改动。切谏——直言极谏。《史记·汲郑列传》:“上闻,乃召拜为中大夫。以数切谏,不得久留内,迁为东海太守。”​
门殚(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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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单)户尽——家家户户都死光了。殚:尽,竭尽。​
显以冠冕——意谓让官员们戴上礼帽使其荣显。冠冕:帝王和官员所戴的礼帽。​
被以文绣——意谓让官员们穿着刺绣华美的礼服。被:穿着。​
载以华舆——意谓让官员们乘坐华丽的车子。​
毁国之光,以崇无益——意谓破坏国家的礼乐文物,而崇尚无益之事。光:礼乐文物。《周易·观卦》:“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孔颖达疏:“明习国之应仪。”这里指强迫官员扛木担土,不成体统。无益:指大兴土木,建造宫殿园林。​
无谓——亳无意义。​
“君使臣”二句——语出《论语·八佾》:“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意谓君对臣应以礼相待,臣对君应忠诚不贰。​
牛之一毛——意谓犹如一头牛身上的一根毛。比喻微不足道,无足轻重。​
长生不老——语出《太上纯阳真经·了三得一经》:“天一生水,人同自然,肾为北极之枢,精食万化,滋养百骸,赖以永年而长生不老。”意谓人的生命长存,永不衰老。​
“尝于长安宫中”四句——事见《史记·孝武本纪》:汉武帝晚年迷信神仙之术,欲求长生不老。“作甘泉宫,中为台室,画天、地、泰一诸神,而置祭具以致天神”。“其后则又作柏梁、铜柱、承露仙人掌之属矣。”裴骃集解:“苏林曰:‘仙人以手掌擎盘承甘露也。’”司马贞索隐:“《三辅故事》曰:‘建章承露盘,高三十丈,大七围,以铜为之。上有仙人掌承露,和玉屑饮之。’”《三辅黄图·台榭》云:“柏梁台,武帝元鼎二年春起此台,在长安城中北门内。《三辅旧事》云:以香柏为梁也。”​
沆瀣(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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è行谢)之水——即夜间由水气凝成的露水。古人认为是仙人所饮的水。沆瀣:露气。战国楚·屈原《远游》:“餐六气而饮沆瀣兮,漱正阳而含朝霞。”王逸注:“《凌阳子明经》言:‘春食朝霞……冬饮沆瀣。’沆瀣者,北方夜半气也。”​
反老还童——反、还:回归,回到,恢复。“反老还童”或本“反老为少”,出自南朝梁·无名氏《七召》(见《文苑英华》卷三五二):“若乃壁上真辞,枕中秘要,弹压神鬼,吐纳灵妙,既变丑以成妍,亦反老而为少。”道家用语,意谓通过修炼、服药可以由老变少,永葆青春。​
不移时间——过了不大一会儿。​
翁仲——秦始皇统一中国后所铸造的十二尊巨人铜像,号称“十二金人”,俗称“翁仲”。其事散见于多种典籍,而北魏·郦道元《水经注·卷四·河水四》所述较为详备:“秦始皇二十六年,长狄十二见于临洮,长五丈馀,以为善祥,铸金人十二以象之,各重二十四万斤,坐之(阿房)宫门之前,谓之‘金狄’。皆铭其胸云:‘皇帝二十六年,初兼天下,以为郡县,正法律,同度量。大人来见临洮,身长五丈,足六尺。’……汉自阿房徙之未央宫前,俗谓之‘翁仲’矣。地皇二年,王莽梦铜人泣,恶之,念铜人铭有皇帝初兼天下文,使尚方工镌灭所梦铜人膺文。后董卓毁其九(一说十)为钱,其在者三(一说二)。魏明帝欲徙之洛阳,重不可胜,至霸水西,停之。”后世即以“翁仲”代指铜像或石像。魏明帝造铜人两尊,名之曰“翁仲”,显然是效法秦始皇。​
杨阜上表——此表文引自《三国志·魏志·杨阜传》,而有所删节。​
尧尚茅茨——尚:喜欢,爱好。茅茨:茅草房。“尧尚茅茨”语意本《墨子·三辩》:“昔者尧、舜有茅茨者,且以为礼,且以为乐。”又《韩非子·五蠹》:“尧之王天下也,茅茨不翦,采椽不斲。”意谓尧帝喜欢茅草房。​
禹卑宫室——卑:简陋。“禹卑宫室”出自《论语·泰伯:》:“子曰:‘禹,吾无间然矣。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禹,吾无间然矣。’”(无间然:没有非议。)意谓禹帝的宫室极其简陋。​
“及至殷、周”三句——堂:即殿。汉以前称“堂”,汉以后称“殿”。崇三尺:指房基高(崇)出地面三尺。古人为防潮防水,建房于台基之上。度:限制。筵:古代竹席,其长九尺,故代指九尺。这三句见于《周礼·考工记·匠人》:“殷人重屋,堂修七寻,堂崇三尺,四阿重物。周人明堂,度九尺之筵,东西九筵,南北七筵,堂崇一筵;五室,凡室二筵。”意谓殷商帝王的殿堂地基不能太高,只能高出地面三尺;周朝帝王的殿堂也不能太大,东西宽不能超过八丈一尺。​
璇室、象廊——璇室:宫殿名。以其用玉石装饰而得名。象廊:宫殿名。以其用象牙装饰而得名。夏桀和殷纣王皆建有璇室和象廊。《晏子春秋·谏下》:“及夏之衰也,其王桀背弃德行,为璇室玉门。”又《尸子》卷下:“桀为璇室、瑶台、象廊、玉床。”又《淮南子·本经训》:“晚世之时,帝有桀、纣,为璇室、瑶台、象廊、玉床。”​
倾宫、鹿台——倾宫:宫殿名。以其高耸入云,望之欲倾,故称。殷纣王所建。《列子·杨朱》:“纣亦藉累世之资……恣情于倾宫,纵欲于长夜。”鹿台:台名。殷纣王贮藏珠宝钱帛之所,故址在今河南省汤阴县。汉·刘向《新序·卷六·刺奢》:“纣为鹿台,七年而成,其大三里,高千尺,临望云雨。”​
章华——即章华台。春秋时楚灵王所建,故址在今湖北省监利县。台高十丈,基广十五丈。汉·荀悦《汉纪·武帝纪》:“楚灵王起章华之台而楚人散。”​
阿房(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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áng痾旁)——即阿房宫。汉末·无名氏《三辅黄图·卷一·秦宫·阿房宫》:“阿房宫,亦曰阿城。秦惠王造,宫未成而亡。始皇广其宫,规恢三百馀里,离宫别馆,弥山跨谷,辇道相属,阁道通骊山八十馀里。表南山之颠以为阙,络樊川以为池。”但秦始皇也仅建成前殿,东西千步,南北五百步,台上可坐万人,庭中可容十万人,取名阿房殿。因秦亡而中辍,整个宫殿尚未取名,后世即以其阿房殿而称阿房宫。​
自暇自逸——语出《尚书·周书·酒诰》:“自成汤咸至于帝乙,成王畏相,惟卿事厥棐有恭,不敢自暇自逸。”孔传:“不敢自宽暇自逸豫。”意谓只管自己安逸舒适,不顾国家兴衰安危。​
惟宫台是饰——意谓只是一门心思大兴土木,建造宫殿台榭。是:语助词。饰:通“饬”。整治,建造。​
君作元首,臣为股肱——意谓君主好比人的头脑,臣子好比人的大腿和胳膊。比喻君臣利害一致,相互依存。​
驽怯——无能懦弱。​
诤臣——敢于直言切谏的大臣。​
切至——犹言切当。​
感寤——义同“感悟”。即使感动而醒悟。​
谨叩棺沐浴,伏俟重诛——意谓恭恭敬敬备好棺材,认认真真洗干净身体,等待接受重刑。​
嬖(b
ì壁)——宠爱。​
宫闼(t
à踏)——宫门。闼:本指内门、小门,引申为门的泛称。​
宣露——泄露。​
第一百六回
公孙渊兵败死襄平
司马懿诈病赚曹爽
却说公孙渊乃辽东公孙度之孙,公孙康之子也。建安十二年,曹操追袁尚,未到辽东,康斩尚首级献操,操封康为襄平侯。后康死,有二子:长曰晃,次曰渊,皆幼。康弟公孙恭继职。曹丕时封恭为车骑将军、襄平侯。太和二年,渊长大,文武兼备,性刚好斗,夺其叔公孙恭之位。曹睿封渊为扬烈将军、辽东太守。后孙权遣张弥、许晏赍金珠珍玉赴辽东,封渊为燕王。渊惧中原,乃斩张、许二人,送首与曹睿。睿封渊为大司马、乐浪公。
渊心不足,与众商议,自号为燕王,改元绍汉元年。副将贾范谏曰:“中原待主公以上公之爵,不为卑贱,今若背反,实为不顺。更兼司马懿善能用兵,西蜀诸葛武侯且不能取胜,何况主公乎?”渊大怒,叱左右缚贾范,将斩之。参军伦直谏曰:“贾范之言是也。圣人云:‘国家将亡,必有妖孽。’今国中屡见怪异之事:近有犬戴巾帻,身披红衣,上屋作人行;又城南乡民造饭,饭甑之中忽有一小儿蒸死于内;襄平北市中,地忽陷一穴,涌出一块肉,周围数尺,头面眼耳口鼻都具,独无手足,刀箭不能伤,不知何物。卜者占之曰:‘有形不成,有口无声。国家亡灭,故现其形。’有此三者,皆不祥之兆也。主公宜避凶就吉,不可轻举妄动。”渊勃然大怒,叱武士绑伦直并贾范同斩于市。令大将军卑衍为元帅,杨祚为先锋,起辽兵十五万,杀奔中原来。
边官报知魏主曹睿。睿大惊,乃召司马懿入朝计议。懿奏曰:“臣部下马步官军四万,足可破贼。”睿曰:“卿兵少路远,恐难收复。”懿曰:“兵不在多,在能设奇用智耳。臣托陛下洪福,必擒公孙渊以献陛下。”睿曰:“卿料公孙渊作何举动?”懿曰:“渊若弃城预走,是上计也;守辽东拒大军,是中计也;坐守襄平,是为下计,必被臣所擒矣。”睿曰:“此去往复几时?”懿曰:“四千里之地,往百日,攻百日,还百日,休息六十日,大约一年足矣。”睿曰:“倘吴、蜀入寇,如之奈何?”懿曰:“臣已定下守御之策,陛下勿忧。”睿大喜,即命司马懿兴师征讨公孙渊。
懿辞朝出城,令胡遵为先锋,引前部兵先到辽东下寨。哨马飞报公孙渊。渊令卑衍、杨祚分八万兵屯于辽隧,围堑二十馀里,环绕鹿角,甚是严密。胡遵令人报知司马懿。懿笑曰:“贼不与我战,欲老我兵耳。我料贼众大半在此,其巢穴空虚,不若弃却此处,径奔襄平,贼必往救,却于中途击之,必获全功。”于是勒兵从小路向襄平进发。
却说卑衍与杨祚商议曰:“若魏兵来攻,休与交战。彼千里而来,粮草不继,难以持久,粮尽必退。待他退时,然后出奇兵击之,司马懿可擒也。昔司马懿与蜀兵相拒,坚守渭南,孔明竟卒于军中。今日正与此理相同。”二人正商议间,忽报:“魏兵往南去了。”卑衍大惊曰:“彼知吾襄平军少,去袭老营也。若襄平有失,我等守此处无益矣。”遂拔寨随后而起。
早有探马飞报司马懿。懿笑曰:“中吾计矣。”乃令夏侯霸、夏侯威:“各引一军伏于辽水之滨,如辽兵到,两下齐出。”二人受计而往。早望见卑衍、杨祚引兵前来,一声炮响,两边鼓噪摇旗,左有夏侯霸,右有夏侯威,一齐杀出。卑、杨二人无心恋战,夺路而走。奔至首山,正逢公孙渊兵到,合兵一处,回马再与魏兵交战。卑衍出马骂曰:“贼将休使诡计。汝敢出战否?”夏侯霸纵马挥刀来迎。战不数合,被夏侯霸一刀斩卑衍于马下。辽兵大乱,霸驱兵掩杀。公孙渊引败兵奔入襄平城去,闭门坚守不出。魏兵四面围合。
时值秋雨连绵,一月不止,平地水深三尺,运粮船自辽河口直至襄平城下。魏兵皆在水中,行坐不安。左都督裴景入帐告曰:“雨水不住,营中泥泞,军不可停,请移于前面山上。”懿怒曰:“捉公孙渊只在旦夕,安可移营?如有再言移营者斩!”裴景喏喏而退。少顷,右都督仇连又来告曰:“军士苦水,乞太尉移营高处。”懿大怒曰:“吾军令已发,汝何敢故违?”即命推出斩之,悬首于辕门外。于是军心震慑。
懿令南寨人马暂退二十里,纵城内军民出城樵采柴薪,牧放牛马。司马陈群问曰:“前太尉攻上庸之时,兵分八路,八日赶至城下,遂生擒孟达而成大功。今带甲四万,数千里而来,不令攻打城池,却使久居泥泞之中,又纵贼众樵牧,某实不知太尉是何主意。”懿笑曰:“公不知兵法耶?昔孟达粮多兵少,我粮少兵多,故不可不速战,出其不意,突然攻之,方可取胜。今辽兵多,我兵少,贼饥我饱,何必力攻?正当任彼自走,然后乘机击之。我今放开一条路,不绝彼之樵牧,是容彼自走也。”陈群拜服。
于是司马懿遣人赴洛阳催粮。魏主曹睿设朝,群臣皆奏曰:“近日秋雨连绵,一月不止,人马疲劳,可召回司马懿,权且罢兵。”睿曰:“司马太尉善能用兵,临危制变,多有良谋,捉公孙渊计日而待,卿等何必忧也?”遂不听群臣之谏,使人运粮解至司马懿军前。
懿在寨中,又过数日,雨止天晴。是夜,懿出帐外,仰观天文,忽见一星,其大如斗,流光数丈,自首山东北,坠于襄平东南。各营将士无不惊骇。懿见之大喜,乃谓众将曰:“五日之后,星落处必斩公孙渊矣。来日可并力攻城。”众将得令。次日侵晨,引兵四面围合,筑土山,掘地道,立炮架,装云梯,日夜攻打不息,箭如急雨,射入城去。
公孙渊在城中粮尽,皆宰牛马为食。人人怨恨,各无守心,欲斩渊首,献城归降。渊闻之,甚是惊忧,慌令相国王建、御史大夫柳甫,往魏寨请降。二人自城上系下,来告司马懿曰:“请太尉退二十里,我君臣自来投降。”懿大怒曰:“公孙渊何不自来?殊为无理!”叱武士推出斩之,将首级付与从人。从人回报,公孙渊大惊,又遣侍中卫演来到魏营。司马懿升帐,聚众将立于两边。演膝行而进,跪于帐下,告曰:“愿太尉息雷霆之怒。克日先送世子公孙修为质当,然后君臣自缚来降。”懿曰:“军事大要有五:能战当战,不能战当守,不能守当走,不能走当降,不能降当死耳。何必送子为质当?”叱卫演回报公孙渊。演抱头鼠窜而去,归告公孙渊。
渊大惊,乃与子公孙修密议停当,选下一千人马,当夜二更时分,开了南门,往东南而走。渊见无人,心中暗喜。行不到十里,忽听得山上一声炮响,鼓角齐鸣,一枝兵拦住,中央乃司马懿也。左有司马师,右有司马昭,二人大叫曰:“反贼休走!”渊大惊,急拨马寻路欲走。早有胡遵兵到,左有夏侯霸、夏侯威,右有张虎、乐,四面围得铁桶相似。公孙渊父子只得下马纳降。懿在马上顾诸将曰:“吾前夜丙寅日,见大星落于此处,今夜壬申日应矣。”众将称贺曰:“太尉真神机也!”懿传令斩之。公孙渊父子对面受戮。
司马懿遂勒兵来取襄平。未及到城下时,胡遵早引兵入城。城中人民焚香拜迎,魏兵尽皆入城。懿坐于衙上,将公孙渊宗族并同谋官僚人等,俱杀之,计首级七十馀颗。出榜安民。人告懿曰:“贾范、伦直苦谏渊不可反叛,俱被渊所杀。”懿遂封其墓而荣其子孙。就将库内财物,赏劳三军,班师回洛阳。
却说魏主在宫中,夜至三更,忽然一阵阴风吹灭灯光,只见毛皇后引数十个宫人,哭至座前索命,睿因此得病。病渐沉重,命侍中光禄大夫刘放、孙资掌枢密院一切事务;又召文帝子燕王曹宇为大将军,佐太子曹芳摄政。宇为人恭俭温和,未肯当此大任,坚辞不受。睿召刘放、孙资问曰:“宗族之内,何人可任?”二人久得曹真之惠,乃保奏曰:“惟曹子丹之子曹爽可也。”睿从之。二人又奏曰:“欲用曹爽,当遣燕王归国。”睿然其言。二人遂请睿降诏,赍出谕燕王曰:“有天子手诏,命燕王归国,限即日就行。若无诏,不许入朝。”燕王涕泣而去。遂封曹爽为大将军,总摄朝政。
睿病渐危,急令使持节诏司马懿还朝。懿受命,径到许昌,入见魏主。睿曰:“朕惟恐不得见卿,今日得见,死无恨矣。”懿顿首奏曰:“臣在途中,闻陛下圣体不安,恨不肋生两翼,飞至阙下。今日得睹龙颜,臣之幸也。”睿宣太子曹芳,大将军曹爽,侍中刘放、孙资等,皆至御榻之前。睿执司马懿之手曰:“昔刘玄德在白帝城病危,以幼子刘禅托孤于诸葛孔明,孔明因此竭尽忠诚,至死方休。偏邦尚然如此,何况大国乎?朕幼子曹芳,年才八岁,不堪掌理社稷。幸太尉及宗兄、元勋旧臣竭力相辅,无负朕心。”又唤芳曰:“仲达与朕一体,尔宜敬礼之。”遂命懿携芳近前。芳抱懿颈不放。睿曰:“太尉勿忘幼子今日相恋之情。”言讫,潸然泪下。懿顿首流涕。魏主昏沉,口不能言,只以手指太子,须臾而卒。在位十三年,寿三十六岁。时魏景初三年春正月下旬也。
当下司马懿、曹爽扶太子曹芳即皇帝位。芳字兰卿,乃睿乞养之子,秘在宫中,人莫知其所由来。于是曹芳谥睿为明帝,葬于高平陵;尊郭皇后为皇太后;改元正始元年。司马懿与曹爽辅政。
爽事懿甚谨,一应大事,必先启知。爽字昭伯,自幼出入宫中,明帝见爽谨慎,甚是爱敬。爽门下有客五百人,内有五人以浮华相尚:一是何晏,字平叔;一是邓飏,字玄茂,乃邓禹之后;一是李胜,字公昭;一是丁谧,字彦靖;一是毕轨,字昭先。又有大司农桓范,字元则,颇有智谋,人多称为“智囊”。此数人皆爽所信任。何晏告爽曰:“主公大权,不可委托他人,恐生后患。”爽曰:“司马公与我同受先帝托孤之命,安忍背之?”晏曰:“昔日先公与仲达破蜀兵之时,累受此人之气,因而致死,主公如何不察也?”爽猛然省悟,遂与多官计议停当,入奏魏主曹芳曰:“司马懿功高德重,可加为太傅。”芳从之。自是兵权皆归于爽。
爽命弟曹羲为中领军,曹训为武卫将军,曹彦为散骑常侍,各引三千御林军,任其出入禁宫。又用何晏、邓飏、丁谧为尚书,毕轨为司隶校尉,李胜为河南尹。此五人日夜与爽议事。于是曹爽门下宾客日盛。司马懿推病不出,二子亦皆退职闲居。爽每日与何晏等饮酒作乐:凡用衣服、器皿,与朝廷无异;各处进贡玩好珍奇之物,先取上等者入己,然后进宫;佳人美女,充满府院。黄门张当谄事曹爽,私选先帝侍妾七八人,送入府中。爽又选善歌舞良家子女三四十人,为家乐。又建重楼画阁,造金银器皿,用巧匠数百人,昼夜工作。
却说何晏闻平原管辂明数术,请与论《易》。时邓飏在座,问辂曰:“君自谓善《易》,而语不及《易》中词义,何也?”辂曰:“夫善《易》者不言《易》也。”晏笑而赞之曰:“可谓要言不烦。”因谓辂曰:“试为我卜一卦,可至三公否?”又问:“连梦青蝇数十,来集鼻上,此是何兆?”辂曰:“元、恺辅舜,周公佐周,皆以和惠谦恭,享有多福。今君侯位尊势重,而怀德者鲜,畏威者众,殆非小心求福之道。且鼻者山也,山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也。今青蝇臭恶而集焉,位峻者颠,可不惧乎?愿君侯裒多益寡,非礼勿履,然后三公可至,青蝇可驱也。”邓飏怒曰:“此老生之常谈耳!”辂曰:“老生者见不生,常谈者见不谈。”遂拂袖而去。二人大笑曰:“真狂士也。”辂到家,与舅言之。舅大惊曰:“何、邓二人威权甚重,汝奈何犯之?”辂曰:“吾与死人语,何所畏耶?”舅问其故,辂曰:“邓飏行步,筋不束骨,脉不制肉,起立倾倚,若无手足,此为鬼躁之相。何晏视候,魂不守宅,血不华色,精爽烟浮,容若槁木,此为鬼幽之相。二人早晚必有杀身之祸,何足畏也!”其舅大骂辂为狂子而去。
却说曹爽尝与何晏、邓飏等畋猎,其弟曹羲谏曰:“兄威权太甚,而好出外游猎,倘为人所算,悔之无及。”爽叱曰:“兵权在吾手中,何惧之有?”司农桓范亦谏,不听。
时魏主曹芳改正始十年为嘉平元年。曹爽一向专权,不知仲达虚实,适魏主除李胜为荆州刺史,即令李胜往辞仲达,就探消息。胜径到太傅府中,早有门吏报入。司马懿谓二子曰:“此乃曹爽使来探吾病之虚实也。”乃去冠散发,上床拥被而坐,又令二婢扶策,方请李胜入府。胜至床前拜曰:“一向不见太傅,谁想如此病重。今天子命某为荆州刺史,特来拜辞。”懿佯答曰:“并州近朔方,好为之备。”胜曰:“除荆州刺史,非并州也。”懿笑曰:“你方从并州来?”胜曰:“汉上荆州耳。”懿大笑曰:“你从荆州来也。”胜曰:“太傅如何病得这等了?”左右曰:“太傅耳聋。”胜曰:“乞纸笔一用。”左右取纸笔与胜。胜写毕,呈上。懿看之,笑曰:“吾病的耳聋了。此去保重。”言讫,以手指口。侍婢进汤,懿将口就之,汤流满襟,乃作哽噎之声曰:“吾今衰老病笃,死在旦夕矣。二子不肖,望君教之。君若见大将军,千万看觑二子。”言讫,倒在床上,声嘶气喘。李胜拜辞仲达,回见曹爽,细言其事。爽大喜曰:“此老若死,吾无忧矣。”
司马懿见李胜去了,遂起身谓二子曰:“李胜此去,回报消息,曹爽必不忌我矣。只待他出城畋猎之时,方可图之。”不一日,曹爽请魏主曹芳去谒高平陵,祭祀先帝。大小官僚皆随驾出城。爽引三弟,并心腹人何晏等及御林军护驾正行,司农桓范叩马谏曰:“主公总典禁兵,不宜兄弟皆出。倘城中有变,如之奈何?”爽以鞭指而叱之曰:“谁敢为变?再勿乱言。”当日,司马懿见爽出城,心中大喜,即起旧日手下破敌之人,并家将数十,引二子上马,径来谋杀曹爽。正是:
闭户忽然有起色,驱兵自此逞雄风。
未知曹爽性命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语出《礼记·中庸》:“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意谓国家将要灭亡时,必然出现奇奇怪怪的反常现象。古人以为不祥之兆。妖孽:奇怪的反常现象。​
甑(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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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g赠)——古代蒸饭用的炊具,形似盆,底有孔。或用陶制,或用铜制。至今北方有些农村尚在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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